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崭露头角,初入仕途施展抱负
初露峥嵘,棒杀洛阳大权贵
灵帝熹平三年(公元174年),二十岁的曹操被地方推举为孝廉。有了孝廉的资格,就可以做官了。曹操开始时被任命为郎(帝王侍从官的总称),接着由尚书右丞、京兆尹(相当于郡太守)司马防(字建公,司马懿父亲)推荐,出任洛阳北部尉,正式踏上仕途。
尉的官职不高,是县令的副手,主管军事,负责查禁盗贼,维护辖区的社会治安。曹操既然出任洛阳北部尉,就要负责洛阳北部地区的治安工作。但洛阳是京城,四方会集,五方杂处,社会治安很乱。又因为是在天子脚下,权贵不少,经常有权贵的子弟、亲丁仗势欺人,为所欲为,一般人和职位比较低的官吏都不敢招惹他们。一些豪强子弟和地痞流氓又常在夜里走街串巷,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把洛阳城搞得乌烟瘴气。
曹操担任洛阳北部尉后,年轻气锐,很想有所作为,为百姓除害,干出一番事业,树立自己的名声,加上家中又有后台,便放手干起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曹操到任的第一天,就命令工匠把年久失修的都尉衙门粉饰一新,又下令连夜赶造五色棒,涂上青、赤、黄、白、黑五种颜色,在衙门左右悬挂。同时张贴告示,申明禁令:禁止夜行。如有违反禁令,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豪强权贵,一律用五色棒打死。
夜禁令一出,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的说,这下夜里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也有的说,这只不过是新官上任,做给人看的。至于那帮作恶多端的豪门贵戚,根本不理会什么夜禁不夜禁,小小部尉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是个官,夜里他们照样明目张胆地在街上胡作非为。曹操手下的衙役也不敢得罪豪强,遇到豪强子弟为非作歹,也是见怪不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瞒着曹操不敢禀告。因此禁令颁布了好几天,治安仍不见好转。
宦官蹇硕是“十常侍”之一,十分受皇帝宠信,统领禁军,权倾朝野。因而,蹇硕的叔父常常仗势为所欲为,京城里谁也不敢得罪他。曹操下令夜禁,他当然也不把曹操放在眼里,故意违禁夜行。
一天,曹操决定亲自夜巡。他带着几名巡官和兵丁绕过白马寺,来到豪门贵族居住最集中的街上。走着走着忽见一个头戴乌纱帽的干瘪老头匆匆走过大街,后面还跟着两名家丁,老头在一家民房前站住了。家丁上前敲门:“开门,开门!”屋里没有动静,家丁大声喊叫:“快开门,老爷驾到,还不快出来迎接!”屋里仍没有反应,只见家丁猛地一脚,“咔嚓”一声,大门被踢开了。老头和家丁一拥而进,屋里传来妇女的哭喊声。
这一切,曹操看得真真切切,他愤愤地下令:“把那人抓来!”
不一会儿,一位巡官回来悄声禀告:“大人,那位老爷我们惹不起……”
曹操一问,才知道那老头是宦官蹇硕的叔父。
曹操正要找一个可以杀鸡儆猴的机会,杀杀权贵们的威风,他心想:“今日放过这种人,日后怎能做到令出必行?”
决心一下,曹操斩钉截铁地下令:“带走!”
第二天清晨,北部尉衙门前人头攒动。当人们得知蹇硕的叔父被抓了起来,一片哗然,都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北部尉如何处置这位老爷。兵丁把蹇硕的叔父押到衙门前,曹操站在台阶上,指着门旁悬挂的五色棒喝道:“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老头虽然被抓,料定这个芝麻小官不敢把他怎么样,又见曹操如此年轻,欺他不懂人情厉害,不由得冷笑一声:“这是小孩子耍的玩意儿。”
曹操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毫不客气地吩咐左右:“开打!”话音刚落,几根五色棒向着蹇硕的叔父劈头盖脸地打去。不一会儿,他就像条死狗似的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五色棒结果了蹇硕叔父的性命。小小的洛阳北部尉棒杀了皇帝身边大红人的叔父,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全城。
维护公权,政治明星新起步
曹操在洛阳北部尉任上兢兢业业,最大的成就是棒杀了大宦官蹇硕的叔父,狠狠打击了皇亲国戚、豪强的嚣张气焰。而且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使得那些憎恨他的人无法开口,只好找个理由将他赶出京城,去做了顿丘令。但他的雷厉风行、不畏权贵的整治作为为他积累了一定的声望。
熹平六年(公元177年),曹操离开京城洛阳,去顿丘做县令。后来曹操带兵南征孙权,临行前勉励他儿子曹植说:“我过去任顿丘令时,才二十三岁。回想当时的所作所为,无悔于今天。”说明曹操在任顿丘令期间,对自己的表现与作为还是很满意的。
曹操出任顿丘令不久,就被朝廷召回任为议郎。议郎的职务是顾问应对,可参与时政的议论。议郎属于闲职官,没有具体工作,没有实权。次年,即光和元年(公元178年),汉灵帝听信宦官的诬陷,废掉宋皇后,宋皇后的父亲宋酆及其几个兄弟被杀死。曹操的堂妹夫宋奇因是宋皇后的同宗也被杀。曹操平时刚直不阿,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他们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京城。再加上有了这档子事,宦官们捕风捉影,把曹操也牵连上了,因而将其免官。
曹操被免官后,不愿在洛阳闲居,便回到家乡谯县居住。光和三年(公元180年)又被征召,拜为议郎。
议郎虽然是个闲职,但曹操却忠于职守,不甘寂寞,想为朝廷多提些建议,使政治清明。他首先想起灵帝初年大将军窦武与太傅陈蕃被宦官杀害的事件,想为窦武、陈蕃申冤鸣不平。他经过详细调查了解后,认为窦武、陈蕃等死得冤枉,应该给予平反,以求得公正,有利于改善政治。
于是,他不顾个人安危,上书皇帝请求为窦武、陈蕃平反。上书中有这样的话:窦武等人正直为公,却被无故陷害。奸邪之人充满朝廷,而真正贤臣的晋升之路被阻塞了。
从这寥寥数语可以看出,曹操不仅把矛头指向害人的官僚,翻历史的案,而且还针砭时弊,对灵帝也旁敲侧击。对曹操的建议,灵帝表面上非常赞赏,实际却无动于衷。
曹操虽然没有成功为窦武、陈蕃平反,却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吏治的腐败。
光和五年(公元182年)正月,灵帝诏令公卿检举害民的地方官,予以罢免。太尉许有彧、司空张济趁机大肆收受贿赂,对那些民愤很大的宦官亲属、宾客,一律不予查处,反而打击了一批有政绩却没有门路的官吏,惹得民怨沸腾。那些被冤枉的官吏,纷纷向朝廷申诉。司徒陈耽也上书灵帝说明事实,结果却被宦官诬陷,反而被灵帝罢了官,押入大牢,最后冤死狱中。
曹操对许有彧、张济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却苦于没有机会只好隐忍不发。就在这一年的二月,发生大瘟疫,四月全国又发生大旱,五月太后住的永乐宫发生大火。因此,一时间出现了不少政治谣言。灵帝相信天人感应之说,因“灾异”下诏征询政事得失。曹操借机上书,谴责公卿举奏不实,专门打击清明小吏而回避贵戚及宦官子弟,他们用不符合事实的话,蒙蔽“圣听”,丝毫起不到改变时弊的作用。灵帝由于灾祸连连,似乎有所“感悟”,不得不重视此事,将曹操的奏章发给三府(三公府衙),责备许有彧、张济的失职行为,许有彧还在稍后的十月被罢官。这次曹操抓住时机,一举成功。通过这件事也使他在政治上更加成熟起来。
曹操反对权臣胡作非为的做法,表明他同硬直派官僚的立场是一致的。一个出身于宦官家庭的青年,能够走上反宦官集团的政治道路,颇得人们的称赞。
此后,朝政越来越黑暗混乱,豪强不法之徒越来越猖狂。曹操知道用上书的办法是改变不了现状的,汉帝国就像一座快要倒塌的大厦“不可匡正”了。他只有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心,依靠自己的力量匡扶天下。
大刀阔斧,罢免贪官禁淫祀
曹操在政治上虽然采取了一些抑制豪强的措施,算是封建统治者中比较开明的一员,但他毕竟是地主阶级的政治代表。他的所作所为,是从地主阶级的利益出发的,其目的在于恢复封建统治秩序,巩固地主阶级的统治。由于这种阶级本质,决定了他对农民起义也必然要采取镇压的手段。他在中平元年(公元184年)席卷全国的黄巾农民起义中的表现,就是突出的一例。
曹操在镇压黄巾军之后,因功升迁,被任为济南相(治所在东平陵,今济南历城区东)。济南是侯王的封国,“相”是朝廷派到王国去代理朝廷处理政事的官吏,相当于郡太守的地位。这在曹操的仕途上揭开了新的一页,日显王霸之气。他决心运用手中掌握的实权,按照自己的理想,大干一番,筹划自己的政治人生。
济南国管辖的县有十多个。曹操上任后,得知这些县令大多数是上依附权贵宦官,下勾结地方豪强,贪赃枉法、鱼肉乡里的能手。而前几任国相,明知这些地方官为非作歹,也不敢加以干涉和处置。曹操经过详细调查了解情况后,上书朝廷,一举将县令罢免了八成。顿时,济南国大小官吏无不震恐,一些犯有恶行的人为了逃避法律,纷纷逃往外郡。于是,济南地区的社会治安大为好转。
当时,修祠庙祭祖成了风气。祠庙修建得越来越多,笃信鬼神之风越来越盛,济南地区尤为厉害,当曹操上任时,祠庙竟达到六百多处。
祭祀功臣、怀念祖先,本来是件好事,曹操也是个开明的国相。他认为,按照国家典章规定建的祠庙,按照礼制的内容进行祭祀活动,这是允许的。但济南的大多数祠庙并不是按典章而建,属于滥设的祠庙,更不是按礼制的规定进行祭祀,而是大行奸邪鬼神之事。更有甚者,一些有钱的商人地主,大肆铺张,他们坐着只有朝廷官员才能坐的车子,穿着官服,招摇过市,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还请些艺人唱唱跳跳、吹吹打打,以标榜祖宗的所谓功德,借以抬高自己的身价。
有些心怀鬼胎的人还把这些祠堂变成迎神赛会、诈骗钱财的场所。进行祭祀活动时,大搞摊派,使老百姓叫苦不迭。至于老百姓因迷信而自愿或被迫到祠庙进香、上供,更是经常性的负担。就这样,“淫祀”之风越刮越厉害,老百姓也就变得越来越穷苦。历任国相深知此事与权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明知这些是违法活动,也不敢去禁绝。
曹操了解到这种情况后,就大刀阔斧地将这些“淫祠”全部摧毁,并严禁官民再搞“淫祀”活动。禁令一出,震动很大。此后,再也没人敢提“奸邪鬼神”之事了。
体恤民情,曹相国计解水患
济南国相曹操上任后,每日忙于政务,体恤民情,时常沿街巡视。
这几日因连阴雨不断,城中洪水泛滥成灾,数日不退。曹操于是问郭嘉,为何洪水迟迟退不下去。郭嘉早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便引着曹操来到济南王府的后门,指着泺水河道说:“要退城中积水,关键就在这里,请国相细看。”
曹操随着郭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泺水河两岸大大小小建了数不清的花园亭榭。这些园子,一半落在岸上,一半悬在水中;水中柱石、堤坝密密麻麻,支撑着楼台画阁。中间最大的一处,紧靠涌泉,正是济南王刘康的后花园,整个建筑几乎全在水中。原来,城中的这段泺水,河床宽阔,地势平坦,水流舒缓,清澈见底,两岸绿柳成荫,鸟语花香,像个天然花园。刘康就把王府建到此处,并建成了这座水上花园。
城中的豪门大户见王爷带头,于是竞相仿效。水上花园越建越多,好端端的泺水河,竟变成一道弯弯曲曲、水流不畅的小溪。一到夏季,阴雨连绵,山上的流水都汇聚到泺水河,洪水到得城中,就被这众多的亭台阻住了,只闹得河水四溢,城中泛滥成灾。济南王府与大户人家,都是高宅深基,山石砌成,自然不怕水淹,只苦了那些普通百姓。
曹操看罢,心中明白。第二天便径直进入王府,开门见山要求刘康拆掉花园。刘康仗着自己是皇亲宗族,不肯点头。为此,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曹操回到府中,前思后想,认为既然不能硬顶,只好发挥自己的强项——用计。他找来几个精通水性的手下,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务必今夜完成。
却说济南王刘康被曹操顶撞,心中怒气不息。第二天,就来到水上花园散心,不想刚刚在亭中坐下,身后的逍遥亭竟齐刷刷倒塌下来,连同两个妃子都跌落在水中。
刘康惊魂未定回到寝宫,只见那些宫娥彩女一个个交头接耳,神色仓皇,似将有大祸临头。刘康脸色一沉,急忙喝道:“你们在谈什么事,快告诉我。”一个宫女哆哆嗦嗦从衣袖中拿出一幅约巴掌大小,上面写满字的白绫。刘康接过一看,却是四句偈语:
河兮流水,
园兮招灾。
风过兮我至,
子孙兮水埋。
这几句话,似通非通,半文半白,正好触及刘康的心病。他心中也揣摩花园中亭子倒塌的事情,难道真因为水上筑园,淹了城中百姓,上天显灵要惩罚我吗?他这一惊一怕,登时一口鲜血上涌,便昏了过去,一连几天卧床不起。
曹操闻听此事,心中暗笑,脸上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以探病为名来到王府。病榻前的刘康说起生病的缘由来,自然提到水上花园一事。他有气无力地说:“悔不听国相之言,遭此一劫,几乎丧我性命!”曹操听了,正中下怀,赶忙顺水推舟说:“此乃不祥之物,还是早拆为好,上为王爷玉体安康,下为黎民苦水日久。”
刘康点点头,要曹操自去办理。王府的花园一拆,靠山一倒,哪个还敢怠慢?时间不长,那些水上花园已拆得无影无踪。不久,城中积水完全泄尽。
原来,这是曹操使的借尸还魂之计,欲借神祇显灵的假象来刺激刘康。那天夜里挑选出会水的几个人,各带刀锯,悄悄潜入王府后园,潜入水底,把那四根支撑亭子的圆木统统锯断。郭嘉又胡诌了那四句偈语,书写了数十份,半夜里沿街张贴,定会满城皆知,再加上逍遥亭一倒,刘康岂能不惊?曹操此计,收到了意外的效果。
维护治安,铲除盗贼小团伙
齐鲁之地,自古盗贼就多,百姓为此非常痛恨。曹操就任济南国相后,看到前任国相遗留的案牍之中,仅盗案一项,就有数十起至今未破。曹操上任后,把它作为一件大事来抓,常常带着心腹之人,于大街小巷微服私访。通过详细地调查,终于查清了几帮盗贼团伙的头头。
他们之中,有的住在城里,有的住在乡村,全都是高宅大院,鲜衣美食,平日里小恩小惠,济弱扶贫。众百姓不知道他们是盗首,反而认为是忠厚长者、乡里楷模。
曹操将情况查明后,把证据握在手中,却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过了几天,他派府衙手持请柬,把这几个盗首召至府内,饮酒谈天。正在杯盏交错之际,曹操突然板起面孔,扳着手指把他们所犯各案一一指出。众盗首大惊失色,不知所措。曹操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不必惊慌,若能改过自新,协助本府把你们手下人等捉拿归案,便可赎罪,本府既往不咎。”
众盗首见证据已被掌握,自忖如不答应,难免陷牢狱之苦,便跪在地下,口中说道:“愿遵相府指教,弃旧图新,弃暗投明。只是今日蒙召来到相府,必然会被手下人所怀疑。如果他们得知了消息,远走他乡,无处捉拿,如何是好?”
曹操笑着说:“这事无妨,本府教你们一个办法,管保一个也漏不掉。”
众盗首不知何法,只得站起身来,附耳到曹操嘴边,曹操如此这般叮嘱一番。众盗首拍手叫好,暗暗佩服曹国相处事多谋,然后各自回家。曹操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张相府明文,上面称,曹国相已知你们的善德素行,将其召为郡吏。手下各盗听了此消息,都来登门贺喜,盗首摆酒相待。盗贼们真以为此后官府中有了耳目,更容易作案,个个好不喜欢,直喝得酩酊大醉,方才辞去。哪知刚出门外,即被差役捉拿,好似顺手牵羊一般,无一个漏网。
众盗贼全被拿下,带到相府,曹操亲自升堂问案。起初,盗贼还要抵赖。曹操拍案大怒道:“你们都相互看看背后,各有记号,难道还敢抵赖吗?”
群盗闻言,互看背后,才知被自己的头领所卖,这才哑然无语,俯首认罪。自此,曹操威名远振,一时间枉法者收敛了劣迹,盗窃者绝了踪迹,济南境内肃然,百姓乐业,虽说不上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像那先朝圣人的治绩,可也算得上是清平世界。今人一提到曹操,皆说他暴虐百姓、奸诈毒辣,实在是天大的冤枉。
以退为进,打入皇室核心中
曹操一连串的雷霆行动赢得了荣誉和喝彩,却得罪了朝中当权的宦官,地方豪强也对他恨之入骨。曹操一方面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志向去迎合权贵,一方面又考虑到已经多次触犯权贵,再这样下去,担心会使全家受到连累。为了避免发生不测之祸,曹操辞去了济南相的职务,请求回到宫中值宿,担任警卫,实际是要求赋闲。朝廷再次任命他为议郎。曹操表面上虽然接受了,但却常常装病,不去上朝。第二年,即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朝廷让曹操去做东郡太守。为了避开权贵们对自己刚露出的锋芒进行打击,也为了等待时机再显身手,曹操决定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他以健康状况不佳为由,上书辞掉了对他的任命,回到故乡谯县去了。
曹操这一大胆反常的举动,使朝中人士大为不解。一个三十三岁的青年,风华正茂,仕途也算顺利,正是大展雄才之时,居然辞官不做,实在是不可思议。其实,曹操的举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曹操想过一段远离政治风云的清静生活。回到家乡后,他没在少年时候的地方居住,而是在谯县城东二十五公里的僻静处,盖了一座幽雅的书屋,春夏习读书传,秋冬射猎健身,文武并进,积蓄力量,希望他日东山再起。
他不问政治并不是不关心政治,他随时都在关注政局的发展变化。曹操并未能在谯县赋闲多久,就因形势的需要而被征召出山了。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黄巾主力被镇压后不久,金城人边章、韩遂起兵反叛。第二年春天,率军数万进攻长安附近地区,侵逼刘氏皇陵。朝廷派车骑将军皇甫嵩征讨,无功而还。复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等率步骑十余万进讨,先败后胜,边章、韩遂败回金城。中平三年(公元186年)冬,韩遂杀边章等人,拥兵十余万,进围陇西。太守李相如反,与韩遂联合,共杀凉州刺史耿鄙。耿鄙帐下的司马、扶风人马腾也拥兵反叛,起兵响应韩遂。一时间天下骚动,朝廷震恐,于是赶忙网罗人才,企图加固根基。曹操便在这时被召为都尉,被任命为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成为带兵的武官。
曹操自己也说他原来的理想是为列侯、当将军。进西园新军当将领,是他实现这一志向的极好机会。典军校尉这一任命,对曹操的诱惑力太大了。他不得不结束“隐居”生活,怀着激动的心情,进京上任了。
曹操手中有了兵权,成为一些人瞩目、拉拢的对象。中平五年(公元188年)五月,术士襄楷对冀州刺史王芬说:“天象的变化不利于宦官,黄门、常侍真是到了灭族的时候了。”王芬信以为真,于是勾结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人,同时联络了一些地方豪强,以黄巾余部黑山义军攻掠郡县需要起兵镇压为借口,给灵帝上书,请求灵帝北巡河间,企图利用灵帝北巡的机会发动政变,废除灵帝,诛杀宦官,另立合肥侯为帝。他们也来约见曹操,曹操冷静地分析了形势和条件,认为这个计划必然失败而加以拒绝。其辞云:
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势,处官司之上,故进退废置,计从事立。及至霍光受托国之任,藉宗臣之位,内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群卿同欲之势;昌邑王即位日浅,未有贵宠,朝乏谠臣,议出密近: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今诸君徒见囊者之易,未睹当今之难。诸君自度:结众连党,何若七国?合肥之贵,孰若吴、楚?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从语意上看,曹操似乎并不反对废掉灵帝,只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文章从古今形势和欲行废立者的主客观条件两方面条分缕析,言之凿凿、头脑清醒、谋虑深远。不久,王芬等的阴谋果然败露。王芬畏罪,弃官逃走,在途中自杀。
黄巾起义之后,灵帝认识到军队的重要,日益留心军事。在起义四起、天下扰攘的情况下,决定组织西园新军,来加强拱卫首都的力量。中平五年(公元188年)八月,在西园成立统帅部,即所谓“西园八校尉”。宦官蹇硕最得灵帝宠信,被任命为上军校尉,连大将军何进也得听他指挥,成为实际的全国最高统帅。虎贲中郎将袁绍因是“四世三公”之后,加之他家又曾和宦官袁赦攀过本家,被任命为中军校尉,也就是副统帅。此外,鲍鸿为下军校尉,曹操为典军校尉,赵融为助军左校尉,冯芳为助军右校尉,夏牟为左校尉,淳于琼为右校尉。曹操能够打进新军并任要职,弄得蹇硕也不得不与这位十四年前曾经棒杀自己叔父的仇人共事,除了曹操本人的才干和已经建立起的名声外,其父、祖父的余荫显然也在这里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曹操成为东汉皇室核心武装的将领,使他在仕途上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以退为进策略的胜利。曾经的志向突然变为现实,使得他的志向发生了跳跃式的升级。他开始有了匡扶天下的野心,这也预示着曹操在政治舞台上将会有更大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