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企教父沈万三5:终极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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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弃暗投明,只是为了活下去(2)

这下沈万三彻底明白了,他看着卞元亨,沉声问:“不知道这位‘洪峰’是何许人也?”卞元亨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说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日后你我还要一同为刘先生做事。”说着他又神神秘秘地看了沈万三一眼,又道,“当然了,这封信你不愿意收,我还可以给你前一封,那封可是催命信,收了我就要秉公执法,杀了你这个通敌的奸细。怎么做,相信沈兄自有主张。”

沈万三万万没有想到,卞元亨居然是朱元璋的人,而且会来逼迫自己也投靠朱元璋。刘基这一招果然狠毒,如果自己不答应,那就是通敌,只有死路一条,就算自己把卞元亨投靠朱元璋的事情说出去,张士诚也不会相信,甚至没有任何人会相信,而且卞元亨手里还有一封刘基写来的书信,完全可以说自己是为了逃脱罪责,诬告他人。在做了短暂的权衡之后,沈万三做了决定,他微微抱拳,说道:“能为刘先生效命,沈某三生有幸!”

查抄沈府的兵勇像来时一样,迅速离开。沈万三一路把卞元亨送出去,卞元亨连连致歉,道:“如若不是沈兄说明了来龙去脉,我险些中了刘基老贼的反间计,说来实是汗颜,我改日再登门谢罪。”说完,他就带着兵马离开了。

沈万三站在大门口,看着一队人马离开,内心是五味杂陈。不过想想这样也好,自己本来就想靠上朱元璋这条线,现在好了,这条线是铁定连上了。不过,心里总是不得劲儿,他转身回去,对惊魂初定的家人们说:“没事了,该睡觉睡觉。”

此时,冯掌柜已经听到消息跑了过来,沈万三看到他,说:“我准备回老家住几天,我走了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了。对了,苏州各家账面上都给我抽点银子出来,我要带回去。”

卞元亨这次带兵来查抄沈万三的家,并没有征求任何人的同意,更没有和上峰通气,完全是自作主张,如果沈万三不说,高层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风光大葬

这天,苏州城内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平头老百姓都听到了一个消息,诚王张士诚要亲自为死去的兄弟张士德举行盛大的安葬仪式,到时候全城老幼妇孺都要参加。不过,还有一个更令人兴奋的消息,苏州的戒严解除了,全民皆兵的状态也不再有,操练也停止了,临时招募的民兵也被遣散了,似乎这仗打不起来了。这不免让人疑惑不解,难道张士诚的主意变了,不再想为兄弟报仇了?

对于如何安葬张士德,张士诚的谋士们提出了各种方案,但是,一向善于纳谏的张士诚却出乎意料地自作主张,他胸有成竹地对徐义等人说:“不建祭台,不办大祭,就在王府里搭一个灵堂,让文武百官来祭拜一番就行了。我弟生前俭朴,九泉之下,也不想看到靡费国资的事情。”

众人都赞叹了一番,夸赞张士诚如何体恤民情。

张士诚的话就是圣旨,金口玉言,言出必行。诚王府里搭起了巨大的灵堂,白绫挂在王府的大门上,整座王府变成了雪白的世界。进进出出的所有人,不管是高官大员,还是办事的小吏都浑身素白,像徐义这些有名望的重臣则在腰里系一段白布。

王府内的侍者都头缠白布,一个个噤若寒蝉,平时还敢小声闲聊唠嗑的,此时也都敛起来,人人哭丧着脸。王府外搭建了一座祭棚,好让苏州的百姓来拜祭。

沈万三感觉到,他必须第一时间得到最新的消息,知道张士诚的打算。所以,他去拜访了潘元绍,却看到潘元绍正躲在家里喝酒,沈万三大吃一惊,说道:“我说我的驸马爷,外面是什么风向您这位大神就没有看出来?我看,整个大周的皇亲国戚里,就你一个人敢在这几天里喝酒。”

潘元绍一脸的无所谓,他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玉杯,一口把里面的酒喝干了,说道:“他发他的丧,我喝我的酒,我家里那只母老虎,在王府里住了好几天了,我正好趁这个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得乐和时且乐和。哎,对了,我最近可是要有一个大动作……”沈万三似乎知道他嘴里说的那个“大动作”是什么,但是也不敢确定,如果真像自己想的那样,那这个潘元绍也太不是东西了。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说道:“驸马爷,您说的这个‘大动作’,我看最好还是缓几天。这几天的情势你又不是没看见,不要为了一时的贪念,毁了一辈子,我这可是当你是铁哥们才说的这话。”

潘元绍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个屁,我不下手,自会有人下手,那还不如我自己下手来得快活。反正人都死了,我也想明白了,怕也不是事儿,那宅邸我要定了!”

沈万三拜别了潘元绍,又匆匆找到了卞元亨。来到卞元亨的家门口,他看到,卞府不仅在牌匾上挂了白布,连灯笼都换成了白色,心想:“我怎么这么不晓事,我应该抢在头里把这白布都给装扮上。”想到这里,他回头对长班说:“去,告诉家里人,照着卞府的样子,把白布白绫都给我挂上,灯笼也都换成白色的,没有白灯笼,就是用白纸现糊也得给我糊出来!”

现在的沈万三不同以往,每次出门都跟着几个小厮长班,那长班看东家说得郑重,赶紧点头,转身就去。等那人走远之后,沈万三还是不放心,又对一个小厮说:“你再去,告诉冯掌柜这事儿,让他亲自监管着。”小厮答应一声也走了。

沈万三这才迈步走进卞府,卞元亨一身重孝,用丧父的礼仪祭拜张士德,中厅设了祭堂,供奉着张士德的牌位。更让沈万三自叹不如的是,卞元亨的双眼居然有些红肿,难道他是真心哭肿了双眼?这表面功夫做得真是滴水不漏。

卞元亨看到沈万三,抢先说:“士德将军虽非我同族同姓,但是待我犹如己出,用再大的礼祭奠也不为过。”

沈万三微微感伤,道:“卞将军重义如此,想必士德将军泉下有知也会感怀的。”紧接着,卞元亨就把沈万三请进了自己的书房。一进书房,卞元亨的神情马上就变了,他沉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这几天最好不要和我来往过多。”

沈万三道:“我是来打听一下,张士诚到底有什么打算,我也好为刘先生做事。”他这句话说得自己都觉得牵强。

“这池子水到底有多深,我也不知道,随着走吧。”卞元亨悠悠道。

沈万三回去之后,家里已经是白绫高挂,看门的两个门丁腰里也缠着白布。一进到大院子里,立着几根白幡。冯掌柜小跑着过来,说道:“东家,您看这样行吗?工夫太紧,我没来得及弄。”沈万三用教训的口气说道:“你不要觉得我做这些都是给外人看的,就算是要给外人看,也别让人看出笑话来。给我当真事儿做,就当是我死了。”

冯掌柜赶紧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沈万三忽然想到什么,道:“你去问问做白事儿的,纸扎的白蟒蛇和金童玉女什么的,这全套活儿,能不能用绸子来做?不要纸扎,花多少银子不是事儿,把活做成了就得。”

冯掌柜已经见怪不怪了,道:“我去问问。”

苏州城因为张士德的死,也变成了一座“死城”。一到晚上,图吉利在大门口挂红灯笼的人家,现在都换成了白灯笼,有的还在自家门前摆起了香案,邻居看到也依样画葫芦,一时间,沿街的大户人家门口香火缭绕。当然,这里头最先摆香案的还是沈万三,这种事情他自然不会落在别人后头。

张士德的陵墓修建完毕,本来按照他的官阶和身份,应该正正经经地修造一座大墓。但是,时间太紧迫,再加上张士诚另有打算,所以,一座墓地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修建完成,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坟冢还不如。

终于到了张士德下葬的日子,一大清早,大街上就多出了许多兵勇,生怕有人捣乱,来来回回地巡视,讨饭的乞丐早在几天前就被赶到了城外。待会儿送葬队伍要经过的路段已经经过简单的修缮,沿途也布满了大兵。

诚王府所在的大街两旁停满了车马,送葬的队伍已经准备好,就等着把棺材抬出来,不过,却迟迟未见动静。

此时,张士诚正站在弟弟的灵堂前失声痛哭,他伸手抚着棺椁,抽泣着自责道:“都怪我啊,我不该起事反元,更不该放手让你一个人去打天下……”徐义上前一步,弓着身子,低声劝慰道:“陛下节哀,自古以来打江山哪里有不死人的?士德将军死得其所,日后流芳千古,为万世颂扬。您还是顾念着自己的身子,眼前先把大局稳住,不能让士德将军白白就这么遭难了,一定要把将军临死前托付的大事做了。”

这套说辞君臣两个早就商量好了,徐义故意把话引到“稳住大局”上来,张士诚好把自己的那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当众宣布出来。为了不让这个决定影响自己的声誉,更不让治下的臣民们觉得自己太窝囊、出尔反尔,他专门选定在张士德入土前,当众把事情解释清楚,同时借助张士德之“口”为自己辩解。

现在,灵堂内都是大周的文武百官,同时,还有各方贤达,沈万三当然是躬逢其盛,依照他今天的地位,这种场合他不出现,就不正常了。不管在官场还是商海,有一定地位有一定身份的官员或者商贾,无论是婚丧嫁娶,只要家中有这类事情,沈万三多数是以主宾的身份参加;地位稍微低一点的,就以能请到这位“财神爷”为荣,是“吃得开”“有面子”的体现。

沈万三有时候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变成了他当前的主子刘定一,但是,他却没有刘定一的冷酷和倨傲,只要是平时有点交往的人,家里出事,他总是第一时间或派人或亲自去表示关切,往往令主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所以,无论是官场商海,他的朋友都是最多的。他很明白在什么时候应做什么事,最容易收买人心,在一个人最渴的时候,你送上一碗水,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你的代价只是一碗水,却赢得了一个人的心。

徐义劝说完张士诚,就转身对着灵堂内外几百个人,用无比悲凉的声调说:“士德将军留有遗书……”说着,他就拿出来一封书信,然后高声念起来。他手里拿着的信确实是张士德临死前写给张士诚的,但是,却经过了他和张士诚的一番精心的修改,只有这样才能更有利地把张士诚的主张加进去,用死去的张士德、用满城的悲壮气氛把文武官员的情绪调动起来。

信的主旨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暂时不要对朱元璋动手,先向蒙元媾和,取得休养生息的机会,然后借助蒙元的力量来打击朱元璋,这才是最稳重、最稳妥的办法。

“士德将军有大智慧,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有此非常之决断,亦不能有此非常之气量。为了我大周百姓免遭战火,居然置杀身仇人不顾,而在就义之前,留下这份遗书,为我大周中兴献上了一条妙策。朱贼势大,我大周虽军民一心,苦战之下定能直捣黄龙,诛杀朱贼,然则,对朱贼作战不同以往,不知道要有多少将士丧命沙场,不知道又多出多少孤儿寡母。我诚王宅心仁厚,不忍心看到治下子民受难,故而,忍世人所不能忍之仇怨,采纳了士德将军临终遗言,暂且忍此不共戴天之大仇,卧薪尝胆,等待时机,再以千万倍的手段报还朱贼!”徐义大声说着,腔调里充满着悲愤,说到激动处语带哽咽。

张士诚觉得这些最好不要自己亲口说的话,都被徐义说出来之后,就是自己表态的时候了,他用同样无比悲愤的语气说道:“为我大周,为我子民,我张某人的私仇,算不得什么……”然后他放声大哭,又在几名内侍的配合下,被搀扶着去了后堂。

在徐义的主持下,张士德的棺椁由几名跟随张士诚一路起兵的老将抬着,从诚王府里出来,送上了一辆由六匹马拖拉的大马车。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张士诚用“天子六驾”的礼仪来给自己这位死去的弟弟送葬,如果说单纯是为了表达兄弟手足之情,似乎有点不准确。他现在的心情极其复杂,有不能为兄弟手足报仇的怨恨,又有即将屈服于蒙元的不甘心。但是,为了自己的政权,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知道,这是眼下最正确、最稳妥的一条路,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喘息的机会,才能为日后问鼎天下做准备。

张士德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一条大街从头延绵到尾,大街两旁摆满了香案,不断有人加入到送葬的人群中来。无疑,在这些人中,沈万三的出现是抢人眼球的,他不惜花费了大把银子,用绸缎制作了本应用纸扎成的金童玉女,还有战马和兵士,同时九九八十一面招魂幡都用名贵的绸缎制作,由八十一个人拿着,寓意着九九归一。沈万三走在前面,像孝子一样,一直把张士德送到了城外的墓地。

从城外回来,一到家里,沈万三就一头扎进卧室,把一身素衣脱了,换上了平时的衣装。他心里似乎有千万的委屈,他张士德的死活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而自己却要装作孝子贤孙,戴孝送葬,这江南首富做得实在是窝囊,不过,不这样就不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暗度陈仓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二管家李承恩就送来一摞请柬,说道:“东家,这是这几天收到的请柬,都是请您去赴家宴或是谈生意的。”自从郭如意带着冯掌柜的儿子去给应天方面送粮食之后,沈万三看家里的事情实在太多,冯掌柜还要打理生意,分不开身,就让这个老实巴交的李承恩做了二管家,暂时顶替了郭如意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