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颗焦虑不安的心——焦虑症 恐惧症与强迫症
脱离实际的担忧——广泛性焦虑
黄升27岁时,在一家IT公司做计算机软件设计。有过大项目的经验后,上司要他负责一个全省的项目,从当时公司的层面来看,这真的是一个大项目。为了做出成绩,黄升向上司申请了公司的技术骨干,将技术部和分公司的高级程序员都调到了他的项目组。拼凑而成的“实力干将组”的确是公司技术的最高水平,随之而来的问题却令人非常头疼——每一位都是原部门的精英,个个都是大爷,搞得作为管理者的黄升根本压不住场,每天的工作都变成了搞人际关系,而不是监督项目成果。
8个月后,项目失败了,公司损失了一大笔钱。业务考核的时候,黄升的团队遇到了麻烦,老板极力想要裁掉一部分不称职的员工,以儆效尤。当然,一个管理不善的领导者,也随时都有被炒鱿鱼的可能。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公司里人人自危,尤其是黄升和他的组员们,每天为项目后续的琐事所恼,一边担心失业,一边希望把事情做得更好。
黄升每天观察上司对他的态度,留心办公室里的八卦消息,看看自己到底会不会被踢出局。过度的焦虑让黄升感到疲惫不堪。一天晚上,黄升失眠了,整个晚上没睡。眼看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确实令人苦恼。由于工作忙,黄升也没有在意,洗个澡就去公司上班了。谁知,第二天又失眠了,接着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个星期后,黄升顶着要炸掉的脑袋进了一家医院,如果再不去看医生,他害怕自己会从此变成精神病。
一位精神科的医生告诉他,他患上了焦虑症。从此以后,他的生活中多了一个叫“焦虑症”的伙伴。黄升拿着医生开的药回家,开始在网上搜索关于焦虑症的知识,翻看各种介绍焦虑症的书籍。第一次看医生时,他并不知道如何做心理测试题,研究焦虑症一段时间后,他只要看到心理测试,一眼就知道标准答案——最能代表焦虑症的那个选项。
过了两年多,黄升的职位没升没降,依然在他的项目经理办公室里待着,按照上司的指示,带些大大小小的项目。可是,他的生活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他的精神依然处在不好不坏的状态里,每天需要靠药物才能睡觉,一紧张就会拉肚子,有性功能障碍,焦虑发作的时候耳鸣、心跳加快。过一两个月,他就会去医院复查一下,拿些同样的药回来,医生每次都安慰他说“没事儿,会好的”,却从来没有说“你可以停止吃药了”。看着抽屉里的瓶瓶罐罐,黄升自言自语道:“真的不敢想象,我的下半辈子都要和这些药罐子一起度过了吗?”
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过焦虑的体验,适度的焦虑会让人集中注意力,有效地解决眼前的问题;一旦陷入过度焦虑,将焦虑和担忧变成生活的负担,就成为一件麻烦事儿了。当一个人持续不断地出现担忧,甚至成为习惯,就可能患上广泛性焦虑症。这种焦虑障碍不仅会影响正常生活,还会引起躯体不适,影响人的工作。
广泛性焦虑症患者每天都在担忧,担忧的内容包括健康、金钱或事业前途,和正常的为身体疾病焦虑,为家庭担心焦虑,为事业发展发愁不同,广泛性焦虑的人担忧得有些过分,多是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因为将太多的精力放在“担忧”这件事上,患者处理其他事件的能力开始下降,甚至记忆困难。症状维持在3个月以上,就可以诊断为广泛性焦虑症。
据统计,人群中有多于5%的人会在生活的某一段时间内患上广泛性焦虑症,女性发病率是男性的两倍,且不同文化背景的发病率很相似。一些天生易感的人习惯将世界看成是失控和危险的,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也会引起焦虑发作,这些人最容易患上广泛性焦虑症。除此之外,生活中发生的悲剧事件,如亲人死亡、患病、失业或离婚会引发广泛性焦虑症;即使是令人高兴的事,如结婚、分娩、换新工作,也有可能诱发广泛性焦虑症。
也有人认为,生活事件只能算作广泛性焦虑症的催化剂,并不能直接引发,或者这样说,是应激环境让那些经受慢性焦虑的人产生了广泛性焦虑症,而其中慢性的、对未来的过分担心才是患者焦虑的重点所在。正因为广泛性焦虑症的难以确定,临床上很难诊断出单一症状的患者,许多患者同时伴有抑郁症和惊恐障碍。
一般来说,广泛性焦虑症是一种持续焦虑的状态,即使是飞机坠毁、发生车祸、亲人患病这种概率非常小的事,也会让患者陷入持久的焦虑中。这种焦虑是重复出现而不可控制的,有的人永远担心自己会陷入经济困境,有的人则过分担心事业前途和自己的工作能力。
当患者焦虑发作时,会感到非常不安,难以集中注意力,觉得疲劳,易激惹,陷入长期的肌肉紧张和失眠,许多人因此进入焦虑的第二个层次——对焦虑的焦虑。持续的焦虑让患者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焦虑事件上,从而忽略了工作和家庭,有时候,焦虑症状甚至会使他们失去工作和配偶。
焦虑症患者还有强烈的不安表现,不能安静地坐在一处,来回走动,搓手,眼睑和面部肌肉震颤;焦虑表现还包括双眉紧锁,面部绷紧,全身肌肉紧张甚至僵硬,严重者会感到战栗或发抖。神经活动随之增强,表现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过度换气,面部发红或苍白、口干,女性出现月经紊乱。广泛性焦虑的患者还有一个最明显的症状:高度警觉的状态。患者对外界的刺激非常敏感,一点微小的刺激就会使他惊跳、激动起来,遇到一点小事就发脾气。
轩轩结婚后,一直都无法怀孕,这可急坏了着急抱孙子的公公婆婆。婆婆带着轩轩四处求医,中药西药都吃了许多,也做了几次小型的手术,可是依然不闻喜讯。一次子宫手术后,轩轩听同事说,年纪轻轻就总是做手术,很容易得癌症。轩轩原本就在担心因为自己不能生育被老公抛弃,听到同事的说法,她就更加紧张了。
每天待在家里休养,轩轩却总是感到紧张、心慌、气促,有时候还会失眠。以往她还会出去走走,找闺蜜谈谈心,近来却心情低落、烦躁,既不出门,家务也懒得做了。3个月后,轩轩的症状变得严重了,半夜惊醒,哭着拉住老公的手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到了白天,整个人显得坐立不安,有时候发飙,有时候发傻,几乎每天都会发作一次,时间在半个小时左右。
最开始,轩轩是担心不能生育,导致婚姻破裂,后来,她的担忧变成了怕死,整日愁眉苦脸地说自己肚子难受,腹部出现一点不适,她就捶胸顿足,陷入惶恐不安当中。她将自己的遭遇都怪罪在婆婆头上,认为是因为婆婆想要孙子才将她害成这样,为此她和老公经常吵架,和婆家人的关系也变得非常糟糕。
广泛性焦虑症患者比任何人都容易将模棱两可的事情当做危机的先兆,更容易将其想象成糟糕的事情。轩轩将频繁的治疗和手术看作可能致癌,甚至危及生命,就是一种广泛性焦虑。治疗的确会使人陷入焦虑,如果她对身体状况有怀疑,可以通过咨询医生来解答内心的困惑,可是,她低估了自己对局面的控制能力,陷入了自我设定的焦虑,甚至惊恐状态中。
像轩轩和前文中的黄升,都处于疾病状态,需要求助于专业人士。对于那些身处亚健康状态,有焦虑情绪的人来说,学习一些应对焦虑的方法,可以进行自我保健。内心感到焦虑时,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在外界事物上,比如专心做运动、清理厨房、约朋友逛商场等,也可以调整认知,将脑子里的焦虑想法搞清楚。如果怀疑上司对自己不满,或者丈夫想要抛弃自己,不如弄清楚对方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搞清楚可能出现的最糟糕的结果,也比躲在家里自己吓自己来得稳妥。
失去控制的念头——强迫观念与行为
你能想象,有人将找错别字当成自己的爱好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人类,看到DM广告上的错别字,或者微博上的错别字就一定要将其改正,甚至要拍照留存,发到微博上通知责任方,督促他人改正。“葛二叔”就是这么一个患上了“纠错强迫症”的人,他的个人签名就是:不找错别字会死。
“葛二叔”是李亮的网名,他就是用这个ID每天在网络上发布他看到的错别字标语。李亮是做编辑的,除了应付公司的大小事宜外,主要的工作就是审阅稿件。长久以来,他就养成了看见错别字就“抓狂”的习惯,定要一字不差、句子通顺才能满意。
在公交车上,李亮看到一个广告牌上的字,把“湖边花园”写成了“湖边花圈”,他忍不住发了一条微博,呼吁广告公司更正。在加油站,看到禁行标志上的“电动自行车”写成了“电动自车行”,他也要跟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反映一下。就连到餐馆吃饭,看到菜单上的“豉香回锅肉”写成“鼓香回锅肉”,他也会马上停下筷子,拿出手机拍一下,再跟老板提出建议。有时候,李亮还会颇有感触地说一句:为什么生活中会有这么多错别字?
在李亮的眼中,错别字就像是一张名画上的斑点,像是五线谱上的不和谐音符,会毁掉艺术品的整体美感。在做论坛编辑的时候,他就一直坚持呼吁发言的网友尽可能地不写错别字,错字连篇的帖子还会被他痛批一顿。转到纸质媒体后,他依然带着这个习惯,同行杂志上赫然印着“将西瓜放入保险箱”,他不顾同行的误会,直接指明对方的错误,原来那位作者想要说的是“将西瓜放入保鲜箱”。
最让李亮抓狂的就是翻译影片的字幕组,有的字幕组喜欢用意译的方式翻译电影对白,这一点李亮倒是不甚在乎。重要的是,粗糙的字幕组完全忽略掉文字表达的准确性,把屏幕上的1944写成1941的字幕也就算了,把“以为爱上对方”写成“意为爱上对方”,故事情节恐怕也会随之变得别扭了吧。
事到如今,李亮对文字产生了严重的“洁癖”,看到字里行间的错别字就浑身不自在,一篇文章看了半天还没翻页,全部精神都用来找错别字了,看到错别字就要纠正,纠正不了就自己纠结。“纠错强迫症”也影响了他的个人生活,发一条微博、写一段短信、发一封电子邮件,李亮也要反复检查几遍,确认一个错别字都没有,才会放心发送。
其实,像李亮这样的强迫症状,在生活中非常多见,几乎所有人都有过相似的经历。比如一首歌在脑子里反复回响,想丢都丢不掉;出门后总是担心房门是否忘记锁了,煤气是不是关好了,电源是不是都关掉了,走到半路还要回去看看;有的小孩子在走路的时候,喜欢走四步跳一步,大人不让他跳跃的话,就没法继续向前走……这些都属于强迫现象。如果程度轻微、持续时间短,并没有引起严重的焦虑情绪,可以视为正常的表现。不然的话,就可能变成强迫症的一种。
大多数说自己是强迫症的人,基本上只是出现了强迫的现象,有的人甚至将强迫变成自己的风格,用硬性的规章规范自己的生活。就像《生活大爆炸》中的谢尔顿一样,他每一天都有固定的菜单,如周一吃泰式炒面、沙茶鸡、暹罗花生酱,周二吃菠菜蘑菇鸡蛋卷和烧烤培根芝士汉堡,周三吃奶油土豆汤……他不喝咖啡、不喝酒;必须在沙发上的同一个位置坐着,电视机的对比度和高度都不能改变;每次到对门去找Penny,敲门必须敲3遍,以“Knock,Knock,Penny”这样的节奏进行。他说话、动作和生活规律被打乱后,会出现极度的不安,必须将其完成才能恢复正常。可以说,谢尔顿全身上下都是强迫症的影子。
最典型的强迫症莫过于面对杂乱无章的场面出现的反熵强迫症。反熵强迫症的患者见不得混乱和无序,总是情不自禁地进行收拾整理,谢尔顿就曾经钻到超市的鞋架里,将一篮子杂乱摆放的拖鞋重新归位,直到货架整洁有序为止。去参加朋友在家里举办的宴会,他也是一头钻进物品庞杂的储物间,从客人变身为整理大师。
一位名叫乌尔斯的瑞士艺术家就是一位反熵强迫症患者。他在《整理的艺术》中将著名的艺术作品拆分成最基础的组成部分,然后按照颜色和尺寸排列起来,一份由苹果、橘子、香蕉、橄榄和猕猴桃组成的水果沙拉,变成了各种水果组成的整齐队列,红色的苹果和绿色的猕猴桃是绝对不可能混在一起的,连汉字的“请勿乱扔杂物”也按照横竖撇捺变成了笔画的整齐队形。
普通的强迫现象并不会对生活造成影响,甚至还会给生活带来无限创意。但是,心理疾病性的强迫却一点都不能小看。作为一种焦虑障碍,强迫症在临床上并不少见,美国的一项调查显示,人群中强迫症的患病率大约为1%;中国曾经做过一次大略评估,国内的强迫症患者大约有500万~1000万,80%的强迫症在25岁以前发病,男性比女性多。
强迫症虽然属于一种轻微的精神疾病,但是治疗起来比较困难,症状改善比较慢,如果患者得不到及时、正确的治疗,可能会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比如一个患者每天要洗手三四个小时,手都洗破了,什么都做不了;一位患者在出门前反复检查,走到很远了,还要返回家里检查门窗是否关好,结果几个小时都无法出门,后来干脆就不出门。
强迫症的类型有很多种,反复洗手,洗东西,无法摆脱心理上的“肮脏感”;或者反复检查已经锁好的门窗,核对账单、文稿等;走在街上,不可控制地数台阶、电线杆,强迫计数,一旦漏掉就要重新开始;按照既定的程序穿衣吃饭,睡前要按顺序摆放好衣服、鞋,这些都属于强迫行为。
有的人不可克制地想着某一件事,通常是不幸的事,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不停地想,并且为心中所想感到紧张、恐惧;反复回忆曾经做过的事,检查自己的行为是否得体、正确,不停地想“1+1为什么等于2”,这些则属于强迫观念。
站在河边上,突然有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虽然事情没有发生,还是会感到后怕;害怕自己会发疯、做出违反法律甚至伤天害理的事,也是典型的强迫症症状。儿童中的强迫症患者则表现为强迫眨眼、强迫洗手、强迫摇头、强迫咬指甲等。
10岁的憨憨每天要洗手三四十次,洗得他双手发白、皮肤浮肿,可还是没法控制自己。妈妈从小教导他要爱干净,衣服要整洁,手脚要洗净,没想到憨憨将洗手当成了唯一的乐趣,他总是习惯性地走进洗手间,不管双手脏不脏,都要用力地洗上两分钟后,才会出来。有一段时间,每当憨憨走进洗手间,妈妈就冲进去,试图把他强制拉出来,结果憨憨就大吵大闹,坐在地上哭起来。如此过后,他洗手的次数更多了,妈妈只能听之任之。
当妈妈带憨憨找到万医生时,才明白了憨憨强迫洗手的原因。万医生和憨憨聊了40多分钟,结果发现,憨憨在和妈妈生气或者和同学闹别扭的时候,最想洗手。出生在单亲家庭里,憨憨成为妈妈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是妈妈的希望。因此,妈妈对他的要求特别严格,总是对他说他应该怎样,不应该怎样,就连生活起居,妈妈也给憨憨立了许多条条框框,一旦憨憨违反,妈妈要么是一阵碎碎念,要么就是大发脾气。
憨憨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也知道妈妈带着自己生活不容易,于是,当妈妈对他发脾气时,他就躲进卫生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停地洗手,和妈妈闹矛盾的时候,他洗手的情况就越发严重。如果不是双手红肿、发白,妈妈可能还没有注意到憨憨的异常。万医生说:“在成长中的孩子,如果承受了太多源自父母的寂寞、迷失和惆怅,孝顺的子女就会产生各种各样奇怪的心理毛病。憨憨的强迫症,更像是一种令人费解的求助讯号!”
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社交恐惧症
徐蕾是一名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从小品学兼优,身体健康,是深受爸妈宠爱的乖女儿。徐蕾的父母都是老师,对她的管教相对严格,希望她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而且,徐蕾本身也是一个性格内向、胆小、孤僻、不善与人交往的孩子,因此在整个中学阶段,徐蕾非常听爸妈的话,不曾和男孩子来往。
每天只有上课、学习的日子里,徐蕾过得轻松自在,上完课被爸爸接回家,第二天接着上课,单调的生活让徐蕾除了看起来太过安静之外,行为上并没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上了大学之后,徐蕾却开始面对各种焦虑的状况,以至于,她不得不走进心理咨询室,寻求老师的帮助。
徐蕾不敢和男生说话,也不会和男生来往。有一次,徐蕾在课堂上回答老师问题时,因为着急一时口误,惹得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男同学笑声特别大,有的男生还对她做鬼脸。从此之后,徐蕾一见到男生就紧张、脸红、手脚发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走在路上,如果对面走过来一位异性,她也会觉得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
为此,她尽可能不出席任何活动场合,学生社团她也不参加,只要一想到别人都在看着自己,她就神经紧张,表情尴尬,在别人面前说话都不自然,尽管她努力克制身体的感受,结果越克制紧张感越强烈,她只好尽量躲避人群,一个人独处。
徐蕾查了一些资料,觉得自己可能患了社交恐惧症,这是一种病态心理。有几次,她还壮起胆子预约了心理老师。结果,学校为她安排的都是男老师,徐蕾勉强坐下来说两句话,就找个借口先离开了。两年多来,徐蕾只和同宿舍的女生比较要好,基本没有其他朋友,学习成绩也因此下降。
三年级的时候,徐蕾终于通过特别预约,见到了心理咨询室的一位女性老师。向老师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后,老师为她做了放松训练,并且用系统脱敏的方法帮她治疗,建议她一点点和异性接触。每一天,徐蕾要写出她的心理状态以及和异性接触后的感受,之后定期到心理咨询室做放松训练,反馈她的治疗成果。一个学期后,徐蕾心中的包袱渐渐放下,除了身边的好姐妹外,她开始和同班的男生聊天,一起吃饭,在男生面前,她不再觉得紧张、冒冷汗了。
在我们身边,的确有些人非常害怕面对人群,甚至讨厌人群,有的人是无法自然地应对人群中的异性,有的人则是害怕整个人群,只要站在人群中,他们就会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如果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待着,他们绝对不会到大街上游走,和人群接触。很多人会误会,觉得这是因为他们性格内向、害羞、不善于和人交往,实际上,他们和徐蕾一样,患上了社交恐惧症。
社交恐惧症是由生理、心理和社会多方面原因引起的焦虑障碍。作为神经递质的一种,5-羟色胺负责向大脑神经细胞传递信息,当它过多或者过少时,都会引起人们的恐惧情绪。社交恐惧症的患者体内普遍存在5-羟色胺失调的现象。如果患者小时候身处的环境较恶劣,在人际交往中受到了许多挫折,或者缺少父母管教,没有学会必要的社交技能,也会导致社交恐惧。
患者本身的性格原因也是重要因素。社交恐惧症患者普遍有完美主义倾向,他们希望一切顺利、完美无瑕,因此害怕做事情出问题,害怕在别人面前丢脸,担心别人和自己太过熟悉后,会看到自己的缺点,从而选择回避社会,不愿意和他人交往。
社交恐惧症的患者对周围的人看法都是负面的,除了几个亲近的人之外,他们不愿意与外界沟通,也不愿意加入一个由陌生人组成的群体。患者在人多的地方感到不舒服,总是觉得别人在注视自己、议论自己甚至批评自己。由于担心出糗,他们选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情况下,轻微的患者能够正常生活,严重的话,则会造成生活上的障碍,导致无法正常求学或工作。
社交恐惧症的患者违背了一个人类社会的本性——人是群居的社交动物,只有在人与人的交往中,才能实现社会的互助互惠。心理学也鼓励人们积极地参与人际交往,这样可以减少很多心理负担,促进情绪宣泄,使人有信心。在人群中,被排斥或者当众羞辱一直是人们极力躲避的事情,这就导致那些过度担心当众难堪的人主动回避一些重要的社会情境。
社交恐惧的患者中,有的人对人群中的某一个类型感到恐惧,如徐蕾害怕与异性交往;有的人对某一特定的社交场合感到恐惧,比如当众演讲。那些无法站在全班同学面前讲话,或者当着公司同事做报告的人,只要面对类似的场合,就会浑身冒冷汗、嘴巴打战。实际上,他们担心的是当众出丑,被别人看到自己的错处或不足之处。一旦真的不小心说出了愚蠢的话,必然更加紧张、发抖、出汗,甚至浑身僵硬,迈不动步。如此一来,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场合时,患者就会用一种异常严格的标准来监督自己,导致神经更加紧张,身体抖得更厉害。
梁小乐在公司中最无法面对的就是将自己的想法在策划会上表达出来。梁小乐是做广告策划的,她很能干,脑袋里不断地蹦出来新奇的点子。在私底下,她可以和同事热火朝天地讨论,可是,当被要求在公司的高层面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时,她却开始笨嘴笨舌,半天也说不清楚。
只要见到领导,她就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好像所有的思路都堵在了嗓子眼里,越是想表现越是不知所措。当她看着老板渐渐失去耐心的脸和越来越紧皱的眉头时,原本不成条理的报告更是七零八落。几次失败后,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文案上,希望老板能在文案中看出她想法的独到之处,她的表达能力也就越来越差了。
在公司是这样,在私下的聚会场合也是如此。梁小乐最害怕的就是参加各种联谊会、同乡会和同学聚会,因为她不知道该穿什么,也不知道要如何讲话。上个星期,她刚接到班长的电话,说要搞一个毕业10年的同学聚会。接到电话后,梁小乐就开始心绪不宁。她非常想念老同学,可是,她非常清楚聚会的流程,又要唱歌,又要跳舞,还要做游戏,在那么多人面前放开自己,她是无论如何做不来的。
况且,最近真的不是她的最佳状态。由于熬夜加班,梁小乐的脸上长了许多痘痘,她也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可以让她光彩照人地出现在同学面前。思忖半天,她借口出差推掉了聚会。实际上,除了公司年会之外,梁小乐逃掉了所有的私人聚会。
生活中,任何人都无法避免地要和别人打交道,尤其像梁小乐这样的Office Lady,经常要出现在谈判、酒会、晚宴等人群聚集的场合。虽然总是不由自主地退缩,迫于外界的压力,还是要硬着头皮上场。结果,要么是因为过度紧张而失态,要么让展现实力的大好机会白白溜走。带着懊恼、后悔的心情期待下一次弥补的机会,当下一次机会来临时,又开始退缩、忧郁、惴惴不安,到了现场也是心慌、手颤,久而久之,参加聚会、发表演讲变成了生活中最痛苦的事,自信心就在一次次的痛苦中被消耗殆尽。在社交恐惧症的治疗中,精神分析师会选择催眠疗法,将患者的潜意识记忆挖掘出来,看看患者在童年期是否经历过窘迫的事件;笃信行为主义的医生则会强迫患者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以完全暴露的方法让患者站在异性或者人群面前。这种方法非常危险,心理承受力弱的患者容易受到治疗伤害。
相对温和的治疗方式是情景治疗和认知疗法。在假想的空间里,心理医生与患者模拟引起社交恐惧的场景,如果患者能适应假想中的焦虑,可以转移到真实的社交场景中尝试一下。认知疗法就是由心理医生不断灌输正确的社交观念,以改变患者的心理认知。认知疗法在心理治疗中通常作为辅助手段。
如果患者的社交恐惧症并没有非常严重,尚且能够正常生活,下面是几种调整心态的方法,或许可以帮助患者克服社交环境中的焦虑症状。
1.放松自我。当身体因为恐惧而变得紧张时,试着将脚尖踮起,几秒钟后落下,然后再踮起,落下,配合胸式呼吸或是腹式呼吸。如此反复做30下,能够缓解当下的躯体紧张。
2.避免尴尬。站在人群中时,如果双手空空,就会让人变得紧张,心情焦虑,一双手也不知道是要放在胸前、放在口袋里,还是干脆搭在桌子边缘。一张纸、一支笔都可以让人感到安全,从而消除社交中的恐惧感。
3.看着对方的眼睛。社交恐惧症的患者最害怕的就是直视别人的眼睛,只要盯着对方看,就开始觉得浑身冒汗,仿佛对方是来自神话中的怪物,自己一句话说错,对方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可以用系统脱敏的方式一点点注意别人的眼睛,先短暂地略过,然后注视一两秒钟,慢慢延长时间,最后再长时间地注视。勇敢的人也可以试一下:一直盯着对方看,看他会怎样。当然,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4.转移注意力。社交恐惧症的患者总是将自己看作人群的中心,觉得别人都在盯着自己,审视着自己。因此,在说话、走路、举手投足之间,都非常在意,生怕哪一个细节表现不好,被人家抓住把柄,嘲笑一番。如果将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环境、他人的表现上,就会从容许多。
令人恐怖的封闭空间——幽闭恐惧症
许小年是金融界的白领,每天出入高档写字楼,年收入几十万,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非常令人艳羡。由于在业界的名声非常好,许小年经常会接到猎头公司的电话,也有一些相熟的朋友请他帮忙。上个月,他经过慎重的考虑,辞掉了原本的工作,进入了一家颇有活力的外企。每天在市中心42层高的办公室里上班,收入翻番,他却总是觉得压抑,有时候,一整天下来都为身体的感觉困扰。
许小年的困扰主要来自上下班乘坐的电梯。他所在的写字楼汇集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公司,每天上下班,许小年从42层下来,如果碰巧每层都有人用电梯的话,他就得在电梯里停留几分钟。随着电梯中人数的增多,许小年觉得手心、额头都在冒冷汗,胸口特别压抑,仿佛要窒息了一般。实在难熬的时候,他就中途下去,在楼梯间休息一下,再搭下一趟电梯。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不舒服,时间久了,坐电梯变成了一场酷刑,只要一走入电梯,许小年就立刻觉得紧张,短短的几分钟也变得无比漫长。
有一段时间,他每天提前半个小时到公司楼下,然后慢慢从1楼爬到42楼;下班之后,等所有人都走了,他就戴着耳机从42层走下来,边下楼,边听音乐。许小年自我安慰说:“反正我也没有时间运动,每天爬爬楼梯,就当锻炼好了。”可是,时间久了,他的工作却受到了影响。
许小年所在的公司同时在执行好几套策划案,有时候会临时开会,早会或者午会,碰巧许小年气喘吁吁地刚从下面爬上来,业务简报都要助理帮他做,同事难免会议论“新来的部门经理架子太大了吧”之类的话。不得已之下,许小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坐电梯,他时常也考虑,到底是要找一个舒服的工作环境,还是要这份难得的高薪?
实际上,许小年不仅无法在电梯中长久停留,窗户紧闭的空调车、仓库、电影院他都没法停留太久,夏天不管多热,他开车的时候也是开窗,从来不用空调,因为他没法忍受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无论冬夏,许小年睡觉的时候都要开着卧室的门,从小时候起,这已经成为他的生活习惯。
乘坐电梯时,很多人会感觉不舒服,尤其是下降时造成的短暂失重状态,常让人觉得头晕目眩。但是,大多数人只是短暂的不适,并不会像许小年反应这么强烈,原因在于,许小年患上了幽闭恐惧症。在封闭的空间内,如电梯、车厢或机舱中过度恐慌,为无法逃离封闭的环境而感到恐惧,便是幽闭恐惧症。
许多人之所以害怕搭乘电梯,一方面是由于使用电梯的人太多,在三四平方米的空间里,塞下十几个人,人们感到自己的“领土”被侵占了,因此产生了恐惧感,要么缩在角落,要么站得笔直,以免碰到其他人。另一方面,对于电梯故障的担心、电梯长时间无法到达的焦虑,也是造成乘电梯的人呼吸急促、面红出汗的原因。不过,许小年的情况要比这个复杂一些。
追溯许小年的童年经历,原来,他小时候曾经有过一次恐怖的幽闭经历。6岁那年冬天,爸爸出差,妈妈去公司加班。妈妈临走时,许小年还在睡觉,为了不让他到处乱跑,妈妈就把他的房间锁上了。当许小年醒来时,发现门打不开了,无论他怎样喊妈妈,都没有人帮他开门。吓坏了的许小年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想找出工具把门撬开,或者把窗户打开,折腾了大半天,他也没能逃出去。一点计策都想不出来,他只好坐在床上哭,一直哭到中午,妈妈回来给他做饭,才将他放出去。这件事给许小年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从此以后,只要一进入封闭的、看不见出口的地方,他就觉得紧张、不安。
幽闭恐惧症也是一种焦虑障碍,是患者对封闭空间的焦虑,患者身处室内场馆、戏院或电梯中时会感到呼吸困难、呼吸加快、心跳加速,同时还伴有面红、流汗和感到昏眩,严重的话,可能当场昏迷。和其他病症一样,幽闭恐惧症也可以从孩提时期的心理创伤中找到原因。心理学家普遍认为,一个人童年期的不愉快经历已经深刻地储存在记忆之中,一旦相似情景出现,记忆就被勾起,恐惧感随之而来。另外,人生中一些严重的打击,如痛失亲友,也会引发恐惧症。
晓琳除了怕蜘蛛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不过,她就是没有办法在上铺睡觉,无论是在学校的宿舍,还是搭乘火车,她都要挑一个下铺,尽量避免让自己悬空,置于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买火车票时,如果买到上铺她一定要换,没得换的时候,她宁可坐硬座也不睡上铺。有一次去敦煌旅行,她又买到了上铺,调不成下铺之后,她硬是在硬座上将就了一个晚上。
晓琳知道自己患有幽闭恐惧症,因为她有一次和老公玩捉迷藏,躲进衣柜里就开始浑身不舒服,害得老公以为她突然生病了呢。不过,她的幽闭恐惧症并不是因为小时候被锁在房间里,或者掉进了井里,而是因为被拐卖未遂的经历。晓琳都不记得那时候是几岁了,她和爸妈还住在老房子里。房子是爸妈单位分的,靠近郊区的两栋家属楼,周围都是荒地,杂草丛生,有些石头、沙子堆,没有路灯,只有挂在树杈上的昏暗灯泡用来照明。
有一天晚上,晓琳一个人在院子里玩,突然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人,把她抱进了停在黑夜中的车里。晓琳记得那是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打开车门的时候,车里的灯就亮了。灯光照亮了车内,晓琳隐约看见抱着她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头发略长,留着胡子,小声对她说了句什么之后,中年男子把她关在车里,突然走开了。过了一会儿,她家邻居,一位刚从部队回来的叔叔看见她在一辆陌生的出租车里,走过来问她“你怎么跑人家车里去了”,随后把她抱了出来。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儿,晓琳已经不记得了,不过,那种被关在车里的恐惧,一直深埋在她的记忆里。长大之后,晓琳有时在梦中会重新回到当年的那个场景,中年男子、绿色出租车、救她的那位叔叔,这些她都不太记得具体的样子了。只有冗长黑夜中的一盏小灯和一个人处在封闭的黑暗环境中的那种恐惧,时时令她从梦中惊醒。幸好,晓琳的症状没有那么严重,即使在电梯里,她也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不过她深信,自己之所以无法住上铺,就是因为童年时期的恐怖经历。
幽闭恐惧症患者不分胆小还是胆大,而是取决于深藏在心底的恐惧。即使有的人可以在他人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内心的恐惧、慌张依然无法避免。除了个别情况严重的患者,幽闭恐惧症对患者的正常生活影响不大。不过,有很多人不太了解什么是幽闭恐惧症,错误地将恐惧、惊慌看做是自己过分脆弱,不能面对现实,完全是性格原因,因此不需要治疗。一些男性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弱者而羞于求医,因此,在幽闭恐惧症患者中,只有23%的人接受了治疗。
病情不影响正常生活的话,患者进行自我调适也可以,但接受适当的治疗,的确能使患者的症状得到明显改善。行为主义疗法对于恐惧症比较有效,如暴露疗法和系统脱敏法,暴露疗法被看做是治疗幽闭恐惧症最好的心理疗法。
采用暴露疗法的话,心理医生会将患者置于令他产生恐惧的环境中,比如强迫他进入电梯,或者门窗紧闭的狭小房间里,或者只是通过想象、使用录像、幻灯片放映的方式,将恐惧的情境带到患者的面前。与此同时,心理医生在一旁反复地、不厌其烦地讲述令其恐惧的细节,不允许患者逃避恐惧,如闭眼睛、哭喊、堵耳朵。在恐惧的情境下,患者可能会出现心跳加快、呼吸困难、面色发白、四肢发冷等反应,可是,最令患者恐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如此一来,患者的焦虑反应会相应地消退,恐惧症状也会慢慢消除。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看,暴露疗法并不是为了让患者可以面对密室的恐惧体验,而是将患者最初恐惧的事件引出来。通常,患者害怕的都不是密室本身,而是心中压抑的恐惧事实,有的人可能是在压抑对父母的极度愤怒,有的人则是因为恐惧的童年经历留下的阴影。找到令人恐惧的根源,才能彻底治疗幽闭恐惧症。
系统脱敏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将患者恐惧的级别列出来,从恐惧感最弱的环境开始,到恐惧级别最高的电梯、汽车、飞机。一开始的时候,心理医生一定要陪在身边,让患者逐步接受恐惧刺激,逐渐锻炼患者的心理承受力。系统脱敏和暴露疗法相比,治疗过程比较温和,容易被人接受,缺点就是治疗时间长,效果产生慢。对于情况不甚严重的患者来说,面对密闭环境感到恐惧后,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闭上眼睛,深呼吸,尝试不摄取外界信息,忽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无法面对的密密麻麻——密集恐惧症
在密集恐惧症患者最痛恨的生物中,藤壶和负子蝽、向日葵、蜜蜂、负子蟾、莲蓬、狼蛛一样,成为榜上有名的一种。当然,恐惧是否产生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判断者自身强烈的主观色彩,有人无法直视身上背着千万只幼崽的狼蛛,有人无法忍受密密麻麻的蜂巢,有人却偏偏喜欢钻研藤壶——达尔文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藤壶控,他曾经用好几年的时间研究藤壶,还专门写了一本关于藤壶的著作。
这种依附在岩石、贝壳、珊瑚礁、浮木以及其他物体上的甲壳动物,形状有点像马的牙齿,由于外表坚硬,不认识的人会将其看作贝类。实际上,它是一种蔓足下纲的动物。藤壶脱皮后,会分泌出一种黏性的藤壶初生胶,这种胶质会将藤壶粘在它所依附的物体上,日积月累,就成为密集恐惧症患者无法忍受的形态了。
密集恐惧症患者并不是真的害怕密集呈现的事物,而是心理上一种不舒适的体验。密集恐惧症的英文是Trypophobia,意为对孔洞的本能、非理性恐惧。因此,密集恐惧症患者对密集排列的、相对小的事物很敏感,如池塘里的青蛙卵、蜂巢、密密麻麻的小点等。此外,小圆饼、浮石、龋齿的空洞、混凝土上的洞、木头上的虫洞、放大的毛孔、膨化巧克力、面包圈里的泡泡、蚁巢、肉里面的蛆、密集的孔洞都会引发密集恐惧症。患者在面对这些事物时,会感到头晕、恶心、头皮发麻,依个人情况不同,表现出来的恐惧程度也不同。
网络上曾经流传过莲蓬乳、空手指一类的恐怖图片,虽然都是合成图,却引发了许多人的密集恐惧。这类图片利用的正是人们对深洞的恐惧,在立体感观中,好像有许多洞洞般的存在,画面本身并不恶心,但是足以引发心理上的不适,就像《人与自然》中的画面:一只“南美产婆”蟾蜍正在产子,蟾蜍背上有小蝌蚪钻出来,背上全部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坑。即使是在电视机中呈现,观看者已经产生了“无法直视”的厌恶感。
平面密集型的景象,如一张纸上画满了蚂蚁、一张纸上重复着一种图案、画面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点或圈,这种画面带给人的恐惧较小,只有少部分人会感到非常不适。对于突出的密集物体,如堆叠在一起的瓢虫、甲虫、蜘蛛、密密麻麻的昆虫卵,互相层叠着,非常拥挤,都会给人一种反感的体验。
严格说起来,密集恐惧症尚未被列入到焦虑障碍中,并不算是心理疾病的一种。到目前为止,进化心理学家并未着手研究人类对密集小孔感到畏惧的生物学基础,“密集恐惧症”甚至算不上一个科学学名。如果按照美国精神病学学会的精神疾病诊断和统计手册,密集恐惧症也算不上一种恐惧症,或者说,至少目前它尚未被认定为“日常生活中经受的显著恐惧”。
不过,人类对密集物的恐惧却可以追溯到远古时代。那时,人们最害怕的是危险的虫卵,被毒药沾染后皮肤上生疱疹,或者疾病留在皮肤上的坑洞。看到这种情形时,心理上会产生无法辨别的混乱感,表现出个体无法应对密集物、群体物时的心理压力。
千百年来,这种生存经验进入集体无意识,使人类再次遇见密集物时,表现出恶心、恐惧、头皮发麻,从而尽快逃离,甚至用呕吐的方式将联想到的体内毒物排出。为什么人们对米饭、鱼子酱不感到恶心,是因为千百年来,这些东西已经被大脑系统认证为“安全的密集物”,被记忆系统记住。反之,所有可能引发强烈恶心感的东西,如蜘蛛、老鼠、血迹、呕吐物,都会引发人们对疾病的恐惧。
自然物上的密集空穴在人类眼中变得如此格格不入,橘子皮一样的东西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也是因为它们都是危险的标志——有机物上的孔穴会很容易让人在潜意识里联想到引发皮肤病变的传染病,如水痘、麻疹。
也可以说,密集恐惧症根本就是心理暗示的结果。曾经有一位密集恐惧症患者自述,她的恐惧来源于童年发生的一件事,在那件事之前,她对密集型孔洞并没有特别大的反应。她喜欢吃巧克力,她还有一把刀柄上饰以许多小洞的匕首。三年级时,她去爸爸的仓库里玩,不小心被一只马蜂蜇到,毒液深入皮肤后,整条胳膊开始因为过敏而肿胀起来,在去医院的路上,她一直盯着胳膊上的毛孔看,直到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她顿时觉得:“天啊,这东西太可怕了!”从此以后,她一看到密集的小洞就心惊肉跳。
虽然科学界对密集恐惧的认识不多,但是有两种情况会造成密集恐惧症的发作,一是个体属于天生神经敏感的气质,二是由后天的强烈刺激产生,就像那位被自己的毛孔吓到的女孩。如果因为害怕而迅速逃避密集物,恐惧观念会更加强烈,恐惧感也会随之增强。
克服密集恐惧症的方法是帮助患者找到一个出发点,比如,看过蟾蜍的人永远无法忘记心中的可怕图像,时间久了,便成为一想起来就会发抖、恶心的梦魇。克服密集恐惧症,可以用情境替代法,用美好的意象来替代恐惧图像。当然,心理治疗的系统脱敏、森田疗法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首先,可以在不接触密集物体的情况下,在心中想象自己进入到真实场景中的样子,一开始,感受会非常不舒服,多次尝试后,体验会有所改善。患者也可以在认知上暗示自己,“丑陋的东西内在未必是不美好的”、“只是丑陋而已,并不会对我造成伤害”。有的人的恐惧是没来由的,有的人的恐惧则是因为无知,在认知上改变对某些密集物体的看法,或许恐惧感就会慢慢消失。
尝试将喜欢的图像叠加在恐怖画面上,一开始会感到不适,时间久了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多次尝试,可以从恐惧的心境中走出来,甚至彻底摆脱密集恐惧症。如果任何方法都不适用,可以尝试主张“顺其自然”的森田疗法。与其反复恐惧,将最恐惧的结果变成恐惧本身,不如放弃对恐惧的思考,将它弃之一边,做该做的事情。这样一来,即使恐惧感不消失,也不会再感到恐惧了。坚持不理会,恐惧最终会消失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走不出灾难的阴影——创伤后应激障碍
几千万年的进化史,恐惧一直伴随着人类生存。因为恐惧的存在,我们那些被长毛覆盖的祖先才能在猛虎长蛇、毒花野果的大自然里生存下来。长时间积累下来,那种对大自然力量的恐惧已经进入大脑的潜意识中,成为牢不可破的记忆。即使今天,恐惧依然在提醒人们远离雷鸣闪电、高山大河,远离一切不知天高地厚的危险游戏。
脑科学证明,当人类面临惊吓、哀伤时,大脑的下丘脑与垂体腺会释放压力荷尔蒙,外在表现便是心跳和呼吸加快,血液流向脑部和肌肉,以便随时对危险做出判断和反应。与此同时,这些激素也刺激了大脑皮层和海马体,将恐惧的记忆牢牢地印在脑子里,以便再次遇到危险时,更快速地做出反应。这原本是动物求生本能的一部分,可是,当自我保护机制将当时的记忆和情感长久地保持下来,就会影响正常的生活。
如果人类对危险的恐惧超过了一定的界限,恐惧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心理承受的正常范围,心理疾病就会随之而来,如恐慌症、焦虑症、PTSD。火龙蔓延、浓烟四起的火灾现场,滔天巨浪席卷房屋、生命的海啸,地壳剧烈的震颤和随之而来的天塌地陷,这些灾难在给人类带来生命财产损失的同时,对心理的伤害是无形且深重的。经历了天灾人祸、亲人离去的人,由于目睹了他人的死亡,对灾难有着鲜明的记忆,这些创伤都会引发内心极度的恐惧,在他们身上,最常见的就是PTSD症状。
PTSD又名创伤后应激障碍,英文是“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直译为创伤后压力疾患或创伤后压力症。PTSD首次出现是在美国,患者是从越南战场回国的老兵。在外部事件的刺激之下,患者会表现出情绪激动、紧张和恐惧,整夜不能睡觉,处在惶惶不安的状态中,梦境中会重现当时的创伤景象。当患者不由自主地回忆灾难情形时,会出汗、心跳加速,陷入极度恐慌中,好像灾难又一次降临。
在正常情况下,经历灾难的人都会出现以上症状,不过,大多数人会随着时间、生活状况的改变自行痊愈,如果灾难发生后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症状还持续出现,则可以诊断为PTSD。有人症状出现得比较缓慢,如参与救援的人,在灾难过后的半年或更长时间,PTSD的症状才会表现出来。在性别上,女性患PTSD的概率大于男性。性格不稳定、善于掩饰自己的个体容易患上PTSD。在自然灾害中,参与执行抗灾、救援任务的军人由于亲眼目睹了灾难的惨状,出现PTSD症状的概率较高,经历过战争的人也是如此。此外,失去亲人的孤儿更容易患上PTSD。
所有PTSD患者都尽可能地避免提及曾经经历的灾难,也不会选择故地重游,严重者情绪持续低落,把自己孤立起来,避免和他人交往,有时候表现得神情呆滞,对人对事反应迟钝,原本感兴趣的事也不愿意去做了。
一般情况下,人对应激事件有一个惊吓、否认、调整、接受的心理过程。当这一过程表现得过于强烈,如不肯接受亲人死亡的事实;记忆停留在灾难发生之前,无法继续生活;精神过于紧张,一遇到风吹草动就以为灾难再次降临,这些都属于病理性的反应。
“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后,劫后余生的民众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没过几天,90%的人报告出现不良的心理反应。很快,这种“心理病毒”扩散到整个美国。一些人熬过3个月后,基本克服了恐惧,有的人甚至完全恢复,也有一部分人会存在轻微症状。但是,一小部分人受控于持续的心理压力,出现了PTSD症状。
如今,“9·11恐怖袭击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一些美国民众依然表现出PTSD的长期症状。2011年,美国东海岸发生了地震,纽约等地有震感,当时,不少纽约市民在感到地面震动时立即逃出高楼大厦,纷纷涌入街道。有人说:“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件事就是‘是不是又要爆炸’!”虽然他本人可能不会承认患有PTSD,但是身体会根据恐慌程度做出具体的反应。在纽约卫生部进行的第三次调查中,依然有7万名市民在心理上受到“9·11恐怖袭击事件”的影响,其中包括1万多名参与救援的消防员、医生和警察。
在汶川地震中,许多人就因为救援工作永远达不到自己的预期,产生了幻灭的感觉,尽管有心理医生前往灾区给受灾的人进行心理疏导,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被恰当地治疗,或者通过某种方式减少内心的痛苦。而且,有些人理智地求得生存后,觉得悲伤、哭泣是懦弱的表现,于是压抑自己的情绪,对别人说“我没事,挺好的”。实际上,对死亡的恐惧、对生活的无望之感从来没有因为自我否定而消失。
汶川地震前,静之在当地一所中学做后勤,收入虽然不算高,但生活还算稳定,老公是一位瓦匠,随着同乡在武汉打工,儿子就在她所在的中学念书,两个人租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处房子里,过着平淡而踏实的生活。
地震当天,静之在办公室里上班,儿子在学校上课,感到地转天旋的时候,静之一时间没控制好平衡,从椅子上摔在了地上,房子开始晃起来,她跟着同事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办公室。听别人喊着“地震了、地震了”,惊魂未定的静之突然想到正在教学楼里上课的儿子,就迅速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却被身边的同事拉住。5分钟后,学校的四层教学楼轰然倒塌,静之的儿子也被压在了里面。
静之像疯了一样跑到教学楼的废墟上,用手搬石头和水泥板。两天后,丈夫从武汉赶回家里,救援人员也陆续赶到了他们学校。一些学生和老师被救了出来,静之的儿子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静之在教学楼的废墟上呼天抢地地哭起来,声嘶力竭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可惜,当消防官兵挖到她的儿子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孩子没了,工作没了,家也没了,静之一下子感到万念俱灰。她怎么也想不通,这样的厄运为什么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她为儿子的死感到自责,常常自言自语说:“如果我反应快一点儿,没准儿就把他救出来了。”别人来劝慰她的时候,静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然而,她的行为却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
从此以后,静之把自己关在了家里,整整一个多月没有走出过家门。原本性格活泼、嘴巴泼辣的一个人,变得不爱说话、不笑、也不哭。晚上做梦的时候,她常迷糊着对儿子说:“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害了你。”
像地震这样的灾难,成年人尚且无力应对,更不用说小朋友了。灾后的心理救助中,有许多小朋友的画作从阳光、草地、开心的游戏变成了黑色的房屋、倒塌的房屋,甚至流着红色眼泪的房屋,有的孩子变得异常沉默,有的孩子则表现反常,与人冲突,打架滋事。
亲身经历地震的阳阳并没有表现得多害怕和恐惧,也没有做噩梦,但是,他开始越来越依赖妈妈,只要见到生人,他就一溜烟躲到妈妈身后,紧紧抱住妈妈的腿。和妈妈一起走在路上时,阳阳经常会不停地问:“这座房子会塌吗?那座房子会塌吗?”
地震那天,阳阳正在幼儿园里午睡,他迷迷糊糊地被老师叫起来,在老师的带领下跑到了操场上。一班同学成功地躲过了地震,但突如其来的强烈震动还是把孩子们吓坏了,一时间,操场上哭声一片。老师开始联系家长,没多久,其他小朋友的爸妈纷纷赶来,把孩子接了回去。阳阳妈妈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等她赶到幼儿园时,只剩下阳阳和老师了。
漫长的等待吓坏了阳阳,殊不知,从未经历过地震的妈妈也吓坏了。当她赶到操场上时,手脚无力,已经抱不起来阳阳了。回家的路上,阳阳拉着妈妈的手,看着路边的房子“哗啦”一声塌下去,再走一段路,又看到一幢楼房的倒塌。漫长的等待和亲眼目睹的场景让阳阳陷入了恐慌,他战战兢兢地问妈妈:“咱们家的房子会塌吗?”实际上,他们的房子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
回到家之后,阳阳跟着爸爸、妈妈住进了帐篷,后来又搬到了活动板房里,期间,他跟着妈妈去看望爷爷奶奶,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叔叔,一路上,他目睹了许多悲惨甚至血腥的场面。渐渐地,阳阳开始很少说话,也不和小朋友一起玩了,常常闹头痛和肚子痛,妈妈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走到一座建筑物跟前,他就要问妈妈:“这个房子会塌吗?”
小孩子心智和言语尚未发育成熟,许多内心感受也表达不清楚,从噩梦中惊醒,却无法讲清楚噩梦的内容,心里觉得难过,也表达不了具体的感受。因此,大人只是听见孩子喊痛,听见孩子在梦中尖叫,看见孩子变蔫了,不爱动,或者太好动。像阳阳这样,则表现为分离焦虑——到哪里都紧跟着妈妈,不肯离开妈妈一步。这是因为他受到了地震和血腥场面的惊吓,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在等待妈妈来接的过程中,更加剧了他的焦虑不安,从而引发了PTSD症状。
或许可以采用调整认知、系统脱敏、焦虑管理或延时想象和视觉暴露来治疗成年人的PTSD,但对于智力发育不够,语言尚未丰富到足以清晰表达内心感受的小朋友,只能通过游戏、绘画这类非语言交流的方式治疗,如用绘画打开他的内心,在游戏中让他尝试松开妈妈的手,去牵其他阿姨或小朋友的手,一点点地帮助他摆脱独处时的焦虑。
我们常说“这个人有点不正常!”心理学的说法应该是人格异常。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存在自恋和自卑的心理,自恋型人格与自卑型人格与一般意义的自恋与自卑又有什么不同呢?表演型人格、边缘型人格、偏执型人格、反社会人格、强迫型人格、依赖型人格,它们各自有怎么样的表现?多重人格的诡异之处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