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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经历A(之一)(5)

“那时就只有同他拼命了。”凌子风苦笑着说,“不过,我想那无赖只是想讹点儿钱,并不想玩命,也不想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我分析,大概能在降价10%的盘子上达成交易。”

田红英闷着头不说话,明显她不赞成这个让步。凌子风为她分析了公司目前的危险,说这会儿不是争强的时候。只要能及时要回货款,公司就能马上恢复运转,为此扔掉七八万元利润值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要让那无赖把吃的钱吐出来!”

田红英闷头想了一会儿,果断地说:“我去省会见见他。我说不通你再上,再按你那个意见办。”她看出凌子风想反对,摆手止住他,说:“我是董事长,这事你听我的吧。”

乍一听到这句话,凌子风着实吃一惊。没错,田红英是董事长,而自己只是董事会聘用的总经理。但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实际上公司成立一年多来,凌子风一直是毫无疑问的当家人,他在技术上、管理上的能力要比田红英强,这是不用怀疑的;何况两人的关系基本已经明朗化,属于夫妻开店。既然是夫妻店,那自然是妻子听丈夫的。田红英从未对此表示过疑义,反倒人前人后说凌子风是她的靠山。她搬出董事长的官衔,这是第一次。

既然红英把话说到这个分儿上,凌子风没法反对。但红英不光是他的董事长,还是他的未婚妻,他不能不负责任。他说:“那好,你去一趟。但我一定要跟着去,你是我的女人,不能让你独身一人,贸然进朱黑的狼窝。”

田红英很感动,钻到他怀里亲热了一会儿,说:“子风你知道不,你这句话比什么甜言蜜语都动听。”

但最后她说:“你还是不能去。有句话是‘好男不跟女斗’,实际就是赖男人也怕女人闹,我一个没文化的娘儿们我怕啥?我跟他寻死觅活,站大街上撒泼,抹眼泪上吊。说他只敢负女人,叫他在道上没面子。要是你跟在后边,这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你说是不是?你放心,他吃不了我。”

最后还是她一人去了,那时公司正处于非常时期,得有人在家撑着门面,二人确实不能同时离开。凌子风在家等了两天,这两天就像200年。朱黑那种无赖什么手段不敢用?这会儿田红英面临着什么危险?被囚禁,挨打,失身,都是可能的。越想越担心,他觉得自己竟然放她一人进狼窝,简直是王八蛋的行为。他被内疚苦苦折磨,急于和田红英取得联系。但那时田红英关机,无法联系,他只能苦守在公司的电话机旁等她的电话。第二天下午3点多钟他接到田红英的电话:

“子风,我这儿一切顺利!全部货款的现金支票已经揣在怀里啦。为了保险,我打算包车回去。马上出发,晚上9点左右到家。”

电话中红英意态飞扬,兴奋劲儿隔着400公里的电话线都传过来了。凌子风大吃一惊,惊定后是深深的疑虑。对朱黑这样心黑手狠的人物,她怎么能兵不血刃、如此顺利地把钱要回来?莫非……凌子风实在不愿朝这边儿想,但又不由得朝这边想。莫非田红英出卖了色相?打住打住,他不想亵渎田红英,一个已经成为自己未婚妻的女人。但这种念头十分顽固,要想排除也是不可能的。

夜里9点20分,田红英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回来了,在京青宾馆203房间,让凌子风即刻赶去。那是个比较高档的宾馆,公司只在接待最重要的客户时才定那儿。凌子风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却在宾馆等。他立即赶去。敲了敲203的房门,门打开一个小缝,露出一只眼睛看看来客,田红英把门缝开大一点,让凌子风挤进去。他刚进去,就被田红英紧紧抱住,他先看见一双赤裸的双臂,再看见一具赤裸的身体,头发上滴着水,正在沐浴的田红英脸色分外红润。浴室的门大开着,莲蓬头哗哗地响。凌子风心中的一团火被烘地点燃了。这一年多来,他同田红英的关系渐趋明朗,也少不了一些亲热,少不了一些你来我往的攻防战,但尚局限于小打小闹的级别,还没见过这个阵势。两人紧紧拥吻一会儿,田红英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到浴室,说:“我马上就要洗完了,你也洗洗。”

她在乳房上打着香皂,直言不讳地说:“朱黑的脏爪子碰到这儿了,我得使劲儿洗,洗干净。”凌子风心中一沉,面色也沉下来,田红英看着她,扑哧一笑:“凌子风我知道你咋想的,你放心,他没占着我的便宜。”

她快活地大笑:“子风你知道不?从朱黑那儿出来,我就决定把身子给你,马上就给你。自从有了这个想法,我就恨不得即刻就到家,子风,今天你要了我,可得娶我,一辈子不变心。你要是不愿意娶我,这会儿出去还来得及。”

凌子风没有说话,粗鲁地把她从莲蓬头下拉出来,湿漉漉地抱在怀里,在她脸上、胸前狂吻不止。田红英轻轻推开他,说:“你洗吧,快点儿洗,我在床上等你。”

等凌子风上床时,田红英先把三张现金支票递给他,是从三个银行开出的,合计55万元,是1000扇防盗门的全部货款。看着这三张支票,凌子风对田红英颇有些敬畏,她到底是怎么制服了那个无赖,事成之后又能全身而退?办公司这一年多来,公司上下已经认可了凌子风的核心地位。但是,在两个最关键的节骨眼上,却是田红英起了作用。他不得不承认,其实这个女人比他更适合商场的搏杀。田红英轻描淡写地说:

“该死的,为了这三张纸,差点把我的宝贝丢给那个王八蛋了。所以我从朱黑店里一出来,就决定把身子赶快给你,一分钟都不想耽误,免得以后有啥意外……来吧,来吧来吧。”

凌子风全身的血液被烧沸了,田红英同样是在极度亢奋之中,紧紧搂住他,指甲嵌进他背部的肌肉,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满脸喜色。一晚上的镜湖荡舟、轻吟慢唱,田红英得意地说:

“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不对,是我唯一的男人。你日后要是变心,我撕吃了你。”

凌子风感慨万千,叹息道:“其实你也是我的第一个女人呀。”

这句话有点词不达意,因为它等于把何若平抹去了。不过田红英理解了它的真实含意,好奇地问:“你和若平姐谈了6年恋爱,真的没到这个分儿上?”凌子风点点头。田红英心中莫名其妙地一阵狂喜,不过她很聪明地没有形之于色。因为,相对于另一个女人的不幸,这种狂喜未免有点儿卑鄙,至少也是太自私。但这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她也无法堵住它。她说:

“那好,我也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以后要是我变心,你也把我撕吃了。”

凌子风没有理会她的这些誓言。他想,如果是若平在此刻,肯定不会说这些咄咄逼人的话。他和若平好了6年,确实没有迈过最后那条线。因为若平非常看重它,看成是婚姻之约的最后一个图章,想在新婚之夜再完成这道手续。但死神比婚姻快了一步,于是他就永远失去了若平,也失去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最神圣的结合。

凌子风默然了,苦痛又开始啮咬他的内心,就如一个驱赶不走的、牙齿锋利的小兽。田红英很丧气,因为身边这个男人的情热迅速退潮了,陷入了对另一个女人的追忆。这未免太煞风景。以后她就会知道,在她与凌子风的婚姻中,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是一个永远的忌讳。她想岔开凌子风的思绪,就说:“子风你想不想知道我去朱黑那儿的历险记?很惊险呢,这会儿我真后怕。”

凌子风说:“你讲讲吧,我在家一直担着心,提心吊胆地等你的电话。”

田红英昨天到省会后,先找了一个便宜旅馆住下。第二天一上班她就赶到朱黑的公司,把他堵在办公室里。朱黑办的是集团公司,旗下有建材、餐饮、装饰、歌厅等好多分公司,占了整整一栋楼,防盗门经销只是其中一个公司。田红英先是软磨、求告,赔了很多眼泪,说朱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会眼看我倾家荡产吧。朱黑先是疾言厉色地拒绝,最后说:

“凌子风那孬种呢?他不出面,让女人来磨叽。我这人怜香惜玉,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这样吧小英子,你留这儿陪大哥玩两天,只要大哥高兴,立马把你的货款打去。”

田红英低头沉思片刻,问:“大哥你说话算话?”

朱黑满脸喜色,说:“算话,算话。朱黑大哥这身家,十万八万没放在眼里。”

田红英干脆地说:“好,就依你,到我住的旅馆去吧,这儿不方便。”

朱黑开车带她去了。进了旅馆房间,朱黑就开始动手动脚,说大哥就喜欢你这样干脆爽快的女人,你这次一个人来省会,是不是已经存了这个想头?田红英护住胸脯,再次说:

“大哥你可得说话算话。”

朱黑不耐烦地说:“老子已经说过啦,老子吐口唾沫掉地下摔八瓣,咋能不算话。快脱快脱,大哥已经憋不住了。”

田红英说:“你先脱,我去检查一下门户,看看走廊上有没有人。”

她开门出去,迅速走进旁边的值班室。昨天晚上她给俩服务员送了几包小吃,聊了一两个小时,已经混熟了。她说这次来省会是来要账的,但欠债人是个无赖,肯定不会痛快给钱,又声泪俱下地说了公司的难处。几个服务员大姐都很同情她。这会儿她急急地对服务员说:

“刘大姐、杜大姐,刚进去的男人就是欠债不还的无赖,他非要到旅馆里来谈,肯定是想对我非礼。大姐,求你们帮帮忙,在门外听着,听我喊救命就把门打开。”

两个服务员很义气地说:“放心吧,大姐拿着钥匙扒门上听着,一有动静就开门。”

等她回到房间,朱黑已经脱得溜光,在床边等着她。虽然田红英早有谋划,这会儿也禁不住耳热心跳。朱黑说:“别磨蹭啦,快脱,要不大哥帮你脱吧。”田红英佯装害羞地偏着头,不吭声,等朱黑抓住她的领扣,她猛力一挣,几个衣扣被扯掉,连乳罩也连带被扯开,露出半边酥胸。朱黑没有理会她的挣扎,他的两眼已经看直了,伸手攥住她的左乳房。就在这一刻,田红英突然抓住他的右臂,猛力咬了一口;又伸手在他胸脯上狠抓一下。朱黑鬼叫般喊了一声,猛然向后跳了一步:

“你个小婊子想干啥?你找死?”

他的两处伤口都相当深,血珠子迅速渗出来。田红英急忙后退,防止朱黑抓到她。她用手掩住被扯破的衣服,恶狠狠地说:

“我干啥?你想强奸我,撕破了我的衣裳,我反抗,把你咬伤抓伤了。一会儿到公安局验伤,你对公安去讲吧。”

朱黑怒极反笑:“行啊,小婊子有你的,给老子玩这一套。老子黑道白道路路通,还怕了你个小骚货?”

“行啊,你有本事,你路路通,你就花十万二十万去摆平吧。说吧,我的钱你给不给?不给我就喊救命啦!”

朱黑踟蹰片刻,果断地说:“好,老子这次认输,钱给你。你只要敢拿,我就给你。”

“我有啥不敢拿的,没有这笔钱,姑奶奶倾家荡产也是个死。以后你想动刀子姑奶奶陪你玩。”

门外俩人听到屋里有尖叫声,但没有听到喊救命,不放心,大声问:“田家妹子你有事没?”田红英开了门,让两个服务员看到她被撕破的衣服,还有屋内赤身裸体的朱黑,说:“大姐,没事了,他想强奸我,被我咬伤了,现在他答应还我钱。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服务员把那个不要脸的男人臭骂了一通,关上了门。朱黑穿上衣服,冷笑道:“行,我认输,走,这就去我公司财务开票。田家妹子呀,这笔钱你用着怕不会安心吧!”

“少废话,姑奶奶不是吓大的。”她对两个服务员交代:“我这就跟他去取钱,两个小时后我不回来,麻烦你们打110。”

朱黑冷笑着不说话,开车把田红英带回他的办公室,喊来出纳,叫她开出55万元的现金支票。出纳答应着走了。在等着开票的半个小时里,朱黑一直不说话,只是阴冷地盯着田红英。田红英虽说是抱着拼死的念头来的,但这会儿也被盯得心里发毛。她硬撑着,藏起心中的怯意,把冷笑一直挂在脸上。不一会儿,一个人走了进来,伏在朱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朱黑得意地狞笑着,转回头说:

“小婊子,凭你的道行,敢跟我朱黑玩这一套?还敢到我的窝里来拿钱?实话对你说吧,旅馆那两个老娘儿们老子已经摆平了,现在借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去报警。你就安心待在这儿吧,让老子玩个十天半月,等我的伤口彻底好了再送你出去,看那会儿你还说不说公安验伤的事。”

田红英的脸变白了,心凉了。她想朱黑说的是实情,如果自己被关在这儿十几天,等出去后即使报案,公安也没法儿取证了。她的勇敢只是鲁莽和冒险,她精心策划的谋略实际上破绽百出,不值得朱黑对付。双方的力量实在太悬殊了。这场豪赌她彻底输光,钱没要来还得把身子赔进去。现在只有最后一条路了,她腾地蹿起来,又绝望又凶狠地说:

“姓朱的,你只要敢耍赖,我就一头碰死在你办公室。你有天大的道行,总挡不住我自己寻死吧。我变成鬼也饶不了你。”

她斜眼盯着墙壁,做好了拼死的准备,颇有蔺相如在秦廷“宁为玉碎”的气势。朱黑倒愣住了,愣了很久,低声骂了两句,打电话叫出纳把支票开出来。这回真的在办,半个小时后三张支票拿来了。朱黑说:

“老子真服你了,要钱不要命的泼货,拿上钱滚吧。”

田红英不敢相信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担心朱黑仍在骗她。但仔细看看,那三张支票是真货,朱黑也确实放她走了。临分手时朱黑的脸色已经转为霁和,甚至说:“田家妹子晚走一天行不?我设晚宴为你压惊。”田红英当然不敢答应,朱黑也没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