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手,很性感
“先弹一首曲子给我听。”李乔看着身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你要听谁的?”喜欢问他。
“肖邦?”
“不要,”她不爽地嘟起嘴,“老妈没事在家听Nocturne也就算了,上回我还因为在课上弹肖邦挨骂了。”
“为什么?弹得差劲?”李乔好奇地挑眉。
“不是,那个花痴我老爸的老师让我们每人弹一首曲子形容她,我弹了肖邦的《小狗圆舞曲》。”
李乔忍不住大笑。
“真是的,是她没自信好不好——她大可以把自己想象成肖邦的情人而不是那只小狗。”
“喜欢,”李乔朝她板起脸,“小小年纪不可以这么刻薄。”
她实在是被宠坏了,做事太随性,很少顾及别人的感受,可看着她调皮可爱的模样,却又让人狠不下心责怪她。
“那你喜欢谁的作品?”
“李斯特,德彪西。”喜欢晃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回答。
李乔眸光一闪——李斯特的曲子向来是他的最爱,然而她喜欢德彪西却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德彪西有些古怪偏执的印象主义风格,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独行于夕阳的余晖之中,身后是寂寥的影子。远处的钟声响起,如悠远绵长的吟唱。从前的日子如流水一样在心底淌过,当我想起关于你的一切,依然会面带微笑,但我却已渐行渐远。
当李乔凝望着喜欢沉思时,跳跃的音符已从喜欢的手指间流泻出来。
李斯特的《钟》,作于1834年,根据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第二号小提琴协奏曲》的终乐章改编,是弹奏难度很高的一首曲子,要求左右手轮奏,快速变八度,最难的段落则是以单手快速跳跃四个八度模仿钟声。
果然到那一段时,她应付得有些局促。
琴声戛然而止,喜欢沮丧地停手,“还是不行!”
李乔微笑,以她的年纪,弹到这个水平其实已经十分不易。
“不要急,”他耐心地示范,“你的指法有些问题,你看,应该这样。”
流畅的琴音轻松地在空气里响起,喜欢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些折服,跟着他重新练习。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李乔满意地一笑——她的悟性相当高,在这方面似乎独具天赋,不但学得很快,而且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风格。
他的手有时轻轻地覆着她的,带着她一起敲击琴键。他的手掌大而温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弹得有力时会有淡淡的青筋突起,可抓着她手时却又格外温柔。
喜欢看得微微出神。
“小丫头,你傻笑什么?”李乔蹙眉,不解地看着她有些游离的神情。
“你的手,很性感。”她张口,冒出的话差点没让他吐血。
被年纪这么小的女性调戏,对他而言还是头一回。
“叶喜欢,你脑袋里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放在琴键上的手却不由得姿势僵硬。
喜欢笑嘻嘻地回他一个鬼脸,“我的优点之一就是直白。”
“妈妈说你以前有组乐队,”她望着李乔,小脸上写满兴趣,“是什么样的?”
“Punk.”李乔淡淡地回答,对他而言,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喜欢吹了声口哨,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真是看不出来啊,看他现在这身优雅矜贵的打扮,哪里像玩过Punk的人?
“唱首歌来听吧。”喜欢期待地建议。
——唱首歌来听吧。
忽然想起那一年,他也是这么建议冷欢,然后先斩后奏地邀她上台,她羞恼地瞪着他,他却笑得格外得意。可是后来才知道,她的歌,也是为了另一个人而唱。
已经决定不再想起,却始终耿耿于怀,就像扎进肉里的一根刺,不动则已,一动痛彻心扉。
And I love you so
The people ask me how
How I've lived till now
I tell them I don't know
窗外夜色渐深,而室内是清幽的琴声和他低柔的嗓音,水晶灯的光淡淡地投射在他身上,俊逸的侧脸上有藏得深刻的忧伤。
And yes I know how lonely life can be
The shadows follow me
And the night won't set me free
喜欢看着他,听得有些痴了。
“这不是punk。”她低喃。
“嗯,不是,”李乔微笑,声音轻轻的,“是一首很老的歌。”
“有多老?”
“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有了。”
就像你对我母亲的爱?
这一句话,藏在喜欢的心头,没有问出来。
生平第一次,她开始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啊——”
一声尖叫打破清晨的宁静。
李乔困难地睁开眼,几秒后才清醒。
“喜欢?”他错愕地看着趴在地毯上的人儿,“你怎么跑地上去了?”
“拜托,是你把我挤下去的好不好?”喜欢臭着脸,哀怨地控诉,“我长这么大还没睡过沙发耶!”
李乔抚了把脸,不由失笑——昨晚先是陪她练琴,后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不知怎么就都睡着了。
“睡得好不好?”他笑着问,把坐在地上的她拉起来。
“还好。”她扁嘴——虽然腿有些麻,但挂在他身上睡的感觉还不错。
“我先去洗澡,你浴袍借给我,然后再送我去上乐理课。”喜欢站起身,抬着下巴向他命令,跟个女王似的。
“小丫头,还从来没女的敢跟我这么跩。”李乔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他是欠她的还是怎么了,都快成职业保姆了。
“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吻。”喜欢贼贼一笑,凑近他。
李乔一掌按在她脸上,“谢谢,李某惶恐。”
死李乔!
喜欢对着镜子咬牙切齿,难得她主动献吻,他居然拒绝,还差点把她美丽的鼻子都按扁了。秀色可餐他知不知道?怜香惜玉他知不知道?
虽然他没有老爸那么高大,但也是修长挺拔的衣架子,所以他的浴袍对她而言实在大了一些。
卷起袖子,喜欢打量镜中的自己,忽然诡异地一笑。
把领子扯开一些,把下摆提起来,她大摇大摆地走出门,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李乔看着报纸,完全无视她在眼前走来走去。
在喜欢耐性尽失的时候,他终于抬眼看了她一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我说你露这么多,不怕着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