雍正朱批奏折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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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窃臣于在京陛见之时,面奉圣谕:台湾地方紧要,令臣到闽加意料理,钦此钦遵。臣自到闽以来,日夕察访,虽少有所闻,不敢轻易举行。今经一年,稍知详细。就臣愚昧所知,以为台地险要,远隔重洋,全在文武得人,方可治理妥协。臣查现在台湾总兵蒙圣恩简放陈伦炯,为人谨慎,虽尚未见其料理之效,但比林亮操守谨严,约束、操练兵丁颇为尽心(朱批:陈伦炯亦恐未必胜任,不得其人,奈何)。安平协副将康陵(朱批:一介武夫耳),自到任以来,甚能刻励,着实严查偷渡,勉力办理营伍。澎湖协副将吕瑞麟(朱批:此人似好,然亦难保始终),甫经到任,尚未见其行事,前在台湾操守甚好,极能管兵。新任台湾府知府俞存仁(朱批:是乃上好之员)。过省时,臣留伊十余日,详细与说台湾之事,觉人甚谨慎,且老成历练。再张廷琰、汤启声,俱仰荷圣恩,准放台湾、彰化知县(朱批:张廷琰才具平常,汤启声稍优,亦不见有所长,斯二人因汝荐举,所以录用),此二人向在福建、居官俱好。诸罗县知县刘良璧(朱批:其人贤否,前此未知),新经调台,人颇勤慎。凤山县知县箫震,任台年久,办事最勤,人亦质朴。以臣愚见,现在台湾之官,似皆可以责成料理(朱批:斯数人,俱系循分供职之员,授以方略,令其奉行,或庶几可。责成料理,恐才力识见尚有未逮)。

至台湾地方中紧要之事,应行料理者,如民人搬移眷口,应行酌定;折征粟石,应改征本色;兵丁不敷防巡,应请酌添;生童考试,应取本地之人。臣谨一事另缮一折具奏,请旨遵行。又查禁偷渡一事,臣已得备细,尚有须斟酌之处,容臣续行奏闻(朱批:奏到,候朕裁酌)。又筹买仓粟及留心米价二节,臣于盘查仓榖疏内详奏。其稽查换班之兵冒名顶替,及防范奸宄之人无知妄为二节,臣现在严查严防,并与水师提臣蓝廷珍、陆路提臣丁士杰、总兵陈伦炯严密办理并饬地方文武尽力查防(朱批:「地方文武尽力查防」一语,谈何容易)外,此外有田土一节,颇系地方根本之事,而办理极须详细斟酌。台湾田土经界不清,数目隐混者多,有言宜加清丈者,有言可以增额者,臣虽屡饬查办,而原任知府孙鲁等才具短浅,至今尚无头绪(朱批:清晰田土原系难事,便委之新任数员办理,亦难免过、不及之失)。兹臣已面与新任知府俞存仁详细说明,令其彻底料理。但海外之地,若不筹划至当至妥,臣不敢孟浪轻言(朱批:是极)。俟俞存仁到台,将料理情形据其所见禀复到臣,臣再加筹想,具折奏闻。

又,番人焚杀一节,此事情节中有数种:一则开垦之民侵入番界及抽藤吊鹿,故为番人所杀;一则番社俱有通事,通事刻剥,番人愤怨之极,遂肆杀害,波及邻住之人;一则社番杀人数次,遂自恃强梁,频行此事,杀人取首,夸耀逞雄。臣再四详思,治番之法,最先宜查清民界、番界,树立石碑。如有焚杀之事,即往勘查,若民人侵入番界耕种及抽藤吊鹿致被杀死,则惩处田主,并纵令扰入番界之保甲乡长、庄主;如汉民并未过界,而番人肆杀,则应严惩番人。臣已行令台湾文武,又与新府、县面说,令会同澈底查清,随其地势,或二十步、三十步,立碣刻字(朱批:尤宜将百姓并生、熟番夷分别清楚,令其各务各业,不容混杂,斯为上策。其间稍若不清,则诸事丛生矣)。既定之后,不许擅移尺寸。界址既清,则生事之时,系番系民,稽查有凭,惩处庶可得实。至通事一节,臣现在严禁严查,又行令道、府,稽查各县,不许接受馈送,滥以无妻子、田房及行事不好之人佥充。又行令各县严行查处通事,不许刻剥番人,胥役不许需索通事。臣亦详行细访,若各社可以不用通事,臣即尽行革除,更为清楚。至应惩强梁之番,如北路之水沙连,已经惩抚,现正严防调剂;南路之傀儡番亦应稍惩,臣与总兵、道、府说知,俟冬间水涸再行料理。

再,台湾风俗奢侈无度,任意赌、饮,最应急加劝禁。臣已严行示禁,又与知府俞存仁详说,令其时时留心惩劝,不可徒事故套。

此臣所已知台湾之情节,谨行详细缮折奏闻,俟更查有紧要情节,再行陆续具奏。谨奏。

朱批:闽省诸务未有要于经理台湾者,当再加延访筹计,以期永远宁静。

一二三浙闽总督高其倬奏闻台湾人民搬眷情节折

同日又奏:为奏闻台湾人民搬眷情节事。

窃查台湾各处居住人民,多系只身在彼,向皆不许携带妇女。其意以台地远隔重洋,形势险要,人民众多,则良奸不一,恐为地方之害。近来闽省之人及曾经任闽各员条陈议论,多谓人民居彼,既无家室,则无父母妻子之系、久远安居之心,所以敢于为非;若令搬眷成家,则人人守其田庐,顾其父母妻子,不敢妄为,实安静台境之一策。臣因其说甚近情理,随反复详细询访筹思。

查得台湾府所属四县之中,台湾一县皆系老本住台之人,原有妻眷;其诸罗、凤山、彰化三县,皆新住之民,全无妻子,此种之人,不但心无系恋,敢于为非,且聚二、三十人或三、四十人,同搭屋寮,共居一处。农田之时,尚有耕耘之事,及田收之后,颇有所得,任意花费,又终日无事,惟有相聚赌饮,饮酣、赌输,遂致共谋窃劫。若令各有妻于,则内外有分,不至杂沓纷纭。且各顾养赡妻子,则赌饮、花费之事自减;各顾保守家室,则抢夺剽窃之志自消,实为形格势禁之要务。

就臣愚昧之见,以为全不搬眷,固非长策,而一概搬眷,亦非长策。请嗣后住台人民,若欲搬眷往台,其贸易、雇工及无业之人、全无田地原非安土之辈,概不准搬外,其开垦田土,实在耕食之人,欲行搬眷者,俱令呈明地方官详细确查,实有垦种之田满一甲并有房庐者,即行给照,移明该管地方官,令其搬往,仍查明安插,务期明晰(朱批:照所议暂如此行看,然亦非长策。事事总须得人方能有济)。至佃户之中,有佃田满一甲、住台经五年,而业主又肯具状保系诚实不多事之人,如有妄为甘与同罪者,亦准其呈明给照搬眷前往,查明着落,业户保领安插(朱批:或将移眷之户,限以定数,不许过额,尔以为然否?朕意生聚日蕃,垦田渐广,年岁久远之后,其利与害亦不可不熟计深筹也)。其佃田不及一甲,住台未满五年,及虽佃满一甲、住及五年,而业户不肯具保者一概不准。如此办理,似搬眷而往者,皆将来耕田安分之家。而就此一番确查,又可以得其田产多少之概,并系何人下之佃户,设有犯法,责有所归,查拏亦易,似为有益。至现今甫往台湾求田耕种之人,即系诚实,现无田业,亦应一概不准带眷前往,以防生事。此臣愚见所筹,未敢遽行,谨将情节缮折奏闻,伏乞皇上睿裁。谨奏

朱批:且试行之。

一二四浙闽总督高其倬奏闻台湾各学寄籍诸生宜归本籍折

同日又奏:为奏闻台湾各学寄籍诸生宜归本籍事。

窃查台湾府、县各学所有生童岁、科二试,历来俱系台湾道考试。向因台地新辟,读书者少,多系泉、漳各处之人应试,进学之后,仍归本处居住,应试之时,渡海而往,试毕复回。每人带小厮一名,结照前往,日久弊生,所带小厮多系收揽偷渡之人。臣愚以为台地升平日久,沐浴教化,生齿已繁,文风渐盛,何必借才异郡?既壅本地人才,又滋偷渡之弊。请嗣后岁、科两试,应令道、府、各县,查明现住台地,有田有产,入籍既定之人,方准与考,即就此内取进。其泉、漳各处寄籍之人,一概不许冒滥。其从前已经进学之文武诸生,俱查照各省呈明改归本籍之例,一概改归泉、漳各处本籍之学考试,则台湾土著人才皆踊跃于上进之阶,而他处之人又不得借端滋弊。似有裨益,除容臣另疏请旨外,谨先将情节缮折奏闻。谨奏。

朱批:为此朕曾经降有谕旨。冒滥之弊,所当严禁者。

一二五浙闽总督高其倬奏闻台湾兵丁额少应筹变通调剂折

同日又奏:为奏闻台湾兵丁额少,应筹变通调剂事。

窃查台兵孤悬海外,地方紧要,其近海一面,除鹿耳门之外,南、北二路大小港口极多,处处可通偷渡,依山一面,山内、山外生熟番人错处,在在皆须防范。一府、四县既须驻兵,而冈山、阿猴林等处,每易藏奸,更须防守。查台湾镇标三营及南路营、北路营、淡水营兵共五千三十名,安平副将所辖水师共水兵二千五百名,二共额兵七千五百三十名,实在不敷汛守,似宜添设,以资防御。但臣思添设兵额,既须详筹粮饷,且更当审度地方形势。实在必需此兵,断不可少,并应驻札处所,一一筹划详细,方可酌量添设(朱批:悉心筹酌,加必应添设,亦何可惜赀)。除臣照会台湾总兵陈伦炯详加查酌,又面与新台湾府知府俞存仁,亦令细为查禀,臣再行筹思调剂。

其现在应行筹酌者,臣查台湾镇向无马兵,经御史禅济布条奏,改拨各营马兵三百名。自设立以来,因台湾水土与马匹不甚相宜,时常倒毙。每年每营于定数大报倒毙外,更有二、三十匹之多,兵丁皆于月饷内私行朋扣赔补,颇觉苦累。若台湾必需马匹,亦不应以此即议更改,无如台地多雨,春、夏、秋三时皆泥深水大,马无所用,惟冬间方能乘骑远出,而入山征番捕匪,兵丁仍皆下马步行,于营伍不甚有益。就臣愚昧之见,若将所设之三百名马兵裁去,改为步战兵三百名、守兵四百名,分入四十三营轮流添拨防台,比之旧额已多兵四百名,而又不用增添粮饷,其马匹容臣另筹妥协料理,似于营伍有益(朱批:此议甚属合宜)。总兵陈伦炯意亦相同,除臣另行具疏外,谨先将情节缮折奏闻。谨奏。

朱批:览。

一二六浙闽总督高其倬奏请台湾折色粟石仍行改征本色折

同日又奏:为奏闻请将台湾折色粟石仍行改征本色事。

窃查台湾府四县原额,每年征收正供粟共一十四万二百六十一石,台、澎各营兵丁岁支米三万六千石,每年除岁支之外,所余粟石贮存各县仓中,年年存积,故从前仓粟存至三十余万之多。后经巡台御史禅济布等奏请:每年止留征粟七万二千石,碾米三万六千石,以供一年兵食,再兼有仓粟三十余万石,足支五年,其余粟石俱请改征折色,以充兵饷。随又经原任总督满保复行详查奏称:台湾共征粟一十四万二百六十一石,请将六万石改征折色,每石折银三钱六分。又请将番妇丁口粟三千六百八十八石,免其征收,每年实征本色粟七万六千五百七十三石,以供兵食。俱经准行在案。此实因时制宜之法,臣何敢自逞己见,辄思更张?

但查台湾情形与彼时不同。向之存仓粟三十余万石,历年碾米运济泉、漳,用去甚多,尚未买补,而年年定例碾米五万石拨运泉、漳,即需粟一十万石,且更有旋补旋拨,不能停留之势;近又加驻防台地兵丁眷口米石,每年需米一万六百五十石,并各营兵丁岁支兵米三万六千石,二共需米四万六千六百五十石,需碾粟九万三千三百石。台湾以现今每年实征粟七万六千五百七十三石计之,是每年不敷粟一万六千七百二十七石。

目前固动仓粟凑支,将来必需购买放给,既非经久之计,而派征每石三钱六分之折色,以目下台湾之米价计之,亦难买购。况臣细查所派改折之粟六万石内,止有凤山县八社番户应纳粟五千六百二石零,番人纳粟,言语不通,未免受通事、里胥之欺骗需索,不如纳银之便;其余粟石俱系业户完纳,而业户每年有收租万石、数千石以及数百石者,往往囤积抬价,若免其交粟、改征折色,则益增其囤积抬价之势。且臣愚昧所见,更有不关台地,而亦宜因此一并筹划者。查福省水师各营,每年兵米俱半本半折,惟厦门、金门之兵全支折色。考其由来,因当年米贱,原提督施琅欲使兵丁有余,故每石折银一两。近厦门、金门米价贵时卖二两二、三钱一石,平价亦一两四、五、六、七钱不等。兵丁以饷银贴添买食,颇觉稍难,亦不可不筹久远之计。

就臣愚见,此折色之粟,除番社粟五千六百二石零仍征折色外,其余折色粟石,请于雍正六年为始,仍征本色。除兵米及眷口米岁需粟九万三千三百石外,尚应余粟三万七千六百余石。查厦门、金门提、镇标营共兵六千八百零四名,给以半年本色,应米一万二千二百四十三石有零,应粟二万四千四百八十六石有零,可敷支给有余。其所省米折银一万二千二百余两亦可补支台饷。既定台、厦之岁计兵食,又可减业户囤积之弊,似有裨益。除臣另疏请旨外,谨先缮折奏闻。谨奏。

朱批:满保、禅济布二人经手料理之事,何足为准耶?

一二七浙闽总督高其倬奏闻事折

〔雍正五年七月初十日(一七二七、八、二六),浙闽总督臣高其倬〕奏:为奏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