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鸟（六幕剧）(3)
面包 穿好了！蒂蒂尔穿的是小拇指那套衣服，蓝外套、红短裤和白袜子；米蒂尔小姐穿的是小红帽的连衣裙和灰姑娘的鞋子……相反，光可就要费些时间了！……
猫 怎么回事？……
面包 仙女觉得她太美了，不愿意给她打扮！……我就用要尊重我们人格尊严为由，提出了抗议，这是最基本的体面问题；最后我把话说得很明白，如果她不给光打扮的话，我就拒绝和她同进出……
火 仙女至少也应该给她穿一件灯罩啊！……
猫 仙女是怎么说的？……
面包 她用棍子打了我的头和肚子好几下……
猫 然后呢？……
面包 我就不敢说话了，但是后来，光选中了压在驴皮箱底的月白色连衣裙……
猫 好了，没时间瞎扯了，时间不多了……还是想想我们的以后吧……你们刚才也都听见了，仙女说环游结束的时候我们都会死掉……所以我们要想尽各种办法来让这次环游时间变长……
还有，我们必须考虑到我们和孩子的命运……
面包 对！对！……猫说的很有道理！……
猫 大家继续听我说……现在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不管你是动物还是其他东西，而这是人类所不知道的。所以我们要独立自主；但是人类一旦找到了青鸟，就会明白这些，那我们就只能受人摆布了……这是“夜”告诉我的，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生命奥秘的守护者……所以，事关我们自身的利益，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人类找到青鸟，即使是伤害到那两个孩子……
狗（愤怒）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试试！
面包 别说话！哪里轮到你插嘴的！……我才是主持大局的人……
火 谁让你当老大了？……
水（对火）你闭嘴！……插什么嘴啊！……
火 我想怎样就怎样，用不到你来管我！……
糖（劝说）大家别吵了，容我说句话……事关重大，时间紧迫……
我们应该保持一致，一起想办法……
面包 我支持糖和猫……
狗 真笨！……人才是上帝！……我们要完全服从他们的吩咐！……这才是真理……我只服从人！……人类万岁！……无论怎样，我会为人类生，为人类死！……人类就是上帝！……
面包 我也同意狗的看法。
猫（对狗）你说一下，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
狗 没有什么原因！……我爱人类，这就足够了！……如果你做了对人类不利的事情，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人……
糖（温柔地）不要吵……大家不要针锋相对……站在各自的立场来看，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们看待问题总要权衡利弊的……
面包 我支持糖！……
猫 所以，水、火、面包、甚至包括狗在内，敢说自己不是人类暴行的受害者吗？……你们仔细想想，在人类来临之前，我们的世界多么无拘无束……水和火主宰着这个世界，再看看你们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至于我们这些瘦弱的野兽后代……小心！……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仙女和光走过来了……光可是我们最强劲的敌人，她是站在人类那边的……他们过来了……
（仙女和光从舞台右边上场，后面跟着蒂蒂尔和米蒂尔。）
仙女 怎么回事？……你们都躲在这里干什么？……看起来像在策划什么阴谋一样……出发的时间到了……我刚刚任命光为你们的首领……我把魔棒交给她，你们要像服从我一样服从她……这两个小家伙今天夜里要去见他们过世的爷爷奶奶……傍晚他们要在死去的爷爷家度过……为了安全，你们就不用和他们一起去了，你们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准备明天的行李，明天要走很远呢……好了，大家各就各位吧！……
猫（伪善地）仙女，这和刚才我对他们说的话是一样的……我让他们要明白自己的责任；可是这狗真可恶，总是打岔……
狗 你说什么？……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狗正打算向猫扑去，但蒂蒂尔早有防备，用手势吓唬他，制止了他的动作。）
蒂蒂尔 蒂洛，别动！……你小心点，要是再敢这样！……
狗 我的小祖宗，你误会了，是她……
蒂蒂尔（恐吓）闭嘴！……
仙女 好了，别说了……今晚面包就把鸟笼给蒂蒂尔吧……青鸟可能在他爷爷家，躲在“过去”……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机会，不能错过……面包，笼子呢？……
面包（正式）仙女太太，请稍等……（摆出演讲者的架势）在场的各位都是我的证人，这是您让我保管的银鸟笼……
仙女（打断）闭嘴！……别啰唆了……我们往那边走，小家伙你们从这边走……
蒂蒂尔（非常害怕）就只有我们两个？……
米蒂尔 我快饿死了！……
蒂蒂尔 我也是！……
仙女（看向面包）脱下你的土耳其大衣，从你鼓鼓的肚子上切下一片给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
（面包敞开大衣的前襟，从腰间抽出弯刀，从肚子上切下两片面包给孩子。）
糖（走到孩子面前）请让我给你们点棒棒糖吃……
（他把左手的五根手指依次折断，递给孩子们。）
米蒂尔 他这是干什么？……他竟然折断了自己的手指……
糖（讨好）尝一下吧，味道不错……这可是上好的糖……
米蒂尔（拿起一根放入嘴中）哇！太好吃了……你有不少吧？……
糖（谦虚地）是啊，你能吃多少我就有多少……
米蒂尔 可是你这样折断自己的手指，不会感到痛吗？……
糖 当然不会……不仅如此，还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呢。你看我的手指很快就长出来了，这样一来，我总有干净的新手指了……仙女 好了，小家伙们，不要吃太多的糖。记住，你们一会儿就要去爷爷家吃晚饭了……
蒂蒂尔 爷爷和奶奶就在这儿？……
仙女 你们很快就可以看见他们……
蒂蒂尔 他们早过世了，我们要怎么做才可以见到他们呢？……
仙女 既然你们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怎么会死呢？他们活在你们的记忆中……人们太过浅薄，所以不知道这个秘密；可是你却不一样，你得庆幸自己拥有那块钻石，它能让你看见记忆中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依然快乐地活着……
蒂蒂尔 光和我们一起走吗？……
光 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一家团聚更好些……没有邀请我不能贸然前去，我在附近等你们……
蒂蒂尔 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仙女 往那边走……你们会看到“思念之乡”的大门。然后你转动一下钻石，会出现一棵大树，树上有一块牌子，上面的图案会为你指明方向……可是你一定要在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回来……这一点很重要……一定要记得时间，要是你们回来晚了，事情就麻烦了……等会儿见……（叫着猫、狗、光等）我们从这边走……你们从那边走……
（仙女、光以及动物等从舞台右边退场，两个孩子从左边退场。）
〔幕落〕
第二场 思念之乡
景：舞台弥漫着浓浓的雾气，舞台右面有一棵古老高大的橡树，凑近了可以看清树上挂了一块木牌。整个舞台都被乳白色的雾气笼罩着，朦胧中可以看到一丝光亮。
〔幕启，蒂蒂尔和米蒂尔站在老橡树下。
蒂蒂尔 找到树了！……
米蒂尔 看到木牌了！……
蒂蒂尔 等一下……我看不清楚，我爬到树上看一看……没错……木牌上写着“思念之乡”。
米蒂尔 这里就是思念之乡的起点吗？……
蒂蒂尔 是啊，你看这里有箭头指示的……
米蒂尔 那快看看爷爷奶奶在什么地方？……
蒂蒂尔 穿过这片浓雾……我们就能找到他们了……
米蒂尔 可是我什么都看不清楚！……我甚至看不见自己的手脚……
（伤心地哭）我好冷！……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往前面走了……
蒂蒂尔 别哭了，你以为你是水吗，说哭就哭！……你不觉得很没面子吗？……都这么大的人了！……你看，雾已经变淡了……我们很快就可以把雾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雾快速地飘散着，直至全部消失，视野渐渐变得清晰。只是片刻时间，农舍在越来越亮的光亮中显现出来，它建在茂密的丛林中，植物的藤蔓在屋外蔓延着，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小屋的屋檐下有许多蜂窝，门和窗户都开着，窗台上摆着几盆花和一个鸟笼，鸟笼里有一只鸟正在睡觉。坐在门旁边的长凳上酣睡的老农和农妇，正是他们的爷爷奶奶。）
蒂蒂尔（突然回过神来）是爷爷和奶奶呀！……
米蒂尔（鼓掌）真的！真的！……爷爷奶奶！……是爷爷奶奶！……
蒂蒂尔（有些不确定）等一下！……他们怎么不动呢？……我们去树后面躲起来，然后……
（蒂蒂尔的奶奶醒了，睁开眼睛，抬头伸着懒腰，舒了一口气，歪过头来看了看也醒过来的蒂蒂尔的爷爷。）
蒂蒂尔的奶奶 我有预感，我们的孙子、孙女要来看我们了，虽然他们是活着的……
蒂蒂尔的爷爷 那肯定是他们在想你呢，最近我的腿觉得麻，心里也总觉得不安……
蒂蒂尔的奶奶 我觉得他们已经离我们很近了，你看，我的眼睛里是不是有很多快乐的眼泪在滚动……
蒂蒂尔的爷爷 不是，当然不是！他们离我们很远……我现在还是很不舒服……
蒂蒂尔和米蒂尔（从树后面跑出来）爷爷奶奶！我们真的在这里……我们就在这儿……是我们……是我们……
蒂蒂尔的奶奶 真是他们！……看清楚了吧？……我早就说吧……他们今天肯定要来……
蒂蒂尔的奶奶 蒂蒂尔！……米蒂尔！……真的是你们呀！……（想跑过去欢迎孩子却不得不放弃）糟糕，我不能跑了……我的风湿病一直没好呢！……
蒂蒂尔的爷爷（跛着向他们跑去）都是因为这假腿，我也跑不动……记得那年我从树上摔下来时把腿摔断了，之后就安了这条木腿……
（爷孙四人热情兴奋地拥抱着。）
蒂蒂尔的奶奶 亲爱的蒂蒂尔，你越长越高，越来越强壮了！……
蒂蒂尔的爷爷（揉了揉米蒂尔的头发）快看看我们的米蒂尔……多漂亮的头发和眼睛！……看看这小模样，真是让人喜欢呀！……
蒂蒂尔的奶奶 再吻奶奶一下！……来，坐奶奶腿上来！……
蒂蒂尔的爷爷 我呢？都不来我这里吗？……
蒂蒂尔的奶奶 不！不！……先到我这里来！……告诉奶奶你们的爸爸妈妈怎么样？……
蒂蒂尔 奶奶，他们很好……我们是在他们睡着的时候出来的……
蒂蒂尔的奶奶（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我的天啊！他们长得真好看，多干净啊！……是你们的妈妈给你们洗的澡吧？……你的袜子上面也没有洞！……看见你们真让我高兴！……这么久你们都把我们忘了……我和你爷爷真是寂寞啊……
蒂蒂尔 奶奶，不是把您忘了，是我们来不了这里啊……今天能来多亏仙女的帮忙……
蒂蒂尔的奶奶 我和你爷爷一直在这里等你们来看我们……可是你们来的次数太少了！……还记得你们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吗？……是圣徒节[4]，你们来的时候教堂的钟声刚好响了……
蒂蒂尔 圣徒节？……可是奶奶，那天我们都得了重感冒，所以都没有出门啊……
蒂蒂尔的奶奶 可能那天你们两个在想念我们……
蒂蒂尔 没错……
蒂蒂尔的奶奶 每当你们想念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醒来，然后就会看到你们……
蒂蒂尔 真的吗？……
蒂蒂尔的奶奶 看，你应该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蒂蒂尔 不，我还搞不懂……
蒂蒂尔的奶奶（看着老伴）他们那个世界真是奇怪……他们还不知道这回事……看来他们没有学到什么新东西呀！……
蒂蒂尔的爷爷 想想我们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活着的人总觉得阴间的人很笨……
蒂蒂尔 你们一直在睡着吗？……
蒂蒂尔的爷爷 是啊，我们一直睡得很香，除非有活着的人想念我们，来唤醒我们……当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能好好补补觉是件好事……可是，经常被想念的人唤醒也很幸福……
蒂蒂尔 这么说，你们并不是真的死了？
蒂蒂尔的爷爷（激动地跳起来）你说什么？……他刚刚说什么来的？……他用的是什么字？我都搞不明白了……蒂蒂尔，这是新发明的字吗？……
蒂蒂尔 你是说“死”这个字吗？……
蒂蒂尔的爷爷 没错，就是这个字……这个字代表什么？……
蒂蒂尔 就是表示一个人不再活着了……
蒂蒂尔的爷爷 那边的人啊，他们是多愚蠢！……
蒂蒂尔 在这边怎么样？……
蒂蒂尔的爷爷 很好呀，不仅不错，还能祈祷呢……
蒂蒂尔 爸爸告诉我，不用再祈祷了……
蒂蒂尔的爷爷 还是需要祈祷的……祈祷代表思念……
蒂蒂尔的奶奶 对啊，对啊，要是你们能够经常来这里看看我们，那就太好了……蒂蒂尔，还记得上次奶奶给你做的苹果馅馅饼吗？……那时候你吃那么多，都吃坏肚子了……
蒂蒂尔 可是从去年开始我就没吃过苹果馅饼了……今年甚至连苹果都没吃过……
蒂蒂尔的奶奶 胡说八道……我们这里一直有苹果……
蒂蒂尔 可是不一样的……
蒂蒂尔的奶奶 怎么不一样了？……什么都是一样的，就像我们能亲吻拥抱一样……
蒂蒂尔（仔细看着爷爷和奶奶）爷爷，您一点儿都没变老……奶奶也是……你们的气色越来越好了……
蒂蒂尔的爷爷 在这儿过得不错……我和你奶奶不会继续变老……你们都长这么高了！……是啊，看看我可爱的孙子孙女多健康！……看！门上还有上次给你们量身高留下的记号呢……就是圣徒节那天……来，站直了让爷爷看看……（蒂蒂尔背靠门站着）高了四个手指头！……长得太快了！……（米蒂尔也背对着门站着）米蒂尔高了四个半手指！……哈哈！这两个孩子长个儿的速度真是出乎意料啊！……长得真快！长得真快！……
蒂蒂尔（笑着环顾屋子）这里的东西还都在原来的地方！……只是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更漂亮了！……看门口的大挂钟，记得以前我把时针的钟头折断了……
蒂蒂尔的爷爷 看看这个汤盘，被你弄掉了一角……
蒂蒂尔 还有这个门上的洞，是我用螺丝刀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