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记锁冈桥后闻二则

从前有个老农在锁冈边上种了几亩瓜田，到中秋前后，大获丰收。有一年结了一个怪瓜，过了六年瓜藤还未干枯，瓜也不烂，瓜蒂还是青的，瓜皮呈青铜色。老农十分震惊，就把这瓜留下，不让家里人去摘。秋天将尽时，一位西域商人到此，对这个瓜看了好一会儿，笑着说：“终于找着了。”从钱袋中摸出银两，问老农可不可以把这个瓜卖给他。老农说：“这可是瓜王，如果没有二十两银子是不会卖的。”商人就付给他二十两银子。老农很好奇，就问他要这瓜干什么，商人说：“我们西域人的蓝眼睛能识天下奇珍异宝，如果我不把其中的秘密说给你听，恐怕要遭天打雷轰。实不相瞒，锁冈下有座洞府，里面藏着金银，要避开蛟龙，才能到万年天库，但天库锁得严严实实，而这瓜就是开启门锁的工具。只须把瓜在门上敲三下，门就会自动打开，其中里面所有的金银财宝，任你拿，这样你就成为天下最有钱的人了。”老农吃惊了好长时间，思考了一会儿说：“你等到明天我儿子回家后，再来取瓜吧。”商人与老农约好后就离开了。

老农赶紧把儿子媳妇叫来说：“我们地里产的宝物，怎么能随便卖给别人，不如我们自己带着这瓜去洞府中取宝，如何？”当天晚上，就叫他儿子扛着铲子，媳妇带着畚箕，孙儿捧着香纸，老农自己带着摘下的瓜来到锁冈桥。烧好香纸，磕头跪拜后，就照着商人所说去开门。果然那瓜就如同敲门砖一样，只听刺啦一声，地底下的朱漆大门就自动打开了。点起火把一照，只见下面竟然像白天一样明亮，房屋廊坊、亭台楼阁，建造得异常曲折，室内金银的气焰都蒸腾飘到门外。老农欣喜不已，赶紧抱瓜进入室内，刚跨进大门，又听得刺啦一声，门又关上了。儿子、媳妇吃惊地一看，锁冈桥依然横架在河上，河岸的泥沙一切如常，根本没见有什么门。还听见老农从地下发出的声音，哀声喊叫说：“你们赶快回去吧，我恐怕不能活着回去了，就献身在这儿做库房的管理员吧。”老农之子举起铁铲奋力掘了有一丈来深，但仍无法救出老农，大哭着回去了。

第二天商人来了，听闻此事后，哈哈大笑，似乎早已预知老农家发生的事，对老农之子说：“因为贪心，你父亲成了黄泉之鬼，可真是可悲。”老农之子赶紧问他缘由，他说：“瓜是不可以进门的，瓜进去了，就连钥匙也一起带进了门，所以门才会又关上了。”老农家人听后都团团朝他下跪，询问还有什么法子重新把门打开救出老农。商人搔搔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除非能找到有胡子的女人，没胡子的男人，脚趾并在一起的牛，和脚趾分开的马才能把门打开，但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并不好找。”说完商人就走了，老农之子这才完全绝望了。这事到如今已有一百年了，再也没有人敢去洞府寻宝。

又说在西郊地方竖着两尊石公石婆的雕像，四尺来高，面目衣饰，被刻成吉雅的样子。锁冈桥西有个义务为人摆渡的船夫，因有事从西郊经过，这时月亮已下，连夜赶路甚是乏累，查看四周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就在昏暗中来到石像下，向石像作了个揖，请求说：“阿公阿婆，迷路之人请求能在你们身旁借宿一宿，还求你们在暗中保佑我。”说完就蜷起身子，低垂着头睡了。

半夜时，隐约听见石公对石婆说：“三天后黎明时分，有一男一女骑马渡过小溪，他俩可不是凡人。”石婆赶紧劝阻说：“老头子别说这些禁止出口的话，别惹了祸。”石公说：“旁边睡一个满面饿纹的汉子，还能发财吗？喂，我实话告诉你，那黄马是金，白马是银，就算只得到白马也能凭此在乡里成为富户。”石婆问：“那这一男一女是要到哪儿去？”石公说：“要到锁冈桥下去办移交。”船夫听到了，谨记在心里。

到了那一天，他就故意撑着船横在溪上，不敢沉睡。在残月朦胧下和晓风寒冷中果然听到有人在叫摆渡。他赶紧起身一看，只见一个男子生得气宇轩昂，容貌俊美，围着围巾，身穿白背心，骑着白马；一个女子，花容月貌，身穿红衫子黄褶裤，骑了匹黄马，双双从树林中走出来，跨下马上了船。当船摇到河中心时，船夫忽然停止划船问道：“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他们说是到锁冈去。船夫又问：“你俩是夫妻呢，还是兄妹？”只见那男的生气地说：“再敢多问必让你死！”船夫赶紧说：“我并不是故意冒犯你们的，只因深夜到天明时寒风冷露，想请你们到我村上歇息一晚，然后把马匹喂饱。我家离此不远，食宿条件也不算差。”那女子此时也发怒说：“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天上的神仙，如果你打什么坏主意，我们绝不饶你！”男子想后又说：“这家伙一定听到了什么，是谁在背后多嘴多舌？如果你能如实告诉，我们也不会怪罪于你，而且还要赏你东西。”船夫早已吓得颤抖不已，就把石公的话如实告诉了他俩。

不一会儿，船到达了对岸，那男子剪下一缕马鬃毛送给船夫，说：“以后不要多话，这马鬃你拿去，就算是对你的酬劳。可那石像是一定不能饶恕的。”说完两人一起走了。船夫悄悄地尾随他俩，到锁冈桥下，果然不见两人的踪影了。第二天阳光明媚时，船夫把马鬃拿给别人看，竟是细丝纹银，有十几两重。

第二天忽然下起了大雨，雷声不断，雷电把石公击得粉碎，仅剩下了一尊石婆，仿佛是石寡妇。所以直到今天人们仍把这地方叫作石婆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