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长路(5)

“从我第一次接到这通‘电话’开始，我就一直致力于追踪它，我就想知道，我到底已经错过了多少次去拯救那些人的机会……”皮尔特说到这里，想拿出一支烟来抽，但他在口袋里翻腾了许久也没找到烟。

“你不要犯病了，好不好？”布朗一脸无奈，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根古巴雪茄递给了皮尔特。“你觉得有些事是一两个人能改变的吗？那岂不是成了超级英雄电影？”

“我也不信，但是我想试试，”他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然后缓缓吐出烟圈，“哪个少年不是怀着拯救世界的梦想呢？”

雪茄的烟在空中缓缓飘散。

皮尔特突然笑了：“我曾在网上看过一句话。”

“什么？”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黑，一片黑暗。他睁开了双眼，耳边是心电图的鸣叫声。

自己没死，陆云帆确定这一点。但他不确定自己在哪里，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陆云帆睁开了双眼，只觉得浑身疼痛，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他感受到了危险。窗外是黑夜，病房里没有开灯，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也在房间里。

陆云帆的心跳正在加剧，呼吸正在颤抖。他悄悄地拔掉手上的针管，翻下病床。人在紧张时还会保持着野兽时期的习性，野兽总是习惯匍匐下来关注情况。陆云帆也半蹲下来，仔细适应着这里的环境，这是间普通的客房，衣柜、电视、茶几、座机电话……他听着声音，周围一片安静。

安静中，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听觉变得灵敏了。走廊尽头似乎有人正在看视频，除此之外，只剩下凄厉的雨在不停地飘落。

从内心来讲，他还是有点害怕，他将手伸向了座机电话，拿起听筒，想要打电话求救。可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警察一定靠谱吗？他随即想到父亲，父亲所在的城市已经被淹没了。那金素妍学姐呢？给学姐打电话又有用吗？她又不能帮助自己……

“以后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学姐帮你完成。”金素妍信誓旦旦地说道。

“真的？”陆云帆抬头望着金素妍的脸庞，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一个冬天，这天是金素妍的生日。

“学姐又不是机器猫，更不是终结者机器人，不要指望太难的事情啊，或者让美人救英雄什么的。我怕我来不了，”金素妍吐着舌头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礼物啊。你怎么知道我超级喜欢白色围巾的？”

“也没有啦，我老爸从国外帮我带回来的。”

“那你还得替我谢谢叔叔。”金素妍一脸灿烂的笑，陆云帆从没见过她这样笑过。

“放心吧，就冲你的礼物，学姐一定帮‘兔宝宝’你解决各种困难的。”说完，学姐伸手将陆云帆的头顶抓成一片鸡窝。学姐真的可以帮自己吗？陆云帆思考了许久。

许久，他决定离开这个房间。他匍匐着前进，离开了病房，潜入了走廊。走廊里亮着日光灯。电流不稳定的时候，电灯不停地闪烁。墙壁已经有些发黑。这里更像是一个废弃的破旧医院。

寂静岭吗？

陆云帆脑袋里浮现出这个游戏的场景。那是一款挺恐怖的游戏，他至今还记得那个从角落里突然冲出的血淋淋的恐怖护士。

视频的声音和闪光在走廊尽头越来越清晰。陆云帆在走廊里捡起了一个灭火器。走廊的尽头似乎是一个胖子躺在夏凉长椅上，面向门口，优哉游哉地看着手机上的视频。视频里传来经济节目的专家尖厉的声音：“由于土地面积的下降，土地价格就会上涨，我预测楼市会一扫之前的颓势，不断上涨。楼市上涨的话，热钱就会涌进来，你说这钱又是趋利性的，所以，这钱自然就会从股市流出来，流向楼市，加上大灾难带来的避险情绪，股市估计会一直下挫……”

嗡，一声风响，红色的一团猛然间砸向胖子的面门。胖子身法很灵活，一侧身从躺椅上翻了下去。陆云帆这一下砸空，并没停手，立刻跟进猛扑上去。胖子以他一个胖子不应该有的身法迅速地躲开，但是，他的腿被陆云帆抱住，胖子抬脚要挣脱，陆云帆突然在胖子的脚腕处摸到了金属物体！

“不许动！”陆云帆拔出那把缠在胖子脚腕上的瓦尔特PPK。这把枪来自德国，专门为便衣警察生产，小巧轻便，非常适合缠在脚腕上。陆云帆深谙这种枪械的使用方法，在他很小的时候，手掌还没有那么大，父亲就训练他使用这种枪。手里的这把应该是E型，在太平洋对面的持枪国家买到一把枪很容易。

“你也别动，”胖子举着一把北方公司仿制的柯尔特M1911对着他，“老大，你冷静一下，咱俩能别玩了吗？”

“陈胖子！”陆云帆下巴都要掉了。对面的胖子他再熟悉不过了。大学这几年，他哪一天不是“老大、老大”地叫着，然后生拉硬拽地让他去表白，然后又站在旁边看热闹，他就是自己的搞笑室友——陈强，陈胖子。

接下来，陆云帆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明明前几天还是人畜无害的胖子，现在居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枪坐在他面前，而且，自己手里的枪还是从对方身上抢下来的。

“你？！”

“老大，咱别激动行吗？你放下枪，咱哥俩有话好说。”

陆云帆的脑袋乱极了。被人跟踪，受到枪击，不知昏迷多久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的室友，他身上还带着好几把手枪，而且都是金属质感极强的真枪，他都能闻到火药和枪油的混合味。

“老大，我知道你现在谁也不信任，我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很奇怪，但是，我不是你要拿枪指着的人。”陈胖子先放下了枪。他坐在墙根处，显得有点狼狈。

“你是谁？你还是不是我的那个室友？”陆云帆一点儿都没有放下手里枪械的意思。

“我是陈胖子，没错，”陈胖子一脸真诚，“怎么跟你说呢？我同样隶属于国家安全部十八局，外围特勤人员，上面派我来在大学里保护你的安全。你懂没？”

“你怎么才能证明你自己？”

“证件，我有证件，你别急，我拿给你看。”陈胖子拿出了腰间的证件，递给陆云帆。

陆云帆没见过这种证件，如果是军官证或者士兵证，他还能分清，但是，眼前的黑皮侦察证，他不知道该怎么分辨：“我怎么知道你这证件是不是伪造的？”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我知道！”

用纱布吊着手臂的“张碎嘴”从旁边的病房里走了出来。

雨在破旧的防盗窗外面下着。室内很陈旧，到处缠着蜘蛛网和灰尘。三个人靠在室内破旧的红沙发上，日光灯发着老旧的光，茶几上摆着一盘盐水花生和几罐啤酒。

“我们这儿条件简陋，担待，担待。”陈胖子陪着笑。

“这里是哪儿？”

“我们的定点医疗安全屋。给二位做手术的医生做完手术就走了。平时就一个看门的。”

“我还是不太懂。”陆云帆握着枪，陈胖子所有的枪都放在桌子上。PPK、北方1911、P228、CZ75……全是各种知名的国内外枪械。陈胖子解释他是一个纯粹的枪械爱好者，而他在枪械方面还是有一些自由的。

“你是怎么确信他的身份的？”陆云帆问“张碎嘴”。

“谁还不认识几个内部人员？”“张碎嘴”微笑着回答，“你太紧张了，陆云帆小同学，像你们这种小同学，就是Too young！Sometimes naive！”

“这种情况你也要碎嘴吗？”陆云帆白了他一眼。

“你真的不要紧张，老大，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很多问题，所以你现在谁都不相信……”陈胖子拿起了一颗花生边吃边继续说，“我相信你父亲所在的部队保密级别很高，你也是知道的，但是你不知道他会高到什么地步……”

“对，你们根本不知道他高到哪里去了……”“张碎嘴”见缝插话。

陆云帆有点无语，不过这样也好，原本紧张的气氛也被“张碎嘴”几句话冲散了。

“从你父亲级别提上去之后，我们对你的保护就开始了。”

“你确定？据我所知，不太可能因为军队保密级别的提高，就出动人员保护每一个军人的子女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胖子又拿起一颗花生塞进嘴里，“我只知道保护你是我的使命。”

“当然，你一直留在寝室给学姐打电话我也是知道的，我只不过一直在暗中观察。”

“等等，你也是安全部的人？那个处处为难我们的李处长你知道么？”陆云帆立刻想到了那恐怖的“黑潮之日”。

“对，我正想说他。我调查过他，发现他这个人原来一直在暗中调查你父亲所在的部队——‘绝境’部队。”

“你们内部？”

“别的事情我可不知道，”陈胖子连忙摆手，“我只知道他好像一直想调查清楚‘绝境’部队，不知道为什么你父亲那天正撞在枪口上。那天他百般刁难，就只是为了找个机会能抓住你父亲的把柄，好套出‘绝境’部队的情报。”

“这么说，‘绝境’部队不在军队序列或者是安全部的序列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只李处长他一个人这样做，所以他被你麻醉之后，监听跟踪你的人就立刻换了。而我也是通过你身上的监听器才听到，所以，我很快监听了他们的频道。”

“我身上到底还有几个窃听器？”陆云帆差点跳起来。

“老大，你放心，我仔细检查过了，没有了。”

“你继续说，我们中枪的时候你为啥没管？”

“天地良心啊，我可不是没有管啊，因为那时他们在不远处还有一辆车，车上还有两个人和一把81式突击步枪，我可是历尽千辛万苦才匍匐到汽车旁边，然后干掉了两个人，然后看你们危险了，所以只好拿着步枪对着坏蛋一顿点射……”

“很精彩！啪啪啪！”“张碎嘴”拍起手来。

“话说他们也是你们的人，那你们岂不是内部……”

“我说这位陆云帆小同志啊，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

陈胖子摇摇头：“我目前能做的也只是尽量按照程序走，一旦出现问题，那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我把我所有的家当都带来了。”他指着桌子上的各种枪械，然后再一次拿起一颗盐水花生吃起来。

“你怎么可以搞到这么些经典枪械？”

“工作福利。我是内部人，其他人自然就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你确定我们可以这样？”陆云帆已经抄起了PPK把玩起来。

“也许吧，这里还有两把老式的81式和两件防弹衣，你知道我们安全屋维护的费用并不高。”

突然，陈胖子腰间的东西似乎响了。

“胖子，小心，我是看门老张。安全屋周围的警报器响了，有不速之客……”

“啥？是谁？”

电灯闪动了几下，突然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