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微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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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和你在同一个高度,仰望星空(1)

每个人都有梦想,付出了努力,当收获成果时,才是最美好的时候。

小时候被叫作“胖学长”的事,果然羞辱到了潘凯臣。他现在的身材和成功的事业,都是被毅力的刀子,一道道雕刻出来的。他简直把自己塑造成了完全不同的人。没有去韩国整容,没有去九院抽脂,没有喝过减肥茶,没有做过针灸,他拼的是毅力,用的是精神,每顿食量有控制,不吃甜食只喝咖啡,坚持锻炼磨炼意志,生活一丝不苟。这种人怎么不去做运动员,怎么不去南极探险?非得成为社会精英在她身边,时时提点她这个罪魁祸首。

花佐伊每一天都紧绷着神经,过得战战兢兢,时刻担心胖学长突然针对她,借题发挥毁了寰宇和SI的合作关系。

出乎意料的是,潘凯臣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没再找过她的麻烦,甚至都很少看她一眼。因此她的胆子也逐渐大起来,每天到点就走。从寰宇绕去母亲疗养院的路线很远,越早出门越好。

这天晚上,从母亲所在的疗养院回来已经是十点,回城的公车总会经过一处开放式公园。这个点,公园附近少有人活动,就连广场大妈都完事回家了。但她最近总能看到有个人在公园慢跑。

一开始几天,她并未注意那人,后来听到有住在附近的乘客谈论说,看到那人每天早晚各一次绕公园跑整整两个小时,一定是国家田径队什么的,才稍稍有些好奇,每次公车靠近忍不住从窗口张望下,怎么都觉得越来越像是某人。

但他每天哪有那么多时间跑步?那家伙不是工作狂么!

花佐伊站在公园对面,忽然被冷风吹醒了。自己鬼使神差地提前下了站,就为了确认隔着一条马路慢跑的人是不是潘凯臣。管他是潘凯臣还是潘玮柏,对她来说有区别吗?

跑者由远处而来,明明已经跑了两个小时,还从容有余地踏着每一个节拍,黑色连帽衫的帽檐下那张冷峻又严肃的脸绝对不会叫她认错。

这个人无时无刻都这副尊容,对别人而言的放松心情的慢跑,对他来说只是自我锤炼的一部分,与其说是在运动不如说是苦行僧在练功。

不时有从他身边经过的女性忍不住回头张望他,潘凯臣的确属于第一面就能震撼到别人的类型,明明有张帅到天昏地暗的脸,却总是一本正经不见笑容,还随时散发着一股冷漠又禁欲的气质。只是这样的人超难相处,只要问问与他一起工作的同事就知道,“冷血无情”大老板的名声一点儿不假。

她非常佩服自己,曾经欺负过潘凯臣那样的人物,而至今没有身首异处。

想当年,花佐伊曾经有段时间逼迫胖学长参加长跑社。这种有钱人都兴趣缺缺的社团让人觉得不是苦就是累,胖学长虽然坚持了下来但一周后就因为哮喘住院不得不放弃,结果体重完全没减下来,还因为在医院躺了二周长胖了。当时她是怎么取笑他来着?

“学长加油!要坚持长跑哦,这样至少能变成一个健康的胖子!”

忽然,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潘凯臣放慢脚步拿下耳机,向街对面看来。花佐伊一个激灵,心虚地拐进身后暗仄的小巷。

小巷两边的路灯有些坏了,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只偶尔有猫经过。花佐伊按照记忆快速穿过,眼看就要回到大路上,忽然她听到一记呼救声。

巷内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小混混将一瘦弱的男子堵在路口,其中一个拽着男子的公事包。三人同时发现花佐伊的出现。

瘦弱男子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频频向她抛出哀求的眼神。

花佐伊赶紧低头装作没看见,打算从另外一条岔路溜走。她没钱买医保和寿险,天黑后才不要见义勇为。

“哟,这位路过的小姐。”混混贴上来,拦住她的去路。

花佐伊心一沉。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冷静地把包举到面前。

“大哥,小妹全都孝敬你。”

混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专业打劫二十年第一次遇见还没开口就主动配合的,难道是被打劫专业户。

边上的瘦弱男子也傻眼,与这位小姐的坦然应对相比,自己以死相逼不肯就范的行为显得矫揉造作。

花佐伊也傻眼了,就在她要乖巧地上交自己包包的瞬间,眼前掠过一道身影。刚才还坏笑着的两人,顿时吃痛地被掀翻在地。

来人一身黑色运动装,精壮的好身材将肩膀处的衣料绷紧,月光的阴影落在帽兜上将他冷峻的面容隐藏在黑夜中。

“绿,绿箭侠?!”

“潘,潘先生?!”

弱鸡男和花佐伊异口同声。英雄人物转过头来,露出比坏人还要凶恶的眼神。看样子,潘先生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两人不由得吓退了一步。

两个小混混从地上爬起,对看一眼,拿出弹簧刀向潘凯臣冲去——要让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明白,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小心!”花佐伊惊呼。

只见潘凯臣一个漂亮的旋身飞踢,小刀应声落地,又伸手擒住另外一人的手腕,轻易折弯,仿佛武打明星一般顺势出拳将两人击倒,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索。

再次被打趴在地的混混们感觉浑身都要散架,再也爬不起来,只能哀怨地互相吐槽。

“每次抢劫女人都会有人跳出来英雄救美。”

“所以最近都抢弱鸡男啊!”

“那你还打劫那妹子。”

“放屁,我只想问她现在几点了!谁知道她主动塞个包给我。”

潘凯臣心情恶劣地指了指缩在墙角的弱鸡男:“你把这两人送警局。速度。”

“是,是先生!”

瘦弱男子立正站好,一点儿也没有被人拯救的感觉。眼前这男人明显比混混要狠辣很多,他哆哆嗦嗦地搀扶起膝盖发软的混混,识相地赶快消失。

黑魆魆的巷内,就只剩下花佐伊和潘凯臣。花佐伊敏锐地感到因他的存在而冷下来的空气,背脊不觉绷紧。就连刚才面对劫匪她都没有那么紧张。

“这么晚你在做什么?”

潘凯臣的黑眸在月光下亮得骇人,花佐伊不禁缩了缩。

“我只是……路过。”

晚上十一点单身女子路过没有探头和路灯的偏僻小巷,一副“来抢我不会有错”的模样,他一路跟来,就是对她不太放心。在看到她发现有人抢劫的时候,甚至还偷偷担心她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教训混混。

学生时代,因为家里有钱又弱势,他总被学校里的痞子学长欺负,花佐伊每次看到都会挺身而出冲过来将那些人打跑,有段时间还一直拿着棒球棍守着他,痞子学长差点被打断腿。

所以他忘记了,现在的花佐伊已经和以前不同,她不会再做出那种毫无理由援救弱小的事,她已经变了一个人。

“潘先生,谢谢你。”

“不,我只是在还你人情罢了。”潘凯臣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戴上帽子转身就走。

花佐伊没有思考,朝着硬朗又挺拔的背影追上去,“请等一下!”

潘凯臣不悦地转过身来,眉头皱得和小山一样。

“干什么?”

“我的钱包掉了,没钱坐车,能不能借我些现金?”所以她刚才会这么大方地把手提包交给抢匪,因为里面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在潘凯臣长时间冷漠的视线下,花佐伊尽量露出诚恳的微笑,就在她以为要被拒绝的时候,听到他说道:

“我也没带钱。”

故意的吧!花佐伊僵住,开始盘算走回去要几小时。

“不过,我可以开车送你。”潘凯臣垂着眼帘说着,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心里想着,真的只是不放心而已。

这是第二次坐上潘凯臣的豪车,暖气吹来让她被冻坏的脸蛋恢复了血色。车内有一股男人运动后的气息,与其他男人的汗臭不同,自潘凯臣身上散发出来的永远是一种清冽干净的味道。花佐伊嗅了嗅,觉得整个鼻腔都被他的气味占领,人也变得晕晕的。

潘凯臣发现她的举动,不动声色地将车窗降下,一股冷风涌入,像打脸一样把她拍醒。

“好冷。”

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抱怨,潘凯臣直视前方。

感冒刚好不久,不要再来第二次。

“潘先生,你刚运动出了汗,吹冷风是要感冒的。”

“是吗?,我以为你讨厌这个味道。”

花佐伊立刻用一种怎么会的表情看他。

“流汗是件好事啊。”

“是你说讨厌胖子总是湿漉漉的感觉。”

这句话的确是花佐伊说的,那时候的她虽然每次都要监督胖学长坚持锻炼,但绝不肯碰他一下,因为胖子出汗后冷冰冰湿漉漉的好恶心。没想到,潘凯臣对她的话耿耿于怀到现在。

真是不作死不会死的节奏,花佐伊立刻换频道。

“潘先生,你还在坚持长跑?”

男人目视前方,点了点头,根本不想分神应付。

“没想到你工作那么忙,还有空锻炼,真是意志坚定的人呢。”

“是,免得被人说是不劳而获又胖又蠢的世家子弟。”

这句这么耳熟的话,似乎也出自小花学妹的醒世名言。每句话都是雷点,炸得噼啪响,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接下来,花佐伊一路无语,只偶尔偷看身边的潘凯臣。他穿运动衫的模样显得减龄又可亲,如果不是总皱着眉头的严峻神色,或许她会觉得更赏心悦目。

“你就住在这里?”

豪车停在一排灰暗的骑楼前面,车灯照亮了前方杂乱的过道,这里弥漫着一股贫穷的臭味,是连猫都不肯栖息的贫民窟。潘凯臣似乎没想到当年骄横跋扈的富家女小花学妹,如今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

花佐伊不好意思地走出豪车,闪着银光的豪车与此地的贫瘠格格不入。她绕到驾驶位矮下身,敲了敲车窗。

“谢谢你送我回来。”似乎是习惯了他的无动于衷,花佐伊继续自顾自说道,“潘先生,你已经成功了,这些年来你已经表现得太过出色。不需要再那么辛苦地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了,所以别再强迫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车内的男人依旧冷酷得像座冰山。

那段岁月里的灰暗被他踩在脚下,他越攀越高成就了自己,家族再不敢轻视他这个次子,作为继承者的兄长更是越来越信赖他的抉择。可是,还不够,他不会放弃向过去嘲笑过他的整个世界发起挑战的机会。到大陆来建立分部,只是他斩断羁绊的第一步。

因此他不敢有任何松懈,不敢有任何迟疑,不敢给任何企图将他拽下高处的人任何可能。渐渐地潘凯臣已习惯了紧绷的生活状态,并把这种拉满弓弦般的状态当作常态。

明明什么都拥有的潘凯臣却过着这样规律又无趣的人生。他对别人严谨,对自己则是到了严苛的地步。花佐伊却对那张严肃的脸看了又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潘先生,你是欲求不满吧。”

花佐伊小声嘀咕,像刀子一样的视线立刻扫过来,立刻被他惊退一步,“不,我的意思是说,你都那么厉害了,偶尔放松一下嘛。看我,都这么惨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哈,我乱讲的,你别介意。晚安,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背着手,在他的沉默中小心翼翼地步步退后,终于一转身消失在破旧的骑楼之中。

良久,用犀利和精明堆积起来的精英气焰逐渐散了,潘凯臣收回视线,疲惫地抹了把脸,重新发动车子。

车窗外脏乱的社区无时不显破败,她安逸地生活在这么一个糟糕的环境中,还能露出慵懒的笑容。像是很多事,她不在乎也无所谓了,那他呢,是否也是被她翻过的那一页?

潘凯臣第一次感到,他将要建立的新世界中,可能会因为缺少了她的存在变得无趣又寂寞。

之后几天都相安无事,每每在寰宇见到潘凯臣,花佐伊都有理又有节,十足的雇主雇员关系。而潘凯臣则几乎不正眼看她,还是那个冷血严酷、不爱理人的大老板。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话,估计也被他忘了。

相比潘凯臣,寰宇的员工人都不错,有时候看装修工作晚了还会主动问外派的花佐伊是不是要一起叫外卖。花佐伊一般不参加,她总是很准时地下班去疗养院探望母亲,最多为技师们把晚饭订好。

“SI的小姐,你们要订外卖吗?”楼下的小田来找她。

不过,今天她倒是不急着走。现在外头的雨像瀑布,时不时还有闪电劈下来,寰宇到小巴车站的那段距离足够把她淋成落汤鸡。

粗略看了遍晚餐订单,花佐伊发现潘凯臣的名字又没有出现在上面。她记得秘书王小姐曾经这样说过:

“晚餐?老板的不用考虑,他才不会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吃外卖。老板的晚餐只喝黑咖啡。或许他的血液也是黑色的吧。”

只用想的就觉得好苦。只喝黑咖啡,从不吃甜食,自制自律,过得像个苦行僧,几乎没有其他爱好,只有坚不可摧的精神力。他就像一根始终绷得很紧的弓弦,令站在他前面的人感到害怕,站在他身后的感到担忧。他简直是用一种自虐的状态在生活。

正想着,花佐伊又看见了那人。

下班后的寰宇大厦办公层由于还有些没有装修好的关系,略显昏暗。潘凯臣挺拔的背影站在玻璃幕墙前,却像是被微光笼罩着,叫人移不开视线。

忽然间,花佐伊想起刚才寰宇那些女员工的闲话。

“冷峻帅哥什么的最喜欢了,不但有型而且安全,要是上手了,别的女人想撬都撬不掉,而且你能想象嘛,这么严肃的男人终有一天会对你卸下冷漠的面具,热情地吻你说爱你,多有征服感多爽快淋漓啊……”

“那你去试试呀。”

“不要,老板只要一瞪我,我哪儿还敢说得出话。”

“对啊,冷峻和冷酷还是有区别的吧。”

潘凯臣如果知道自己在女员工心中是又爱又怕的幻想对象,恐怕也只会嗤之以鼻。这个人总是那么严肃。

因此,现在从不太清晰的玻璃反射中能看见他皱成川字的眉头,花佐伊也没觉得不对劲,她本打算立刻转身走开,却听到砰的一记,不算响的动静。

潘凯臣的额头撞到了玻璃上。他微微弓起了背,右手抚着腹部,一下又一下地揉着。

花佐伊太熟悉那个位置的疼痛。之前妈妈长期处理父亲的欠债,就经常因为神经过于紧张而胃痛,后来还得了胃溃疡。人总是处在紧绷状态一定会出问题,一开始是胃,然后会有更严重的地方。

不知为何,花佐伊控制不住地向那个恐怖大魔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