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皇后:独后制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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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玉门渡留驻焦急客,驿传前情动妙龄女

樊哙束手就擒,陈平张罗着押解上路,周勃紧着告辞,说是“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其实他是无颜面对樊哙,更怕陈平再出什么招数让自己背黑锅。周勃走近槛车,盯视着还在喘粗气的樊哙,突然伸出右拳,隔着杉木杆缝隙,重重地打在樊哙身上,口中说道:“兄弟就此别过,到了京城,是死是活,便看你的造化了。”说完也不看陈平一眼,更不敢与前来送行的方陵夫妻正视,跨上樊哙来时所乘战车,面目凝重、神色威严地迎风而去。

望着远去的周勃,陈平下意识地嘘出口气,回过头来冲樊哙一笑:“舞阳侯,皇命在上,此去关中千余里路,槛车劳顿之苦还望忍耐。在下会一直守在舞阳侯左右,细心照顾,倾力维护。”

虎落平阳的樊哙看着周勃远去,此时心情也平复下来,挤出点儿笑容说道:“曲逆侯,别阴阳怪气的了,你越是这么‘侯侯’地叫,我心里越是发毛,叫着叫着便叫沟里了。此番到得京城,想来性命难保,即便留下性命,恐怕这舞阳侯也是做不成了,你也别一口一个舞阳侯,直呼其名吧。”

“岂敢!樊将军英武盖世,傲视群雄,在下感心叹服。”言语间,陈平已改口称起“将军”,“我离开京畿多日,朝中情形不明,不如我等即刻动身,早一日到得京城长安,将军也早一日脱困。”

樊哙心想,恐怕是早一日受死也未可知。但他是武将,早已见惯生死,倒是早点见到刘邦,好歹有个结果,免得如此不明不白;于是点点头。

陈平看樊哙应允,便别过一再挽留的方陵,跨上传车返回长安。

槛车行进不快,陈平尽管心急如焚,却还是竭力隐忍,时时关顾樊哙。他知道刘邦日子无多,自己此一关键时刻不在朝中,万一有个变数可如何掌握?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秦皇帝沙丘之事,守在身边便是本钱,而今自己远在关外,不觉额头虚汗直冒。刘邦一旦崩逝,恐怕便是皇后的天下,樊哙这个妹夫便更为关要,这是个押宝,这是个本钱。这么心急火燎地一路向南缓行,渡过河水,已是二十余日午后。陈平吩咐士卒在玉门渡口歇下,明日再行,因为此去经虎牢关向西是一段羊肠小道,两面虽是土山,却是山谷幽深险峻,山路狭窄逶迤,壁立万仞,重险锁天。鸡鸣出关,日暮时分可以赶到洛阳,否则只能在中途小亭歇脚,非常不便。

离开关中之时,还是春天,此时已是初夏,他已换上一件青色丝衣,还觉几分燥热。在地方属吏面前又不好太过随便,只好忍着。

朝廷重臣过宿,驿传置尉亲自出迎,安顿及毕,又引导着陈平巡察渡口。玉门渡口位于汜水入河水处。当年陈平跟随刘邦在荥阳、成皋一带同项羽周旋,还是汜水之战后,汉军重踞成皋,这才与楚军在广武形成对峙之势,最终迫使项羽鸿沟划界。重回故地,当年的马嘶车鸣音犹在耳、刀光剑影仿佛目前,如今望去却是舟楫车马,一派升平。置尉例行公事地向陈平讲说玉门渡口:“玉门渡口居成皋,背靠大坯山,面朝河水,远眺平皋。沿汜水南走,穿越大坯山,便是虎牢。玉门渡口居大坯山之阴,为南北之咽喉,虎牢关居大坯山之阳,为东西之要冲,相距数里却共为水陆之枢纽。”

陈平故作认真地听他讲说,此时插嘴问道:“当年我随皇上来过这里,似乎不叫玉门。”

置尉赶紧接道:“早先,河水与汜水为大伾山阻隔,河水在山北,汜水在山南,交通极为不便。后来大禹路经此处,尽遣河水、汜水之鱼虾,一夜之间将大伾山拱穿,汜水自此泄入河水,当地人称‘鱼们拱洞’。天长日久,大伾山为汜水让道,一分为二,渐成通南达北之渡口。皇上还是汉王时曾来到渡口,问及渡口之名,我们当地人口音重,‘鱼们拱洞’听着像‘玉门古渡’,皇上连赞:‘玉门古渡,好,好!’此后便改称为‘玉门古渡’。”

陈平心中暗笑,因为在成皋期间,他一直跟随刘邦,却不记得有此一说。而且他知道玉门渡口之名乃因成皋城北门俗称玉门,出成皋城去河水渡口必经玉门,故而才称玉门渡口。但是百姓如此附会,毕竟心无恶意,也便一笑置之。陈平放眼望去,短短数年光景,汜水早已不见狼烟征尘,玉门已是商贾如云。东来西去的官船商楫,鳞次栉比,街衢上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匆匆赶路的人们并没有太多人注意他这个青衣紫绶的朝臣。陈平自失地一笑,问道:“商船如此之多,为何停在渡口,而不赶着行船?”

置尉一揖道:“此为等待转由陆路入关。陆路而来的商贾皆在虎牢关东西等候,而河水北岸过来的客商大多在玉门等候。虎牢关楼上彻夜报更,梆声顺着汜水传至玉门。快要鸡鸣之时,人们便收拾行囊排队验关。若是鸡鸣之时过不了关,那便要再待一日或是中途打尖,这对于客商而言很不方便也很不安全的,尤其是征战年代。所以这里便形成了鸡鸣出关的壮观场景,那叫个热闹。”

陈平点着头说道:“当真一景。只是,彻夜听着梆声数更,如何睡得香?”

“对于客商而言,听到梆声实乃一种安慰,若是听不到梆声,那才睡不安稳呢!”

“你可习惯?”

“初来时简直难以入眠!可如今,睡梦之中能数出更来。若是不闻梆更,那才要失眠呢!”

陈平想象着数着梆声入眠、听到鸡鸣动身、所有人众涌向虎牢关的情景,不觉失笑。忽然发现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屋舍,在西斜的阳光下,分明在发光,隐约感受到一种炙热,于是问道:“那座房舍何故?”

“回曲逆侯,那是炼丹客舍。舍主乃楚地人,姓韦,一个多月前到此,买下此舍,只说是炼丹。许多人打问,可他闭口不谈,只说是七七四十九天后自见分晓;差不多便是这几天了。此人面丑无比,腰弯背驼,倒是收养一义女韦蝉楚楚可人,人见人怜,却是天天操持家事干着粗活。”

陈平瞥一眼眉飞色舞的置尉,本想调笑他是不是隔山羡色,又一想这是芝麻小吏,恐他经受不起,也怕小了自己身份,便改口说道:“奇人自有奇事。”又一转念道,“他若是炼丹,当是不老之药吧?若非急着返还关中,真想等到炼丹有成带几颗给皇上。”

听到陈平言说带丹药给皇上,置尉嘴唇动了几下,却是欲言又止。此时的陈平听到美女,平添几分兴致,心已不在置尉身上;倒不为美女本身,而是连日烦闷奔波,难得突来好心绪,不觉又瞥一眼丹房。正待移目他处,却见丹房旁边草丛之中有一簇鲜艳草花,那绛紫色的花蕊一串串地拔地而起,而又弯着个头,煞是鲜艳。陈平没有见过这种花,遂问。置尉告诉他那是乌头花,有个行商从蜀地带来,不想在这河边生根了。“有毒的,不过可以入药,好多人需要了便来采,原来挺多的,现在只剩这几株。很毒的,生的一点便可毙命。”陈平感慨道:“天地之间,太过艳丽的东西,往往隐藏着凶险。”看着置尉一脸疑惑,陈平又道,“既然万毒,何不除去?”“每年都除,可不知从哪儿就冒出几株。反正也有药用,便没较真。”

陈平只是随口一说,也不再追问,转脸欣赏起玉门渡口繁闹的街景。或是临近傍晚的缘故吧,人们更是行色匆匆,大多是埋着头赶路。南来北往的人们自觉地流动,没有人规定什么,却秩序井然。偶尔,人流会弯成一道波浪,那是躲避不时迎来的肮脏的乞丐,衣着光鲜的人们更多的是选择避让,仿佛河水遇着礁石,劈开又汇拢。置尉脸上显出些许尴尬,陈平却不在意,兴致颇高地随着人流蠕动。

“那边是小吃街。”置尉顺手一指右前方的小胡同,将陈平的视线引开,“狗肉特烂,羊汤特香,还有丸子、炕饼。对了,说来曲逆侯或许不信,玉门最好吃的丸子、炕饼叫什么?茅坑丸子、狗屎炕饼!不过这会儿吃不到,每日不到午时便卖光光。但这些还是会让曲逆侯尝到的,我已吩咐驿传备下各色小吃,保证原汁原味,而且比街面上的干净。”

陈平感兴趣的是茅坑丸子,转身便要往小巷里边转,置尉劝道:“里面路窄人杂,常有一些无赖混混故意在里面横冲直撞,还专门往人家小姑怀里挤,你去拿他,又无证据,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似乎猜出陈平的心思,因为到这里来的外地人都对着狗屎炕饼感兴趣,于是又道,“其实呀,这茅坑丸子不是在茅坑里做的,狗屎炕饼也不是狗屎做的,其实呢……”

陈平自然知道这些,他想知道的是究竟为什么叫这么个名?他正支棱着耳朵听下文,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天空也兀自变得通红,人们尖叫着呆立原地望着闪光的方向,好事者则纷纷拔脚跑向出事地。置尉本是士卒出身,此时遇到变故,本能地护在陈平身前,等到响声暂住,他才回过头看陈平,发现陈平并无惧色,只是现着好奇。置尉一躬身:“惊着曲逆侯了,应该是丹房方向。烦请曲逆侯先回驿传歇息,下官前去察看。”陈平心下正奇,哪肯回驿传,便跟随置尉赶往火光方向。

爆炸地果然是丹房,好在丹房四周没有民居,而且令人奇怪的是房顶被掀开,丹炉冲上天空,像事先预设一般散落在丹房周围,竟未殃及周遭邻里。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吓得浑身哆嗦着向询问的人们反复诉说着:“我在屋外收衣服,爹说四十九天了,要开炉,可是平时挺乖的阿速汪汪叫个不停,扯着爹的袴腿往外拉,最后竟隔着袴子咬了一口,爹追它出来,刚到我这儿,只听轰的一声闷响,屋顶便炸开了花,要不是阿速,爹爹……”说着话又后怕地抽噎起来。

置尉往四周巡看一遭,四下只有一些刚刚长出不久还绿茵茵的青草,炉片散落下来烧焦草茎很快便熄灭,并无大碍,只是屋内一应家什片毫不留,于是踱到众人跟前,大声说道:“没事了,都请回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散了散了。”然后收起笑容,对陈平说道:“曲逆侯,咱们也回吧?”

陈平正打量着眼前这个炼丹男子,看上去有五六十岁,但实际年龄顶多四十出头,因为脸上满是烟痕,一点看不出以往模样,更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两只小眼睛偶尔放出的炽烈,令人直觉并不老迈。再看身边的小姑,眉清目秀,娇小可人,两行珠泪挂在面颊,更令人一顾生怜,再顾生情。陈平心思游移,好半晌才明白置尉的问话,忙得诺诺两声,说道:“屋子全都烧光了,这一老一小如何过夜?”

置尉明白陈平的意思,试探着说道:“要不暂且安置在传舍?”

“若能安置得下,不失为善举。”

置尉冲二人喊道:“韦翁,今晚暂且住在传舍吧。还不谢谢……”

不等他把“曲逆侯”三字说出口,陈平便拦住他,微笑着说道:“要谢置尉。”

置尉知道陈平不愿暴露身份,便冲着韦蝉说道:“韦蝉,赶紧收拾吧,搀你爹走。”

韦蝉叹口气:“除了怀里的衣物,什么也没了。”

“丹药呢?”置尉盯着韦翁问道。

韦翁仰头观天,半晌道:“归天了。天意呀,天意。”

置尉看一眼陈平,因为他知道陈平收留二人无非为的丹药,现下丹药没了,还留宿他们吗?谁知他从陈平脸上没有读出一点答案,只好对着父女俩说道:“走吧。”

陈平数人回到驿传时,天已擦黑,进门撞见出迎的虎牢关守尉和成皋县尉,三人相熟,一个说到你地盘了不见人影,一个说人都来了也不打个照面,然后便是让着陈平坐在上首,守尉、县尉分两厢,置尉陪坐用食。

樊哙坐在放置驿传门外的槛车之上,身子懒懒地靠在杉木杆上,冷冷地观瞧着外面的一切。他本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可看着风光的陈平再看看槛车中的自己,难免伤神。士卒送来饭菜,想来陈平有过交代,里屋有的几乎都给他备下了,只是樊哙没什么胃口。本来想着人不过一死,头砍了碗大个疤,可颠簸这十数日,他突然觉着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太冤枉。心里有了疙瘩,他的脸色自然难看,士卒们都是见过世面的,知道此时最好的办法是躲开,不然便是出气筒,虽然关在笼子里,还是只虎。樊哙食之无味,想起酒来,便吩咐道:“来酒。”喊了一声没人答应,樊哙抬起头才发觉身边空无一人,于是气沉丹田叫一嗓子:“来酒!”士卒听见了,可饭菜可以上好的,酒是不敢随意上,曲逆侯在屋内推杯换盏,他们不敢回禀,于是装聋作哑,自顾往嘴里塞饭。

樊哙正要发怒,却见跳跃的灯火中有一纤纤女子盈盈而来,那逼人的青春朝气,愣是压得沙场英雄喘不过气来。此女便是韦蝉。她本与爹爹在偏舍用食,天热开着门,早已听到樊哙的喊声,只是初来乍到不便造次,直到樊哙高声叫喊仍无人应,她才望一眼爹爹,盛一碗羊汤,款款步出房门,来到槛车前,递过羊汤,看着惊讶的樊哙,莞尔一笑:“壮士,用点儿汤吧。”

“壮士?”樊哙第一次听人喊他壮士,一口喷出刚填入口的雁肉,“我是将军!”突然闻到羊汤膻味,遂大叫一声,上下嘴唇赶紧着包住大门牙,挥手过去,韦蝉手中的羊汤连碗平飞出去:“你害我!”

韦蝉并不知道这天地不怕的樊哙偏是闻不得羊肉膻味,此时看看一地的羊汤,望望暴怒的樊哙,无所适从。樊哙也觉自己失态,尤其是面对一纤弱小姑,于是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指着韦蝉问道:“你是何人?”

樊哙粗声大气,加之韦蝉还在适才的惊悸之中,未曾回话,却本能地欲往回撤身。哪知樊哙呼地立起,同时伸手揪住韦蝉的长发,犹如拎起一头小鹿。韦蝉悬在半空,手足摇动,正不知所以间,身子又呼地摔在地上,勉强站稳了,只听樊哙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命大。”

韦蝉定睛看时,只见樊哙刚才捏鼻子的左手里攥着条绿蛇,那蛇不甘心地吐着蛇信,拼命挣扎。韦蝉这才明白,刚才险遭毒蛇攻击,是樊哙眼疾手快救了自己一命。韦蝉下意识地盈盈拜下,口中称谢。樊哙赶忙双手做出搀扶状,不料左手中的绿蛇借势冲樊哙右手便是一口。樊哙闷闷的一声,左手狠命用力,手中的绿蛇便被从中碾碎,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韦蝉知道毒蛇的厉害,跟着义父这几年也学过不少技艺,赶紧拽过樊哙的右手,张嘴便要吮吸。哪知樊哙轻轻一甩,便将韦蝉甩开,顺势取过韦蝉腰间的腰刀,冲着右手伤处便是一刀,立时切下一块皮肉,登时血如泉涌,然后将刀往韦蝉手中一塞,不容置疑地说道:“快放那边火中烧一下。”韦蝉明白怎么回事,毫无迟疑地转身跑向灶火旁,将腰刀插入炭堆之中。不会儿,腰刀便被烧得通红,她又起身跑回樊哙身边,递给樊哙。樊哙接过嗞嗞冒着火花的腰刀,看一眼右手,冒出的血已经由黑紫变得殷红,遂一咬牙,将炙热的腰刀贴向伤口,一股焦煳之味登时弥漫四周。

韦蝉早知樊哙要做什么,但看到眼前这一切还是免不了心惊肉跳。她痴呆地望着樊哙,眼神中充满着仰慕。樊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说道:“哎哎,我这张丑脸有何好看?扭头,旁边地上的草,那种抓地的,对,揪点草尖,嚼……”不等樊哙说完,韦蝉已麻利地将草塞在嘴里,不停地咀嚼,眼睛却是直勾勾地望着樊哙。嚼得差不多了,韦蝉俯下头,将草末合着唾液吐到樊哙伤口上,然后轻轻用手敷匀,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只手绢,将伤口包上,在樊哙的手背上扎出个蝴蝶结,之后盯住,为自己的杰作陶醉片刻,小嘴一嘟,轻盈一笑。

樊哙这会儿真觉着不自在了,浑身针扎一般,于是嘿嘿一笑,没话找话地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壮士?”

韦蝉认真地盯着樊哙,点点头。

“壮士?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喊我呢。那你说我是什么壮士?”

“被装进笼子里的壮士呗!”韦蝉突然吃吃而笑。

樊哙突然觉着自己必须要证明自己无罪了:“我这个壮士可不一般,知道吗?我跟皇上是连襟!”

“不会吧?皇上的连襟还会坐槛车?”

“有人进谗言,进京皇上便会放了我。”

“你那么肯定?”

“当然,我是谁呀?樊哙!”

“樊将军?你是大闹鸿门宴的樊将军?”

“对呀,你知道?”

“我听爹说的。”

“见到真的了吧?”

“你是大官了?那你与屋里那个谁大?”

樊哙还真没比过谁大。他是老将,可陈平这些年爬得飞快,在朝中明显比自己有分量,但在韦蝉面前又不愿示弱,于是说道:“当然我大了。左丞相、相国,大吧?不过是皇上虚封的。”

韦蝉被樊哙的憨态逗乐了,咯咯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