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在克格勃的“鼹鼠”费韦尔
在近现代间谍史上,苏联克格勃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然而就是这个让西方国家闻风丧胆的间谍组织,其内部也出现过“鼹鼠”。费韦尔在克格勃身居高层,却对法国心存向往,两年来他一直为法国人提供情报,同样他也为自己的祖国带来了许多的麻烦和损失。
克格勃里有“鼹鼠”?
费韦尔是克格勃第一分局T处的高级长官,在位于莫斯科的克格勃总部工作。他主管苏联克格勃的科技间谍材料,他熟悉从事科技间谍活动的所有人员的档案。更要命的是,他掌握着那些为苏联克格勃服务的已经潜入到西方国家内部的苏联“鼹鼠”名单。
“鼹鼠”费韦尔为西方资本主义阵营的谍报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多年来,他将自己掌握的情报不断向法国传递,给苏联的谍报工作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1983年,法国警方利用费韦尔提供的情报帮助德国人将潜伏在在梅塞施米特·伯尔科·布洛姆公司里的总工程师现了原形。1984年10月,这位总工程师被联邦德国反间谍机关逮捕。他担任联邦德国最大的军火制造厂梅塞施米特·伯尔科·布洛姆公司预测部的总工程师,却一直在为克格勃服务,使用间谍专用照相机将重要的技术成果拍摄,然后将胶卷传递给苏联人。被发觉时,他已经为苏联克格勃服务了17年。
就连美国国防部长温伯格在五角大楼发表的演说都用到过费韦尔提供的情报。温伯格在演讲中说:“每年苏联有5000多个军事项目极大地受益于从西方获取的工艺技术。”他这句话的数据来源就是费韦尔不久前提供给法国的一份统计资料。
有了费韦尔的情报,西方国家在与苏联的间谍战中逐渐扭转被动局面,他们不断挫败苏联人的计谋,使得苏联人收敛起了嚣张的气焰,变得温顺了许多。
说起费韦尔,法国领土监护局的间谍们就会很高兴,因为这个人为他们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情报,而他自己却任何要求都没有。
时间还得回到1981年,这天春光明媚,法国领土监护局收到两封来信,信件的内容让他们十分好奇。第一封信是一个法国人写的,信中写道:
这是我的“苏联朋友”两年前在莫斯科托我带给贵国领土监护局的信,我本人并不知道这封信的具体内容。我害怕被当局逮捕或者被投入监狱或集中营,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决定帮他把这封信带出苏联。我不了解他的确切工作,但他告诉我他工作于苏联国家机关,是个高级官员。
另一封也是用法文写的,其具体内容是:
我在60年代曾在苏联驻巴黎大使馆任过职,法国是一个充满浪漫和快乐的国家,但是苏联外交部无情地将我调离了这个我钟情的国度,我希望能够留在法国,或者能够在法国安度晚年,我愿意为法国服务。
对您忠诚的费韦尔
面对这两封信,法国人很是疑惑: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看看信的上下左右,他并没有留下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他是不是一名苏联克格勃间谍?是不是一个对法国有阴谋野心的人?他们立即到法国外交部查询了苏联驻法大使馆60年代的人员档案,调查结果证明了确实存在这么一位曾在巴黎任过外交职务的苏联外交官。在领土监护局的外交官监视记录上也明确地表明:他一直倾情于法国的美好,几乎忘掉了自己是一个苏联人。但是这个人被召回了莫斯科,目前的状况不详。
法国人没有想到自己的国家会给这个苏联人留下这么好的印象,他竟然在15年后还惦记着法国,并且写来了“投诚信”。法国人并没有放松对苏联人的警惕,他们曾经多次受到苏联间谍、政府以及军方人员寄来的投诚信,其中十有八九都是诈降信,都是苏联克格勃的诡计。
领土监护局安排两位得力干将处理此事,并成立了专门的行动小组,并给这次行动起名叫“费韦尔”。他们希望这次不再是苏联人玩的把戏,希望这一网能够捞条大鱼。但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条大鱼竟然是深藏于苏联克格勃内部,并且是克格勃的高层领导人。
法国反间谍人员找到了那位寄信的法国人,并对他进行了询问。这位法国人答应充当介绍人,帮忙联系这位神秘人物。几日后,这位法国人就乘飞机前往了苏联莫斯科,几周后,他带着第一份情报从苏联回到法国。经过证实,他提供的情报准确无误。这时,法国领土监护局才真正接受了费韦尔,也认识到了他的存在对于法国的重大意义。于是,法国人决定围绕费韦尔组建一个情报小组,主动出击,将间谍网伸向苏联境内。
3天后,一名法国高级间谍乘飞机到达莫斯科,并和费韦尔取得了联系,于是一个畅通的情报输送线路打通了。后来法国人才明白,原来这位费韦尔是克格勃内部的高级军官。
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法国人通过在这条情报运输线路得到了费韦尔向法国领土监护局提供的近4000份法国人梦寐以求的绝密情报。他们将这些情报和英美等盟友共享,让这些情报发挥了最大的作用。法国政府不得不感谢这位主动投诚的“鼹鼠”,但是这只“鼹鼠”也给法国人带来了许多的疑惑。
这位克格勃的高级军官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为法国人服务呢?难道真像他信里写的那样,就是出于对法国的向往?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显得有些荒唐。他从未向法国政府提出过任何的要求,只是在第一封信里表达过想在法国安度晚年。他无私地为法国人服务,藏在内心深处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费韦尔很少跟和他接头的法国特工进行交流,在仅有的几次交流时也根本没有谈及他这么做的动机。法国人是这么猜测的:其一,他真的非常向往法国的生活,以至于情不自禁地为法国的情报工作服务;其二,他喜欢法国,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决定不可能通过正常的途径离开苏联进入法国生活,所以他想铤而走险,拼命向法国讨好,以期今后向法国寻求政治避难;其三,他身居克格勃高位,对克格勃在西方国家的行为并不认可,但是又不能自作主张退出这个组织,所以他选择出卖这个组织和自己的国家,以此来宣泄心中的愤恨。
费韦尔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可是这是一条不归路。法国特工们猜测:他肯定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并且具有很强的叛逆精神;他具有英雄主义情结,喜欢孤身犯险;他扮演者双面间谍的角色;他的内心是痛苦的,是挣扎着的,更是无助的……
费韦尔就这样为法国政府无偿工作了近两年的时间,1982年11月之后就永远地消失了,也就是在勃列日涅夫去世、安德罗波夫上台后,领土监护局突然失去了和他的联系。
费韦尔荒唐地出现,又有些荒唐地消失了。法国特工在莫斯科打听他的下落,却一无所获。只是通过非官方途径获悉:在莫斯科有一位克格勃的高级军官杀了人,被军事法庭判了刑。还有一种说法是,一位军官是干了伤风败俗的事,而他勾搭的那个女人的丈夫是一名警察,这位军官在和这名警察决斗时杀死了这名警察。没有人知道这位杀人的军官到底姓甚名谁,法国人也只能将这位军官与费韦尔联系在了一起,汇报说费韦尔因杀人被捕入狱了。
费韦尔的功绩
离奇出现的潜伏在克格勃内部的“鼹鼠”为西方资本主义阵营提供大量的重要情报,其中包括苏联人的《国家科研部署计划纲要》,其内容包括:
1.苏联所有的科学家的名单,科研单位的名称、职能以及相互隶属关系;
2.苏联每年的国防预算及军事科研攻关计划以及计划的执行情况、总结报告等;
3.苏联间谍机关克格勃在世界各地的战略部署以及间谍人员的详细名单;
4.苏联克格勃军官在主要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里收买的主要情报人员的身份。
费韦尔送出苏联的都是绝密资料,一般的克格勃间谍根本就接触不到,所以法国人判断他是克格勃的高层人物;在这些绝密资料的左上角都扣着“绝密一”的字样,因此判断他来自于克格勃T处。
苏联是一个高度集权主义的社会主义国家,国家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上都采取了强硬的专权控制,西方国家一直对苏联保持着很强的神秘感。费韦尔传递给法国的情报让西方国家认识到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谍报工作体系,让人们不由得为之惊叹。
为了能够更好地进行国防建设,在国际竞争中取得优势,苏联政府专门建立了一个以苏联军事工业委员会为基础的庞大机构。这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
该委员会1985年11月正式成立,由尤里·马斯柳科夫担任第一任主席,经过苏联政府高层的讨论,将这个组织的职责明确为统筹苏联军事工业有关部门的核心;负责制订每年的情报搜集计划,并将这些计划交与克格勃等情报部门。同时他们也负责对情报机构搜集到的情报进行总结和分类,并总结这样做在科研和生产中节约的成本。总之,这个机构就是为苏联的国防建设服务,想尽一切办法从西方国家那里弄到军事科技资料,为自己的国家节约成本。
正是因为成立这个组织,苏联人的谍报工作做得很系统、很细致,这也给费韦尔为法国挑选情报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另外,苏联人还注重通过对科技文献的整理,以此来洞察西方国家的科研动态。苏联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每年收到的西方科技杂志就多达100万份,他们对这些杂志进行细致的分类、精心的研究,并把研究成果汇总成册为本国的科研提供文献参考依据。另外,苏联人还将自己的特工派遣到各个大大小小的科技会展上去,让他们在这些会展上搜集科技情报。据不完全统计,每年被派出参加科技会展的克格勃特工多达数百人次,搜集到的情报不计其数。他们将搜集到的科研资料转化为有形的科研成果,为苏联政府节约了数以百万计的科研资金。
苏联军事工业委员会还把能其提供情报资料的西方企业按可利用指数进行统计分类,。这些企业多达300家,零散地分布在30多个国家。有些公司是由克格勃、情报总局或苏联其他情报机构开办的。剩余的大多数公司是西方人开办的,他们的老板大多唯利是图,愿意用自己的科研成果换取苏联人开出的巨额钞票。在短短几年里,苏联就花费了大量资金从这些公司手里购买到先进的技术,而当这些技术应用到苏联人自己的生产中时就能为自己节省更多的资金。
苏联情报机关搜集科技情报的主要手段是依靠谍报人员,或者潜入到对方内部的科技“鼹鼠”。神秘人物费韦尔最大的功劳是为法国提供了苏联在10余个国家里的潜伏的间谍名单,使得西方国家不经意间在自己的间谍机关里发现了如此数量众多的苏联“鼹鼠”。
根据费韦尔提供的情报,克格勃间谍皮埃尔·布尔迪奥勒和曼弗雷德·罗奇被法国和联邦德国的反间谍机构成功抓捕。美国联邦调查局将效力于苏联克格勃的科学家威廉·贝尔和詹姆斯·哈琅揪出,而这两位科学家正是密切接触战斗机雷达系统、空对空导弹系统等尖端科技成果的专家。在费韦尔提供的名单里,还有一位南非的高级军事长官,他叫迪特尔·格哈特,他于1964~1983年之间为苏联情报部门提供了西方阵营在防控导弹领域的资料。这位军官也被费韦尔送进了监狱。
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一旦组织的内部出现了叛徒,那么再坚固的堡垒也将会被攻破。自费韦尔出现之后,苏联在全世界苦心经营的间谍网络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和破坏,他们的谍报工作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不久,他们的谍报工作就迎来了战略收缩阶段。
费韦尔其人
后来人们才真正认识了费韦尔。
费韦尔,1932年生于莫斯科,大学期间便被苏联克格勃作为“优秀人才”招进了克格勃机关工作。他的才华和工作业绩受到克格勃的赏识和重用,这使得他有机会接触和了解苏联情报机构的核心机密,其中包括涉及“国家重大利益”的机密文件。
1965年,费韦尔被派往法国首都巴黎,公开身份是苏联贸易使团工程师,专门负责电子器材的进口项目的谈判,实际上克格勃赋予了他其他的秘密使命。因此,他也曾一度受到法国反间谍机关的监视。费韦尔一边搜集法国有关的民用和军用方面的科技情报,一边物色和发展自己下线的情报人员。费韦尔巧妙地周旋于工程师和生意人中间,从他们的口中捞取情报,进而拉拢他们为莫斯科效力。没用多久他就在一些大公司成功发展了几名情报员。然而不幸的是,这位谍报人员也渐渐地受到了西方生活的腐蚀,他对巴黎浪漫的生活产生了憧憬之情。
费韦尔在法国的生活远比国内奢华,尤其是他的妻子斯韦特拉娜更是沉湎其中,难以自拔。对巴黎的时装和香水,她尤为钟情,一见到这两样东西,她便会情不自禁,挪不动脚步。一段时间以后,他们的微薄薪金收入远远满足不了追求享受的欲望,于是便开动脑筋捞钱。当时,还能够按照要求完成上级交与的任务,因此他的这些变化还没有引起克格勃的警觉。
1970年,费韦尔奉召回国,被安排在负责科技情报的T处,这是个热门去处,可他却心不在焉,那颗不安分的心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因为他和妻子十分怀念在巴黎的舒适生活,他们成天惦记着能够再次出国,重温旧梦。
费韦尔回国后依然受到重用,他被派到T处的信息和分析中心,主要是根据苏联间谍搜集来的情报撰写综合报告。显然这仍是一项机密性极高的工作,而且他被提拔为T处的总工程师,并被授予上校军衔。
晋升之后,费韦尔一家的生活环境也大大改善了,他们住在一条全是苏联特权阶层居住的漂亮大街上,拥有一所设施较齐全的住房。但是,费韦尔始终魂牵梦绕、难以忘怀的仍是巴黎。他认为与豪华的巴黎住宅相比,现在自己的只能是普通人的一所公寓,他还是不满足。
尤其让费韦尔情绪异常消沉的是:现在这个部门看似重要,但是他进入这部门也就意味着即将与再次出国无缘,况且费韦尔对这类技术性工作早已毫无兴趣。在他的眼里,新的工作枯燥、乏味,简直就是一种炼狱和痛苦。起初,他还提一些改进建议,但没有人理睬他,久而久之,他也变得心灰意冷,不思进取了。他身边的一些高干子女明明表现平平,却能连连得宠,青云直上,让他很是愤愤不平,无法忍受,大有怀才不遇、有志难酬之感。
“这是制度的腐败!”渐渐地,费韦尔的不满情绪愈加强烈,并扩展到对国家和社会、对特权阶层的怨恨。
就在这时,他那爱慕虚荣的妻子,眼见丈夫前途暗淡,开始移情别恋,与一些前途看好的人频频偷情。其实,费韦尔自己也找了一个情妇,是T处的文件档案室主任。无聊空虚、心烦意乱的费韦尔,不是泡情妇,就是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上司的冷落、同僚的轻视、妻子的背叛、朋友的疏远,极大地刺伤了费韦尔的自尊心。他认为,所有这一切,都是克格勃造成的。他不甘心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混下去,他想出人头地,想一鸣惊人。思量再三,他终于打定主意:对克格勃进行报复!对苏联社会主义制度进行报复!然后向法国寻求政治避难。
1982年2~9月,法国情报部门突然之间不明原委地与费韦尔失去了联系。此时,费韦尔正陷入一桩刑事案并被捕。1982年10月,他以过失杀人罪被判处15年徒刑。费韦尔的被捕,使得苏联历史上最大的泄密行动突然终止了。但是,此时法国方面对此似乎一无所知,或许这就导致了法国人一项决定的失策:1983年4月之内,法国一口气驱逐了47名苏联“外交官”。为了证明此举行之有据,法方向苏联使馆出示了一份由费韦尔提供的文件。不幸的是,法国弄巧成拙了!苏联起初并不知道费韦尔的变节行为,只是把他当成了一般的刑事犯,直到法国人开始了“驱逐”行动,克格勃才发现了费韦尔的秘密。此后,他个人的命运急转直下。1983年夏天被改判叛国罪,处以死缓。1984年12月改判死刑。1985年1月被枪决。1991年12月,苏联宣告解体。
虽然法国人为他写了《来自阴间的访问》,但毕竟费韦尔至死也没有想到他的行为,不仅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更加速了他的国家——苏联的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