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0月15日

经过这些天的忙碌，姐姐们翘首以盼的星期二终于到了……

卡泰利娜给我穿上了一套新西装，连卡洛·内利送的那条红领带也系上了。就是被我姐姐称为老来俏的那个卡洛·内利，如果他今天来参加舞会的话，不知会说些什么。

姐姐们对我进行了一番长长的、好像守斋时听的祷告那样的训话，无非就是要我好好待着、别调皮捣蛋、要有教养地对待客人们之类的话。虽然所有的男孩子心里都想着其它事情，但他们都懂得要耐心地听她们那长达一个小时的说教，还要表现出对长辈的顺从。

我当然总会回答“是”，也正因此我才能得到走出房间的许可，去下面的客厅里转转。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客厅里灯火通明，镜子里反映的光更是无比辉煌！盛开的鲜花摆得到处都是，散发着诱人的芳香。这一切是多么漂亮啊！

但对我来说，最好闻的并不是鲜花，而是餐桌上的奶油巧克力和香草奶油、高高堆起的各式糕点和面包、还有在盘子里红、黄两色的冰激凌，它们都不断散发着香味。餐桌上铺着的绣花台布非常漂亮，银器和水晶灯也因为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显得更加耀眼。

姐姐们袒胸露臂，身穿白色衣裙，红红的脸颊，眼睛也满是幸福的光彩，她们看上去真是漂亮极了。她们逐一地把客厅、餐厅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东西都放好了以准备迎接要到来的客人。

我马上回到楼上的房间里，趁着现在我的头脑很清醒，我赶紧在日记里记录下了舞会前的这些情况……我的日记，再过一会儿我就不能担保还能在你上面仔细地写下我的印象了。

☆☆☆

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我得在睡觉前讲一下舞会后来的情况。

我从房间里出来，回到客厅的时候，邀请的小姐们已经来了。有些人我认识，比如玛内莉、法比娅妮、比切·罗西、卡尔莉妮还有其他一些人。客人中还有一个叫梅罗贝·桑蒂妮的人，她是个又干又瘦的女人。维基妮娅姐姐还给她起过外号，因为她跳起舞来的动作简直让人恶心。小姐们到的很多，但男来宾到的却很少，只有和露伊莎订了婚的科拉尔托和乐队的人到了。乐手们在等待演奏信号的时候，都叉着手坐在那儿。时钟已经指向九点了，乐队便开始演奏波尔卡舞曲了，但是没有男舞伴，小姐们仍然只能在客厅里转来转去，互相交谈。

乐队紧接着又奏起了马祖卡舞曲，然而这种舞需要男舞伴带着，几个小姐本来决定先自己跳起来，后来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时钟已经指向九点半了。

可怜的姐姐们频繁地去看钟的指针，还不时地转身去看着门口。她们的神情非常凄惨，真是让人同情。

妈妈看上去也很着急，但我却趁大家不注意，连着地吞下了四份冰激凌，而且成功地没让谁发现。

然而我现在心里非常后悔。

终于，门铃响了，这时离十点只差几分钟了。

小姐们一定觉得这铃声比任何乐声都动听。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并转身望着门口，等待着她们期盼已久的男舞伴。我的姐姐们都向门口跑去，迎接她们男舞伴的到来……

然而进来的人并不是男舞伴，而是卡泰利娜，她递给阿达一个信封。露伊莎和维基妮娅将阿达围住问道：“这是谁不能来？！”

这根本不是谁不来的事！这既不是信也不是回帖，而是一张她们很熟悉的照片，就是被露伊莎锁在抽屉里很久的那张照片。

露伊莎的脸一下就红了，但她立刻又对这张照片产生了新的疑问：“这是怎么搞的？”

不一会儿，门铃又响了……小姐们又重新望向门口，期待着她们男舞伴的到来。但还是卡泰利娜，还是一个让姐姐们心发慌的信封，信封里夹着另一张照片，就是我那天送出去的其中一张。

门铃在五分钟后又响了，又是一张照片。

姐姐们的脸都涨得通红。这样的结果是我造成的，我使劲告诉自己，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为了掩饰我的不安，我低下头一个劲儿地吃夹肉面包。我对自己所干的事非常懊悔，觉得没脸见姐姐们，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只有埃乌杰尼奥·廷蒂跟乌戈·法比尼来了，他们看上去非常高兴。我知道他们这么高兴的原因！因为姐姐在法比尼的照片背面写了“是个可爱的小伙子！”，在廷蒂的照片后背面写的是“真漂亮，非常漂亮，漂亮极了！”

但即使是这两个人来了，即使是加上跳舞时比狗熊还蠢的科拉尔托，舞会上一共也只有三个男舞伴。这怎么能满足二十多位小姐跳舞的要求呢？

乐队在这时又奏起四步舞曲了，这种舞更需要有男舞伴陪同了。大家都觉得很扫兴，舞会也因此显得更加冷清。

大概只有坏心眼的人才会因为舞会的失败而幸灾乐祸吧，因为我可怜的姐姐们几乎要哭起来了。

虽然我因为破坏了舞会而感到心事重重，只喝了三四种饮料，但我得说，饮料还是不错的。我认为其中最好喝的就是马莱纳了，利贝斯也不错。

我在客厅里晃来晃去，这时露伊莎小声地对科拉尔托说：“我的上帝，这件事实在太荒唐了，明天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的，谁受得了啊！唉，要是让我知道谁在捣鬼，我一定饶不了他！”

科拉尔托于是走到我面前，盯着我对我姐姐说：“也许加尼诺会告诉我们是谁捣的鬼，是不是？加尼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装出不明所以的样子回答他，但我能感觉出脸在发烧，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了。

“什么意思？你说，是谁拿着露伊莎抽屉里的照片散发出去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噢，也许是小猫毛利诺干的吧……”

“你说什么？猫干的？”姐姐生气地瞪着我。

“是的。上星期我给了它两三张照片，让它叼着玩，也许它把照片叼到外面去丢到马路上，让别人看见了……”

“好啊，原来是你！”露伊莎大吼着，她的脸就像烧红的炭一样红，瞪着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露伊莎看上去凶极了，好像要吃掉我一样。我也害怕极了，急忙用杏仁饼塞满衣袋，跑回自己房间里躲起来了。

客人走的时候，我已经脱衣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