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说话”的修行

这天释然和释行做完早课后，难得的不用做工，于是各自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佛堂门口享受着片刻的清闲。刚洗干净的僧袍上在阳光的反射下，泛着发旧的白光。

释行坐在释然的旁边，跟释然聊起修行之事。“师兄，你说我们现在每天砍柴、担水、做饭、诵经是修行，那当我们得道之后呢？”

释然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仔细地想了想，回答释行说：“应该还是每天砍柴、担水、做饭和诵经吧。”

“那我们修不修行，又有什么分别呢？”释行歪着脑袋说道。

是呀，有什么分别呢？释然想，释行的脑子里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呢？听说山下的小孩儿有本书叫做《十万个为什么》，等哪天下山去，应该借一本回来给释行看，省得他总是缠着自己问“为什么”。

释行的问题，也被刚从斋堂出来释恩师兄听到，他一边打着佛号一边对释行说：“师弟，其实修行的方式还有很多种，不仅仅是砍柴、担水、做饭和诵经。”

“那还有什么？”释恩师兄的话一下子引起了释行的好奇心，释行立刻从小板凳上跳起来。

“比如说‘不说话’的修行。”释恩师兄说。

“不说话”的修行，释然还是第一次听到，仔细一想后，心里不禁偷偷笑起来，连忙表示自己也要参加。后来三人觉得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不应该把释果师兄也落下，于是就把释果也喊来了。

“不说话”的修行需要几个人围着一炷香盘腿打坐，并且保证香一直燃烧着，而点香的工作就交给释行了。准备妥当后，大家就在佛堂中围着一炷香打起坐来。

几个时辰过去了，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太阳渐渐从山后爬上了山顶，释界睡了一上午觉，此时悠闲地在佛堂散起步来。忽然，释界身子一跃，跳上了香炉，围着还在燃烧的香一圈一圈地转着。

释然心想：释界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捣乱吧。于是微微转过头，看着释行的表现。释行从释界一跳上香炉，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释界，生怕释界一个不小心，把香熄灭。几次想要开口让释界下来，但是一想到这是“不说话”的修行，就忍住了。

然而释界似乎没有觉察到释行的担忧，一会儿伸出爪子，在空中抓了抓，似乎在驱赶萦绕在自己眼前的香气；一会儿转过身，准备跳下香炉。释界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挑战着释行的耐性。

终于，这一炷香就要燃烧完了，眼看着大家就要圆满完成这次修行了，释界忽然将爪子伸向了香，一爪子就将香摁倒了。“不要啊！”释行着急地脱口而出。

香炉里的香灰一下子就将香给埋在了里面，待释行将香再立起来时，香已经熄灭了。释然不禁为释行惋惜道：“哎，释行，你忘了我们在做‘不说话’的修行吗？”

听到了释然和释行说话的声音，原本闭着眼睛打坐的释果睁开了眼睛，释果笑着说：“你不是也说话了吗？”释果师兄这一提醒，释然才意识到，自己也“多嘴”了。但又转念一想，释果师兄批评了自己的同时，不也开口说话了吗？现在就剩下释恩师兄最有定力了，果然是跟着师父修行时间最长的，释然心想。

释然正想着，释恩师兄睁开了眼睛，傲视着他们三人，缓缓说道：“只有我没有说话。”此言一出，众人皆呆住了，随后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一直在佛堂内打坐的师父站了起来，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佛堂。

大家顿时面面相觑，难道自己打扰了师父的打坐，师父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释然心里打起鼓来。这一天，释然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晚上，释然终于鼓起勇气问师父：“师父，您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为师为什么要生气？”师父反问道。

“因为我们在佛堂嬉笑，打扰了您诵经打坐。”释然小心翼翼地说。

“哈哈哈。”师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释然莫名其妙，“为师没有生气，那样做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道理——责人勿忘责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