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控制

约瑟夫要练习的第一项技能是冲动控制。在他的母亲制止住他之前，他已经从书架上抓起了一个箭头状的东西，像挥舞一把刀一样挥舞着它，在空中做出戳刺的动作。后来，他发现在一个更高的架子上放着一些他够不着的东西。他什么都没问，甚至连看都没看我和他妈妈一眼，就爬上了一张放在书架旁边的皮椅子，想踩着它去够那个放在架子最上面一层的人脑模型。这时他的手里还攥着那个锋利的箭头状的东西。

之前有很多位妈妈带孩子来我这治疗时，都让我把这张椅子挪开，但我是故意把它留在那。它的确能引发危险的攀爬行为，但同时也能让我测试一个男孩在我的诊所里遵守“不能攀爬和乱抓东西”的规则的能力（在我和孩子们打交道的这20年当中，我从来不记得有一个女孩爬上过那把椅子去够她够不着的东西）。对于约瑟夫，我多等了一会儿，想看看他的妈妈会怎么做。结果她又跟约瑟夫喊了起来：“不能上椅子！”然后她插入了一个问题：“我们不能站到椅子上，不是吗？别闹了，好好问医生‘我可以拿那个吗’，好不好？”

我走过去，站在约瑟夫旁边。他站在椅子上，比我还要高一点。我用坚定的口吻慢慢地对他说，并让他看着我。我没有叫他的名字，因为现在要是那样做就太累了，他根本听不进去。“看着我。”我说。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又说：“很好。这儿有你想要的东西吗？”他用手指了指书架上最高的那一层。

“那个。”他说。我已经注意到他的发音不是很清楚。我很肯定他的语言能力发展得比较晚。他想确切地表达一句话需要比别的孩子花费更长的时间，也更吃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先拿东西后问问题的原因之一。他还需要练习。

“什么？”我说，“告诉我是哪个。”

他又指了一遍：“是那个。”

“那是什么？它叫什么？”我坚持让他说出来。

“那个像大脑一样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滴溜溜地转着眼睛。“很好。”我说。对他的服从提出表扬是很重要的。“首先，给我你手里的那个箭头状的东西。”他照做了。“好极了。现在，从椅子上下来。”这是命令，不是在和他商量。他想要不听我的或者不搭理我，但是他不能，因为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人脑模型。他从椅子上下来了，我又给了他另外一个任务——我把箭头递给他，让他把它放回原处。他放好之后，我又说了句“很好”以示奖励，然后又跟他强调了诊所的规矩。

“告诉我，我们不能对家具做些什么？你的妈妈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听到这儿，他笑了。他听妈妈说过，但是她的妈妈一直允许他忽视她说的话。

“不要站在家具上面。”他回答。“好，非常好，”我说，“现在你靠着椅背在这坐30秒。如果你想数秒，可以自己数着。然后我会去给你够那个模型。这就是规则。你自己拿主意吧。”我递给他一个秒针来回摆的小钟表。我故意把他坐的椅子摆在了书架旁边。这是一个小测试。他可以试着爬上去把模型拿下来，但是我给了他另外一个选择。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延迟或者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第一次的时间不会持续得很长，我相信他可以忍得住。我告诉妈妈们应该让那些冲动、爱乱抓东西的男孩每天在家里做几次这种延迟训练。当他把什么东西抓在手里的时候，你先把它拿走30秒，然后逐渐把时间增加到几分钟。

对那些个性很强、更具有攻击性的男孩培养社会意识的方法，就是当场制止他们，让他们暂停一会儿。这样可以让他们思考，控制住强烈的冲动。然后教他们一种恰当的社交方法，比如等轮到他时再去做或者先问问再去拿东西。

约瑟夫真的在椅子上坐了30秒，不过对他来说，坐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容易。他长叹了几次气，说他很烦，还叫那个钟表“笨蛋”。乔伊斯在这段时间里则看起来特别忧虑。有好几次她都从椅子上站起来，好像是想冲过去把儿子按在椅子上，让他成功地完成这个测试。我觉得要是在家里做这个练习，约瑟夫肯定不会让他的妈妈好过。他可能会使劲摔门，用力踹墙，乱扔东西，甚至可能会哭着说：“你讨厌我。”家里其他的男孩就跟着喊：“我讨厌你！”男孩在这个年纪正在试验对事物进行初步的操纵。他们好像有第六感，知道制造什么样的噪声、说些什么话能让父母让步。重要的是，家长不要总想着这些。家长需要完成的任务就是等待30秒钟。如果孩子不照做，那他一件玩具也得不到。

30秒过后，我走到书架跟前，约瑟夫跟在我身后。我指着那个人脑模型，告诉他几个基本的要求。我这样做是想确保他和我有目光接触。很多男孩小时候都会避免和别人有目光接触，因为那样会让他们感觉不舒服。不过，他们需要学习注视着大人以领会社交暗示，为他们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多大的男孩（甚至成年人），他们有时会拒绝进行目光接触来避开别人跟他们说的话。然后，他们可以声称之前没听见对方说什么。我认识一位篮球教练，他说，如果在大家商量战术的时候有一个球员没有直视他的眼睛，那他永远都不会派他上场，哪怕他是名球星。“如果哪个球员不看着我，那他就没在听我说话。”他说。他是对的，尽管他是一名成人篮球队的教练，但这对孩子来说同样适用。

我把那个模型取了下来。约瑟夫喊道：“酷！”举起两只胳膊想要把它拿走。在他拿走之前，我对他说：“先抬起头来看着我。在我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我。”在他看着我的时候，我给他定了几条规矩：你可以摸它，也可以把它拆开，但是必须慢慢来，而且必须把模型放在我事先摆好的桌子上，这样就能保证他不会弄丢哪个零件。我提出的要求并不是很多，但都是很容易就能让约瑟夫执行的。然后我让他把那些要求跟我复述一遍。让他大声说出来，就是让他对这些规则负责。我们在制定一个社交的合约，这是约瑟夫需要学着在学校和他的生活中反复去做的。

在家里练习这些，能对他在学校的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在约瑟夫的新生活中，他得用语言来表达他想要什么，不能再一边用手指着，一边嘴里咕哝了。这的确会让他很沮丧，但这样做可以让他的大脑运转起来。在最初的几个星期里，他会变得很暴躁。如果他再乱抓东西，第一次罚他坐30秒，然后逐渐增加时间，一直延长到两分钟。要是他不配合，就收回那些玩具或者特权。最后，在他进入到一个新的社会环境之前，还要对他的行为做一些简单的指导，在这个过程中，他得做很多的目光接触，并重复大人跟他说的话。妈妈要俯下身去，坚持让孩子看着自己，跟他讲一些规则然后让他重复。（例如，“我们要进杂货店了。你要用手紧紧抓住手推车。不要从架子上拿罐头。如果你想要什么，得先问问我。”）让他复述你的话可以给他更多的机会去练习语言，教他为遵守规定负责。渐渐地，我们就能去除他那些像“小霸王”一样的习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