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忘了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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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HERO(3)

岛上的规矩是,没有出嫁的女子假若和男人私通甚至怀孕要实行火葬。他们唯恐天下不乱,趁着马赫迪不在,于是拉着岛上的几个爱管闲事的女人来到在一个狭促的小房间里把纳桑塔的衣服脱掉,扬言要检查。

他们脱掉了纳桑塔的衣服,看到已经隆起的肚子。纳桑塔受不了耻辱,向墙壁撞去,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一刹那,仿佛看到父亲挺拔的身影,以及母亲慈祥的目光。

纳桑塔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柴房。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只是没有想到,她没有等到马布诺回来团聚的理由竟然如此荒谬而令人绝望。苏莫多的来临仿佛是安拉派下来的使者,她是马赫迪的贴身丫环,从小被马赫迪带在身边,许多人已经认定她会是马赫迪最后一个女人,可是没有证据,又不敢乱说。她拿着包袱以及一些干粮来到柴房,一面解开纳桑塔的绳子一面说:“快走。他们明天会烧死你。去喀土穆,去找马布诺,只有他能救你。”

绳子揭开了,她抓着苏莫多的手说:“我们一起走。”

“不行,我不能走。我要在岛上守着。在马赫迪的家里守着,三岁他把我捡回来,我就是他们家的鬼。”

“可是他们明天发现我不见了,会很容易怀疑到你,到时候你就完了。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不怕,死都无所谓。我没有牵挂,你有。你要好好活着。”说完把包袱塞到纳桑塔手里,说道,“快走。快走。”

纳塔桑终于在那个夜里连夜来到喀土穆。这里的局面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到处是硝烟战火,她已经筋疲力尽,这座城市和阿巴岛大相径庭。这里的天空是灰色的,墙壁坍塌了,焚毁了,却没有文明。随处在那个坍塌的角落都可以看到流离失所的人民。她随着苏莫多画的图的方向走,可是还是迷路了。一名英国士兵发现了她。用她不懂的语言询问她的来历以及去向。双方僵持几分钟,士兵抢下了她的包袱,她上签挣脱,他举起刺刀的瞬间,被一支长矛刺死。纳桑塔来不及多说,拉着那位族人乞求道:“带我去见马布诺,立刻!”

一路上,族人只是一个劲儿的埋怨她不该一个人贸然前来,假如刚才他不赶到,后果不堪设想。纳桑塔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此刻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与马布诺相间的情景。她该怎么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他即将成为一个父亲。那么英勇而无畏的父亲。

他把他带到马布诺的帐篷里的时候,马布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更加瘦弱,却别有一番味道,仿佛更美。他跑过去,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她满足的倒在他怀里,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只是微笑的说了一句:“见到你,真好。”然后昏了过去。

纳桑塔再醒过来的时候躺在马布诺的床上。手被他紧紧握着,没有半点迟疑。他见她醒来,兴奋而如释重负的说:“纳桑塔,你终于醒了。”

“是你么?不是梦么?”

他把她手放在自己宽广的胸膛上:“听到了么?他如此真实而激烈的跳动。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孩子?”

“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逃出来的。他们要烧死我。可是他们没有权利决定我孩子的命运。只有你有。你要我么?”她掀开被子,露出肚皮,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接着问“你要我们么?”

他亲吻她的肚子,缓慢却坚定。他看着她噙满泪花的眼睛说,要。

这是一次成功的逃亡,逃亡不是落荒而逃的同义词,在这里,逃亡是重生。三个人,抑或无数人的重生。

[背叛]

幸福并非我们想象中那样轻而易举。成全明明是一种善举,却在很多人眼里十恶不赦。代纳桑塔受刑成为苏莫多最后的结局,那一缕缕青烟,是否已经与喀土穆上空的硝烟融为一体。他们是共同的罪恶,战争抑或残忍的罪行,都是害命。她的牺牲会不会真的换来纳桑塔和马布诺的幸福,她说了不算,纳桑塔说得不算,马布诺说得也不算。命运掌握在真主手里,他手上的线,牵着我们脚下的路,牵动每一张面孔的喜怒。

马布诺带着纳桑塔来到父亲马赫迪的帐篷。跪在父亲面前交待了一切。乞求他原谅并且接受,纳桑塔的父亲与马赫迪是好友,况且纳桑塔早就是自己儿媳妇的人选,加上如今已经怀有身孕。马赫迪不但没有大怒,反而十分高兴。下令下一场战役结束以后,便要他们完婚。

事情马上就传到了马图拉耳朵里。他所有的嫉妒以及不甘被推向了高潮。他一生最爱的女子终究还是要和自己的弟弟结婚了。他怎么都赢不过他,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情场。

不久,皇家工兵军团少尉戈登,致信马赫迪并送去一件红色礼仪长袍和一顶高官毡帽,劝说马赫迪,如果停止暴动,他可做科尔多凡的君主。这个劣迹斑斑的英国军官,曾经焚毁过中国的圆明园,残害过无数苏丹人民,践踏过无数英国殖民地的净土。马赫迪立即退回了戈登的礼物,还回赠给戈登一件阿拉伯大袍,要求他改信伊斯兰教。戈登是基督徒,于是勃然大怒。扬言要剿灭苏丹人民起义,令马赫迪尸骨无存。

这并不是一次招降未遂。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背叛马赫迪的竟然是他的大儿子马图拉。他充当了马赫迪回馈阿拉伯大炮的使者。在戈登要枪毙马图拉的瞬间,马图拉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发誓誓死效忠大英帝国。

戈登双手扶起马图拉。郑重许诺,你若能提着你父亲的头颅来见我,整个苏丹将是你的。

欲望以及仇恨蒙住了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已经深入悬崖,任何一股力量都无法把他拉回,除非死。

马赫迪没有打破原来的计划,率军逼近喀土穆,他们切断了电报线和英埃军队的北退之路,以4万名士兵的强大阵容包围了这座城市。到秋天,戈登只能在总督府的楼顶通过望远镜眺望遥远的天际,以盼望援兵的到来。也就是这个秋天,再战正如火如荼的展开时,纳桑塔产下了一名女婴。取名白沙尔,佳音的使者。

1885年初,围城的士兵达到10万之众。1月26日,起义军攻入喀土穆,冲进了总督府。一场血战持续了三个多钟头,当马布诺带领起义军逼近戈登最后一道防线,直逼他的办公室的时候,戈登拉过马图拉,用刀威胁马布诺退出来。马布诺为了救自己的哥哥被迫让他走出来,被赶来的马赫迪挡在了外面。

戈登一面后退,一面用刀在马图拉的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难道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么?”

“他不足以这么多人为他牺牲什么。”

“你果真是一个绝情绝意的人。”

马赫迪不再辩驳,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拿下!”这声呐喊刺出了眼中的泪,他亲眼看到戈登用刀狠狠地刺穿了马图拉的胸膛。献血顿时渐红了白色的瓷砖,那流着马赫迪身上血的儿子,成为这场战争里最尊贵的殉葬品。马布诺看到自己的哥哥猝然倒地,大吼一声,用手上的长矛向戈登刺去。

马布诺走过去跪在奄奄一息的哥哥,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失声痛哭。在他要背起马图拉的瞬间,马图拉用最后一丝力量举起地上的刀狠狠地刺进了马布诺的胸口。一夜之间,马布诺、马图拉与戈登同时死于总统府。死在马赫迪的跟前。

马赫迪扛着爱子的尸首来到正在筹备婚礼的纳桑塔跟前。马布诺手里紧紧握着纳桑塔送给他的项链,沾满了血迹,却越发的熠熠生辉。

那个黄昏的日光足以把帐篷里的人的表情照得无所遁形。纳桑塔抱起自己刚出生的女儿,把那条项链挂在了白沙尔的脖子上。眼里噙满泪水,却始终不曾落下,艰难的从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女儿,你要记得,你的父亲是一位英雄。”

[hero]

我爱你的决心,日月可表,生死亦无法阻隔。一个少女的狂想,一个女人的归宿,穷尽一生的热爱,我记得你的温度,哪怕是我们曾经一寸肌肤的触碰,都足令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我识别你的方式向来不用眼睛,而是用你的味道。如今你停止了呼吸,我也只好让世界彻底安静,配合你的气概长埋。

我骄傲的爱着一位英雄,生亦死,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