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别儿童入京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南陵,位于今安徽南陵县。天宝元年,李白在曹娥江上游山中隐居,获玄宗下诏入京,这首诗是诗人于天宝二年在南陵与家中妻儿告别时所作。诗中表达了诗人实现抱负的极其喜悦的心情与豪迈自得的心境。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句意为:从山中游玩归来时,新酿的白酒已熟,秋天里黄鸡啄食黍粒长得正肥硕。此句描写白酒新熟,黄鸡正肥的富足家景,表现了诗人满心欢喜地从山中回来,见到美好的生活情景益发高兴的心情。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句意为:听到我叫书童把鸡杀来煮了下酒,儿女们嬉笑着牵着我的衣服玩耍。正因为有前文的酒熟、鸡肥,遂有此句中烹鸡酌酒之举。儿女的嬉闹也令诗人十分快慰。此句与上句一同铺陈出一派安乐祥和,充满欢声笑语和天伦之乐的隐居生活场景,读来让人仿佛到了世外桃源。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句意为:一边高声放歌,一边畅饮美酒,这让我感到十分快慰;站起身来拔剑起舞,光彩焕发,似与落日争辉。诗人心境欢欣,饮酒高歌,手为之舞,足为之蹈,这兴之所至的舞蹈令诗人感到精神焕发盖过落日的余晖,可见其心情是多么愉快。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游说,战国时,政治说客们往往凭自己的口舌宣传自己的主张,以此博得君王的青睐,获得官位,这种活动叫游说;万乘,周朝分封制度,天子地方千里,战车万乘,万乘后遂指皇帝;苦不早,恨不早些年头实现这理想,李白当时已四十二岁,故有此说;著,挥动。句意为:可恨没有早些年挥动马鞭骑上马儿奔赴远方,劝说当今圣上采纳我的政治主张。诗人饮酒高歌后欣然打马直奔前程,虽然有点怅恨年岁已大,但很快释然,不畏路途遥远,慨然前往。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买臣,即朱买臣,西汉会稽郡吴(今江苏吴县)人。家境贫寒,卖柴度日,其妻嫌其贫穷,另嫁他人。后朱买臣被重用,官至会稽太守。秦,指长安。句意为:当年会稽的愚昧妇人曾看不起朱买臣,如今我也告别家人往西进入长安。诗人一生思想性格虽然十分复杂,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儒生,“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一直是诗人的人生目标。为此他曾孜孜以求地奋斗过,却失望而回,如今又有新的机会,自然令诗人欣喜万分。这里用朱买臣的典故正是一方面讽刺那些曾经嘲笑诗人的政治理想的人,但最主要还是为了表现抱负得以施展的兴奋心情。“亦”字含有比较之意,可见诗人追慕先贤,自觉不亏待这些苦读的日子。“辞家西入”可见诗人以实现人生理想为第一目标,丝毫不留恋家中的小康欢乐生活,其果决、刚毅的行为体现了诗人以忧济天下为己任的高尚情操。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蓬,飞蓬,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像柳叶,边缘有齿,瘦果上有白色刺毛。蒿,多年生或二年生草本植物,可供药用。蓬蒿,借指草野民间。句意为:仰面朝天大笑着出门而去,像我这样的人哪能长期在草野乡间虚度时光。此句极言诗人狂喜得意之情,十分传神,那一声志得意满的狂笑,至今读来宛如仍回响在耳边。
诗中描写的那田园诗般的生活令人向往,那无拘旷达、放歌畅饮其间的神采更令人追慕,那一酬壮志、胸怀天下的襟怀更令人敬仰,那狂笑天地间、傲然独立的神韵真令人不敢逼视。全诗洋溢着奔放的生活热情,激越的进取精神,千载而后仍像战鼓敲就的雄浑节奏,催人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