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全集之建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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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中国建筑史》宋·辽·金部分(2)

哲宗(公元一〇八六—一一〇〇年)制作多承神宗之训,完成御史台其一也。又于禁中神宗睿思殿后建宣和殿。末年则建景宁西宫于驰道西,亦如神宗所创原庙制度,及崩,徽宗即位续成之。宫期年完工,以神宗原庙为首,哲宗次之。哲宗即位之初、宣仁太后垂帘,时上清太平宫已久毁于火,后重建,称上清储祥宫,以内庭物及金六千两成之。苏软承旨撰碑。碑云:“……雄丽舰深,凡七百余间……”宫之规模虽不如大宗时,当尚可观。

迨徽宗立(公元一一〇一—一一二五年),以天纵艺资,入绍大统,其好奢丽之习,出自天性。且奸邪盈朝,掊剥横赋,倡丰亨豫大之说,故尤侈为营建。崇宁大观以还,大内朝寝均丽若琼瑶,宫苑殿阁又增于昔矣。其著者如“政和三年辟延福新宫于大内之北拱宸门外;悉移其地供应诸库,及两僧寺,两军营,而作焉”。宫共五位,分任五人,各为制度,不务沿袭。其殿阁亭台园苑之制,已为民岳前驱,“叠石为山,凿池为海,作石梁以升山亭,筑土冈以植杏林,又为茅亭鹤庄之属”,以仿天然。此后作撷芳园,“称延福第六位,跨城之外,西自天波门东过景龙门,至封邱门”,实沿金水可横贯旧城北面之全部。“名景龙江,绝岸至龙德宫,皆奇花珍木,殿宇比比对峙”。又作上清宝箓宫,“密连禁署,内列亭台馆舍,不可胜计。……开景龙门,城上作复道通宫内,……徽宗数从复道往来”。其它如作神霄玉清万寿宫于禁中,又铸九鼎,置九成富于五岳观后。

政和以后,年年营建,皆工程浩大,缀饰繁缛之作。及造艮岳万寿山,驱役万夫,大兴土木;五六年间,穷索珍奇,纲运花石;尽天下之巧工绝技,以营假山,池沼,至于山周十余里,峰高九十步;怪石崭崖,洞峡溪涧,巧牟造化;而亭台馆阁,日增月益,不可殚记;其部署缔构颇越乎常轨,非建筑壮健之姿态,实失艺术真旨。时金已亡辽,宋人纳岁币于金,引狼入室,宫庭犹营建不已,后世目艮岳为亡回之孽,固非无因也。

宋初宫苑已非秦汉游猎时代林囿之规模,即与盛唐离宫园馆相较亦大不相同。北宋百余年间,御苑作风渐趋绮丽纤巧。尤以徽宗宣政以后所辟诸苑为甚。玉津园,太祖之世习射观稼而已,乾德初,置琼林苑,太宗凿金明池于苑北,于是各朝每岁驾幸观楼船。水嬉,赐群臣宴射于此。后苑池名象瀛山,殿阁临水,云屋连簃。诸帝常规御书,流杯泛觞游宴于玉宸等殿。“太宗雍熙三年,后常以暮春召近臣赏花钓鱼于苑中”。“命群臣赋诗赏花曲宴自此始”。

金明池布置情状,政和以后所纪,当经徽宗增置展拓而成。“地在顺天门街北,周围约九里三十步,池东西径七里许。入池门内南岸西去百余步,有西北临水殿。……又西去数百步乃仙桥,南北约数百步;桥面三虹,朱漆栏楯,下排雁柱,中央隆起,谓之骆驼虹,若飞虹之状。桥尽处五殿正在池之中心,四岸石镑向背大殿,中坐各设御幄。……殿上下回廊。……桥之南立棂星门,门里对立彩楼。……门相对街南有砖石瓷砌高台,上有楼,现骑射百戏于此……”。规制之绮丽窈窕与朱画中楼阁廊庑最为迫肖。

徽宗之延福撷芳及艮岳万寿山布置又大异,朱勔,蔡攸辈穷搜太湖灵壁等地花石以实之,“宣和五年,朱勔于太湖取石,高广数丈,载以大舟,挽以千夫,凿河断桥,毁堰拆阐,数月乃至。……”盖所着重者及峰峦崖之缔构;珍禽奇石,环花异木之积累;以人工造天然山水之奇巧,然后以楼阁点缀其问。作风又不同于琼林苑金明池等矣。叠山之风,至南宋乃盛行于江南私园,迄元明情不稍衰。

真仁以后,殖货致富者愈众,巨量交易出入京师,官方管理之设备及民间商业之建筑,皆因之侈大。公卿商贾拥有资产者之园圃第宅,皆争尚靡丽,京师每岁所需木材之夥,使宫民由各路市木不巳,又有以此居积取利者,营造之盛实普遍民间。

市街店楼之各种建筑,因汴京之富,乃登峰造极。商业区如“潘楼街……南通一巷,谓之界身,并是金银彩帛交易之所;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娱乐场如所谓“瓦子”,“其中大小匀栏五十余座,……中瓦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夜叉棚,象棚;最大者可容数千人”。酒店则“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入门一直主廊,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阁子,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映。……白矶楼后改丰乐楼,宣和间更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其它店面如“马行街南北十几里,夹道药肆,盖多国医,咸巨富。……上元交烧灯,尤壮观”。

住宅则仁宗景祐个已是“士民之族,罔遵矩度,争尚纷华。……室屋宏丽,交穷土木之工”。“宗戚贵臣之家,第宅园圃,服饰器用,往往穷天下之珍怪……以豪华相尚,以俭陋相訾”。

市政上特种设备,如“望大楼……于高处砖砌,……楼上有人卓望,下有官屋数间,屯驻军兵百余人,及储藏救火用具。每坊巷三百步设有军巡铺屋一所,容铺兵五人”。新城战棚皆“旦暮修整”。“城里牙道各植榆柳,每二百步置一防城库,贮守御之器,有广固兵士二十指挥,每日修造泥饰”。

工艺所在,则有绫锦院、筑院、栽造院,官窑等等之产生。工商影响所及,虽远至蜀中锦官城,如神宗元丰六年,亦“作锦院于府治之东。……创楼于前,以为积藏待发之所。……织室吏舍出纳之府,为屋百一十七间,而后足居”。

有宋一代,宫庭多崇奉道教,故宫观景盛,对佛寺唯禀续唐风,仍其既成势力,不时修建。汁京梵刹多唐之旧,及宋增修改名者。太祖开宝三年,改唐封禅寺为开宝寺“重起缭廊朵殿凡二百八十区。太宗端拱中建塔,极其伟丽”。塔八角十三层,乃木工喻浩所作,后真宗赐名灵感,至仁宗庆历四年塔毁,乃于其东上方院建铁色琉璃砖塔,亦为八角十三层俗称铁塔,至今犹存,为开封古迹之一。

又加开宝二年诏重建唐龙兴寺,太宗赐额太平兴国寺。天清寺则周世宗创建于陈州门里繁台之上,塔曰兴慈塔,俗名繁塔,太宗重建。明初重建,削塔之顶,仅留三级,今日俗称婆塔者是。宝相寺亦五代创建,内有弥勒大像,五百罗汉塑像,元末始为兵毁。

规模最宏者为相国寺,寺建于北齐天保中,唐睿宗景云二年(公元七一一年)改为相国寺;玄宗天宝四年(公元七四五年)建资圣阁;宋至道二年(公元九九六年)敕建三门,制楼其上,赐额大相国寺。曹翰曾夺庐山东林寺五百罗汉北归,诏置寺中。当时寺“乃瓦市也,僧房散处,而中庭两庑可容万余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它物者,必由于此。实为东京最大之商场。寺内“有两琉璃塔,……东西塔院。大殿两廊皆国相名公笔迹,左壁画炽盛光拂降九矅鬼百戏。右壁拂降鬼子母,建立殿庭,供献乐部马队之类。大殿朵廊皆壁隐楼殿人物,莫非精妙。”

京外名刹当首推正定府龙兴寺。寺隋开皇创建,初为龙藏寺,宋开宝四年,于原有讲殿之后建大悲阁,内铸铜观音像,高与阁等。宋太祖曾幸之,像至今屹立,阁已残破不堪修葺,其周围廊庑塑壁,虽仅余鳞爪,尚有可观者。寺中宋构如摩尼殿,慈氏阁,转轮藏等,亦幸存至今。

北宋道观,始于太祖,改周之大清观为建隆观,亦诏以扬州行宫为建隆观。太宗建上清太平宫,规模始大。真宗尤溺于符谶之说,营建最多,尤侈丽无比,大中祥符元年,即建隆观增建为玉清照应宫,凡役工日三四万。“初议营官科工须十五年,修宫使丁谓令以夜续昼,每画一壁给二烛,故七年而成。……制度宏丽,屋宇稍不中程式,虽金碧已具,刘承珪必令毁而更造”。又诏天下遍置天庆观,迄于徽宗,惑于道士林灵素等,作上请宝箓宫。亦沼“天下洞天福地,修建宫观,塑造圣像”。宣和元年,竟诏天下更寺院为宫观,次年始复寺院额。

洛阳宋为西京,山陵在焉。“开宝初,遣王仁珪等修洛阳宫室,太祖至洛,睹其壮丽,王等并进秩。……太祖生于洛阳,乐其土风,常有迁都之意”,臣下谏而未果。宫城周九里有奇,城南三门,中曰五凤楼,伟丽之建筑也。东西北各有一门。曰苍龙,曰金虎,曰拱宸。正殿曰太极殿,前有左右龙尾道及日楼月楼。“宫室合九千九百九十余区”,规模可称宏壮。皇城周十八里有奇,各门与宫城东西诸门相直,内则诸司处之。

京城周五十二里余,尤大于汴京。神宗曾诏修西京大内。徽宗政加元年至六年间之重修,预为谒陵西幸之备,规模尤大。“以真漆为饰,工役甚大,为费不资。至于洛阳园林之盛,几与汴京相伯仲。重臣致仕,往往径第西洛。自富郑公至吕文穆等十九园。其馆榭池台配造之巧,亦可见当时洛阳经营之劳,与财力之盛也。

徽宗崇宁二年(公元一一〇三年),李诫作营造法式,其中所定建筑规制,较与宋辽早期手法,已迥然不同。

盖宋初票承唐末五代作风,结构犹硕健质朴。太宗太平兴国(公元九六年)以后,至徽宗即位之初(公元一一〇一年),百余年间,营建旺盛,木造规制已迅速变更;崇宁所定,多去前之硕大,易以纤靡,其趋势乃刻意修饰而不重魁伟矣。徽宗末季,政和迄宣和间,锐意制作,所本风格,尤尚绮丽,正为实施营造法式之时期,现存山西榆次大中祥符元年(公元一〇〇八年)之永寿寺雨华宫,与太原天圣间(公元一〇二三—一〇三一年)之晋祠等,结构秀整犹带雄劲,骨干虽已无唐制之硕建庞大,细部犹未有崇宁法式之繁琐纤弱,可称其为北宋中坚之典型风格也。

第二节 辽之都市及宫殿

契丹之初为东北部落,游牧射生,以给日用,故“草居野处靡有定所”。至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并东西奚,统一本族八部,国势始张。其汉化创业之始,用幽州人韩延徽等,“营都邑,建言殿,法度井井”,中原所为者悉备。

迨援立石晋,太宗耶律德光得晋所献燕云十六州,改元会同(公元九三八年),建号称辽,诏以皇都临潢府(今热河林西县)为上京,升幽州为南京,定辽陈为东京。辽势力从此侵入云朔幽蓟(今山西、河北北部)。危患北宋,百数十年。

圣宗统和二十五年(公元一〇〇七年)即宋真宗大中祥符之初,以大定府为中京(今热河朝阳平泉,赤峰等县地),又三十余年至兴宗重熙十三年(公元一〇四四年),更以大同府为西京,于是五京备焉。

辽东为汉旧郡,渤海人居之,奚与渤海皆深受唐风之熏染,契丹部落之崛起与五代为同时,耶律氏实宗唐末边疆之文化,同化于汉族,进而承袭中原北首州县文物制度之雄者也。

契丹本富于盐铁之列,其初有“回国使”往来贩易,鬻其牛羊,毳,蜀,驰马,皮革,金珠,药材等以市他国货物,其后辽更与北宋、西夏、高丽、女真诸国沿边所在,共置榷场市易,商业甚形发达,都市因此繁盛。其都市街隅,“有楼对峙,下连市肆”。其中“邑屋市肆有绫锦之作,宦者,伎术,教坊,角抵,儒僧尼道皆中国人,并汾幽蓟为多”。

辽世重佛教,营僧寺,刊经藏,不遗余力,尝“择良工于燕蓟”。凡宫殿佛寺主要建筑,实均与北宋相同。益两者均上承唐制,继五代之余,下启金元之中国传统木构也。

太祖于神册三年(公元九一八年)治城临潢,名曰皇都;二十一年后,至太宗,改称上京。太祖建元神册之前,所居之地曾称西楼。“阿保机以其所为上京,起楼其间,号西楼,又于其东……起东楼,北……起北楼,南木叶山起南楼,往来射猎四楼之间”。盖阿保机自立之始,创建明王楼。初末筑成,其都亦未有名称。如“以所获僧……五十人归西楼,建天雄寺以居之”。“其党神速姑复劫西楼,焚明王楼”,“壬戌上发自西楼”等。“契丹好鬼贵日,朔旦东向而拜日,其大会聚视国事,皆以东向为尊,四楼门屋皆东向”。岂西楼时期,契丹营建乃保有汉,魏,盛唐建楼之古风;而又保留其部族东向为尊之特征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