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一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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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噩耗

寒冷的夜色,厚重的云层,缤纷的落叶,悲伤的心境,孤寂的背影。所有的画面被定格成一幅萧索而又寂寥的油画。

一架载满乘客的波音747飞机在跑道上逐渐加速,最后如同一只巨型的大鸟腾空而起直冲云霄。透过玻璃窗有限的空间,纽约深秋的夜景一览无余。这个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很快在视线里被浓缩成一个小小的方块,直到被厚厚的云层吞噬。

坐在靠窗位置的夏一闭上眼睛,完全不理会周遭的环境。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地击打着她早已因悲痛而碎裂的心。为什么?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已经在她大一的时候夺走了她的双亲,如今为什么又让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夏一的身体痛得像是被刀刃一点点划开一样,钝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却只感到它在滴血。姐姐,这个温暖而又亲切的字眼,她一遍一遍地在内心深处泣血般地呼唤。那个曾经为了供她读书,执意放弃自己读研的姐姐,走了;那个省吃俭用给自己邮寄生活费和学费的姐姐,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倾听她的心声、理会她的烦恼、梳理她的心境了。泪水涓涓而流,湿透了她米白色风衣的胸口。生活的磨难与艰辛没让她掉过一滴眼泪,而姐姐离去的噩耗却令她仿佛流干了二十八年来所有的泪水。

坐在夏一身旁一直看书的高翔掏出纸巾递给了夏一。他本不想多事儿,但是身旁这个一上飞机就闭目流泪的姑娘牵动了他恻隐的神经。如果不是遇到了伤心事,怎么会任凭眼泪流成了河。

夏一迟钝的神经感受到了来自高翔关切的目光。她慌乱地接过了高翔的纸巾拭去脸上的泪水。“谢谢!”酸涩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回应。夏一为了避免尴尬,将哭得有些模糊的目光转向窗外厚重的云海。

万米高空,是接近天堂的高度吗?伟大的耶和华是否已将她苦难的姐姐接到了充满阳光与温暖的天堂?那里不会再有车来车往,那里不会再有苦痛悲伤,那里只会有神的光芒。夏一透过云层,仿佛看到微笑着的姐姐正在向她挥手。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与姐姐做最后的握别。

“姐姐。”冲口而出的呼唤自心底发出,夏一的眼泪再次滑过脸颊流入口中,涩涩的、咸咸的味道漫延开来,直达心底。没有人回应,一切都只是一场幻境。此刻的夏一被痛苦和孤独紧紧地缠绕,强烈的窒息感令她喘不过气来。此时,她极度渴望一副宽阔的臂膀可以依靠,能给予她安慰的史蒂文却以出差为由没能陪在她的身旁。

高翔本是个不愿意触及别人隐私的男人,但是身旁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自打坐上飞机,她就在流泪,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难以自拔。虽然她采取背对着他的坐姿,但是一直耸动的肩头依然出卖了她悲怆的内心。此刻,他顺着她的目光瞟向窗外,除了一望无际的云层,再无他物。他犹豫着是否要继续递给她纸巾,但是看着她抚在玻璃窗上那个白皙而又纤弱的手掌,他打消了打扰她的念头。他深知,此刻的她只想一个人沉浸在悲伤中不被外界所干扰。思及此,高翔将目光又转向了手上那本出自卡耐基的《人性的弱点》。

姐姐在夏一的眼前慢慢消失,带走了她对姐姐所有的思念。哭累的夏一把头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只把瘦弱的后背留给了高翔。

夏一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那个充满欢笑、充满阳光的童年。六岁的姐姐穿着妈妈织的红色毛衣,带着只有三岁的她在四合院里奔跑、嬉闹。童年的阳光在一个三岁孩子的眼中是温暖的、可爱的,甚至是调皮的。不谙世事的她,享受着父母及姐姐给予她的无尽关爱与呵护。虽然日子是清苦的,但是她却一直认为自己的童年飘散着蜜糖的味道。

高翔的目光再一次被抱着胸口蜷缩着的背影吸引。他为她向漂亮的空姐要了条毛巾被,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身上。他已无心读书,更无心随着卡耐基去剖析人性的弱点。再有几个小时即将到达阔别三年之久的北京,他的心情如潮水般翻涌不息。那个有着淡淡伤感情怀的姑娘,此刻占据了他整个心房。尽管他身在美国,但是他依然想尽一切办法找寻她,却一直毫无结果。她完全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醒来的夏一看到自己身上的薄毯,微微皱了下眉头。她扯掉毯子,看了眼身边云淡风轻的高翔,声音嘶哑却不带任何温度:“在您施舍泛滥的同情心时,请问问别人是否需要。”一张纸巾她可以接受,但是一条带有暧昧意味的薄毯却令她心生反感。夏一习惯了男人对她身材和外貌的觊觎,看透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的丑陋。想必出身豪门的史蒂文不惜耗费了两年的时间追求她,也是因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青春靓丽的外貌吧。

高翔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已将身体转向窗口的夏一。他无奈地扯动了下嘴角,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对她的关心,仅仅限于夏一的侧面很像埋藏在心底的她。如果夏一把这种关心理解为一种亵渎或者觊觎,那么真的曲解了它的本意。除了她,他不会再对任何女孩动情。无论对方貌若天仙还是才华四溢都不会令他早已平静的心湖荡起任何微澜。比如,薇薇安,两者兼具那又怎样。面对向他竖起防御盾牌的夏一,他只是莞尔一笑默然置之。

当飞机着陆的时刻,机上持各种不同语言的乘客陆续走下悬梯。高挑、纤细的夏一戴着宽大的墨镜随着人流机械地向行李处走去。当高翔走向取行李处时,看到夏一拉着行李箱向出口处走去。他注意到,夏一的箱子与自己的行李箱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款式。他的内心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只为这种带有相似意味的巧合。

高翔出门的时刻,刚好看到夏一坐上一辆出租车快速离去。飞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此时的北京已是凌晨四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地说了句:“北京,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