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媳妇原来是公主
虞舜看着面前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心里直打鼓。
来人介绍说,他是圣天子派来为先生做媒的朝臣。
虞舜越听越愣神:圣天子怎么会想起来为我这个山野民夫的婚姻大事让人来做媒啊?
这事也不怪虞舜不理解,一般人都会这么想。
这实际上是他不了解圣天子帝尧的心情。
自从帝挚被杀后,帝尧坐上圣天子的大位,到现在已经几十年了。几十年来,他为天下的黎民百姓没少操心。由于他以德治理天下,天下确实十分太平,真正做到了日不闭户,夜不关门。虽然洪水灾害还没能治理好,但是黎民百姓还是丰衣足食,生活绝对没有问题。
当时经常出现祥瑞之兆,天下到处为帝尧歌功颂德,就连邻国也纷纷跑来进贡。
这年,有个邻国进贡一只异鸟。这鸟像鸡,但两只翅膀的羽毛全部掉光了。
邻国来使介绍说,这只鸟是灵鸟,它的两眼都有双瞳仁,所以叫重睛鸟。这鸟力气大,能捕捉猛兽。它叫起来妖魔鬼怪都吓得远远地躲避。
但听说这只鸟吃琼玉之膏,觉得太奢侈,帝尧就把它放进都城附近的树林里。
这鸟在都城内外飞来飞去,使周围几百里的豺狼虎豹都逃得远远的,妖魔鬼怪也不见踪影。渐渐地,这只鸟每年来到都城一次,后来,几年才来一次。
也许帝尧总想有个人能像这灵鸟一样造福天下,这就造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夜里,他梦见一位贤人,像重睛鸟一样两眼也是双瞳仁。他和这位贤人在一起高谈阔论天下大事,发现此人的见识、观点、知识都表现得非凡。帝尧大喜,当即就要把圣天子的大位禅让给他。谁知那人说:
“你想要我接受你的天下,我必须先做一件事!”
没等帝尧问是什么事,那人径直进了帝尧的两位公主娥皇、女英的屋里。
醒了后的帝尧感到这梦太荒唐。
其实,帝尧并不是没想到让自己的嫡长子丹朱来接自己的班,相反,他对丹朱抱有很大希望。从丹朱小时候开始,帝尧就请来学识渊博的人为丹朱当家庭教师,传授文化、礼仪及治理天下的道理。
哪知丹朱很不成器,由于娇生惯养,不但不服管教,还对老师出言不逊、动手动脚,一茬接一茬的老师相继开溜。
丹朱不但喜欢嬉戏,而且还结交一些狐朋狗友,日夜在一起酗酒、酣歌和淫乱。帝尧多次严厉训斥,也不见成效。
一次,帝尧到各地巡视,来到离帝都不远的汾水岸边,视察这里的洪水情况,却看到有几只船披彩戴红,在水面上划动,又从船上传来歌舞笙鼓之声。帝尧万万没想到竟有如此没有心肝的人,在这么重大的洪涝灾害面前,竟然不顾百姓疾苦,在这里寻欢作乐,急忙喝令过去查看到底是什么人。查看的消息令他吃惊。原来,在河面上嬉戏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嫡长子丹朱和他带领的一帮人。这既让帝尧丢尽了面子,又让他心中尚存的让丹朱接班的念头瞬间消失殆尽。回到帝都,一怒之下,把丹朱流放到了丹渊(今山西长子南)。
流放了丹朱,想到自己已经八九十岁的高龄,又疾病在身,说不定哪一天气绝身亡,而本来想让丹朱接班的希望一下子又成了泡影,这才感到寻找接班人的紧迫性。
第二天临朝,他对群臣说:
“寡人在位已经几十年了。这几十年来,不知发生过多少危害百姓的事。就像洪水吧,到现在一直没能治理好,洪灾还越来越严重,这都是我的德行不足造成的。寡人现在年高,又体弱多病,精力大减。寡人要是贪恋天子大位,必然要贻害苍生。所以,寡人想尽快从天子的大位上退下来。众爱卿哪位能够胜任,寡人就禅让给他。这可是以天下为公啊,寡人丝毫没有一点私心杂念。众爱卿好好考虑考虑,要是认为自己能够胜任,就说出来,不要客气!”
说罢,他向下面的群臣看了看。
群臣面面相觑,很长时间没人站出来说话。他们个个都在心里来个老鼠跑进秤盘里——自称自,感到自己确实不够坐上天子大位的分量。但天子的话,总不能不表态,实在不能再沉默下去时,他们才不得不开口:
“臣等都没有坐天子大位的德才!”
帝尧感到很失望,叹了口气,又用期待的口气问:
“既然众爱卿感到自己不能胜任,再想想你们所知道的,基层的官员、贵族,还有居住在山野的黎民百姓,谁有德才治理天下?你们可以不拘一格举荐!”
听了这话,有位大臣忙出列回答:
“从先王黄帝以来,已经数代,都是先王的儿子或者侄子继承大位。陛下的嫡长子丹朱只不过有点小的过错,并无大碍。丹朱外流以来,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不轨之处。臣以为,陛下还是应该依照先王的规矩,让嫡长子丹朱继承大位!”
作为天子,帝尧不能看到高粱秆就当棒槌,他必须谦让几番。听了那位大臣的话,帝尧说,天子必须是大德至孝之人,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天子的,丹朱游乐成性,放荡不羁,根本成不了大器,天下肯定会出现大贤大能的人,只是我们还没注意到。还说不把天子的大位交给非凡贤能的人,我死都不闭目,等等。
群臣虽然明白帝尧的话中有谦让之意,但他们也明白,丹朱实在不是玩意。把天下交给这样的人,遭殃的是天下黎民百姓,受害的却是先王开创的基业,受罪的只能是朝廷上的正直臣工。正因如此,群臣也都默认了帝尧的谦让,再也不提让丹朱接班的事。
帝尧对群臣的估计不足,本以为他们会一再死谏,请求让丹朱继承大位,最后自己顺水推舟,就把天子的大位让给丹朱。可是,他没想到只一个回合,朝臣们都偃旗息鼓、销声匿迹了。这让他十分难堪,也十分无奈,只好让群臣放开眼界,把所知道的有大德大孝大能的基层官员或者民间贱民推荐上来。
正是在这一情况下,有位大臣站出来说:
“臣听说有一个种地的鳏夫,名字叫虞舜,很有大德!”
帝尧这时也想了起来:
“对对,寡人以前也听人提到过他,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如何!”
有的大臣抢着说:
“听说这个虞舜很特别,他两只眼睛里都是双瞳仁!”
“噢,这是真的?”帝尧很吃惊。
四岳(官职名称,分管四方、四时的大臣)大臣站出来奏道:
“不错,臣也听说过。臣还听说,虞舜是一个瞎子的儿子,父亲顽固,继母狠毒,弟弟嫉妒。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家庭,虞舜还是关爱和孝敬父母、和气亲善对待弟弟。他一次次地被赶出家门,还是一次次地把自己开荒种地得来的钱财带回家孝敬父母。甚至父母、弟弟有害死他的举动,他只是避开,也无怨无悔。这样的大孝至德,一般人无法做到的!”
“臣有话要说!”四岳的话音刚落,又走出来一位大臣。众人一看,是百官(官职名称,中央人事部门的负责人)大臣。他慷慨陈词,大意就是,自黄帝以来,一直奉行家天下,天子的大位只传给自己的子孙。陛下要把天子的大位传给外人,这有悖于历朝先王的遗规。一旦陛下开了先河,就会给以后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
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一些大臣也站出来表示支持。他们认为,把天子的大位传给外人,即使是有德才的外人,也会给姬姓天下造成巨大影响,就像平静的水面扔进一块石头,激起难以平静的涟漪。那些野心勃勃、狂妄自大的人,就会想入非非,不择手段争夺天下。
百官得到一些人的支持,更是劲头十足。他再次发言说:
“虞舜确实德才很高,他七次被家人驱出家门,到处流浪,去了九个地方开荒耕种。凡是他去过或住过的地方,人们都愿意跟他做邻居,纷纷搬去居住。这样,凡是他住的地方,一年就变成村庄,两年变成城镇,三年变成都市。这还不算,凡是和虞舜接触的贱民,都愿意听他的,根本不再听当地国君的话。为此,那些国君纷纷来反映,说虞舜在蛊惑贱民,和他们作对。臣以为,虞舜也许不会蛊惑贱民反对当地国君,但他的举动,却不知不觉地危害了各封国国君的利益。臣想,虞舜再这样四处游荡,还不知要去多少地方,也不知又要有多少贱民团团地围绕在他的身边。他现在不会有野心,但是像这样发展下去,定会滋长出野心。一旦时机成熟,他振臂一呼,天下贱民必定都会起来响应。到那时,先王创下的姬姓天下,可就要变为他虞舜的了!”
百官的话,立即引起连锁反应。顷刻在帝尧面前跪倒一大片。他们鸡一嘴,鸭一嘴,说什么虞舜虽然对自己的父母孝顺,可那也是家庭私事啊,跟天下万民的利益没有什么关系;什么虞舜于国于民都没立过功劳,陛下轻易把天下传给他,难以使人心服;什么一旦把天下传给虞舜,各诸侯国起来反对,搞得天下大乱,先王的基业也可能乱中被野心家夺去;等等,不一而足。
帝尧听了大家的议论,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但他还是想表达他自己的大德。只听他说:
“天下是天下万民的天下。谁有大德大才来治理,给天下带来福音,就应该把天下让给他。至于说先王的遗规,寡人没多考虑,但寡人想,什么都是可以变的嘛。关于虞舜,寡人并没有最后拿定主意要传位给他,寡人还要再考察一下再决定!”
下朝以后,帝尧到寝宫里思考着虞舜的事,思绪万千。他一直在传位与不传位给虞舜之间徘徊。
蓦然,他想起了邻国进贡的“重睛鸟”。这种双瞳仁的灵鸟,能够捕捉和驱赶猛兽,也能够吓阻妖魔鬼怪,给天下黎民带来福音。而虞舜又是重睛,难道他就是“重睛鸟”的化身吗?果真如此,那他确实不是凡人了。有虞舜这样非凡之人治理天下,也是万民的福分。想到这里,他坚定地认为应该把天子的大位传给虞舜。
他抬起头,看到墙上张贴着的以前几位先王的画像,这一念头很快又动摇了。
从黄帝开始,天下不是传给儿子,就是传给侄子,确实没有一个外传的。如果自己把天下传给虞舜这个外人,朝堂上肯定会有一部分人反对,各国封国君以及天下万民又会怎么对待呢?什么事都分左、中、右,对待传位一事,天下的意见也同样会有左、中、右。这不光朝廷中的大臣要分两三派,就是各封国的国君、天下的万民,也要分成两三派,这样天下不就乱套了吗?乱了天下,最终受害的还是黎民百姓。
这些都且不说,把天下传给虞舜,又怎么向自己的十个儿子,特别是嫡长子丹朱交代?他们会认为,前面有车,后面有辙,先王都把天下传给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能传给他们?就算长子丹朱不仁,其他九子有的也很优秀,为什么就不能传给他们?
再说帝尧也是个人,不是神。俗话说,东西地,南北拐,人人都有私心眼。帝尧也不能除外,只不过他与一般人相比,私心有多少之别罢了。在他心中,并不是没有一点想把天下传给自己子孙的念头,特别是想传给他的正室生的嫡长子丹朱。虽说丹朱是个扶不起来的小子,但帝尧还是对他抱有一线希望。他把丹朱流放,只是象征性的,只把他流放到离帝都很近的丹渊。从外表看,帝尧是让丹朱流放了,但从内心来讲,他是周瑜打黄盖,使的是苦肉计,实际上是在给丹朱身上镀金。
帝尧虽然有心想让丹朱有一天继承大位,但这一想法在群臣面前自己说不出口。他心中策划的是,在自己提出天子的接班人的问题时,大臣们能异口同声地让丹朱或者其他九个儿子中的一个继承天子大位。他要做做样子,或者说作秀,一遍遍地婉言谢绝。这种谦让,对于天子来说很重要。天子是天下万民的楷模,各方面都要做出榜样,该谦让时一定得谦让。就像虞舜后来当了天子,死了之后,已经当了老长时间摄政的禹,为了避免和舜帝的那个有些智障的长子商均争抢天子大位的嫌疑,还是隐姓埋名地跑了一大圈,多少人到处寻找。直到摆足了谱,禹才登上天子大位。身为天子几十年的帝尧,当然更要在这方面当模范,为了使天下人口服心服,他不摆足谱、端足架子,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大位的。这在他来说,是道德问题、风格问题、原则问题。一般人可以不讲这些,他作为天子的万万不能不讲。
古人最讲究梦境或祥瑞征兆。这时的帝尧又想起了梦中的双瞳仁的贤人。梦里的那个双瞳仁的人是不是就是双瞳仁的虞舜呢?也许是神在托梦,向自己举荐虞舜。如果真是神托梦给自己,自己再没有任何表示,也就违反了神的旨意,早晚要受到神的惩罚的。正因如此,他才在这时提出天子继承人的问题,也才在虞舜身上费了一番脑筋。可梦中的那位贤人,为什么说还要办一件事?而且办什么事没说出来,就奔进娥皇、女英两位公主的闺房,这到底预兆着什么?帝尧为此不得其解。
此时,帝尧虽然想破解梦境,但他最大的心结,还是不知道虞舜这个人到底如何。他到底有没有德才,又到底有没有野心?
耳听为虚,有时眼见也为虚。一个人的虚伪,主要是心灵的虚伪。虽然这种虚伪最终要表现在他的外在行为上,但是由于对他的心灵的虚伪并不了解,短期内如果不留心,很难识破他内在的虚伪。
帝尧认为,眼下唯一能够摸清虞舜真实德才的办法,就是不显山露水地较长时间接近他。
如何长时间地接近虞舜,怎么接近,派谁接近?一时成了帝尧心头的痛。
正在犯难时,蓦然,帝尧心里一亮:虞舜既然是个鳏夫,我为何不像梦中预示的那样,把两位公主嫁给他?梦境中,那位贤人走进娥皇、女英的房间,是不是神提示自己,把两个女儿嫁给虞舜呢?在没弄清前,也无法弄清之前,他只能相信这是神在提示自己。既然神都提示自己,自己只有照办。他知道,把自己的两位公主嫁给虞舜,成本确实高了些。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如果虞舜有夺取天下的野心,把两个女儿嫁给他,也许就能稳住他的心。这也就明明白白告诉虞舜:我把仅有的两个女儿都给你了,你还争夺什么天子大位?拥有天子的女儿,你还不满足吗?既然天子的女儿给你了,你就是天子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也就算把半个天下给了你,你够幸运的了。继承天子大位一事,你靠边站,就别乱掺和了,希望你老老实实待着,不要到处转悠,蛊惑人心,在天子继承人问题上,你不要从中插一脚,不要添乱,好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吧。这是帝尧的目的之一。之二,把两个女儿嫁给虞舜,既可以卧底考察他内在的德,又可以亲身体验他具有的才能,还可以坐地向乡邻打听他以前的表现,还有什么比这样的考察更有效呢?通过这一手段,看一看虞舜到底是豆腐渣,还是一朵花。
拿定了主意,帝尧就去娥皇和女英的亲生母亲散宜氏商量。
散宜氏沉吟半天才说:
“贱妾觉得这有些不妥。天子的孩子虽然也是平头老百姓,可她们毕竟是天子的孩子。让她们到山野去服侍一个农夫,她们会觉得难堪,恐怕不会情愿!”
帝尧笑了:
“你怎么也势利眼啊。人的贵贱,不在他干什么,而在品格、德行。你没听古人说吗,‘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你想,人爵哪能比得上天爵金贵啊!娥皇、女英是天子的孩子又怎样?她俩和其他九个儿子都还没有封爵,就是说,他们都还是平民百姓。既然这样,他们与山野中的平民百姓更谈不上有什么贵贱区别了。寡人为天子几十年,经常到各地寻访,遇到的人不管他干什么,只要品德高尚、学问高深,寡人都拜他为师,寡人也没感到难堪。让娥皇、女英去侍奉农夫又有什么难堪呢?寡人想好了,不但要让她俩侍奉虞舜,而且还要让其他九个儿子也去侍奉虞舜,同时还要让一些官员也跟着去!”
散宜氏又给帝尧出了一个难题:
“我们的娥皇、女英,不是陛下最疼爱的吗?既然最疼爱她俩,就要上心为她们选择夫婿。可陛下怎么拿她俩去考察一个人呢?假如经过考察,虞舜各方面都很出色,那也罢了;如果他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那又怎么办?陛下的九个儿子倒好办,走人就没事了。可两个公主呢,她俩既然嫁给了虞舜,就万万不能再离婚吧?这样不就害了她俩一辈子了吗?贱妾还是请陛下三思而行!”
散宜氏说帝尧最疼爱她生的娥皇、女英两位公主,是自作多情了。其实,帝尧最疼爱的还是长子丹朱。那时,母系社会早已终结了。女人被视为男人的附庸和玩物,常常成为工具,用于各种无法用言语传达和武力争取的场合。更何况娥皇、女英都不是正室所生,也就是说,是庶出,用女儿来达到父亲的目的,是十分正常的事。这种婚姻实际上是政治婚姻,说白了就是“和亲”。即使给两个女儿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灾难,也只能算在政治的这盘大棋中,帝尧损失掉两个卒子。如果最终能使丹朱继承天子的大位,就是损失这两个女儿,他觉得也赢了这盘棋。
正因如此,帝尧听了散宜氏的话后,还是说:
“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你说虞舜可能是欺世盗名的骗子,你考虑多了。不论什么人和事,只能欺骗人一时,不能欺骗人长远。虞舜已经三十岁了,这么些年,人们都还说他好,就连许多大臣也一致称道,这就至少说明他不至于是个骗子,至少虞舜在品德上,没有什么大问题。至于他的才能,大家对他还不甚了解。我想来想去,只好采取把两个女儿嫁给他这个办法,对他详细考察一下。再说,虞舜的品德是好的,即使才能差了些,我把两个女儿嫁给他,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在位几十年,时刻都想把天下让给贤能之人,可一直寻找不到这样的人。现在听说虞舜就是这样的人,我如果不仔细对他考察,万一那些大臣都看走了眼、看跑了光,被虞舜的外在表现欺骗了,我一旦把天下给了他,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我这次用两个女儿考察他,考察好了,那就是天大的福。考察不好,我为天下牺牲两个女儿,两个女儿为寡人牺牲一生,这于寡人对天下来说,不失为忠;于两个女儿对寡人来说,不失为孝。这不是很不错的事吗?”
帝尧在床榻之畔,说着这样原则的官话,就是为了顺利通过散宜氏这一关。
帝尧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散宜氏就是浑身是嘴,也无话可说了。
到了这时,帝尧就选了个大臣做媒人,前去寻找虞舜说媒。
临行前,这位大臣问帝尧,他这次去,是先跟虞舜说明情况,还是先跟他的父母说明情况?
帝尧沉思片刻说:
“还是先跟虞舜说,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再决定是否跟他父母说。”
“古人说,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虞舜是个至孝之人。他恐怕不见父母的话,难以答应下来。臣以为,还不如先跟他的父母说。”这位大臣为难地说。
帝尧叹了口气:
“寡人那未来的亲家公、亲家母不是玩意,爱卿难道不知道吗?爱卿要是先跟虞舜的父母讲,万一他们不答应,再去跟虞舜讲,他还好答应吗?”
那位媒人大臣想了想,也是。即刻动身寻找虞舜去了。
再说虞舜听到这位素未谋面的人要为自己做媒,心中大大地吃了几惊:他一惊自己一二十年来被赶出家,到处流浪,竟然还会有人给自己做媒;二惊这位素不相识的人会给自己做媒;三惊天下还有不嫌自己贫贱的女子愿意嫁来;四惊圣天子愿意把金枝玉叶的公主嫁给自己;五惊圣天子一下把两位公主都嫁给自己。一时他几惊几喜,令他不知所措。
这位媒人接着说:
“圣天子仰慕先生的大德,又得知先生还孑然一身,就派我来做媒。圣天子的两位公主才貌俱佳,品德温良,长公主今年刚满二十,小公主只有十八岁。不知先生答应这门婚事吗?”
虞舜慌张起来,一时百感交集,丝丝寒意袭上心头。天子派人来联姻,到底是吉是凶?二女前来,到底有没有什么使命?
他明白,天子把两个女儿安插在他身边,实际上就是在他身边安装了两个电子眼,他以及他周围的一举一动、一切秘密和实力,都一览无余地被二女掌握。被二女掌握也就是被天子掌握。这么看的话,明显是天子对自己怀疑,也就是不信任。但是,二女由老爸天子做后盾,作为平民的虞舜,是无权和无法处置的。不管今后是什么结局,自己都得默默忍受和无条件地接受下来。
谦让是人的美德,更何况是具有至德的虞舜呢?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吉是凶,通过谦让,把自己的真实思想委婉地表达出来,也是跟天子谈条件。只听他忙回答帝尧的使者:
“我身在山野,十分卑微,怎么敢迎娶圣天子的公主?再说圣天子的公主下嫁到我这里,无论是对圣天子,还是对圣天子的公主,都是一种辱没,我怎么能担当得起?还请大人为我向圣天子婉言谢绝吧!”
这位媒人大臣笑着说:
“先生这话可是世俗之见啊。天下哪有什么上下贵贱之分啊?圣天子不过是天下万民的公仆,既然是公仆,又何谈上贵?先生的道德高尚,天下皆知,又怎么能谈得上贱?如果先生在顾虑圣天子的两位公主,生长在深宫,过于娇惯,可能过不惯农家生活的话,那也是先生多虑了。圣天子坚持勤俭,宫中的生活与黎民百姓几乎没什么差别。两位公主受圣天子严格家训的熏陶,性格善良、朴素,深谙人情世故,跟乡野的女子没什么两样,请先生放心吧!”
这时,来了一些邻居。当他们听说来人是给虞舜做媒,介绍圣天子的公主的,都十分高兴,他们七嘴八舌地说:
“这是圣天子的美意,虞舜赶快答应吧,难道你这么一个大小伙子,还害羞不成!”
虞舜沉思片刻,红着脸说:
“婚姻大事,总要先跟家中父母商量再说。”
有一个邻居听了直摇头:
“你继母嫉妒成性,再说她自己生的儿子还没成亲,她会答应你?她要是答应你跟圣天子的两个公主结婚,那就更显得她的儿子没本事、讨人嫌了!”
“我想,也是。”又一位邻居对他说,“万一你跟家中父母说,他们不答应,你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鳏夫无后,是不孝;不告诉父母而娶,也是不孝。如果你告诉父母,父母不答应你娶,与你先娶以后再告诉父母,你想想,是哪个更不孝?我看,还不如现在不告诉父母,先娶回来为好!”
有的邻居很为他着急:
“虞舜,你本来是办事很果断的人,怎么这事倒如此黏黏糊糊、迟疑不决?”
还有的说:
“天子的圣德,天下皆知。天子肯把两位如花似玉的公主下嫁给你,可以看出这是天子的一片美意,绝不会有半点恶意。难道你不愿接受天子的美意吗?”
听了这些,虞舜流着泪说:“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了吧。反正我不孝的罪名,已经上可通天,下可通地了!”
那位大臣得到虞舜的答复,告辞后,回到帝都向帝尧复命去了。
帝尧得知虞舜答应了这门婚事,心中大喜。又派人帮助虞舜盖了几间大屋,选择了良辰佳期,送了不少嫁妆,热闹而俭朴地把两位公主嫁给了虞舜。
虞舜的父亲瞽叟和继母会承认这门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