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散文选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第1章 我幸运地步入文学之门(自序)

序,就是序,为何还要加上一个“自”字?

这是因为目前流行着一股作者出书爱请领导、名人作序的风气。可能是想借助领导、名人的威望,来提高新书的知名度吧。其实未必!我以为一本书知名度的高低,主要是与书的内容和质量及其读者的喜爱程度联系在一起的。况且,写序言的目的是为了交代一些与写这本书相关的背景情况和介绍书本的主要内容。可这些是作者自己最清楚的,请旁人来写,反倒有“隔靴搔痒”的感觉。所以,我决定这本书的序言由自己来写了。

话得从我7岁的那年夏天说起,我正在小树林旁放牛,母亲对我说:“明天你就不用放牛,上学。”我不敢相信,使劲地盯着母亲的脸看,母亲满脸的笑容。我“哇”的一声大叫,赶飞了满树林唱歌的麻雀。

忘不了那个明朗的天,忘不了那天的太阳,那么灿烂,都将我的眼睛晃出泪花来。我用上衣包着崭新的语文和数学书,两只小光脚很响地拍打着地面,一口气跑回家。我用快活的目光看着家里的每一个人。与我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幺叔坐在门槛,他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他多想也背着书包去上学啊,可家里实在太穷了。我悄悄走到幺叔身边,对他说:“幺叔,别哭,等我明天学会了字再教给你。”幺叔用泪眼望望我,我点点头。

我是一个很用功的学生,我知道自己能在教室里读书并不容易。而我最害怕的就是每个学期的开学要缴学费,这时父亲的脸就开始阴起来,母亲又免不了跟父亲吵嘴、生气。我每天跟在母亲身后哭,别人都有了新书,怎能不哭。三番五次地哭闹,父亲才把不知积攒了多久的一分一毛的零钱放在我手里,这些钱,有父母的血汗,也有我的泪啊!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想争口气,就开始在本子上写一些东西,写了很多,却不知道投稿。偶然的一个机会我看到了我们县文化馆办的刊物,我把写的东西包进一个白纸糊的大袋子里,邮寄的时候一称,半斤还要多。最后发了一首小诗,还得了5角钱的稿费哩!哇,就这个事,在我们学校都轰动啦,同学们在我的背后指着我说:“你看,他就是我们学校的作家!”

刚刚调来的吴老师正好教我的语文,他有一书架文学书籍。他毫不吝啬地把一本本厚厚的书塞进了我的书包。那时候,我是多么贪婪地读那些书啊,下课读,夜晚点着柴油灯还是读。

母亲怎么也不会相信我会落榜,会考不上大学。她认为我是没好好考,竟然从家里把我一直撵到学校,让我重新考一次。我边跑边哭,鼻血染红了我的白褂子。

高中毕业回家的第二天,父亲就把牛绳交到我手里。课本被高高地挂在了墙上,脑子里空空洞洞,一切都沉寂下来。我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生活呢?

还是我的那位吴老师,他给我送来了几本书和许多鼓励的话。可是不久他就从学校调走了,调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我舍不得读那几本书,怕一下子读完了再没有可读的东西。

白天干活或放牛的时候,我口袋里总装着一个小本和一个铅笔头,随时记下一闪而过的念头,夜晚有许多苦恼的事情要记到日记上,有时对着柴油灯流下长长的两行泪。

我家有一个小小的方木桌,上边放个小柴油灯,每个夜晚我就趴在上面写稿子。为了省油不敢把灯捻挑长。写好稿后用白纸糊个信封,装进去寄走。我很喜欢有退稿,有退稿必定有信封,编辑部的信封一般都是牛皮纸的,小心地拆开,翻过来糊好,真是一个很不错的信封呵。

然而父亲却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他扔了我的柴油灯,眼里迸着火星子说:“写写写,你上学的时候干什么去啦?我成年累月忙里忙外为你拼命干活,连一盒好点的烟都没抽过,都叫你夜里点灯白白地浪费了。”

第二天夜里,我仍然在小方木桌上点起了柴油灯,等待着父亲的呵斥。然而没有。我知道母亲私下里一定为我说尽了好话。可是终究在劫难逃,父亲把我的东西都扔进了灶膛,并且脱去脚上的鞋子,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1980年,我的诗《父亲·路》终于在地区的报纸上发表了。

我的土地呀,我年年播种年年荒芜的土地呀,终于冒出了一片绿芽。也就是这一年,我成为我们大队小学的一名民办教师。

我看见,我的父亲用他那粗大的手掌抚摸着我的文章,他那昏花的、一字不识的眼睛想读明白什么,他能读明白吗?

我母亲,我慈爱的母亲则骄傲地、高声地读着我的诗,尽管她认的字不是很多。

第一篇作品发出以后,接着第二篇,第三篇作品相继问世。我欣慰我浇灌多年的种子发出小芽泛出的绿意。是我的努力感动了上帝吗?

我真的没想到《长江文艺》杂志社的谢老师会从武汉来到乡下看我。谢老师是那么和蔼善良,他详细地询问了我的创作和生活情况。问我缺少什么,需要什么。我说我缺少稿纸和寄稿子的信封,甚至我写了稿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投,我见不到报纸杂志。

谢老师很快给我寄来了稿纸和一大摞信封,还有许多报刊的地址。收到这些东西,我真是太高兴了,我无法描述当时感激的心情。

后来,《黄冈日报》和《黄冈青年报》分别介绍了我的成长经历。这两篇文章发出后,我收到许多朋友的来信,他们有的写来热情洋溢的信鼓励我,有的寄来了稿纸支持我。

我没有理由不努力,我没有理由不拼搏。是的,我非常喜欢写作,喜欢文学。但生活中的坎坷和预想不到的困扰却又不断地毁灭了我的文学梦。正在我被生活困扰着,没有书读所苦恼的时候,她微笑着闯进了我的生活。

那时,她是县棉织厂的一名普工。我的第一篇作品刚发出来她就读到了,这也许就是缘分吧。她从县城坐了半天车来到我家,带来了一大摞子书。我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坐在她对面,交谈使我们忘掉了时间。告别的时候,她望着我说:“我会给你寄来许多许多书的,我知道你需要。”从她那双纯净的、善良的大眼睛里,我看到了真诚,看到了她那颗美好的心灵。

我们开始通信,谈文学,谈写作。她省吃俭用,没忘记给我寄书,寄最新的报刊。1984年,我们幸福地组成了家庭。我们的家除了书,什么也没有。

1982年,我由民办教师转为国家正式教师,之后,我参加了成人高考,成为华师大一名函授生,进修了汉语言文学专业。1985年我调到中学教语文,1992年我调到财政部门,任办公室主任,1997年调到县委宣传部,成为一名国家公务员。

自发表第一篇作品以来,我先后在全国百余家报刊上发表了200多万字各类文字作品,并连续10年获《黄冈日报》模范通讯员奖,连续6年获《湖北日报》模范通讯员奖。1997年加入黄冈市作家协会,2003年加入省作家协会。2007年任团风县文联主席,2008年当选黄冈市文联委员、市作家协会常务委员。1992年,诗作《瞎子阿炳》获全国“情海一叶”征文一等奖;1994年大连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一本诗集《五月的感受》,2000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二本诗集《田园牧歌》,2006年珠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一本小说集《真正的猎手》,2007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二本小说集《独自去下乡》。

这本《华杉散文选》,是我从报刊上公开发表的大量作品中精心选编的一部散文随笔合集。全书共收入文章130篇,分为《乡情如歌》、《亲情点灯》、《爱情围城》、《心情留痕》和《杂七杂八》五辑,较为真实地记录了我的人生经历和对生活的感悟,用生动、活泼、优美、隽永的语言来揭示生活中的哲理,感情真挚,格调清新。

没有痛苦就没有欢乐,没有汗水就没有收获。有那么多人关心着我,注视着我,我会继续努力的,我将在文学这片沃土上耕耘不止。当然,由于自己理论水平思想水平的限制,在观察事物分析事物的时候也不无偏颇,甚至还有错误的地方,这就要敬请读者指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