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一巴掌我终会还给你
这一天婉婉上班上得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但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各个部门如常转动,策划部和韩追忙上忙下的。来做牙的顾客不算太多,她觉得头有点儿疼,无心工作,吩咐好了自己的助手之后,她便离开操作间准备回办公室歇一歇,也许是因为这些天太辛苦了。
她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时常,韩追半夜回来,又早早地走了。白天两个人偶尔可以见见面,吃个午餐,但他的事情她也插不进去。她知道,全医院也都知道,明天就是发布会的日子。等发布会结束,起码可以告一个小小的段落,给韩追一个喘息的机会。
她揉着太阳穴刚在办公室坐下,电话就响了,是主任:“婉婉,广州的口腔医学研讨会很重要,你去一趟吧。”
她知道这个研讨会,各国口腔大师都会参加,以前都是主任亲自前往的。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就走,明天早上开始。”
“今天?”婉婉觉得奇怪,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早就安排好吗?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
“对,你要把握好机会,这次的研讨会会有很多不错的医生参加,不但可以互相交流,还可以……”主任说了一大堆官话,但婉婉没有听进去。
“婉婉,现在回去收拾行李吧,下午两点的飞机,一会儿我派司机老李去接你。”主任的话寻不到任何破绽。婉婉答应下来,她觉得太奇怪了,但毕竟是主任的命令,她收拾好包准备回家。
婉婉一进屋,就觉得屋子里的氛围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安静得像是异度空间。她莫名有点儿怕,低声唤着安诺:“小安,小安,你在吗?”
半晌,安诺房间的门开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婉婉。
“安诺,你……”这平日里低眉顺眼的小丫头今天好像不一样了,那种冷如冰霜的眼神吓了婉婉一跳,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你在家啊,安诺,我下午要出差,来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吧。”
“郑婉婉,我有事要问你。”安诺的声音比冰下零度还冷。
婉婉心知不妙,她难道知道了?她怎么可能和韩追有什么交流呢?婉婉内心迅速琢磨着这些问题,面色如常:“小安,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吧,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还是那么温柔的声音,安诺看着婉婉美丽的面庞,想着人心真是复杂难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安诺一字一顿,她不想再做逆来顺受的羔羊任由别人摆布。
“小安,你不适合,你太单纯,医院的事情你应付不了的,我是为你着想。”
好虚伪!安诺冷冷地看着她表演,她当自己是傻瓜吗?
“你有什么权力安排我的命运?有什么资格说我不适合?你太卑鄙了。”安诺想着自己被断送的梦想,愤怒地把揉成一团的病历扔到婉婉的脸上。
婉婉吃惊地看着眼前不再温顺的安诺:“你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安诺冷笑道:“你给我什么?给我一场梦,然后狠心揉碎给我看?我一直把你当姐姐一样,你竟然……”她恶狠狠地说,“既然你这样,我也会把一切都告诉韩追。”
婉婉不怒反笑:“他会信你还是信我?你真是太天真了。”她一把抓过安诺对着镜子,镜子里是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一张美,一张不美,“你好好看看,看清楚,你哪一点和我像姐妹?”婉婉彻底与她撕破脸,嘲讽地说出心里话,“要不是我妈妈可怜你,你现在还在那一堆农村妇女里讨饭。你这个样子,还要异想天开,真是天大的笑话。”
婉婉哈哈笑得直不起腰来,却还抓着安诺不放:“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喜欢韩追,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留你,只是因为你听话,现在你可以收拾包袱滚蛋了!”
安诺挣脱开婉婉,这真是一件可笑的事,她一直尊重的婉婉,原来是这般面目。
好好好,既然要撕破脸,不如一起撕:“就算韩追不相信我,但你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是假的吗?一旦韩追怀疑你,你又能瞒多久?”
婉婉猛的一巴掌扇在安诺的脸上:“你立刻给我滚,你竟然要挟我!”
安诺捂着脸,想一巴掌还回去,却被婉婉抓住手腕动弹不得:“你真可笑,就你这个样子,也想和我斗?”
安诺恨恨地看着婉婉,手被死死钳住,她怎么会如此虚弱无力?
“既然你想死,我让你死得明白,为了你,孩子我已经打掉了,我早就恨死你了。”婉婉用力甩开安诺的手腕。
“什么?”安诺摔在地上回头看着婉婉,不敢相信,她迟疑片刻又重复道,“你把孩子打掉了?”
“是,就是你没有出门的那三天。”婉婉流着眼泪看着安诺,“小安,我真后悔让你进这个门。”难怪那几天婉婉看上去那么虚弱。
“你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不可以冒险。当韩追说让你去医院,我就怕你会告诉他一切,孩子也一样保不住。”
“所以你就骗韩总说我怀孕了?”
“是的,你看韩追的眼神,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喜欢他吗?女人一旦喜欢一个男人,就谈不上保守秘密。”
“你好狠心……”安诺咬紧牙关,她不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随意就想主宰别人的命运,她不但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亦狠心断送了韩追孩子的生命。
“你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了。我不想孩子保不住,连韩追对我的信任也保不住,现在,韩追永远不会知道我欺骗他的事情。”婉婉擦干眼泪,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安诺,“周安诺,我们打平了。我不想再看到你,请你走吧。”她转身走进房间:“我现在要去出差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消失了。”
安诺瘫软地坐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的?她有点儿失去方向了。她必须得走了,这漂亮的房子,英俊的男人……和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就像一个误入戏院的观众,那场华丽的戏剧里,她哭她笑,但一切与她无关。
她慢慢地站起来,婉婉已经收拾好行李走出来:“看在你我姐妹一场,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韩追,你自己走吧,不要到最后让所有人都看不起你。”
是的,婉婉从来也没看得起她过。她明白了,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郑婉婉,这一巴掌,我会还你的。”
粉色风衣自房里飞了出来,落在了门外。婉婉关上门,听到这一句话,这大概是安诺走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嘲讽地牵起嘴角:“就凭你?”她踩过风衣,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和不想再穿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区别。
司机老李的车停在外面,婉婉坐上去,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好累,但是值得。
她郑婉婉从来都心思缜密,这也是她能走到今天的原因。而像安诺那样傻乎乎的,活得浑浑噩噩的,一切后果都是她咎由自取。她相信多劳多得,她不会同情任何人,包括那个未见面的孩子。
是的,那个孩子,她曾经想过偷偷生下他,把韩追坐实。但若是中途遇到任何可能暴露的时候,韩追当然比孩子重要,她不会让韩追既让她打掉孩子,又从此对她防备。
其实怎么会不痛呢?冷冰冰的手术床上,妈妈的呼唤像来自遥远的天边,她自麻醉中醒来,只有妈妈陪伴着她。肚子里的伤口慢慢开始发威,她咬着牙不哭。她恨死安诺了,甚至有点迁怒于妈妈。这个家庭从来没给过她什么捷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半分不能松懈。
“婉婉,要不这几天去我那里住吧?”陈阿姨心疼她。
“不可以,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异常。妈妈,你先回去,我自己知道回去,况且还有小安可以照顾我。”她没有告诉妈妈小安的事情,怕妈妈去找小安算账。
一切事情不可以有一点儿不放心的错漏。
陈阿姨看着她强装坚强的面孔,无奈地点头。只是陈阿姨不知道的是,安诺已经在房间里关自己关了三天了。这三天,婉婉只能靠自己。
机场到了,婉婉已经平静下来。
她向老李道别后登上了飞机,她觉得事情还是有一些不对劲儿,这出差安排得太过匆忙了,她却想不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