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阅读盐池——在盐池县文学作品研讨会上的发言(1)
盐池,犹如一部皇皇巨著,博大精深,内涵丰富。要读懂它,读透它,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况且,不同背景的人,有着不同的解读与认知。
关于盐池悠久的历史,重要的地理位置,辽阔的地域,丰饶的物产,深厚的文化,以及人杰地灵,英雄辈出,令人振耳发聩、刮目相看的过去和现在,物质与文化,人物与景观等诸多内容,我已在盐池文学作品选集《高天厚土》的序中,简要说过,这里不再重述。今天是文学作品研讨会,我就集中语言,说说与文学有关的人和事,以及作品。
人才辈出木秀于林
文艺界有句使用频率较高的话,叫出人才,出作品,走正路。现在,我就用这句话来观照盐池的文学人才、文学创作及发展状况。
不了解盐池的人,往往把盐池想象成一个飞沙走石、蛮荒落后地方。就像南方人对宁夏的想象,总跟风沙与落后联系在一起。试想,这样的地方,哪有文人彦士,著书立说的雅事。加之历史上个别狗屁文人、官吏的调侃贬损,以及世俗的偏见,把盐池这一带地方说得粗野不堪。最具代表的是清朝光绪皇帝派到三边巡察的翰林院士王培棻,和他所作的词《七笔勾》,把这地方的自然环境、文化道德,以及人们的形象和吃、穿、住等文明的东西,通通勾掉了、抹杀了,只剩下了荒凉、野蛮、落后。如对这地方自然景观的描写:“万里遨游,百日山河无尽头,山秃穷而陡,水恶虎狼吼,四月柳絮稠,山花无锦绣,狂风阵起哪辨昏与昼,因此上把万紫千红一笔勾!”又如对这地方文人的描写:“堪叹儒流,一领蓝衫便罢休,方才入黉门,文章便丢手,匾额挂门楼,不向长安走,嫖风浪荡荣华生享够,因此上把金榜题名一笔勾!”最后,他写道:“圣人传道此处偏遗漏,因此上把礼义廉耻一笔勾!”王翰林的“七笔勾”成了回京向皇帝上奏章,请求与洋人讲和的依据。这件事一传开,激怒了当地百姓和主战派官员,纷纷告御状。庚子年间,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到西安避难,定边县令丁锡奎等人专程去西安朝拜皇帝,再次申诉。光绪皇帝考虑到再不处理王培棻,会引起百姓造反。为掩人耳目,平息民愤,便宣布王的奏章无效,并革除王翰林院士之职,贬往某地任七品县令。此事方告平息。
事实胜于雄辩。自古以来,盐池就是个好地方,民风民情淳朴,道德文化深厚,也不乏文人彦士。唐代著名诗人李益的《盐州过饮马泉》,开头两句便道出盐池是个地肥水美的好地方:“绿杨著水草如烟,旧时盐州饮马泉。”明人胡侍的散文《铁柱泉颂》,生动地描述了盐池良好的自然环境,重要的边防地位;明代张珩的《防秋》诗,真实地反映了昔日盐池和平安定、宜农宜牧、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景象:“兴武营西清水河,牧童横笛夕阳过,逢人报到今年好,战马闲嘶绿草坡。”
再说盐池的文人。据《盐池县志》记载,清朝以前约有20人,主要是外地来盐池做官或游历巡视过此地的武将、文彦,他们留下了不少佳作,多为诗词赋骈。雍正至乾隆初年,盐池惠安堡出了个大儒,叫谢王宠,才华横溢,官至翰林院士,人称谢翰林。谢王宠小的时候,某一年春季的一天,放学回家的他在街上行走,天下着雨,道路泥泞,不小心滑倒,跌得一身泥水,很狼狈,惹得路人哈哈大笑。谢王宠出口成章,予以回敬:“春雨贵如油,下的满街流,滑倒谢学士,笑坏一群牛。”清末至民国,盐池出了不少丈化人,多数在政界、教育界,而真正称得上诗人作家的极少。20世纪三、四十年代,盐池出了三位诗人,名气不小。一位是李季,1945年秋任盐池县政府政务秘书,利用工作之余,创作了长篇叙事诗《王贵与李香香》,一炮打红,成为新中国新诗的开山之作,作者因此而成为全国著名诗人;一位是王有,城郊四墩子村农民,会编诗歌、快板,是个不识字不拿笔的口头诗人,堪与陕西农民诗人王老九媲美,诗作有《红军打屈县长》、《父子揽工》、《四季生产歌》等,至今在流传;还有一位是朱红兵,也写诗,时任盐池县三区宣传干事,1958年任宁夏文联副主席,代表作有长诗《沙原牧歌》等。
“文革”后期,盐池文学人才逐渐多起来,起初有马广建、张荣、张树林等,后来有王庆同、高耀山、张树彬等。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盐池的文学人才如雨后春笋冒出来;进入新世纪,已形成一个20多人的文学创作群体;他们思维敏捷,创作活跃,不断有作品见诸报刊。主要有张树林、张树彬、侯凤章、邓鸿为、郭鹏旭、马自军、张志远、张联、施原钰、高强、郭凤虎、王天鹏、安学军、周永祥、白永刚、冯丽霞、王金霞、王金风等;从盐池走出去的,仍在坚持创作的有王庆同、高耀山、闵生裕、杨天林、田间、郭可峻等。
就像在旷野里植树,盐池的文学人才先是一棵一棵独立生长,自生自灭,后来逐渐连成一片,虽然高低不一,强弱有别,但长势看好,个个挺拔向上。因而,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必将发展成一片茂密的树林,必将有脱颖而出,木秀于林者,进而成为大手笔,创作出佳作精品而昭然于世。
创作活跃摇曳多姿
历史上,盐池地处边关要塞、长城脚下,因而留下不少脍炙人口的边塞诗词。在我有限的阅读范围,看到反映盐池的旧体诗词赋骈和游记碑文墓志铭等文章约60多篇(首),其中唐代著名诗人李益的《盐州过饮马泉》,白居易的长诗《城盐州》,堪称经典之作。明清两代留下的诗词最多,王琼的七律《九日登长城关楼》,冯清的长诗《边人苦》,周澄的五绝《盐池诗》,郭楷的五绝《边墙》,以及民国回族诗人达祥典的《花马池怀古》、《登盐池县城》、咏“盐池十景”等诗词,都是脍炙人口的佳作。
可能是受古诗词的影响,盐池早期的三位文学爱好者,依然以诗歌创作而出名。20世纪70年代的马广建、张荣、张树林也是从写诗、编快板开始文学创作的,最有成就的是张树林,其长篇叙事诗《红杜鹃》,与李季的《王贵与李香香》有异曲同工之妙。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盐池的作者同全国文艺工作者一样迎来了盐池文艺的春天,文学创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小说、散文、诗歌、评论、报告文学等均有新人力作产生,有的在国家、省级报刊发表。颇有影响的有王庆同的散文《碾房里的灯光》,张树林的短篇小说《叼一嘴》,施原钰的短篇小说《我的父亲我的家》,张树彬的小剧《两过秤》,张志远的散文《轻点,隔墙有耳》,侯凤章的散文《山村秋夜》,高强的报告文学《大漠中,有一片北京红叶》,郭鹏旭的短篇小说《苍白的仇恨》,郭凤虎的散文《双拐撑起的身影》,邓鸿为的散文《母亲》,王金霞的散文《荞麦面飘香的院落》,王天鹏的散文《那片焦渴的高原》等等。更引起人瞩目的是近年来各类文学作品集接连出版,就我所知,多人作品选集有1990年张树林主编的《沙原风采》,2006年李耀强主编的《高天厚土》。个人出作品集的有张树林、张树彬合著的长篇传记《马鸿逵传》,已故老干部王其祯的长篇小说《生活之路》、《烈火风云》,侯凤章的散文集《火热的羡慕》,邓鸿为的综合文集《梦系杏坛》,郭鹏旭的综合文集《蛮荒中的元神》,冯丽霞的长篇小说《再渡银河》、《城东城西》,张联的诗集《傍晚》和散文随笔集《村间集》,王金霞、王金凤合著的综合文集《春暖花开》,张志远的综合文集《远山朦胧》,等等。从盐池走出去的作者出专集的有王庆同的散文集《岁月风雨》、《边外九年》,新闻专著《新闻写作基础二十讲》、《桥梁和手杖》;闵生裕的杂文集《拒绝庄严》,散文集《都市牧羊》;高耀山的长篇小说《风尘岁月》、《激荡岁月》、《烟火人家》,短篇小说集《春播集》,散文集《沙光山影》、《黄土绿叶》、《热爱大地》、《真诚的记录》,文论集《与文学有关》;田间的诗集《窗外有雨》,散文集《葫芦蔓吊着的村庄》。
综观上述作品,色彩斑斓,各领风骚,也不乏可圈可点之作。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特点:
情系故土。故土是一个作家常写常新的题材,也是最有价值、最有个性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三次获得鲁迅文学奖的女作家迟子建说:“故乡,是上天送给我的爱人。”因而作家爱故乡之情会保持一生,在创作中常常自然地流淌出来。盐池的大多数作者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立足于这片热土,深怀对家乡的炽热爱恋,对父老乡亲的敬意和感念,把身边的人和事,构思创作出深情厚意的文章。盐池作者作品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写故乡的,字字句句透着热爱故土、热爱生活的情愫。他们是故土的忠实守望者,在他们心中,故乡永远是一片热土,一片乐土,是自豪与快乐,是永生不灭的梦,因而提笔即书,顺手拈来。一位诗人说过,找到故乡,就是胜利。从这个意义上说,盐池作者是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