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3)

杨竟愣了一秒钟，立刻冲上去扯住了意大利大汉的手，把小萌抢了回来。一米九几的大汉VS一米七五的杨竟，完全可以用上那句十三年前蔡依林唱出来结果变成2014年度流行网络语的，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小萌正打算笑出来配合下一秒剧组跳出来嚷着“你被整了”，结果她看到了杨竟的眼神，他一边护着她一边盯着意大利大汉，完全是拼命的架势，脸上的表情简直气壮山河。

那个瞬间，小萌觉得，自己实在太绿茶了。

而她的心，也被温暖和感情击中了。

我说，喂，你别走少女被英雄救美所以感恩回馈的套路好吗？

小萌说，不是这样的。

知道小萌是参与整人游戏，虽然被整的人是自己，但杨竟说，你没事就太好了，其他的不重要。

小萌说，我不接受你的告白，还和你一起来罗马，你不觉得我绿茶吗？

不觉得。杨竟摇头。我跟着来，也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你记得吗？上次去印度，你坐从不准点的铁皮火车，流量用完了也没法马上重新续办，结果失联，那一天我就确定，我会一直等你，尽力陪着你，我不会扔下你，不会和你走散，不会和你天各一方，不会对你说，算了吧再见吧。即使你最后的选择不是我，但我愿意。因为，见过了一千个人，我还是喜欢你。走遍了这个世界，我还是喜欢你。

那一刻，一句话袭上小萌的心头：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愿花光所有运气。

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坚强地一个人旅行一个人生活，但是似乎不能呢。小萌带着微笑和泪光说。

梵蒂冈多么小，却连教皇也不能常常遇见。这个世界多大，她却能遇见杨竟，爱原来可以简单又深重，沉默又盛大。

也许，是上帝实现了她想要在许愿池许下的愿望吧。那么，怎么能不珍惜呢。

随时有惊喜天天有花样的轰轰烈烈的爱情远离之后，在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里，用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小萌走过了太多灯火阑珊。

她终于还是发现，安静的陪伴，才是最长久最长情的生活。

无论走多远，走多久，离开的目的，都是为了回来。

而前行的意义，是从恐惧中找到勇气，从疼痛里找到温柔，从伤痕里找到善良，从失去里找到爱，从荡气回肠里找到，最美的平凡。

【不在乎曾经拥有，只在乎天长地久】

顾思嘉是努力让自己的生活更精彩更完整更广阔的女子，但她不是乐于不劳而获的女子。她不谋生，她谋的是爱。

顾思嘉说，你晚上陪我去吃饭。

你去相亲吗？我问顾思嘉。

顾思嘉摇摇头：杨宪约我。

嗬，那渣人。我摇头拒绝：你替我送他两个字，呵呵。

杨宪是顾思嘉的前未婚夫。长得也还算将就，体形也不算失准，家世也还能称得上富贵，看起来完全是理想夫婿的代表，是顾思嘉最稳妥的归宿。

当我知道顾思嘉的男朋友是这样来头时，简直羡慕嫉妒到再不想和她愉快地玩耍。

顾思嘉父亲早逝，家境不是太好，但她绝对不做苦哈哈的灰姑娘姿态，这点让我异常欣赏。

顾思嘉身上的标签非常鲜明：温柔、大方、有礼。这样的美女配钻石王老五，天作之合，灼灼其华。

但就在他们已经议定了婚礼所有细节，只待广发喜帖之时，顾思嘉通知我，婚礼取消。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看似白雪无瑕的爱情，还是躲不过冰消雪融时混沌的黑灰。

和杨宪在一起，从始至终，围绕顾思嘉的酸溜溜的旁人对“美女豪门”的绘声绘色都不曾少过。顾思嘉从前一点也不在乎这些恶意，她傲然地与杨宪出双入对，因为她有着骄傲——杨宪爱她，她也爱杨宪的骄傲。

但杨宪居然出了轨。

顾思嘉的骄傲就像台风过境后的沙雕，如日光融雪，溃散一地。

我问，顾思嘉，你要和杨宪分手吗？

顾思嘉摇头。她说，我不甘心。

我明白顾思嘉的不甘心。

也并不是因为杨宪的条件在这现实的世俗里算得上金光闪闪，还因为，杨宪是顾思嘉对爱情的唯一信仰。

顾思嘉和杨宪开始在高中，两个人一起经历了青春年少里最好的时光，最美的风景，也一起面对过大学两地分隔和形形色色的诱惑。

八年时间，已经足够人结婚生子了，顾思嘉和杨宪也像老夫老妻一样，只待完结那最后一个篇章，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忽然横生枝节，换成是我，我也不甘心。

杨宪在顾思嘉面前痛哭，说只是贪图新鲜感，反复恳请顾思嘉原谅他的一时糊涂。

顾思嘉问我意见，我说，中国人向来是劝合不劝离的。但你要问我，我也只能直说——如果看起来他不那么爱你，那就真的不爱你。至于怎么面对，我想，要看你爱不爱自己了。

只是顾思嘉还是选择原谅了杨宪，毕竟，八年的岁月，已经比很多人的婚姻要长，他融入她生活的方方面面，要清空割断，绝不容易。

顾思嘉继续处理婚礼的细节，再也不提杨宪曾经的背叛，并不像诸多经历过这些丑陋故事的女子那般不依不饶。她当然觉得如鲠在喉，但是她更明白，两个人要长久地相处，包容、体谅、信任是多么重要。

顾思嘉和杨宪又恢复了在人前如神仙伴侣一样的状态，大家都以为他们会淘尽黄沙始见金，梅花香自苦寒来。

只有我总觉得顾思嘉的眼里，多了一层寂寞和无奈的神色。

所以，当顾思嘉跟我说，她终于还是决定不结婚时，我也并不意外。

顾思嘉给我看她的手机，里面是三儿发给她的信息，有和杨宪一起的甜蜜合影，有和杨宪的信息来往，日复一日，从不停息，字字句句透着让顾思嘉心寒的冰冷，传递着一个信息：杨宪的心里眼里，已经不是只有顾思嘉了。甚至，已经没有顾思嘉了。

所以，顾思嘉在写着结婚喜帖时，终究还是停下了笔。她对杨宪说，你和三儿断了，不然我不会跟你结婚。

杨宪说，顾思嘉，反正我会娶你的，我已经认过错了，你就别作天作地了。

看着杨宪满不在乎的眼睛，顾思嘉知道了什么是心痛，也知道了什么是心死——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十七岁时笑容满是温柔，眼里心里都是真心的杨宪了。

她终究是失去了他——就算他娶了自己，她得到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顾思嘉抬起手，嘶啦的声响过后，红色喜帖成了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碎屑。

顾思嘉，你疯了？杨宪说，你想清楚了？你要跟我散？

我没疯，我清醒了。顾思嘉说，给了杨宪最后一个甜美的笑容。

她说，你婚礼的损失都算在我账上。

而爱情和自尊，我都不卖。

杨宪和顾思嘉的破局让人意外，却又让人不觉得特别惊讶——这个混沌世间从来都有无数匪夷所思的故事，顾思嘉遇到的，不过是每个人都可能有天需要面对的真实。

而杨宪的晚餐邀约，顾思嘉终究是没有去。

她说，除了支付取消婚礼的账单外，我和杨宪，再无瓜葛。

你甘心了？我问她。

现在这个社会的三观就不正，我和杨宪结不成婚，根源在杨宪身上，就算这三儿消停了，难保也没有下一个三儿，稍微有点钱的男人都有小姑娘喊着大叔前仆后继地扑倒呢，何况真有钱的杨宪。你说，我和这样的人去计较、去争、去抢一个心猿意马的男人，有意思吗？顾思嘉长叹了口气，说，扔了就扔了吧，哪怕我再也找不到人嫁，也不想惶惶不可终日。

我说，你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毕竟高帅富看起来满地都是，但要抓住一个可真是难啊，反正我从来没有成功过。

顾思嘉说，你觉得我像那些女人一样，有钱就行了吗？

我忙不迭地摇头。

我当然知道，顾思嘉是努力让自己的生活更精彩更完整更广阔的女子，但她不是乐于不劳而获的女子。

她不谋生，她谋的是爱。

网上有个帖子说，如果你男朋友是王思聪，你还介意他有其他女人吗？

才不介意呢。

只要思聪家不破产，那就是一生一世的爱呢。

我又不是爱他的人，他有多少个三儿都行。

大部分人这么回答。

但我相信，如果是顾思嘉，她的答案会是坚定的“不”——脸上还有淡然的笑容。

因为，顾思嘉要的爱情，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你已经一点都不爱杨宪了吗？我问。

顾思嘉说，我还爱他。可是，那又如何？

是的，那又如何？

每个被爱伤过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虽然不再鲜明，但永不会被时光流影覆盖的人。将来的爱情，落在这里、或在别处，终于遇到最终陪伴的那个人，但在无可改变的曾经里，你遇见过他。

你为他哭过，为他笑过，为他愿意放弃一部分自我，为他忽略时光掠过的温度，为他忘记世间的明媚和温柔，为他即使含笑饮砒霜，也甘之如饴。

曾经为你痴狂多少泪和笑，曾经无怨无悔的浪潮，也都只能留在曾经。

顾思嘉还爱杨宪，但他已经不配她爱了。就算离开他，心里会空掉一个洞，那也不能用幸福和尊严去补。我明白，当杨宪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已经不值得顾思嘉去付出任何感情了——不管是爱，还是恨。

我看着顾思嘉的眼睛。那里面其实还是有凄苦，有无奈，有寂寞，有对未来也许再也遇不到可以爱的人的恐惧。

但是我们以嬉笑怒骂避开了这些，任由它们在顾思嘉的心里流淌。因为，我们都明白，一切的一切，都必须由顾思嘉自己，一分一秒，一寸一寸地挨过去。

但我知道，无论在深夜独自一人时多么寂寞，无论向前的路多荒凉，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后来，杨宪在顾思嘉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而顾思嘉在没日没夜的兼职努力支付取消婚礼的账单，根本没空接受我的温情安慰。

我说，顾思嘉，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有五万，你先拿去扔在杨宪的脸上，别透支自己的身体健康了。

没关系，顾思嘉说，我自己看错了人，我自己负责。

这样过了一年半，顾思嘉忽然在周末打电话给我。她说，你备好红包，我要结婚了。

这都是什么节奏。我茫然。我说，和谁？

不会是杨宪吧？顾思嘉不是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吗？

不是杨宪。顾思嘉停了停，说，是谢涛。

谁？

谢涛。她说，谢涛。

谢涛？谢涛是谁？

顾思嘉是在献血的时候遇见谢涛的。

顾思嘉以前是不献血的。和杨宪分手以后，每当心里的痛楚到达她承受的底线时，她就去献血。看着血液流出身体，像是一点一滴地逐渐割舍掉曾经爱过杨宪的自己。

而那天，她在献血车上等待，看着旁边那人被抽的血逐渐充满了管子时，忽然觉得这不过是一种另类的自残。她终于确定，杨宪是不值得自己自残的。

然后她看到自己旁边也在等待献血的男生紧紧地闭着眼睛，一脸努力忍耐的表情，她忍不住说，别怕，其实抽血不算痛的。

我知道。男生说，我就是不能看，我晕血。

晕血？晕血你还来献血？顾思嘉大笑。

男生也笑，他说，我不看就好了。人生的意义不就是从恐惧中找到勇气，从苦难中找到善良，从伤痕里找到爱吗？

这励志感可真五月天啊。

而谢涛说，五月天是什么？

阳光从献血车的窗口落进来，停在谢涛的睫毛上。顾思嘉看过去，感觉到淡淡的温厚宽和和他眼睛里融融的暖意。

顾思嘉说，三个月后五月天会开演唱会。

谢涛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于是，他们就这样相约去了演唱会。

黄牛那儿买来的看台票，隔着主舞台十万八千里。

但顾思嘉异常投入。她跟着放声唱“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毫无形象，也不顾及形象。

唱完，她又大声地笑了。

谢涛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一点安慰的浅笑看着她，带着淡淡的温厚宽和，和融融的暖意。

顾思嘉和杨宪看过那么多场演唱会，在最VIP的位置，看得到舞台上的人挥洒的汗水，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让她觉得，演唱会也是一件让人心生感动的事情。

后来，顾思嘉依旧专注于没日没夜的工作、赚钱、还清账单。

杨宪曾经找过她，表示不在意那笔钱，不需要顾思嘉继续偿还。但是顾思嘉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