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透1974

大战7号公路

1973年12月，越南劳动党南方中央局和越南南方解放军司令部开始拟定1974年旱季进攻计划。根据第二十一次会议精神，陈文茶中将决定在1974年3月开始旱季进攻，他把进攻重点放在了南越的第3军区，并定下了四大目标：第一个目标是通过扩大根据地，逐渐向西贡外围逼近，粉碎南越国军在西贡周围建立防线的企图；第二个目标是通过铲除根据地内南越国军的孤立据点来粉碎南越国军的“蚕食”和“绥靖”，使南部平原各个根据地之间的运输走廊得到保障；第三个目标是通过持续不断的进攻作战，使南越国军疲于奔命，始终处于守势作战，保卫1972年阮惠战役中解放的目前是临时革命政府所在地的平隆省禄宁县；第四个目标是通过不断胜利加强和恢复西贡市内的政治运动和市区党组织，在市区组织敌运工作并加大宣传攻势，扰乱南越国军控制区安定，打击南越国军的士气。

针对越军可能的攻势，南越国军第3军区也做好了战斗准备。该军区下辖第5、第18和第25师团，第3装甲骑兵旅团、2个空军飞行师团、别动军3个联团、保安军几十个营，以及别动伞降第81联团。在具体部署上，第5师团在西贡西北，第25师团在西贡西部，第18师团在西贡东面驻防。

1974年3月27日，越军第5步兵师首先对西贡西面的厚义省德惠县（德惠军事支区）发动进攻。陈文茶组织这次战斗的意图是调开南越国军第25师团，然后从万古东河方向突破，接着以万古东河沿岸地区作为跳板，步步威逼西贡。

当天，越军先以一个特工排渗透进德惠军事支区，但被南越国军别动军第83营击退，紧跟着第5步兵师就发动了进攻，还是被别动军第83营击退。连续两次都没有得手的越军第5步兵师变进攻为包围，企图困死别动军第83营，逼其就范。德惠军事支区告急！为了击破越军重围，南越国军第25师团在空军支援下出兵救援，但均告失败。

4月底，南越国军调整部署，决定集中兵力实施联合兵种作战，一举击破围困德惠军事支区的越军第5步兵师。为此，南越国军第3军区抽调了第25师团几个营、别动军第7联团和保安军几个营的兵力，统一由南越国军第3装甲骑兵旅团旅团长陈光魁准将指挥。陈光魁准将是南越国军中不可多得的精通装甲作战的将领，他智勇双全、行事果断，第3装甲骑兵旅团的历任美军顾问都表示他是南越国军装甲兵中最出色的将领，十分熟悉越南南方的地形，能够根据各种地形娴熟地指挥运用装甲兵，这使他在美军顾问中很有声誉。为了打好这次救援战斗，陈光魁把第3装甲骑兵旅团拆成3个战斗群：第315、第318和第322战斗群，每个战斗群都以别动军第33联团1个别动营为核心，加上1个装甲骑兵支团（中队）和1个炮兵连组成联合兵种战斗群，以便于战斗过程中进行步坦炮协同。

陈光魁的计划是以保安军和南越国军第25师团部分兵力持续不断地向越军第5步兵师发动进攻，把越军牢牢吸引在德惠周围，然后陈光魁率第315、第318和第322战斗群迅速突破德惠以北，穿插到柬埔寨边界，迂回到越军的背后，然后再掉头回击，从背后协同第25师团和德惠守军（别动军第83营）吃掉越军第5步兵师主力。4月27日，南越国军空军出动大批战斗机对德惠周围目标实施猛烈的空中打击，揭开了反击作战的序幕。这时，南越国军第3装甲骑兵旅团3个战斗群也不失时机地展开攻击，封锁了越军第5步兵师在德惠南北两面的撤退通道。当晚，第3装甲骑兵旅团和别动军第33联团用登陆艇把M113装甲运兵车送过了万古东河，直插柬埔寨边界。行动整体过程与陈光魁预料的一样，越军第5步兵师果然被南越国军第25师团牢牢钳制在德惠军事支区附近，动弹不得。由于后路被断，第5步兵师在南越国军第3装甲骑兵旅团和第25师团的夹击下损失惨重，5个月都没有恢复元气。

这次进攻是南越国军一次经典的多兵种协同作战范例，粉碎了陈文茶进攻的北翼铁钳。不过，这次战斗失败并没有让陈文茶消停下来。他手上还有2个师——越军第7步兵师和第9步兵师，这两个师仍保持着完整的战斗力。陈文茶中将的意图是在不同的时间内对西贡周围不同地点展开持续不断的进攻，让南越国军处于持续守势和四处救火的战略失衡态势，同时大量歼敌削弱南越国军的有效战斗力。

顺着这个思路，陈文茶中将决定在1974年雨季到来时继续组织进攻。根据越南南方解放军司令部的命令，越军第9步兵师要对西贡北面、边葛西面和古芝北面的7号公路段展开攻击，目的是钳制住南越国军第3军区部分重要的主力部队，激发南越国军控制区的人民斗争风潮，同时从西北方向进一步逼近西贡，扯散南越国军在西贡接近地的防线。

预定进攻的地带是边葛到惹巴之间的7号公路段，这里是南越国军在西贡接近地西北方向外围防线的重要地盘。根据越军第9步兵师掌握的情报，南越国军在边葛到惹巴之间的7号公路段修建了3个保安屯，分别是惹巴、几耐（Ri Nét）和乾田（Kiến Điền），守军是南越国军保安军第321营，兵力约800人；此外，保安军第323营还在富守到翁古桥之间有哨卡和保安屯各1个。虽说这里的守军兵力不多，但周围却密布南越国军的重要基地，东北面有第5师团的莱溪基地，西南有第25师团的同如基地，东南是南越国军的绥靖区。一旦边葛—惹巴路段遭到越军攻击，南越国军第3军区必然出兵反击，这是可以明确预料到的对方的反应。

在命令中，越南南方解放军军委和司令部要求越军第9步兵师先消灭边葛—惹巴之间7号公路段的守敌，解放7号公路后再发展进攻，拿下富守到翁古桥之间的地区，继而组织防御打敌反扑，守住新的解放区。为了担保主要进攻方向能够完成任务，越南南方解放军司令部给越军第9步兵师增派了1个坦克连（9辆坦克）、1个特工连、3个炮兵营（6门85毫米加农炮、6门122毫米榴弹炮、3门120毫米重迫击炮和2门82毫米无后坐力炮）、2个防空营（9门37毫米高射炮和8挺12.8毫米高射机枪）、2具B72反坦克导弹和1个工兵营。这次战役被命名为7号公路战役。

1974年5月15日夜到5月16日清晨，越军第9步兵师师长武文丹大校一声令下，第2步兵团在团长黎晋琴（Lê Tấn Cẩm）的指挥下，配合第3步兵团（团长：陈文守）以坦克群为先导，同时对7号公路的边葛到惹巴段之间各个对方据点发起攻击。在组织炮兵进行破坏射击并用爆破筒结合DH-10定向雷连环爆破后，越军撕开了突破口，接着各路进攻部队迅速拿下了惹巴、几耐、乾田三个保安屯。越军第9步兵师初战告捷，第2步兵团和第3步兵团宣称歼敌481人，活捉66人，缴获187件各类武器和许多军用品。到5月17日下午，越军第9步兵师完全控制了惹巴到边葛之间长达8公里的7号公路段，解放了80平方公里的新地区，该师前锋直逼重要的安田大桥，距西贡市中心仅仅40公里，不仅在南越国军的西贡外围防线西北方向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而且还严重威胁了莱溪、同如等基地的安全。

为了阻止越军第9步兵师发展进攻，南越国军迅速把保安军第318和第322营，以及第18师团所辖的第43团（中团）调到边葛、翁古桥和富同，同时紧急在7号公路沿线展开4个炮兵火力基地（36门105毫米榴弹炮），准备组织反击。由于南越国军反应很快，越军第9步兵师失去了继续发展进攻的条件，只得取消战役第二阶段任务，一边紧急召回正在西宁省北部活动的第1步兵团，一边让第2和第3步兵团在惹巴、几耐和7号公路沿线的25高地组织防御，准备打敌反扑。

看到越军转入防御，南越国军马上来了精神。南越国军第3军区司令潘国顺命令第18师团师团长黎明岛准将马上组织反击，把越军第9步兵师赶走，夺回丢失的边葛—惹巴之间7号公路段。

黎明岛是越战末期南越国军难得的将才，著名的春禄大捷就是他的杰作。他于1972年3月出任南越国军第18师团师团长，11月晋升为准将，并一直在第18师团师团长任上直到战败。他是一位极富个性且精力充沛的师团长。和许多喜欢待在指挥部、通过电台发号施令的南越国军师团长不同，黎明岛准将喜欢在战斗中亲临一线指挥。他认为赢得部下的信任对提高部队士气和战斗力十分重要，他要求各级军官至少要和低于自己两级以上的将士保持密切沟通，并亲自关心和解决下属的一切问题。这种“亲近官兵，上下打成一片”的做法在当时的南越国军内部是很罕见的，甚至被一些人嗤之以鼻（认为没有官兵的尊卑之分）。但黎明岛准将的这番苦心却赢得了将士们的忠诚和爱戴，官兵之间建立起融洽的关系，是第18师团在最后的危局中连续打出佳绩的精神源泉。

6月1日，黎明岛准将奉命先用2个团的兵力夺回安田。在炮火支援下，第18师团的2个战团很快冲进了越军第9步兵师防御地带。可对方死战不退，一边对南越国军冲锋队形实施炮火拦阻，一边投入预备队在坦克支援下实施反突击。南越国军第18师团也打得很顽强，他们宣称击毁4辆坦克，与对方英勇肉搏，把反扑上来的越军击退。攻下部分阵地后，第18师团的战斗工兵在探照灯照射下，勇敢地在夜间作业，排除了40枚反坦克地雷。

围绕安田的战斗打了2天2夜，最终黎明岛准将把3个团全部投入战斗，压迫越第9步兵师缓慢退却。战至6月5日，黎明岛准将收复了安田，不过双方的伤亡都不小。

收复安田后，黎明岛准将又集中兵力对82基地（南越国军地图上标注的是82基地，越军那边应该是25高地）展开猛攻。为了确保胜利，黎明岛准将下令配属作战的第3装甲骑兵旅团也投入战斗，先实施一次装甲车冲击。可越军第9步兵师没有后退，他们知道25高地攸关生死，一旦丢失这个重要高地，边葛—惹巴之间的7号公路段就有重回对手手中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越军第9步兵师是绝对不会后退半步的。越军依托地堡掩体、雷场和反坦克火力顽强阻击，打退了陈光魁准将的第3装甲骑兵旅团的冲击。看到精锐的第3装甲骑兵旅团进攻受挫，黎明岛准将只得把刚刚打完安田战斗的第18师团投入战斗。在迫击炮密切支援下，第18师团将士们采取小群多路机动攻击战术，在正面攻击的同时，经常迂回打越军侧翼和背后，用手榴弹、刺刀和越军勇敢肉搏，一点点蚕食越军阵地。尽管第18师团在肉搏近战中各兵种和各种武器密切配合，夺取了越军部分阵地，但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第18师团战死275人，战伤1000人，相当于25%的步兵兵力被一扫而空。

另一方面，越军猛烈的防空火力和持续不断的降雨严重干扰了空中支援，迫使第18师团大量消耗宝贵的炮弹（105毫米榴弹）。然而，美国从1974年开始大幅削减了对越南共和国的军援，南越国军已经不可能再像美军驻越期间那样享受无限制的炮火支援。7号公路的激战让南越国军第3军区弹药库存量急剧下降，而军援减少和国际军火市场上炮弹价格的不断上扬，让南越国军联合参谋本部的首脑——总参谋长高文园上将别无选择，只得下令削减炮火支援力度。第3军区司令潘国顺中将请求调拨15万发炮弹（105毫米级别），但被高文园上将砍掉三分之二，最终到前线的只有三分之一。炮火支援严重不足，在第18师团奋战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相当于每天只能消耗1000多发炮弹。炮弹供应不足的窘态打击了将士们的士气，南越国军第18师团渐渐打不动了。在没有夺回82基地（25高地）的情况下，潘国顺中将叫停了战斗，把第18师团从前线上撤下来，换上南越国军第5师团。

不过，潘国顺中将并没有马上恢复进攻，他想等降雨量高峰过去以后再打。9月初，南部平原降雨量大幅减少，边和机场的第1飞行师团终于可以大幅出击。在航空兵的支援下，第5师团终于夺回了82基地，接着又在11月基本夺回边葛—惹巴之间的7号公路段，取得了7号公路战役的胜利。

这次战役中双方用兵规模虽然没有超过1975年的春禄战役，可交战代价却超过了春禄之战。越军第9步兵师战史如实记载了自己惨重的损失：“7号公路的边葛西面的战斗持续了135个昼夜。我军的工事、堑壕和地道系统都被敌人猛烈的空炮火力摧毁。在激烈战斗的日子里，各单位每天都有牺牲。不过，一旦各个据点被敌人占领，我军马上组织反击夺回。在一些阵地，敌人占领部分地区，我军还守着另一半，双方还在激烈争夺。在25高地，我第1步兵团3营和1营的各位战士也顽强坚守阵地，顶着空炮火力打击，连续击退敌人步兵坦克的多次冲击，牢牢守住了阵地……在西贡北线135昼夜打敌反扑战斗后，第9步兵师牺牲了623名干部战士，2602人负伤。”

相比之下，号称1975年最惨烈的春禄之战中越南人民军牺牲不过460名指战员、负伤1530人。也就是说，越军第9步兵师在7号公路大战损失兵力超过春禄之战伤亡的60%。无独有偶，南越国军在7号公路战役中的损失也不下2000人，而春禄之战的损失根本未及此数。因此，这次7号公路之战，实际是整个1974年到1975年度南部平原诸次战役（除了胡志明战役）中，越军损失最大的战役，同时也是南越国军最后的荣光（当然这次战役的胜利和双方损失之大，都被春禄那场“著名战役”给淹没了）。

7号公路战役结束后，越军第9步兵师撤回西宁省阳明珠根据地休整。对第9步兵师来说，1974年的秋季实在是个苦涩的回忆，但这是整个战争中最后一次了，很快他们就要迎来光明。7号公路战役失利的消息传回河内，越南中央政治局和中央军委也感到很失望。显然，在整个越南南方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南部东区摆开主力部队，和南越国军进行正面决战。在这种情况下，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部调整了1975年B2战场的作战计划，没有对陈文茶中将的意见照单全收（这已经不是陈文茶第一次出现战役级别的失败了）。

纵然有南部东区的7号公路战役失利，但1974年对越南人民军来说绝不是失败之年。在越军第9步兵师激烈打击南越国军第18师团反扑的同时，越南人民军第5军区和第2军各部队在岘港周围发起的上德—农山战役是1974年越军组织的规模最大的，同时也是当年最血腥惨烈的会战。这次战役的胜利为1975年顺化—岘港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战上德

对越军来说，1974年是决战前夜，是大量组建机动兵团的年份。越军总部意识到要想在1975年决战到来时获得全胜，首要条件是组建军级作战部队。继“决胜兵团”——第1军在越南北方成立后，越军又在治天军区组建了第2军，意在寻机和南越国军决战。

1974年5月17日，武元甲大将宣布组建第2军，并委派越南劳动党中央委员、总政治局主任双豪上将前往广治省，传达越南劳动党中央和北越国防部的决议。

6月1日，在治天军区司令部机关所在地——博隆，越南人民军第2军正式组建。黄文泰中将任军长，黎灵少将任政委，黄丹大校任副军长，阮公常大校任副政委，裴公治上校任参谋长，黎可漂上校任军政治部主任，阮玉实上校任军后勤部长。按照越南国防部的指示，第2军主要有四大任务：

1. 按照正规方向，建设具有现代化大规模诸兵种协同作战能力的部队。第2军要独立组织或参加其他部队协助组织的大规模合成兵种战役，打赢战役决战，逐步消灭南越国军师团到军团级别的战略单位；

2. 充分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并在地方部队配合下击败南越国军的扫荡，保卫和巩固解放区，准备实行大规模进攻战役，扩大解放区，根据总部的命令改善战场态势；

3. 积极参加解放区建设，建立革命政权，组织生产发展自给一部分粮食和副食品；

4. 根据上级交付的作战任务进行战役组织和战场准备。

为了实现大规模合成兵种作战能力，第2军下辖的步兵单位都是1967年至1968年溪山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部队：第304步兵师、第325步兵师和第324步兵师，以及第673防空师、第164炮兵旅、第203坦克旅、第219工兵旅，第463通信团和一些直属单位。

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有没有战斗力还是在战场上才见分晓。第2军成立后不久就迎来了1974年南北越之间最大、最惨烈的战役——上德会战。

上德县位于广南省，是南越国军第1军区岘港外围防线的重要基石。自1972年广治战役结束后，南越国军第1军区司令吴光长中将就十分重视上德的防御。除了在上德军事支区布置了边防别动第79营（欠1个连）、保安军第148营和第704连外，还有1个105毫米榴弹炮排、1个野战警察连、21个民卫连、3个民事防卫团，总兵力约800人，主要重武器是2门105毫米榴弹炮、2门106.6毫米无后坐力炮、5门57毫米无后坐力炮、2门81毫米迫击炮和7门60毫米迫击炮。整个上德地区分为三个区：中心区由边防别动第79营营部和1个连把守，拥有2门105毫米榴弹炮、2门106.6毫米无后坐力炮、2门81毫米迫击炮、3挺12.7毫米重机枪和一些直升机；别动区由1个边防别动连把守；上德县是上德地区的行政区。除了上述三个区，边防别动第79营还有1个连驻河新村，保安军第704连驻东福二村，在A、B、C三个小屯还驻扎着17个民卫排。

在具体的防御筑城方面，南越国军通过四通八达的交通壕把三个区相连，以中心区为核心，周围密布碉堡掩体和地堡，2门105毫米榴弹炮就在中心区展开。周围各区和A、B、C三个小屯，以及东福二村、河新村也有5到10个碉堡，既可构成独立支撑点，也可形成点面结合的连环防御系统。此外，南越国军还在中心区周围布设了7道由铁丝网、鹿砦组成的障碍带，纵深为60到200米不等。

除了守军，越军在组织对上德进攻时还必须考虑到岘港周围南越国军的地面部队驰援和空炮火力支援。根据越军的情报，南越国军第3师团、边防别动第14联团、第14装甲团都有可能出兵支援；岘港周围的4个炮兵营共有72门105毫米到155毫米榴弹炮；越南共和国空军在岘港各个机场共有96架战机，平均每天可以往上德地区出动30到40架次，这些都给越军进攻上德军事支区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不过，广南省整体形势却对越军有利。1974年春夏季，越军第5军区的主力部队和地方部队在各省人民支援下，采取进攻和奋起（即起义）相结合的战法，消灭和驱逐了300多个南越方面的大小据点，解放了德富县。1974年秋，第5军区决心集中兵力，组织大规模战役进攻，目的是突破南越国军在广南省山区和平原交界处的基本防线，进一步逼近岘港，夺取1975年总攻击的跳板。根据这个决心，越军第5军区司令员朱辉珉中将把战役主要方向选在农山—上德地区，次要方向定为奠班、绥福和桂山。

为了打好这次战役，越军第5军区特地组建了农山—上德战役指挥部，由第5军区作战部长潘汉和情报部副部长阮金雄分别出任战役指挥长和副指挥长，第2军副军长黄丹大校也担任副指挥长，任务是指挥第304步兵师对上德的攻坚。

在正确评价力量对比并充分考虑困难后，第5军区司令部把战役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1974年7月17日到1974年7月23日，使用第2步兵师和广南省、广岘省的地方部队广泛出击，解放农山—中福地区；第二阶段，从1974年7月24日到8月8日，使用第304步兵师解放上德军事支区，使用第324步兵师2团打击前往安和地区的援敌，使用第2步兵师38团打桂山西南，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开；第三阶段，从1974年8月9日到8月25日，发展进攻，消灭一些重要的目标完成任务，结束战役。

这次战役的重头戏是第304步兵师对上德军事支区的攻坚。1974年6月6日，在14号公路的282公里路标处的蓬桥（第304步兵师临时指挥所），第5军区司令员朱辉珉中将直接给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大校布置战役具体任务：“第304步兵师（直接参加对上德攻坚的是第66步兵团和第68炮兵团）代号为711团，在第324步兵师3团和广岘省地方部队1个营，以及一些战斗单位的加强下，进攻消灭上德支区全部守敌，解放上德地区人民，打败敌人的援兵，把伪军的机动部队吸引到战场上并钳制住。给各个地方粉碎敌人的平定（绥靖）计划创造良好的条件，解放人民、保卫人民，扩大和恢复平原解放区，准备往大禄县发展进攻。在完成战役进攻任务后，在地方的配合下进行保卫新解放区（即上德）的战斗。”

参加上德地区攻坚的兵力为第304步兵师（欠第9步兵团），师长为黎公世、师党委书记兼政委为陈平（Trần Bình），副师长为阮安；第324步兵师3团（即29团）、第2军直辖的第219工兵旅2个营第68炮兵团（含1个37毫米高射炮营）、1个特工营、第5军区的1个A72防空导弹连和1个B72反坦克导弹连，以及广岘省步兵1营和步兵10营（地方部队），合计参战11个步兵营、1个炮兵团、1个37毫米高射炮营、1个特工营、2个工兵营，防空导弹和反坦克导弹各1个连。

各参战部队都经过长年实战锻炼，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与以往对美军作战强调运动进攻和运动伏击不同，这次作战重在协同兵种攻坚。参战前，越军第304步兵师已经在越南北方休整了一年。在总结了1972年广治战役的攻坚和防御经验的基础上，越军第304步兵师积极组织部队进行团营级别合成训练，部队在领导、指挥、战术和技术方面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进步。（当然这是越军的说法，很快我们就会在上德战役中看到这个说法并不符合实际。）第324步兵师3团却没有闲着，他们参加了德佩战役（1974年5月中旬），也总结了不少宝贵的打军事支区的经验。

配合第304步兵师作战，在农山—中福方向组织进攻战斗的是越军第5军区的拳头主力师——第2步兵师所辖的第38步兵团和广岘省、广南省的部分地方部队步兵营。他们同样也是久经考验的善战之师，具有丰富的运动袭击和运动进攻经验。

参战前，第304、第324步兵师等主力部队和地方部队进行了兵力和装备补充，相对处于满员状态，比如第304步兵师每个步兵营平均有400名指战员，广岘省地方部队步兵营有150到240名指战员。指挥和机关干部都有丰富的作战指挥经验，部队士气高昂。

虽然有上述优势，可越军在战役开始前还面临着不少困难：对第304步兵师来说，上德地区是一个新的战场，参加战役的部队多，战前准备工作繁重，时间紧、任务急。特别重要的是这次战役是一次诸兵种联合攻坚，需要按作战要求搞兵种协同组织重武器在战场展开。要实现这个要求，就必须修复长达124公里的公路路段，同时还要做好最后进入阵地的几十公里机动拉炮工作，以及在沿途修300个水下暗桥，沿武嘉江（sông Vu Gia）转运上千吨弹药、技术装备、粮食、药品到前线预置，同时还要疏散战场周围1万多民众。困难的是第304步兵师一些干部是新调来的（由于在1972年战略进攻中损失较大），组织指挥能力离战场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另外，1973年《巴黎和平协约》签署以后，“和平”思想仍在作祟，影响了不少指战员，使他们还是对大打不怎么热心。

根据敌情的特点，以及越军在战役准备过程中面临的困难和优势，综合各种因素，战役指挥部给第304步兵师下达的具体命令如下：

指导思想是要既猛又稳又快地打。积极创造时机分割包围、连续进攻，逐步消耗、消灭敌人，打败敌人援军的反击，解放人民，歼灭全部守敌，解放上德军事支区和上德县。

打法采取先消灭外围各个小屯，再迅速消灭各个主要目标。具体是，先战斗造势消灭A、B小屯和博溪，然后集中优势兵力迅速包围攻击主要目标，实行剥笋皮似的打法，逐步消灭进而全歼上德地区守敌。敌人若出兵救援，则运用各种灵活手段和战术形式，引诱敌人到预定战场，采取连续进攻包围的方式，消耗、消灭一部分敌人。当敌人反击失败时，要迅速按既定方案组织兵力转入进攻。

主要进攻目标是上德军事支区中心的边防别动第79营营部和警察屯。

主要进攻方向是从西—西北对上德军事支区实施突击。次要进攻方向是从西—西南方向实施突击。

各部单位任务如下：第304师66团在1个B72反坦克导弹连（欠1个排）、1个A72防空导弹连、1个12.7毫米高射机枪连加强下负责打主要目标，消灭上德军事支区守敌，解放上德县。完成任务后，第66步兵团留1个连坚守既夺地区，同时以地方部队追剿残敌；另以1个步兵营和一部分火力单位在武嘉江南岸的265高地布置阵地，准备打击救援之敌。第66步兵团主力转移到安艳休整并等候新的指示。第324步兵师3团在B72反坦克导弹和A72（即SA-7）防空导弹各1个排的加强下，负责打击救援之敌。该团8营的任务是消灭博溪守敌，包围河江。工兵连被布置在武嘉江沿岸的博溪、126高地，在这两个要地修筑阵地工事，做好阻滞岘港方向的援敌和堵截上德军事支区的逃敌的任务。广岘省第10步兵营的任务是包围消灭鹅琴据点，以及12村、13村、14村、15村的守敌，并准备打击救援之敌。广岘省第1步兵营的任务是包围消灭菩贵、禄南、东福据点的守敌，配合乡村游击队除霸和拦截从河新东桥到15村之间的敌溃兵，封锁三江岔口，阻止美和村之敌逃脱。第68炮兵团（第304步兵师师属炮兵团）的任务是组织形成各个炮兵阵地：第10炮兵营的122毫米榴弹炮群（欠1个连）以及160毫米迫击炮和120毫米迫击炮各1个连沿着4号公路从会庆（Hội Khánh）桥前出到溪高（Khe Cao），进入各个指定的炮兵阵地。85毫米加农炮营（6门85毫米加农炮）布置在黄福北面（Hoàng Phước Bắc），任务是支援第66步兵团进攻消灭上德军事支区守敌。完成任务后，第68炮兵团转移到德东（Đức Đồng）、玉经（Ngọc Kinh），支援各部队打敌反扑，坚守新解放区。同时还要积极组织炮火还击，钳制住坦山的敌炮兵阵地和敌人的各个机动阵地，准备支援各单位发展进攻。37毫米高射炮营要布置阵地包围第68炮兵团阵地。A72防空导弹连和12.7毫米高射机枪布置在周庄地区，任务是打击低空飞行的敌机，保卫炮兵阵地和指挥所，准备打击从空中救援之敌。

在后勤保障上，弹药方面每支CKC（或56式半自动步枪）100发子弹，每支AK47/56冲锋枪150发子弹，每挺轻机枪500发子弹，每挺12.7毫米高射机枪500发子弹，每门120毫米和160毫米迫击炮30发炮弹。粮食预置13日份，其中10日份大米、3日份干粮。

为了完成作战任务，战役指挥部参谋长定了战役计划进度表：

1974年7月26日00点00分（N-4日），第66步兵团、第324步兵师3团、第68炮兵团要转移到石美以南地区（Nam Thạch Mỹ）。

7月27日（N-3日），第66步兵团要组织一部分兵力前出到296高地西南的战斗集结位置，剩下的兵力负责背粮运输任务。第324步兵师3团组织一部分兵力固守博溪据点西面阵地，第68炮兵团要在溪和桥西南进入阵地。

7月28日（N-2日），第66步兵团、第324步兵师3团要全部进入战斗集结位置，修筑工事并继续运输粮食。各火力分队务必在17点00分前占领指定阵地。第68炮兵团要在规定位置构筑炮兵阵地并将炮弹、高射炮弹运入阵地。工兵要修通石美到溪和之间的14号公路段以及4号公路。广岘省第1步兵营和第10步兵营也要在当天占领集结位置。通信部队和卫生部队也要按计划展开。第304步兵师设在630高地东北的战斗基本指挥所要于1974年7月29日05点00分启用。

7月29日（N-1日），配属第66步兵团的160毫米和120毫米迫击炮要对A小屯、B小屯、博溪据点组织射击，并钳制河江的敌炮兵。第66步兵团务必在24小时内占领A、B小屯。第324步兵师3团要占领博溪，剩下各部队继续留在集结位置，修完阵地工事，对敌形成包围态势，准备打响对上德军事支区的进攻。

1974年7月30日（N日），从06点00分到07点00分，炮兵对各个预定目标实施破坏射击，直接支援各步兵分队撕开突破口，务必压制敌人各个炮兵阵地并破坏上德军事支区内的一些目标。从07点00分到08点00分，进入第二轮炮火准备，第324步兵师3团和广岘省第10、第1步兵营用火力压制河江、河新和禄南的守敌。08点00分，部队发起冲锋继而发展进攻，消灭主要目标的守敌。在之后的控制战场阶段，要组织固守既得各个目标，搜索战场，提防敌人空炮火力，对新解放区人民做好疏散组织工作。

接到第5军区和第2军的命令，越军第304步兵师马上开始紧张的战前准备。为了确保按时抵达集结位置，第304步兵师调上第24步兵团，在第219工兵旅1营支援下紧急修路。

除了修路外，工兵还要负责建渡轮，协助炮兵前移。为了掩护炮兵转移，每当夜幕降临，越军就在蓬江（Bung Song）边上进行步炮协同训练，故意把声势搞大，吸引南越方面的注意力，掩护工兵用两三艘舟艇做成一个小型渡轮，沿着篷江、昆江转移火炮、粮食、药品，及3000发85毫米到122毫米的榴弹。

沿江转移并非易事，特别是边贤到上德之间的昆江段。在这段航道上，暗礁多、水流急，很容易沉船翻覆。为了保障火炮的安全运送，越军第219工兵旅1营3连通过潜入河底炸暗礁等办法克服了各种暗礁带来的困难，甚至还有许多工兵战士一连几个晚上都泡在江水里待命救援翻覆的船只，协助转运火炮。在3连的努力下，炮兵6营的6门85毫米加农炮全部安全上岸。

接下来，把火炮拉进阵地的任务也十分辛苦。为了保密，既不能在拉炮时发出任何声响，也不得在地面留下任何拖拽的痕迹。越军第68炮兵团6营和1个游击连（游击队员都是女性），以及上千民工一起来完成拉炮任务。7月28日，昆江南岸（Nam sông Côn）的2门85毫米加农炮被拉进阵地，北岸的2门85毫米加农炮也进入了阵地，剩下的1门85毫米加农炮最后进入阵地，第6门炮作为本营的预备炮将随时接替被打坏的火炮投入战斗。

炮到了，步兵也没有落后。从1974年6月15日到7月17日，越军第304步兵师在工兵配合下，修通了从石美到溪和之间长达124公里的14号公路段，以及从滔到边贤之间的4号公路（滔到边贤路段长45公里，耗时550000个人工工日，耗费25吨TNT炸药；边贤到上德旧路长16公里，由于对方经常派兵出巡，因此在战斗打响前没法修好，只能在战斗发起后继续修路）。

到7月20日，越军第304步兵师66团和第324步兵师3团基本完成了各项战斗准备。7月23日，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大校直接向第5军区司令员朱辉珉中将报告了自己的战斗决心：坚决集中兵力打据点，干脆利落地消灭上德地区守敌，然后在地方的配合下追剿残敌，解放上德人民，把人民疏散出新解放区。作战方针是分割包围，猛打猛冲，速战速决克据点；用1到2天解决战斗。战斗发起时间定为1974年7月29日。

期间，南越国军边防别动第79营营长阮国雄也加强了对上德县周围的偷袭敌后或探报活动，侦察越军的动态。为了保守秘密，7月25日到28日，越军第66步兵团8营1个连和第324步兵师3团部分兵力，在地方人民支援下，隐蔽前出，抓获了83名俘虏（含几个民卫队员和化装成平民刺探军情的别击队员），保障部队安全展开了兵力。

在次要方向上，第5军区绝对主力——第2步兵师使用巴嘉团和第38步兵团采取“运动进攻、连续包围”战术，在安和南面高地群消灭了南越国军第2步兵团2个营。7月29日05点20分，越军第2步兵师又使用第36步兵团连续进攻了阳美、其美、云治等据点。可这次进攻却碰壁了，第2师没能歼灭对方哪怕1个连。战至19点00分，三地守军撤了下去。

虽然越军第2步兵师的进攻不能算成功，可他们的行动毕竟掩护了第304步兵师的展开。

7月28日19点00分，越军第66步兵团7营、8营开赴进攻出发位置。到当天00点00分，由于地形比较开阔，对方派出了许多巡哨，迫使担任主攻的7营减缓了行军速度。当时，7营战斗队形离展开位置还有1公里，营长阿金同志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调整战斗队形隐蔽。

7月29日凌晨04点00分，第304步兵师接到第66步兵团团长报告：7营没能占领进攻出发位置，9营已经开始破坏最前沿铁丝网；此外，团指没有和5连、10连取得联系，建议推迟进攻打响时刻，等待7营展开。

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表示同意并下令：“抓紧时间尽快完成准备工作，务必在05点00分打响进攻。”

7月29日05点01分，第304步兵师开始炮火准备。7营1连还没有开始破坏铁丝网障碍带，2连也没能在指定位置展开，3连迷路了，7营营长根本没法掌握部队。与此同时，9营爆破排点火试图引爆安放在铁丝网地带的爆破筒，却没能炸响。团指和5连、10连还是联系不上。进攻伊始，越军就困难重重。

7月29日05点20分，南越方面的炮兵从河江村向296高地射击。到05点46分，7营和9营终于开始攻击，进至A、B小屯并撕开突破口。06点20分，7营和9营拿下了A、B两个小屯，部分守敌被歼，余敌逃回上德军事支区。经此打击，竹河（Trúc Hà）西面的保安军不战便放弃阵地，逃进竹河。7营1连留1个排固守A小屯，剩下的兵力转移队形到竹河西面担任7营预备队。接着，7营把2门82毫米无后坐力炮和1挺12.7毫米重机枪调到A小屯东面，将2挺12.7毫米重机枪放在A小屯西面，支援步兵对上德军事支区的进攻。与此同时，9营9连也以1个排固守B小屯，并把2门82毫米无后坐力炮和2挺12.7毫米重机枪摆到B小屯，支援步兵冲过突破口进攻上德军事支区。

得知7营和9营初战得手的消息，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大校做出新的指示，命令第66步兵团9营换上11连继续冲击，打A3保安区；第66步兵团7营迅速掌握3连并组织2连抓紧时间往突破口运动。预备队8营也准备让7连开始机动。

7月29日07点00分，7营2连机动到竹河东北时，其战斗队形遭到竹河、上德军事支区与河新守敌猛烈射击，部分兵力伤亡，无法继续前进，被迫就地展开兵力造工事隐蔽，打敌反扑。南越国军一个班从竹河西面反击，但被2连击退。

这时，7营指挥所观察到上德支区北面的火力有减弱的迹象，遂向团指提议并征得团长同意用2连朝这个方向实施突破。于是，2连展开品字队形，1个排在前2个排在后往上德支区北面实施冲击。08点00分，2连前出到孤至（Gò Chuối）北面时，战斗队形再次受到上德支区、竹河与河新村守敌猛烈的火力射击，没法发展进攻。这时，在上德军事支区北面的3连8排发现对方火力太猛，而自己的战斗队形暴露在开阔地，冲击连连受挫。此时，7营还是没能和3连剩下的2个排取得联系。

7月29日06点40分，第66步兵团命令7营转移指挥位置，实施靠前指挥并组织1连和2连转移到9营11连方向实施超越攻击，拿下一个桥头堡阵地。可是，11连也开始受挫。到07点15分，11连虽然连续突破了3道铁丝网，却遭到A3保安区和C小屯守敌的集中火力射击。河江的对方炮兵也对B小屯进行炮火封锁，在突破口的11连1个排蒙受较大伤亡，被迫暂停冲击。

不甘失败的11连继续把8排投入战斗。07点45分，8排开始突破，在第5道铁丝网炸开口子后受到对方猛烈火力射击，从岘港飞来的南越国军空军A-37攻击机也对突破口扔炸弹，8排伤亡很大，11连被迫暂停了冲击。

在武嘉江南岸，越军第66步兵团8营5连消灭了贝村全部守敌，然后固守既得地区。07点00分，3连消灭了菩孤（Mồ Côi）高地守敌，使用高射机枪集中射击南越国军遂行侦察和轰击越军各个炮兵阵地、步兵冲击队形的OV-10、L19和A-37。

06点47分，南越国军边防别动第79营营长向第14联团报告：“07点23分，我军遭到敌四面围攻，目前形势甚危。”

07点45分，边防别动第79营各以1个连的兵力向东、西、南三个方向撤出，仅留边防别动第79营营部和1个连继续死守据点。

7月29日08点00分，第304步兵师常务党委召开战地会议，明确指出虽然上德军事支区外围的A小屯、B小屯、博溪、鹅琴、菩孤高地和12村、13村、14村、15村守敌已被消灭，可还是没拿下主要目标。南越国军边防别动第79营残部已陷入被包围之势，开始惊慌失措。虽然上德军事支区的工事系统和障碍带已被破坏，但余敌还是决心顽抗到底。目前，越军第66步兵团的7营、9营已经完成了外围攻略任务，对上德军事支区形成包围之势。虽然如此，可66团的7营、9营都没能往中心区发展进攻（负责次要方向进攻的9营11连甚至突破了5道铁丝网都没能冲进去）。没能突破的原因是边防别动第79营抵抗太过猛烈，而越军的组织指挥协同工作不够密切，火力射击不够准确，浪费弹药现象严重，供应出现困难，部队没能坚决实现师指的战斗决心。经过讨论，师常务党委会议做出决议，调整战斗队形，继续组织兵力往主要目标实施突破，一定要在7月29日完成消灭上德守敌的任务。

师党委的决心通过命令传达给各个单位：

第66步兵团掌握部队，调整部署；营指和火力分队尽量靠前，与进攻部队密切协同，继续突破，迅速往主要目标实施突击；命令预备队第66步兵团8营随时准备往7营方向运动，投入战斗；广岘省第1和第10步兵营要肃清上德军事支区外围残敌，压制河新守敌，分散上德军事支区守敌的火力，支援主要方向的进攻。

第324步兵师3团用火力继续钳制河江、坦山的南越国军炮兵阵地，在各个据点加修和巩固工事，部队要准备机动打击反击或逃逸之敌。第68炮兵团要派出携带电话和电台的炮兵通信员及侦察员直接下到第66步兵团7营、9营指挥所，与步兵密切协同，对各个目标实施射击。炮兵协同时间和使用炮弹的具体规定是7月29日08点00分到13点00分，85毫米加农炮用80发炮弹集中射击7营、9营两个方向的突破口，消灭各个桥头碉堡，122毫米榴弹炮用300发炮弹集中对1A和3A目标实施射击，支援步兵冲击；13点00分到14点00分，炮兵6营的85毫米加农炮用75发炮弹继续组织射击，压制突破口两侧各碉堡和支区中心的2号大碉堡，同时第66步兵团使用无后坐力炮、B41火箭筒和12.7毫米重机枪集中火力钳制和消灭各个桥头碉堡（残存），支援步兵冲锋。与此同时，炮兵10营的122毫米榴弹炮继续用200发炮弹对上德县和上德军事支区东南组织射击。当部队开始冲击时，8营各连和广岘省第10步兵营要压制河新守敌。

命令虽下，可越军第66步兵团的战斗组织还是很混乱。7月29日08点30分，竹河与河新守敌集中火力，在南越国军的航空火力支援下，猛烈打击越军第66步兵团7营、9营。当时，7营还是没能掌握1连，和3连也没有取得联系。2连在往前运动过程中被南越国军炮兵打中了战斗队形，被迫停止运动。9营9连也遭敌炮猛轰伤亡很大没法前进。两个营粮弹消耗殆尽，情况十分危急。

眼看突破不利，越军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大校遂命令第66步兵团让7营指挥位置尽量靠到铁丝网地带，马上掌握1连、3连，组织新的冲击，9营也要继续冲击。新的计划要求每个进攻环节要组织紧凑，强调兵种密切协同，火力分队必须进一步靠前支援步兵冲击。为了给两个营补充弹药和爆破筒，第66步兵团赶紧派作战干部带人送了上去。

7月29日09点10分，7营把指挥位置转移到竹河北面，调整火力后把82毫米无后坐力炮前调到孤至北面，再一次命令2连组织冲击。可结果与前次并无二致。2连1个排前出到孤至北面时受到竹河与河新守敌连续密集射击，部队没法前进一步。

到12点00分，7营命令2连调整部署再继续组织战斗，由于地形开阔，守敌射击猛烈，2连耗尽爆破筒也没能完全突破铁丝网地带。15点00分，2连被迫撤到规定位置进行巩固。13点30分，3连（欠8排）终于找到营指，遂在黄福北东南展开。

在次要方向上，9营11连继续实施突破，可还是受到上德军事支区内的守敌火力和空炮火力阻击，部队伤亡很大，被迫在10点停止冲击。连续苦战4个小时，11连只剩5人。

13点30分，黎公世大校接到第66步兵团的报告：7营还是没有掌握1连，2连损失较大目前正在巩固，3连2个排已在掌握中，竹河守敌有效组织火力拦阻给7营造成了很大损失。

接二连三的报告都表明竹河守敌是第66步兵团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此，黎公世大校决定拔掉它。他命令第66步兵团以1个排的兵力攻下竹河村，给部队进攻上德扫清道路。

按照计划，第66步兵团要在14点00分重新组织总攻击。可情况还是很复杂，第66步兵团向师指提议把进攻时间推迟到16点00分，后又再延迟了一个小时。

17点00分，越军第66步兵团再次开始组织对上德军事支区的进攻。先是炮兵6营的85毫米加农炮用2发炮弹准确射击，打掉了竹河村守敌的12.7毫米机枪火力点，接着又进行了5分钟的火力压制。17点05分，越军第66步兵团7营2连1个排从北面发起冲击，到17点20分拿下了竹河村。7营命令2连继续前进，占领跳板发展进攻。18点00分，1连尖刀排在竹河村南面小道展开兵力。当1连开始往第一道铁丝网冲击时，守敌发现了他们并集中火力拦阻，A-37攻击机也飞过来对1连突破口和竹河村扔炸弹。炸弹准确击中了1连的战斗队形，该连携带的爆破筒全部被毁，尖刀排排长牺牲。7营营长马上把2连1个排调到1连方向实施突破。19点15分，2连1个排接替1连尖刀排继续组织冲击。同时，7营营长也命令1连撤到后方休整巩固，2连剩下的兵力继续转移到竹河村。19点40分，2连炸开第二道铁丝网，20分钟后又在第三道铁丝网炸开口子。对方组织火力疯狂朝突破口射击，2连突击的尖刀排损失很大。2连连长阿延和一名战士亲临突破口鼓励尖刀排继续冲击时，被密集的子弹打成竹筛，双双牺牲。副连长阿宁接替指挥，带尖刀排继续冲击，却被一架AC-130空中炮艇打中战斗队形，不仅尖刀排蒙受不小损失，阿宁自己也身负重伤。爆破筒耗尽的2连遇到了很多困难。7营营长试图将营指转移到突破口位置实施靠前指挥，可刚到竹河村就被对方炮兵和AC-130空中炮艇猛烈射击，营指部分干部伤亡，只得退回原位置。

21点20分，7营营长命令3连连长继续指挥1个排往突破口运动。22点00分，3连连长亲自赶到突破口位置，可身后的部队却被炮火击中，连长看到部队没有跟上来只得回头去找，路上中炮负伤。22点30分，7营营长命令营作战助理（即作战参谋的副手）和3连副连长继续调1个班往突破口实施冲击，可他们还没冲到突破口就被敌人炮火击中战斗队形，2人牺牲、3人负伤，被迫退却。

鉴于7营进攻十分困难，第66步兵团决定给他们加强8营7连9排，共16人和11个爆破筒（该排是爆破排），他们的任务是炸开新的突破口。接到命令，9排迅速在7营指挥所附近展开。到23点00分，7营命令9排冲向突破口，当他们运动到竹河村时遭到AC-130空中炮艇射击，8人伤亡，剩下8人溃逃。对这种影响极为恶劣的行径，第304步兵师政治部进行了处分，枪毙了带头逃跑的4名爆破战士。

至此，越军第66步兵团对上德军事支区的第一次进攻失败了。不过，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大校接到第66步兵团的报告时并没有沮丧，他指示66团暂停进攻，抓紧时间进行准备工作，一定要在第二天拿下上德军事支区。

在第5军区和第2军的指导下，黎公世大校召集第304步兵师全体指挥干部，于1974年7月30日08点00分开会，会议决定：

第66步兵团暂停进攻一天，继续巩固力量，建立阵地，守住既得地区。7月31日，第66步兵团要继续组织对上德地区的进攻，务必在当天攻克上德县和上德军事支区。进攻目标和进攻方向维持不变，还是集中兵力对上德军事支区西北方向和保安屯西面实施突击。主要突击方向还是选定为边防别动第79营营部和上德军事支区，次要进攻方向是保安屯。7月30日一整天时间里，调1个37毫米高射炮连用直射火力压制守敌。同时在安艳增加4挺8毫米机枪投入战斗。使用第68炮兵团全部的122毫米榴弹炮和85毫米加农炮支援步兵进攻。各类火力要曲（射）直（射）协调，破坏和压制工事内守敌，做好对步兵的战斗协同。

第304步兵师规定7月31日进攻时刻表：

7月31日凌晨01点00分，完成阵地工事修筑；

从01点00分到02点00分，开始炮火准备和（爆破）撕开突破口；

02点00分，部队发起冲锋。

为了确保战斗胜利，第304步兵师把指挥和机关人员派一些下到第66步兵团：师参谋长黎乐隆（Lê Đắc Long）和师参谋、后勤机关部分干部下到第66步兵团，协助第66步兵团政委陈光决指挥战斗；副团长阮山文下一线，直接指挥8营。

由于负责主要突击方向的7营在7月29日连续被对方炮兵火力打中战斗队形，伤亡大，因此第304步兵师师指决定把7营撤下来巩固，把8营换上去。9营虽然也损失不小，可团长阿桂认为9营还保持着战斗力，因此师指决定让9营在次要方向继续担当进攻重任。

7月30日20点00分，第66步兵团8营营长阿向和7营营长交接防务后，侦察了突破口。23点00分，7连连长组织部队占领阵地。与此同时，第304步兵师也展开有线通信网络，把电话线拉到第66步兵团指挥所、37毫米高射炮阵地和昆江南岸的黄福北村的2门85毫米加农炮阵地上。

7月31日凌晨01点00分，越军第66步兵团8营开始向前行军，9营派一个侦察组检查突破口。侦察组走到突破口时遇到对方射击，结果侦察组没有留下来，而是谎报突破口依然畅通。

7月31日凌晨03点00分，越军第66步兵团8营以2门82毫米无后坐力炮前出到A小屯东面，以2门12.7毫米重机枪在A小屯北面、1门82毫米迫击炮在竹河东面展开；此外，他们还得到7营转属的2门82毫米无后坐力炮和2挺12.7毫米重机枪支援。

7月31日03点20分，越军37毫米高射炮连占领了指定阵地，却发现没有工事掩护。第304步兵师赶紧把第17工兵营调上来给37毫米高射炮修工事。这时，前出到148高地的85毫米加农炮做好了对各个目标射击的准备。越军第66步兵团8营6连也在黄福三村占领了进攻出发阵地，剩下的各连也相继进入指定位置。

7月31日03点30分，越军第68炮兵团6营、10营开始炮火准备，可第66步兵团还是没能和8营取得联系。

到04点00分，8营报告：7连离铁丝网还有200米，正在展开战斗队形。第304步兵师马上命令66团催促7连赶紧突破。在进攻命令下达时，9营却被守敌火力封锁，没法越过突破口。

04点40分，越军第66步兵团副政委吴文勇（Ngô Văn Dùng）亲自带一个战斗组冲锋在前，拿下了桥头碉堡，可由于兵力不足，没法守住突破口。到05点00分，吴文勇负伤后送。这时，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命令炮兵转移火力，集中打中心区，部队开始冲锋。虽然9营冲过突破口，可他们的伤亡太大了，被迫暂停冲击。

05点00分，第66步兵团团指仍未能和8营营长取得电台联系，在一线亲自指挥的第66步兵团副团长阮文山组织82毫米无后坐力炮、12.7毫米高射机枪和B41火箭筒压住对方火力点，掩护7连冲锋。同时8营也主动转移指挥位置，跟在7连身后冲锋，并与9营营长保持联系。为了更进一步地密切支援步兵冲击，第304步兵师一边命令85毫米加农炮继续射击对方复活的火力点，一边命令在河新村教堂塔楼建立炮兵观察台，给炮兵指示目标。

06点30分，黎公世大校在指挥所观察到双方火力正在减弱，上德县多处起大火，对方的各个碉堡基本被破坏。由于越军猛烈进攻，边防别动第79营也有部分兵力外逃，剩下的兵力钻到地下工事继续抵抗。可越军第66步兵团各营还是没能有效掌握各连，也不清楚整体情形，在这种情况下，师长决定继续组织进攻。

根据第304步兵师师长的命令，第66步兵团继续以8营展开进攻。9营先调整一下战斗队形，然后继续对A3保安区实施冲击。各营的火力分队也统统靠到铁丝网地带，支援步兵冲击。越军第66步兵团派干部直接下到7营，组织1个连协同9营冲击。各营指挥位置也全部靠到铁丝网地带，指挥部队战斗。黎公世还命令第66步兵团要组织好火力，支援步兵冲锋。

08点30分，越军第66步兵团8营把6连投入战斗，但连续两次冲锋都受到对方猛烈炮火封锁，冲击受挫。到14点00分，6连被迫退到A小屯东面，修工事转入防御。

在次要进攻方向上，第66步兵团9营在冲击过程中连续被对方炮火击中战斗队形，无力继续进攻，只得暂停前进，修工事避炮。

在第324步兵师3团方向上，对方连续对126高地、博溪和148高地实施猛烈轰击。此外，南越国军空军还出动5架A-37攻击机猛烈轰击禄福二村和林风二村，给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造成了相当的损失。

在此之前，也就是7月30日，南越国军第3师团所辖的56营在班新、农兰展开战斗队形，接着又在7月31日和第57营对农兰二村、林风二村、126高地和博溪实施反击，支援上德守军，但他们的冲击都被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击退。不过，在第二次对上德支区进攻战斗结束时，越军第66步兵团仍然没能攻克上德军事支区。

连续两次进攻都没有成功，越军第304步兵师党委只得召开会议，检讨这一阶段战斗的优点和缺点，找出两次进攻都没能完成任务的原因；同时提出主张、办法、指挥决心，要求各单位领导掌握情况做好准备，继续对上德地区守敌发起第三次进攻。进攻计划仍以旧计划为蓝本，然后抓紧组织研究具体情况，完善各个步兵营建制内的火力分队与步兵分队的阵地和工事系统。对于炮兵，要尽量把阵地靠到守敌据点并组织直射火力压制各个步兵营突破口周围的碉堡、火力点，做到密切支援步兵。同时，还要巩固力量，动员部队，总结经验，补充弹药，坚决在1974年8月5日进攻上德军事支区，完成第5军区交付的任务。

8月1日，战役指挥部决定让第304步兵师暂停进攻，调整部署，进行周密的准备，确保第三次进攻胜利。战役指挥部预定在1974年8月6日对上德军事支区发动第三次进攻。

为了实现战役指挥部的决心，第304步兵师决心改变对上德军事支区的打法：先包围，再发起剥笋皮似的进攻，最后集中火力破坏突破口周围的碉堡、火力点，掩护步兵冲锋。战斗过程分为四步：第一步，先消灭河新村和C小屯守敌；第二步，消灭上德军事支区和保安屯守敌；第三步，消灭上德县守敌；第四步，消灭河新村残敌。主要进攻目标是上德军事支区；主要进攻方向为西北方向，次要进攻方向是西南。

为了实现上级的决心，越军第66步兵团继续使用8营负责主要方向的进攻，9营负责次要方向进攻，7营充当预备队；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负责组织阵地防御，坚决打击前来解围的援敌，用火力钳制河江的敌人炮兵，守住地盘，保障第304步兵师专心打好对上德军事支区的攻坚战；广岘省第1步兵营和第10步兵营要坚决守住阵地，准备消灭从上德地区逃逸的敌人，并打击武嘉江南岸沿岸的援敌。

为了更有效地支援各进攻部队，越军第304步兵师决定（进攻前）用122毫米榴弹炮对上德军事支区进行炮火急袭（耗弹30发），阻止对方修复阵地。在进攻过程中，第68炮兵团使用180发85毫米加农炮弹、500发122毫米榴弹、30发160毫米迫击炮弹轰击上德军事支区内的各个碉堡，消灭守敌有生力量，支援步兵冲锋。8月6日前，第68炮兵团所辖的第6炮兵营要把1门85毫米加农炮从148高地拉到296高地，把2门85毫米加农炮拉到193高地北面，用直射火力压制上德军事支区守敌。高射炮部队的任务是集中火力打击敌方飞机，保卫第304步兵师的战斗队形。8月5日前必须抓紧时间完成一切战前准备；8月6日06点00分，务必拿下C小屯与河新村；18点00分，攻克上德县。8月7日，必须完全解放上德地区。

为了实现第304步兵师的作战计划，第66步兵团的干部、战士都紧张地进行各项准备工作。连排级干部直接下到一线检查战士们的枪和子弹，同时仔细检查每一项准备工作，确保第三次进攻胜利。

与此同时，越军第5军区副司令员阮政少将也带着第5军区一部分干部下到第304步兵师检查，动员部队一定要攻克上德，取得胜利。越军第2军副军长黄丹大校和第304步兵师副师长阮安也下到第66步兵团8营，鼓励8营的各个爆破战士务必在铁丝网地带炸开突破口，为部队打开胜利之门。第304步兵师炮兵主任朱明福也下到各个炮兵阵地，检查每门火炮并动员炮兵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一定要打得又准又狠，坚决完成支援步兵冲击的任务。范春世奉命直接指挥第66步兵团9营进攻上德军事支区。

8月5日，越军第304步兵师把越军第66步兵团8营5连调到武嘉江南岸的针山组织防御，打击对方的援军。同时以武嘉江南岸的广岘省第10步兵营1个连的兵力固守12村和13村；广岘省第1步兵营转移到琴芒和玉经两地活动。可是，广岘省第1步兵营刚刚展开战斗队形，就受到对方轰炸，不得不退回原阵地。此外，其他各部队按计划展开兵力。到8月5日这一天结束时，越军第304步兵师基本完成了各项战斗准备。

8月6日05点00分，越军炮兵开始对上德支区的保安屯、C小屯与河新桥进行炮火准备。其中，炮兵6营用85毫米加农炮直射火力消灭各个碉堡，用160毫米重迫击炮摧毁守敌的工事。05点30分，第66步兵团9连攻克了C小屯；07点00分，第66步兵团2连拿下了河新桥头堡，但遭守敌猛烈反击，被迫退却。

12点35分，越军160毫米重迫击炮暂停射击，85毫米加农炮仍持续对剩下的目标进行射击，一直打到1974年8月6日16点00分。17点30分，越军第66步兵团9营发起攻击，很快撕开了一个突破口。8营还剩2道铁丝网（未突破）。到18点02分，越军第66步兵团8营也撕开了一个突破口。18点10分，第66步兵团8营、9营两路都开始冲锋。18点25分，两个方向的进攻部队（第66步兵团8营和9营）都拿下了桥头碉堡。

19点30分，越军第66步兵团8营6连遭到对方反击，没能守住突破口被迫退了下来。在8营亲自指挥战斗的阮山文没有犹豫，马上把7连投入战斗，顶住对方的反击。18点40分，越军第66步兵团9营又攻克了第二个碉堡，可前方还有一个残存的碉堡在激烈抵抗，一名战士勇敢地冲上去用爆破筒炸毁了它。接着，第66步兵团9营副营长阮德杜，身先士卒冲在了全营的最前头，带领战士们往纵深发展进攻。10连连长黄文南冷静地指挥火箭筒射手阿定用B41火箭筒消灭了一个复活的敌火力点。战斗中，10连的几位排长吕松衡、阮辉常、阮吴永冷静指挥各排交替前进，逐个攻克纵深的各个碉堡。越军第66步兵团2连也迅速拿下了河新村，副连长阮孟强随即调上一挺12.7毫米重机枪封锁了守敌沿陆路和水路撤退的路线。

与此同时，越军第66步兵团8营6连和7连仍在突破口徘徊不前。看到9营方向发展顺利后，21点00分第304步兵师把主要进攻方向转移到9营突破方向。黎公世大校决定集中兵力和指挥于主要方向，坚决消灭全部守敌，解放上德军事支区。21点30分，越军第66步兵团9营攻克保安区。看到部队有些疲惫，第304步兵师果断命令各部队暂停前进，巩固力量，调整战斗队形，向前转运物资（弹药）和技术器材，准备继续进攻。

8月7日01点25分，越军第66步兵团指挥所和预备队7营3连前出到次要进攻方向。8月7日05点00分，越军第66步兵团7营和9营重新开始进攻，很快冲进了支区中心。在8营进攻方向，越军遇到依托地堡守敌的激烈抵抗，部队伤亡很大，进攻速度缓了下来。期间，排长朱玉翁左手中弹负伤、血流如注，但他还是强忍剧痛用右手把手榴弹扔进了地堡，为第66步兵团8营6连继续发展进攻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在7营方向上，3连连长阮庭丑（Nguyễn Đình Sửu）同样是身先士卒，冲在队伍最前面。进入支区中心后，他一边给排长阮孟全指示目标，一边给各个排交代任务让他们继续发展进攻。冲到通信区，阮孟全带着战士阿渚（Chúc）和阿蓬猛打猛冲，迅速拿下了目标，切断了上德县与岘港之间的电话联系。此时，支区中心的守敌陷入慌乱，疯狂朝河新桥突围，却被越军第66步兵团7营2连和地方部队给截住，部分敌人被击毙，余敌包括上德军事支区副指挥官都成了越军的俘虏。

1974年8月7日08点20分，越军第66步兵团完全攻克了上德军事支区。接着，越军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大校一边命令第66步兵团9营守住保安区，追剿残敌，打扫战场；一边命令7营以部分兵力继续在河新村和教堂区、河新桥清剿残敌；第324步兵师3团7营和广岘省1营也要全力堵截逃敌，阻止对方从水路或陆路逃往岘港。清剿战斗持续到1974年8月7日11点00分，越军宣布全歼上德守敌，共计毙伤敌人476人，活捉888人，缴获562件各类武器装备（含1门106.7毫米无后坐力炮、4门81毫米迫击炮、5门60毫米迫击炮、3门105毫米榴弹炮）和上百吨弹药及其他军需品，摧毁11门榴弹炮和各式迫击炮、1门无后坐力炮、3辆M113装甲运兵车、5个弹药库，击落13架飞机。第304步兵师承认自己牺牲111人、负伤285人。按照《越南人民军卫生勤务史》第三卷第432页记载：“农山—上德方向各卫生基础（部门）也收容救治929名伤兵，伤兵占参战兵力的11%，死亡358人（占伤亡总数27.8%，占参战兵力4.23%）。”（对这个数字笔者存疑，详见“血肉磨坊”末尾的总结。）

上德攻坚战是越军第2军成立后的第一仗，采取诸兵种协同打法，消灭上德军事支区守敌。在这次攻坚战中，越军第304步兵师也存在不少问题，比如组织、指挥战斗不够密切，使用炮兵不够集中，没能全力指向突破口，步炮协同不够密切，主观思想轻敌，结果各路进攻部队屡次被守敌火力拦阻于突破口前，导致部队伤亡大而被迫暂停进攻一段时间，进行5天的周密准备才解决了目标。虽然战斗过程磕磕碰碰，但越军毕竟还是攻克了上德军事支区，取得了战役第二阶段的胜利。

上德县失守使岘港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南越国军第1军区在军事和心理上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南越国军联合参谋本部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总参谋长高文园上将一纸命令就把伞兵师团从广治省调到岘港，锐意夺回上德。为了守住上德地区，越军第5军区司令员朱辉珉中将和第2军军长黄文泰中将、副军长黄丹大校都命令第304步兵师继续组织防御，务必坚决粉碎南越国军的夺回计划。

不过，南越国军伞兵师团还没来得及展开，承天省顺化市西南又燃起了战火，越军第324步兵师动手了。

K18战役

从1974年6月开始，治天军区各武装力量加强了活动，从海朗县到海云县掀起了打破南越“绥靖”、粉碎南越“蚕食”、解放广大农村、改善战场态势等行动，并在平原掀起人民斗争风潮，目的是要夺取承天省南面的14号公路南北地区，进一步逼近广治市到顺化市之间重要的1号公路。

为了配合治天军区，第2军决心在承天省西南的罗山—某豆（Mỏ Tàu）发动代号为K18的进攻战役，主要参战部队是第324步兵师（欠3团）、第219工兵旅3营8连和2营，1个A72防空导弹连，以及治天军区主力部队6团和不少承天省地方部队。

罗山—某豆位于顺化市西南40公里的14号公路沿线。对南越国军来说，罗山—某豆紧挨着1号公路，是南越国军要确保顺化市的必守之地。如果越军完全夺取了罗山—某豆，就可以直接威胁1号公路，进而切断顺化—岘港之间的战略交通线，同时还能组织火力压制著名的芙拜基地。在罗山—某豆地区，南越国军第1军区驻有第1师团的1个步兵团和部分保安军单位。

选择这里作为进攻方向，越军第2军意在一石二鸟：第一要通过战役进攻消灭该地区的南越国军第1师团部分兵力；第二要阻止南越国军第1师团撤到海云岭北面，增援向上德反攻的伞兵师团，给第304步兵师减轻压力。

得知这次战役的目的是支援上德战场，越军第324步兵师指战员都很兴奋，大家都立功心切，决心多消灭敌人，多捕捉俘虏，多缴获武器装备。为了保障行军顺利，第324步兵师的侦察、工兵和后勤单位，以及师参谋部多次开会研究地形、敌情，进行周密的战场准备，拟定作战计划。承天省南部的地方部队和党政地方机关也奉治天军区的命令，准备配合与协助越军第324步兵师，打好K18战役。

1974年8月中旬，第324步兵师1团、2团和治天军区主力部队——第6步兵团行军开赴战场。一路走来，第324步兵师指战员感慨万千，许多老兵都记得这里是他们在1968年新春总攻击和总奋起时活动过的地盘，同样也是1972年战略进攻时路过的地方。沿途的民众还是那么热情，他们积极响应承天省委的号召，积极进行战地服务，给行军提供各种便利。

承天省西南的地形和越南中部的许多山区一样，也是紧挨南中国海的长山山脉余脉的各个分支，冲积平原与河流在山区间零星点缀。每当雨季到来，这一地区就河水暴涨，给军事行动带来不小的麻烦。

K18战役正值雨季。第324步兵师1团、2团和治天军区主力6团展开兵力、技术装备，以及物资运输都遇到了不小的困难，沿途许多路段积水泥泞，行军困难重重。尽管如此，3个步兵团还是在第219工兵旅2营和3营8连的支援下修了一条军供急造路。同时，工兵们还排除了大量反坦克地雷和防步兵地雷，开辟了一条21公里长的小道，保障各个炮兵单位把21门火炮拉进了指定阵地；民工踊跃支前，协助转运了1000吨粮食、药品和弹药，以及3000发85毫米以上口径的榴弹到战役集结地。

从8月12日到15日，越军第324步兵师各单位陆续展开了兵力：第1步兵团1营在203高地，2营在106高地，3营在右石江（Hữu Trạch）西岸；第2步兵团4营在634高地西北，5营在654高地西南，6营在897高地东南；第78炮兵团阵地也在897高地展开；第324步兵师指挥所在203高地东南开设。

和上德地区一样，南越国军也在罗山—某豆宽20公里、纵深12公里的地带、依托19个高地和周围乡村形成连环防御体系。各个高地工事坚固，山腰布设多层铁丝网和绵密雷场保护，一旦遭到进攻，各个高地还能得到周围的炮兵阵地支援，南越国军第1师团还随时会动用预备队进行反击救援。不过，守军的缺点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防御地带十分宽大，各高地之间的间隙不少，各团、各营指挥所在后方，防线的前后衔接不够密切。

根据守军兵力部署的特点，越军第2军决心利用守军防线间隙，隐蔽展开兵力穿插敌人后方和侧翼，对敌防御系统造成分割态势，采取正面进攻和侧后迂回穿插结合的战法，迅速破坏和粉碎守军的防御系统，创造条件在地方部队的配合下，以第324步兵师（欠3团）为主力，连续包围、进攻，干脆利落地全歼罗山—某豆地区守敌。

1974年8月28日05点00分，K18战役正式打响。按照第324步兵师师长阮威山和政委阮仲丹的命令，第78炮兵团首先对41高地、白马基地、芙拜基地的南越国军各个炮兵阵地进行压制射击。治天军区主力6团的重迫击炮群也对伍平山脉西面的守军炮兵阵地射击。

在炮火掩护下，第324步兵师1团、2团连续组织穿插攻击。经过3小时战斗，第1步兵团和第2步兵团相继拿下了75、76、303、144、224、204等高地。唯一不太顺利的是723高地，越军一直打到8月29日清晨才拿下目标。K18战役越军首战告捷，南越国军第1师团3团3营和第19保安团2营受到重创。

得知越军进攻的消息，南越国军第1师团师团长阮文艳赶紧调兵遣将，他把第51步兵团3营给调了上来，加强给3团；并调第54步兵团2营加强罗山的防御。面对南越国军的增兵和严阵以待，越军第324步兵师决心继续进攻，目的是给南越国军第1师团施加压力，进逼1号公路，威胁顺化—岘港战略交通线，让南越国军无法动弹。

为了打好战役的第二阶段，第219工兵旅2营一路排除了14号公路的穆坎沿线地段的地雷，开辟了把火炮拉上75高地和76高地的安全通道。9月3日，越军第324步兵师1团在团长阮富城和政委陈定贤指挥下，穿插敌后隐蔽运动，包围了31高地（即红河高地），接着他们仅用45分钟就拿下了31高地，重创南越国军第51步兵团3营1个连。9月7日，第324步兵师2团连克121高地、141高地、蓬山和艺山。9月7日到14日，第324步兵师转入追击作战，直逼战役最终目的地——罗山—某豆。

为了配合第324步兵师的进攻，治天军区主力部队和地方部队也在海朗到海云之间全线发起攻击。第6步兵团2营挤占了16高地、白丹高地和A高地，连续破袭了交通、后勤和仓库区，给南越国军一连串的沉重打击。4团和富禄地方部队一起对富嘉县展开攻击，各地人民相继奋起，给南越政权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也给第324步兵师发展进攻创造了有利的外部环境。

截至9月15日，承天省西南战场的南越国军防御态势日益不利。丢失了红河高地等诸多要地后，广治—顺化—岘港之间只剩一条岌岌可危的1号公路。这是维系三地的生命线，如若丢失，广治、顺化和岘港就将被越军分割包围，形成各自为战的局面。为了避免这种被动不利的态势出现，南越国军第1师团师团长阮文艳调整部署，集中兵力固守某豆高地（即317高地）、蓬山北高地及139、52、31这几个高地，同时呼叫岘港基地每天出动14到30架次的A-37攻击机，对越军第324步兵师夺取的各个高地实施航空火力打击，阻止越军的兵力集结和火力展开。

在具体防御部署上，阮文艳把第52步兵团2营调到52高地和农（Nông）江西岸诸高地，别动军第37营守31高地，第1步兵团1营和第3步兵团巩固耒江（Ruồi）防线；第3步兵团2营守住某豆到52高地之间的地带。新的防御体系以某豆为核心，目的是阻止越军踏上1号公路，保障生命线的安全。

对越军来说，第324步兵师两个阶段的胜利已经奠定了K18战役的胜局。第2军军长黄文泰中将和政委黎灵少将判断对方已经无力组织大规模反击，遂命令第324步兵师把2团撤到后方休整，只在前线留下阮富城和陈定贤的第1步兵团，和治天军区主力6团一起继续战斗，打下某豆高地。

步兵力量做出调整的同时，越军的战役炮兵也迅速前推，做好新的战斗准备：第78炮兵团的6门122毫米榴弹炮在201高地建立阵地；2个85毫米加农炮连，1个（2门炮）前出到61高地西面，1个（2门炮）前出到203高地东南；DKB 122毫米单管火箭炮在244高地占领阵地；H12火箭炮（63式多管火箭炮）布置在边豆村（Bến Tàu）；2个高射炮兵连在边豆村北面和西面组织阵地；军属4门M46130毫米加农炮前出到贡集西面，任务是压制1号公路和顺化市附近的芙拜基地。在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后，第2军军长黄文泰中将和军政委黎灵少将，命令第324步兵师组织对某豆的进攻，消灭对方有生力量再撤出，然后主动结束K18战役。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某豆高地都堪称顺化西南的锁钥之地。有了某豆高地，芙拜基地就不会受到越军直射火力威胁，同时这里也是顺化西南的防线基石。从地形上看，某豆高地地形险峻，坡陡（最大可达80度）难爬，周围是植被密覆的丘陵地形。由于战略位置重要，南越国军在这里修筑了大量的坚固工事，并形成了相互支援的连环防御阵地体系。守军是号称“各项训练成绩优秀，参谋作业、政治面貌和技术指标三优甲等”的精锐部队——第51步兵团2营，营长是姚曼少校。阮文艳对某豆高地有十足的信心，既相信某豆高地的防御坚不可摧，又相信姚曼少校的精锐营一定能粉碎越军的进攻。他甚至说越军就是用3年的时间也拿不走某豆高地。

某豆高地的“金城汤池”和精锐营把守，确实给越军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为了打好这次攻坚战，越军第2军进行了周密的准备。第324步兵师一边组织第1步兵团训练补充的新兵，一边着重强调山地攻坚战斗中的战术运用和兵种协同要领。师长阮威山和师政委阮仲丹一再提醒第1步兵团团长阮富城和政委陈定贤要做好兵种协同，否则战斗很难顺利进行。在训练补充新兵的同时，第324步兵师也连续组织对某豆高地的侦察，摸清敌情和火力布置，打算一战攻克这个锁钥之地。

9月22日，第324步兵师师长阮威山和阮仲丹把作战任务交给了第1步兵团和治天军区主力6团2营，命令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某豆高地。阮富城和陈定贤把某豆高地分成A、B、C三个区域，决定以第1步兵团2营在1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和22挺12.7毫米机枪支援下，从某豆西北方向对B区展开攻击；1团3营在1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2挺12.7毫米机枪、1个B72反坦克导弹排及1个A72防空导弹排支援下，从某豆东北对A区展开攻击；1营在1门82毫米迫击炮和1挺12.7毫米机枪支援下，从南面、东南面展开攻击；治天军区主力6团6营在1门120毫米重迫击炮、2门82毫米迫击炮、1门75毫米无后坐力炮和2挺12.7毫米机枪支援下，从西南方向展开攻击。第324步兵师的预备队是第2步兵团6营。

为了配合324师对某豆高地的进攻，治天军区主力271团在博村，第6步兵团主力在岘奠展开攻击，分散南越国军第1师团的注意力。

1974年9月27日05点10分，第324步兵师加强1团对某豆高地的进攻战斗打响了。

不管越军如何进行佯动牵制，南越国军都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在越军开始炮火准备后，顺化周围的南越国军炮兵群快速反应，集中火力猛烈反击。与此同时，岘港基地起飞的A-37攻击机也不断临空，对144高地、75高地和76高地，以及某豆高地周围实施绵密的航空火力突击。顶着南越方面的空炮火力反准备，越军第324步兵师1团发动了全面进攻，各连步兵指战员采取连续爆破的方式，在铁丝网地带炸开突破口。在2营进攻方向上，6连连长阮汉身先士卒，带着部队先啃下了B2据点，然后朝B5据点发展进攻；7连也拿下了B3据点；5连打下了B1据点。可是，守敌全部退到B区核心的B5据点进行环形防御，2营5连、6连、7连没法得到炮兵的有效支援，战斗打成了僵持。

在3营方向上，9连、10连、11连一开始就撕开了突破口，冲上了高地，意在直插南越国军第51步兵团2营营部。可是对方依托坚固工事和有利地形，顽强阻击3营的冲锋。战斗中，越军损失很大。比如9连1排一开始是18名战士，拿下桥头碉堡时就只剩4人。鉴于各连损失较大，3营营长何光定命令部队暂停冲击，同时通过团长阮富城，向师长阮威山请求让第78炮兵团轰击某豆高地各个据点，压住守敌火力。

炮声随即响起。越军第78炮兵团对某豆高地进行了猛烈射击，弹着点异常准确。短促的压制射击结束后，越军第1步兵团2营、3营再次冲击。这一次，何光定长了个心眼，没有一味组织正面冲击，而是分兵一部穿插敌后，打掉了南越国军第51步兵团2营指挥所，姚曼少校仅以身免。看到指挥所被打掉，某豆高地的南越国军第51步兵团2营军心崩溃，放弃了西面的2个子高地，退守东面3个子高地。

战至1974年9月28日10点30分，越军第324步兵师1团下令停止进攻，保住既夺的某豆高地2个西面的子高地。至此，K18战役胜利结束。在40多天的连续战斗中，第324步兵师宣称歼敌2500多人（含33名军官），击落5架飞机，缴获2734件各类枪支和军需品。这次战役的结果是越军破坏了南越国军在顺化西南的防御系统，夺取了近3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为1975年春季的顺化—岘港战役打下了良好的进攻跳板。

K18战役是胜利了，可越军第5军区在整个秋季战役（1974年7月15日到8月31日）中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据《越南人民军卫生勤务史》第3卷第433页记载：“在整个1974年秋季战役中，（第5军区）（参战）兵力伤亡9.2%，含3176名伤兵（占参占兵力6.8%）和1105名死亡（占参战兵力2.4%），病兵占参战兵力3.4%。”

尽管双方损失都很惨重，但双方在广南省，特别是上德地区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血肉磨坊

越军第304步兵师拿下了上德地区后，为了应对南越国军可能的战役反扑，遂调动第324步兵师3团先后拿下班新二村、河牙村、52高地、126高地、109高地等上德东面的各个要点，把防线前推到武嘉江畔。第5军区司令员朱辉珉中将根据当时的情况，决定让第324步兵师3团和第304步兵师66团9营在沿着52高地到河牙、班新村，沿武嘉江到右程山谷之间组织宽大防线。其中，第324步兵师3团担任主要防御任务，第66步兵团9营放在上德县做二线保护，第304步兵师24团做战役预备队。

1974年8月间，趁着南越国军积极调动兵力组织反击，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和第304步兵师66团积极挖工事、建阵地。不过，双方围绕上德地区持续2个月的苦战，让第324步兵师3团和第66步兵团蒙受了很大的损失，高达六七成兵力因战斗损失和生病减员，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虽然第5军区和第2军连续给第324步兵师、第304步兵师进行了两次兵力补充，但部队只有70%左右的满员率。此外，当时正值雨季，降水量大增、洪水肆虐，给物资前送带来了很大的压力。部队指战员们睡觉和吃饭都得在深深的战壕和掩体里，健康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战壕足病患病率居高不下。

朱辉珉猜测得没有错，南越国军第1军区司令吴光长中将绝不会就这么接受上德丢失。上德县是岘港外围防线的重要据点，于情于理吴光长都必须组织兵力实施夺回作战。根据他的命令，号称南越国军两大支柱之一的伞兵师团开赴战场。

越军第304步兵师和第324步兵师对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并不陌生，这是南越国军两大王牌军之一（另一个是海军陆战师团）。在1971年南寮—9号公路反攻战役和1972年广治市81天保卫战中，越军第304步兵师就多次和伞兵师团过招。平心而论，伞兵师团虽然编制不如海军陆战师团大，战斗力也比海军陆战师团低一点，但实力也在越军各主力师之上。从各次战斗情况来看，越军都很难从伞兵师团身上讨得便宜。因此，听说是伞兵师团实施反击，越军上下都很紧张。

不过，南越国军伞兵师团自身也面临着很大的困难，特别是后勤方面。第1军区的后勤报告就指出伞兵师团弹药不足；岘港的南越国军空军飞机零件和汽油也不够，飞机出勤率仅50%；每支自动步枪的战役准备标准是500发子弹，可现在连250发都不到；105毫米榴弹严重不足。炮弹和零件的问题在当时成为制约南越国军作战的最大因素，比如M48坦克的发动机和散热器不足，出动率低，AR-14和AR-15的三种擦枪油储备不足，175毫米自行火炮的弹药也不够。在打坦克方面，美制陶式反坦克导弹虽然威力大，可售价为3000美元一枚，对财力捉襟见肘的南越国军来说实在是太贵了。在报告的结尾，第1军区坦诚地说伞兵师团在上德反攻作战中每天只能得到30架次左右的战机支援和不到1000发105毫米以上的榴弹支援。

虽然形势很紧张，但越军还是有信心粉碎对方的反扑。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部指示第2军要不惜一切代价，指挥第304步兵师和第324步兵师在上德地区粉碎伞兵师团“重新夺回上德”的企图。在具体战法上，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部要求第2军要依托牢固的山地工事系统，顽强实施正面坚守防御作战，在坚决顶住对方冲击的同时组织兵力对伞兵师团的旅团和营、连各级指挥所，以及炮兵阵地、后勤分站实施奇袭，争取打掉伞兵师团的炮兵阵地和指挥中心；在防御战斗中不能只消极防御，要发挥小分队优势，经常派遣精干步兵分队穿插迂回绕到对方战斗队形侧翼和背后实施打击。总参谋长文进勇大将也特别对上德防御作战下达指示：“守住上德和打败伞兵师团具有军事和政治双重重要意义，对敌我都是十分重要的。为了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同时保持我军的光荣传统，因此，第2军团必须毫不动摇地歼灭敌人，守住上德地区，把它作为1975年春季进攻的跳板，为我军各方面在明年的战役活动创造有利条件。新兵和弹药物资将迅速补充给你们。”不过，在上德会战进入打敌反扑阶段的时候，第2军军长黄文泰中将和政委黎灵少将却奉命返回河内，把军指挥权交给了副军长的黄丹少将。

与此同时，南越国军伞兵师团也逐步展开了兵力。1974年8月8日，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以下辖的第1、第8、第9伞兵营乘坐C-130运输机紧急赶到大禄县，第1伞降炮兵营的车、炮、兵则由南越国军海军用登陆艇送到大禄县。3天后，第3伞兵旅团也以2、3、6伞兵营在芙拜基地乘坐C-130运输机转移到岘港机场，然后开赴协德县做第1伞兵旅团的预备队。在两个伞兵旅团先后开赴战场的同时，伞兵师团师团长黎光亮准将也在岘港东南的诺曼机场开设战斗指挥所，直接指挥上德地区的夺回作战。

对伞兵师团来说，他们即将进行反击作战的战场是武嘉江河谷北面的丘陵地形，只有一条4号联省公路把上德县与沿海平原相连，两边都是高耸的山脉，大部分路段十分狭窄，其中博溪就卡在公路间的一个狭窄路口，附近的52高地是大禄县—上德县的咽喉要地。沿着公路要隘的两侧高地，越军修筑了许多坚固的阵地和永备火力点。他们的掩体构造状似A字形，深度约为1米，上面加厚盖顶，可有效防止105毫米榴弹贯穿。依托这些阵地和掩体，越军企图阻止伞兵师团夺回上德。

1974年8月8日，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开始出击，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河牙村（一个地处武嘉江北岸冲积平原的小村），从那里有一条小道可直通上德，右侧是高耸入云的山雅山脉的山麓。第1伞兵旅团各营刚出发不到1公里就和越军遭遇，伞兵们用手榴弹、自动步枪和越军争夺每个小高地，在这段通往上德县的长达5公里的道路上充满了危机，到处都是等待着猎杀他们的越军部队。

1974年8月18日，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反攻上德的战斗正式打响。拂晓前，阮文定上校依据驻岘港基地的伞兵师团通信营和第19、第21、第27通信连对敌监听通信的情况，决定让谢光文少校的第8伞兵营沿着4号公路、武嘉江小道挺进，保障第1伞兵旅团在河牙1号和2号（合起来为52高地）展开兵力。接到命令，谢光文遂命令第83伞兵连连长范文协上尉率83连直插河牙村，然后攻下52高地。河牙村战斗是南越国军伞兵师团上德反攻作战的头炮，他们打得坚决果断：第83伞兵连1排在黄文善少尉率领下首先冲进了河牙村，遭到越军围攻后，严士诚少尉马上领2排赶来救援，来了个里应外合中心开花，攻下了河牙村。

首战告捷，但范文协上尉并没有大意，马上布置队伍组织防御，命令官兵们挖工事和战壕，然后再吃早饭。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虽然输了第一仗，但并没有让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好过。他们静静地等待南越国军第83伞兵连基本完成工事修筑、正在吃早饭的当头，突然组织袭击。

一开始，越军第324步兵师的炮兵和战役炮兵使用DKB 122毫米火箭炮、85毫米加农炮和M46130毫米加农炮从武嘉江沿岸的各个山头连续对河牙村进行20分钟的炮火急袭。越军的炮火打得很准，一发炮弹差点就把第83伞兵连的连部给端了。在炮火掩护下，越军2个加强连对河牙村实施反突击。依托坚固掩体，南越国军第83伞兵连进行猛烈还击。范文协上尉要求先用60毫米迫击炮进行拦阻射击，杀伤越军有生力量，掩护阵地前沿，接着各位士官接到指示要让越军再前进100米到50米后，再集中火力狠狠打。最初，黄文善少尉和严士诚少尉就引爆了克莱默尔定向雷，把对方炸得“鬼哭狼嚎”。可顽强的越军并没有因为这点小挫折就退却，他们还是一波波冲上来。黄文善和严士诚命令M60重机枪和AR-15自动步枪齐射，一批批打倒越军。可对方还是源源不断地冲击上来，黄文善和严士诚两人中弹战死，这是上德会战中伞兵师团头一批战死的军官。

两人的战死并没有宣告战斗的结束。为了顶住越军反扑，范文协上尉又命令第83伞兵连3排在黎茂利少尉率领下顶上，可黎茂利也很快重伤倒下，全连军官只剩范文协上尉和1名准尉，但谁也没有后退一步。激烈的战斗持续到傍晚，第83伞兵连守住了河牙村，顶住了越军凶猛的反扑。

与此同时，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在营长吴松洲少校指挥下，对同兰高地（越军称为109高地）展开攻击。这个高地原本有个哨所，山顶地形开阔，一条山道从山脚直通山顶。吴松洲少校打得很巧妙，他没有进行炮火准备就命令各连发起冲击。守备109高地的是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11连，他们被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32名指战员后让出了高地。而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仅付出2人触雷被炸死的轻微代价。

在河牙村和同兰高地的胜利让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士气大振。在第8伞兵营确保河牙村的掩护下，第1伞兵营开始大胆前进。吴松洲少校决心让第11伞兵连和第14伞兵连向B高地挺进。与此同时，南越国军第9伞兵营下辖的第92伞兵连（连长：阿胜中尉）、第94伞兵连（连长：阿仲上尉）、第91伞兵连和第93伞兵连奉命前出到1062高地前方的要地——383高地。可是，383高地侧翼的B1据点被越军占据，他们组织猛烈的侧射火力封锁了通往383高地的主要通道，给南越国军持续突击带来很大的困难。最糟糕的是，B1据点地势高、工事坚固、岩石众多，给越军提供了有利的隐蔽和依托。冲击受挫后，南越国军第9伞兵营多次呼叫空炮火力对B1据点实施打击，但都没能敲掉这些阵地。战斗中，南越国军第91伞兵连兼93伞兵连连长阿酒也负伤倒下，第90伞兵连的连长阿常接替他指挥战斗。

第9伞兵营的反击连续受挫，让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旅团长阮文定上校坐立不安。B1高地必须拿下，否则没法打开通去往1062高地的道路。为了协助第9伞兵营克敌，阮文定上校命令第1伞兵营以优势兵力从两翼实施突击，掩护第9伞兵营拿下B1据点。吴松洲少校领命出击，他以第11伞兵连直插B1据点后方的一座高地（俯瞰B1据点），掩护正面进攻的第9伞兵营，打算前后夹击打垮守敌。

穿过武嘉江谷地，阿世上尉率第11伞兵连穿插到B1据点后方，突然发动进攻。此时，第9伞兵营还被越军死死阻挡在正面，进展不大。利用制高优势，第11伞兵连留下1个排在B高地据守和提供火力支援，另2个排发起冲击，从背后打B1据点。腹背受敌的越军惊慌失措，只消2个小时，第11伞兵连就拿下了B1据点，缴获1门60毫米迫击炮、1挺轻机枪、7支AK-47冲锋枪、4具B40火箭筒和1部电话。按照越军的记载，他们打垮的是第324步兵师3团2连，2连在战斗中确实损失很大，不得不撤下去整补。

连续丢失重要前沿阵地，越军自然是心有不甘，第324步兵师3团决定把1连调上来反扑。天黑了，眼看南越国军第9伞兵营还没有上来，第1伞兵营11连就暂时在B高地和B1据点转入防御。当夜，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1连悄悄摸了上来，先用B40火箭筒袭击B1据点，然后组织了猛烈攻击，宣称击毙对方24人。南越方面记载是第11伞兵连的一位排长阿宣准尉被火箭弹打中当场战死。接着，越军又用122毫米榴弹炮对B高地和B1据点进行急袭射击，可准星太差，第11伞兵连没有损失。

接着，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主力继续扑向C据点，这是越军1062高地的一个重要前沿山头。第14伞兵连打头阵，首先对敌发起攻击。阮文桂少校（第1伞兵营副营长）带领第11伞兵连冲锋在前，11连连长阿世上尉跟在后面。由于地形比较陡峭，加上进攻突然性因素丧失，越军做好了战斗准备，躲到坚固的地下掩体里等待第14伞兵连靠近。另一方面，整个高地密布参天大树，第1伞兵旅团所辖的第1伞降炮兵营发射的105毫米榴弹穿过树顶落到掩体顶部爆炸时动能已大大减少，更没法有效杀伤越军。

3天战斗打下来，第14伞兵连始终没打得动C高地的越军。阮文桂少校接着又率11连插到C高地西面，然后折往南对C高地发起攻击。越军居高临下，南越伞兵在低处。第11伞兵连冲到距目标不到200码时被迫暂停前进，躲避榴弹轰击（被压制住）。为了打掉越军火力点，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用57毫米无后坐力炮和81毫米迫击炮朝山上的越军火力点射击。同时，阮文桂少校集中5挺M60重机枪等待敌人从地下掩体露头就用齐射火力打，接着集中火力猛轰，压住敌人。

在11连的火力掩护下，第14伞兵连迅速冲过山腰，登上C高地山顶，接着以3人一组，在火力掩护下，爬到越军机枪火力点前，将手榴弹对着射击孔扔进去炸毁了敌人的地堡。接着，全连冲锋占领了山顶越军阵地一角。他们在山顶一条条清剿越军地道、攻克一座座地堡后，阮文桂少校亲自带第14伞兵连打开了这个通向1062高地的锁钥之地——C高地。不过，为了这个胜利，第11伞兵连和第14伞兵连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虽然拿下了C高地，可离彻底攻下1062高地还有相当的距离，而且越靠近1062高地，地势就越陡峭，森林也越密。从高度来看，1062高地的海拔约比C高地高20码，两高地距离大约150码。南越伞兵们发现，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正在1062高地加强固守，摆出一副决不退让的架势。为了破坏越军的战斗准备，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营长阮文桂少校通过电台，命令炮兵不分昼夜地轰击1062高地各个目标，阻止对方加强防御。在第1伞降炮兵营进行破坏射击阶段，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也紧急草拟作战计划，预定对1062高地周围5个小山包中的一个（他们命名为D高地）发起攻击。C高地和D高地之间隔着一条山谷，深不到20码。如果第1伞兵营要打D高地，那么从C高地出发，下到山谷再冲击，势必就有40码的高度落差，这是极为不利的仰攻态势。从D高地，越军可以使用各种直射和曲射火力，压制从C高地到D高地前沿所有通道，不过他们之前组织的火力袭击并没有给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造成什么损失。

当时，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离1062高地比较近的只有第1伞兵营，第8、第9伞兵营都靠得比较远，没法及时上来接应。地势上，越军依托险峻的地形下了不少苦功夫，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进行了周密的战场准备，打算用炮火封锁阵地前沿并依托坚固工事进行抗击。1062高地周围的5个山包互为犄角，一旦某个山包有失，剩下4个山包的越军马上可以组织火力进行封锁压制。另外，通往D高地的山路狭窄，只够展开2个连，这一切都给南越国军伞兵们的进攻战斗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决定利用夜幕掩护进行偷袭，并借助东风对越军阵地实施火攻。进攻部队由黎文博少尉率领的第14伞兵连1个排和陈清光少尉指挥的第11伞兵连1个排组成。不管从什么条件来看，黎文博少尉和陈清光少尉都是第1伞兵营军官团中最出色的军官，他们立下过许多战功。第11伞兵连奉命担任预备队，随时准备接应和支援进攻部队。火力支援分队由第11伞兵连和60毫米迫击炮、81毫米迫击炮组成，由阮文桂少校指挥，他们负责在进攻前对D高地进行炮火准备。

18点00分，太阳落山。负责进攻的两个排开始出发。陈清光少尉率领1个伞兵排为左翼，黎文博少尉的1个伞兵排在右翼，两个排以间隔30到40码的距离缓慢前进。第1伞降炮兵营也对D高地的各个目标进行猛烈炮击，把对方压制在地下掩体里，没法探出头来查看南越伞兵的前进。1小时、2小时、3小时过去了。越军似乎没有发现逐步逼近的危险，陈清光和黎文博两名少尉的心里也忐忑不安，气氛令人感到压抑。通信联络系统还是畅通的，陈清光清了清嗓子，低声报告：“我们已经靠近敌人了，敌人的谈话声一清二楚。”“很好，阿光你听清楚……”阮文桂通过电台指示陈清光，要求陈清光准备短促偷袭，一举拿下D高地。

两人正交谈，一梭机枪子弹打在他们身旁。陈清光和黎文博已经靠近了D高地山顶。这时，南越国军第1伞降炮兵营停止了炮击，2个伞兵排呼号着，从两面对D高地山顶发起冲击。可这个时候，第1伞降炮兵营再度开火，密集的炮弹在山顶爆炸的同时，许多炮弹也砸在陈清光少尉四周。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指挥部通过电台警告炮兵，赶紧转移火力往西面延伸，封锁守敌退路，千万不要误伤自己人！这时，电台里传来了陈清光少尉洪亮的声音：“我们已经冲上山顶！这儿的地堡既多又坚固，全都都有原木盖顶。目前正等右翼排靠上来扩大战果！”

夜，依旧漆黑如故，焦急的陈清光依然没能听到黎文博少尉的声音。过了一刻钟，阮文桂少校站在C高地用望远镜观察D高地状况时，发现越军正用120毫米迫击炮猛轰D高地山顶。电台里又传来了陈清光的报告：“敌人打来的炮弹太多了，不过地堡很坚固，（我们）没事！”接着，从D高地方向传来一阵清脆的AK-47射击声，陈清光又开始报告了：“敌人反攻了，人好多！请炮兵对（我阵地）前沿开炮，他们就要上来了，开炮！快点开炮！”

在夜幕的掩护下，作为预备队的11伞兵连仍在山谷逗留。至于黎文博少尉，从战斗一开始就没能和陈清光联系上，事后才知道为什么呼叫不到他：他和4名伞兵被1枚DH-10（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埋设）炸死了。

第1伞兵营吴松洲少校向阮文定上校报告：“如果不让阿光撤退的话，会牺牲很大，我们另找办法吧。”

可是，陈清光少尉却没有奉命撤下来。第1伞兵营2个精锐排拼死奋战，抵挡优势兵力的敌人反攻。在山顶、山间溪流和各条地道拼死战斗。拼死抵抗的伞兵谁也没有后退。弹尽粮绝之际，陈清光少尉向炮兵呼叫向我开炮！他决心和冲上D高地山顶的越军同归于尽！最后，陈清光少尉让各位负伤的伞兵撤下去，把弹药留给他。最终，他和15名伞兵倒在了D高地上。

与此同时，前出到C高地和D高地之前狭窄的山鞍部的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14连受到1062高地的越军密集射击，14连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价。第1伞降炮兵营用延时引信轰击1062高地山顶，但精度很差。

为了支援被夹击的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14连，11连迅速西移，从南面进攻D高地，掩护14连撤回C高地。可11连还没冲起来就被西面另一个山头的越军82毫米迫击炮火力封锁，11连1死4伤。

清晨，待14连撤下来，11连又在炮兵和81毫米迫击炮的火力准备下，从南面对D高地展开了新的进攻。经过6个小时惨烈争夺战，最终11连拿下了D高地山顶。不到10分钟，越军就从1062高地同时组织各类火力压制D高地。11连巧妙地依托越军旧的交通壕隐蔽，减少了损失。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越军除了用122毫米榴弹炮和130毫米加农炮轰击D高地外，还组织60毫米和82毫米迫击炮靠近炸。在猛烈的火力打击下，第11伞兵连损失了四分之三兵力，不得不撤了下来。

连续几次进攻都失败了，第11伞兵连伤亡殆尽，第14伞兵连失去战斗力，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只剩阿寿中尉的第12伞兵连和阿禄上尉的第15伞兵连还有战斗力。为了拼力攻击，第1伞兵营营长吴松洲少校把第12伞兵连给顶了上去。可他们的运气并没有比第11伞兵连更好。在越军的炮击下，阿寿和接替指挥12连的阿康相继负伤，12连也在进攻中损失了半数兵力。再这么硬拼下去，第1伞兵营就要全灭了。为了保住战斗力，阮文定上校只得让第1伞兵营撤下来，把谢光文少校的第8伞兵营给顶上去。

谢光文少校照例把营部设在河牙村，信心满满地要一举拿下1062高地。他们想得太天真了。越军为了守住1062高地做了充分准备，他们的炮兵已经算好了射击诸元，每当南越国军伞兵往山顶冲击都会遇到猛烈的火力抗击。

和第1伞兵营一样，第8伞兵营也是先打D高地，再突击1062高地。谢光文以阿明少尉的第84伞兵连和阿协少尉的第83伞兵连，从东面突击D高地。同时，他还亲自带着武世雄中尉的第81伞兵连和阿南少尉的第82伞兵连沿着上德小道周围的山路运动，迂回D高地山顶。

开始爬山的时候，第8伞兵营将士们才意识到艰辛，周围高地坡陡路窄，坡度经常达到70度，稍不留神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在第8伞兵营副营长陈全少校指挥下，阿明和阿协的第83和第84伞兵连抵达C高地，正面向D高地发起攻击。武世雄少尉的第81伞兵连和阿南少尉的第82伞兵连利用夜幕掩护，悄悄迂回D高地山顶。

虽然第8伞兵营在进攻前呼叫航空兵和炮兵进行了猛烈轰击，可登山冲击的时候还是受到越军十分顽强的抵抗，第81伞兵连的段新少尉和阿德准尉被一枚手榴弹炸伤，第84伞兵连的阿石中尉与何梅常少尉也被手榴弹炸倒。尽管如此，阿雄、阿明和阿协带领第81、第84和第83伞兵连冲上了D高地山顶，迅速攻下了1062高地主峰前沿的这个重要山头。第8伞兵营趁热打铁，又扑向1062高地山顶。

面对南越国军伞兵压倒性的攻击，接防1062高地的越军第24步兵团5营寸土必争，除了投出密集的手榴弹抗击外，还从周围山头组织直射火力和85毫米、76毫米加农炮实施拦阻射击，大量杀伤了冲上山顶的南越国军第81和第84伞兵连。伤亡很大的第8伞兵营没能拿下山顶，只得隔着50米和越军第24步兵团5营对峙。

9月15日，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和越军第24步兵团5营已经对峙了两个多星期，神经紧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对双方来说，一瞬间的疏忽都是致命的。20点30分，越军第24步兵团5营突然从1062高地两侧山头扑过来，夹击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谢光文少校组织部队拼死抵抗并呼叫炮兵火力支援，炸垮了越军的战斗队形，最终把对方击退。

第二天，越军第24步兵团5营又组织新的反击，打算把冲上1062高地山顶的第8伞兵营给打下去，南越国军第81、第83和第84伞兵连依托工事顽强抗击。战斗打得异常惨烈，排长武德乾重伤而死，董文明上尉与何梅常中尉重伤后送。

眼看1062高地的战斗逐步陷入僵持，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旅团长阮文定上校决心组织猛烈的空炮火力打击，然后一举拿下1062高地主峰。9月19日，第8伞兵营后退200米，让航空兵和炮兵对山顶附近的越军阵地轰击了差不多1个小时。接着，第8伞兵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山顶，生生把越军第24步兵团5营给逐了下去。这是一次成功的急袭战斗，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宣称毙敌300人，抓获7名俘虏，缴获近200条各类枪支。之后，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布置各连在1062高地主峰坚守，准备打敌反扑。谢光文预料得没错，越军是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的。9月20日02点00分，越军突然对1062高地进行猛烈的炮火急袭，然后以潮水般的兵力连续反扑。虽然第8伞兵营早有准备，可还是抵挡不住越军冲击。危急时刻，谢光文少校又祭出绝招，命令部队后退200码，用空炮火力对山顶实施火力覆盖。在南越国军空炮火力进行了绵密打击后，第8伞兵营冲了上去，夺回了山顶。

时隔大约两个星期，越军第66步兵团9营投入战斗，于10月2日对1062高地反扑。可这一次上德之战的功臣——9营失算了，他们陷入了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设下的火力口袋，不仅没能靠近1062高地山顶，反而还损失了200多人。

连续两次击退越军的反击，宣告南越国军伞兵暂时确保了1062高地。然而，在持续不断的战斗中，第8伞兵营累积损失很大，逐渐失去了战斗力。为了保持战斗势头，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师团长黎光亮准将把第1伞兵旅团给撤下来，换上第3伞兵旅团，旅团长张文发上校让第3伞兵营前往1062高地一试身手。上阵地前，张文发上校叮嘱第3伞兵营营长武清同中校一定不要轻视越军的实力，要做到知己知彼，同时还要想方设法拿下1062高地周围各个山头，继续往上德推进。遗憾的是，张文发太低估对手了。

得知南越国军伞兵换防的消息，越军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大校研究决定，让24步兵团全军顶上实施反击，一定要夺回1062高地。这次战斗由第24步兵团团长冯定钙少校亲自指挥，第66步兵团凑出一个加强营予以配合。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南越国军第3伞兵营并非一无所知。武清同一上1062高地山顶就感受到了阵阵杀气。

1974年10月29日下午，1062高地周围一片平静。不过，南越国军第3伞兵营的官兵们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们看到1062高地周围有许多树枝在动，这显然是头戴草环伪装网的越军正在悄悄逼近。副营长张文云少校马上命令各连提高警惕，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引爆克莱默尔定向雷和各种拌发雷，一定要把反击的越军给打下去。突然间，阮文登上尉的第31伞兵连阵地响起了枪声，越军要动手了！还没等武清同和张文云下令战斗，越军的85毫米加农炮就从周围4个山头朝1062高地山顶打了过来。接着，越军第24步兵团在第66步兵团1个加强营的支援下，从四面八方蜂拥冲击1062高地。伞兵们虽然早有准备，条件反射般地从交通壕冲出来还击，可还没等他们开枪扫射和投出密集的手榴弹，越军就冲进了第31伞兵连阵地。

伞兵们顽强死斗，击毙了不少冲上来的越军。可是，兵力对比为4∶1，越军可谓人多势众。伞兵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在激烈的刺刀拼杀和手榴弹互砸中，第31伞兵连几乎全军覆灭，阮文登和许多官兵倒在血泊里，战死沙场。

第31伞兵连覆灭的消息震惊了营部，营长武清同和副营长张文云含泪请求空炮火力支援，他们要求对1062高地山顶进行密集的火力覆盖。在绵密的火力打击下，越军第24步兵团死伤很大，但却没有后退一步。火力打击后，第34伞兵连冲上山顶，用AR-15自动步枪和手榴弹勇猛攻敌。危急时刻，越军果断把第66步兵团凑出的加强营投入战斗，拼死击退了第34伞兵连的冲击，第32和第33伞兵连接着冲上来也没能撼动越军一步。10月29日至30日的战斗，是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第3伞兵营蒙受了7名军官和140名士兵战死的惨重代价。

丢失1062高地山顶对伞兵师团来说是不可接受的。11月1日，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最后一个营——第9伞兵营换下第3伞兵营，参加1062高地夺回战斗。他们以第93伞兵连（连长：胡墙上尉）和第92伞兵连（连长：阿仁上尉）分两路强攻1062高地。

越军利用山顶坚固的地下工事顽强组织战斗，抵挡住了南越国军105毫米榴弹炮的轰击。不过，胡墙上尉却巧妙带兵踩着弹着点冲上1062高地山顶，靠近越军地堡用手榴弹炸，把越军驱出掩体，然后再退下来呼叫航空兵用凝固汽油弹轰击山顶，大量杀伤越军指战员。激战8天，南越国军第9伞兵营终于夺回了1062高地山头，但他们也损失了大约一半的兵力，失去了战斗力，只能换上第2伞兵营继续战斗。可越军没有停歇，第304步兵师给第24步兵团和第66步兵团补充兵力后，继续组织猛烈的反扑，第2伞兵营和第6伞兵营在1062高地的相持战斗中也相继失去了战斗力。激战到12月20日，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共向1062高地投入了6个营的兵力，相当于自己战斗兵力的三分之二，却始终没能彻底守住该高地，反而在最后一次战斗中被越军给夺回。再打下去，伞兵师团必将丧失战斗力。南越国军第1军区司令吴光长也忍无可忍，一纸命令叫停了反击，把伞兵师团撤回岘港。

上德会战结束了，双方都在这个血肉磨坊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南越国军伞兵师团战死500人，负伤2000人，宣称击毙越军2000多人，击伤5000人。应该说，他们的歼敌数字是准确的。按照越军最新的统计：“在1974年7月29日到8月7日（实际应该是7月29日到12月6日）进攻解放上德的战役中，第304步兵师66团、第324步兵师3团在各炮兵、工兵、防空兵单位及地方部队的配合下实现了目标，这次胜利对1975年总进攻解放整个南方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在战役期间，许多干部、战士、游击队员和大禄县人民牺牲。据不完全统计，第304步兵师就有1300多名干部战士牺牲，其中只有800名烈士的遗骨安葬在各个陵园。”

第304步兵师在上德付出的代价之大，不亚于溪山战役，但上德会战对越军来说还是具有重要的意义。这次会战的胜利宣告越军砸开了对方保卫岘港西面的“铁门”，为1975年顺化—岘港战役创造了有利的战场态势和进攻跳板。这是越军主力部队和南越国军战略总预备队的一次决战，同时也是试探美军在撤离越南南方后对越军如此大规模（军级）进攻胜利是否会重返越南南方的试金石。战役结果证明，越军的主力部队已经具备了和南越国军最精锐的伞兵师团和第1师团较量的能力，而且也表明了美军已经不会再重返越南南方，这是越南中央军委最终决心在1975年争取全胜和统一的可靠依据和参考。

不过，在1975年战幕拉开前还有一场前戏要上演，这就是福隆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