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历史(3)
大英帝国的建立
正是在宗教战争期间,英国展开了与新兴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斗争。在这场斗争中,西班牙无敌舰队在巡航中制造了一些十分戏剧化的插曲,英国海员则在旅行中有着新的发现,时不时地做出一些海盗式的壮举,留下了许多浪漫的故事,比如他们冲破了西班牙企图在南部诸海糊起的纸墙。从此以后,浩瀚的大海,西印度群岛的黄金,蔗糖、烟草、咖啡的种植园,新世界里不断拓展的殖民地和国家,全都成了争夺的对象。当西班牙在无敌舰队覆灭之后日渐衰弱,一个世纪后唯法国马首是瞻时,这场斗争本身便又成了英法两国之间的事。
英国在七年战争(1756-1763)中奠定了自己在世界上的霸权地位,虽然在接下来的一场战争中它丧失了美洲殖民地,不过在1793年再次与法国交手时,它的贸易和制造业,它无可匹敌的地理位置和经济形势,以及它那些精明而有效率的政治家们,使它的实力跃居欧洲各国之首。它参与了1793年的反法同盟,除了两次短暂的中断之外,英国一直在战场上对阵法国,直到20年后,拿破仑最终在滑铁卢一役被威灵顿和布吕歇尔打败。
在这场规模庞大的战争中,法国一直面临着两大挑战:一方面是大海之上的英国,另一方面是陆地之上的东北欧三大军事强国——奥地利、俄国和普鲁士。这场斗争即将收尾时,也就是拿破仑兵败西班牙、开始与俄国决一死战之后,来自大陆的挑战上升为法国所要面对的主要问题。但英国一直着眼于海洋、殖民地以及海上贸易,于是在维也纳会议(1815年)上,欧洲列强瓜分这个满目疮痍的帝国时,英国成为公认的唯一的海上殖民强国。
现代欧洲
拿破仑的统治垮台之后,欧洲经历了一段恢复时期,但这段恢复时期在1848年的一场革命风暴中结束。那时,欧洲的人口有所增长,交通越来越发达,促进了知识分子之间的交流以及经济的发展,人民的基本政治权利受到了过度的限制,政府则因循守旧。在意大利,在德国,古老的帝国已经于1806年寿终正寝,新的民族主义的种子正在孕育。从巴勒莫到巴黎,从巴黎到维也纳,爆发了一连串的革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整个欧洲都被撼动了。一个新的波拿巴帝国在法国崛起,在意大利和德国,国家观念确立起来,虽然当时并没有成为现实。这还要等20多年的时间,需要在拿破仑三世叵测的野心的配合下,被加富尔和俾斯麦巧妙地付诸实践。
1859年,法国帮助萨伏伊王室将奥地利人从波河流域赶了出去,从而为加富尔和加里波第解放和统一整个意大利扫清了道路。1866年,普鲁士把哈布斯堡家族赶出了德意志,四年之后又带领德意志联军兵临巴黎城下,拥护霍亨索伦家族的威廉为新的德意志帝国皇帝。
此后的事件,主要集中在殖民地及经济宗主权的争夺上,这更多地属于现代政治领域而非历史领域,因此,我们可以不予考虑。实际上由于篇幅限制,还有很多别的内容也被省略了。若是要补充最后一句话,以帮助读者从历史这个任人宰割、支离破碎的领域收获点什么,就这么说吧:人们能从每一件事中获得一个新的视角,一种新的精神状态。
读者是“历史”这场大戏的看官,必须冷静地判断、仔细地辨别,不要怀着偏见赞扬或指责。当历史的长河闪耀着变幻多彩的光芒时,只要静静地观察就足够了。但要时刻准备好去判断人物的行为和动机,要有丰富的想象力去捕捉永存的真相,要在心中感受那数不胜数的英雄行为,正是这些英雄行为,创造了伟大的人物和伟大的民族,它们与全人类同在。
第二节 古代西方史
威廉·斯科特·弗格森[8]
我们将西方世界的历史分为三个时期,每段时期包含大约1500年时间,其中的两个时期属于古代史部分。
“永恒之链”上的第一环包含了东方三个互不相同但联系紧密的文明中心——埃及、巴比伦及克里特-迈锡尼的崛起、兴盛和衰落。第二个时期从公元前1200年开始到公元300年结束,这段时期也包含了一种文明的发展、成熟和衰退过程,就是希腊和罗马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第三个时期也就是基督教时期,与之重叠了几百年的时间,并且一直持续到我们的时代。我们可以把19世纪视作第四个时期的开端,这是人类发展史上一个包含着无限可能性的时期。
像基督徒一样,希腊人这么多世纪以来也在以自己的祖先为师。他们的早期诗歌,比如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克里特-迈锡尼时代的遗产,诗里的活动场景就设在那个时代。不过,像中世纪和现代欧洲的各民族一样,希腊人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文明。
公元前8世纪到公元前7世纪,希腊人正式加入人类文明大家庭。在这一时期,也就是他们从爱琴海扩张到地中海的时期,他们打破了曾束缚东方精神的镣铐,依靠自身的智慧,勇敢地面对人类生活中的严肃问题。接下来,在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后,他们发现自己拥有的那些城市同时也是国家。这些城邦之间没有任何政治联系,不仅如此,那些把米利都、科林斯、叙拉古、马赛以及当时其他数以百计的希腊城邦中的希腊人互相连接在一起的情感、语言和宗教纽带也相当脆弱。当时希腊政治地图的复杂程度,从克里特岛一岛之上就存在23个城邦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不管是在希腊还是在别的地方,只要城邦里的生活既具有城市性,也具有国家性,这样的城邦就是最有利于自由制度发展的土壤。
希腊的个人主义
希腊的形成伴随着个人主义的兴起这一主题。诗人们不再沿袭荷马的传统,不再讴歌古代英雄的壮举,而是书写他们自己的情感、思想和人生经历。他们不再纠结于史诗宏大的规模和晦涩的词语,而是用自己熟悉的韵律和方言描绘身边普通的男男女女。雕塑家和画家,从前一直从属于自己的门派,致力于发扬光大本门派的艺术,如今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作品主要来源于自己的创造力,于是开始通过在作品上留下自己的大名来主张自己的权利。
荷马的启示对宗教问题的解决也不再令人满意,每一个思想个体都被迫开始关注这些问题。有人依然坚守正统,有人则狂热地崇拜狄奥尼索斯和得墨忒耳,从中寻求庇护;还有人起身反抗神学,把世界解释为自然规律的产物,而非出于神的创造。一些早年淹没在自己的家庭、宗族和交际圈中的人,如今为了各种公共目的而脱离了所有这些联系,只承认城邦的权威,而这个城邦接受所有公民参与到城邦的公共事务中来。正如政治领域出现了反叛者一样,宗教和艺术领域也出现了反叛者,他们所反叛的暴君是像阿基洛古、萨福、阿尔凯奥斯这样的一些诗人,以及像米利都的泰勒斯和爱奥尼亚的物理学家之类的科学家。
总体而言,亚洲的希腊人是这一时代的领袖,而米利都则是当时整个希腊世界最伟大的城邦。
斯巴达、雅典和底比斯
随之而来的公元前6世纪是一个保守的时代,人们不再像前几代人那样热血方刚。这是“希腊七贤”的时代,是信奉“凡事不可过度”的时代,也是贵族们克己自制的时代。
在这个压抑欲望的时期,斯巴达曾发展出的丰富的文化消失了,只剩下单一的眼前利益——战争和准备战争。随着斯巴达贵族的没落,由他们支撑起来的艺术和文学也逐渐衰落。斯巴达人民组成了一个武装阵营,人与人之间维持着战友般的关系,过着清教徒式的艰苦生活,总在担心为自己服务的奴隶们(每个斯巴达人拥有15个奴隶)造反和滥杀,还要时刻保持警惕,以防止他们在希腊事务中(当时的斯巴达人有1.5万,希腊人有300万)树立的领袖地位受到威胁。
雅典的发展方向恰恰相反,虽然雅典的贵族也丧失了对政治权力的垄断,但在另一方面,奴隶的公民身份却得到了承认。在雅典民主发展时期,塑造雅典的那些人自己也是贵族,他们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们的制度文化必能使民众的生活变得高贵。因此,他们不辞劳苦,贡献自己的家当来修建和维护公共角力场和体操场,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能在这里锻炼身体,使身体更加柔韧和优雅,使自己的行为举止充满魅力和活力;他们还举办一般公民通常都必须参加的“音乐比赛”,而在为比赛做准备时,所有阶层都积极地研究文学和艺术,尤其是学习抒情诗和戏剧合唱中的语句和曲子。因此,虽然贵族阶层在雅典灭亡了,雅典人却成了整个希腊的贵族。
这主要应归功于雅典最杰出的政治家地米斯托克利。在他富于远见的指导下,雅典耗费巨资建造了一支无敌舰队,在献身精神与英雄主义的鼓舞下与斯巴达联手击退了波斯人,成就了一个海上帝国。起初,阿里司提戴斯在与地米斯托克利的竞争中失利,后来却成了他忠实的合作者。伯里克利也从这二人身上受益匪浅,此人广泛涉猎科学、哲学、法学、艺术和文学,并因此成为巅峰时期的希腊最完美的代言人,他不仅完善了雅典的民主制,还界定、规划了他的帝国使命。没有哪个身处高位的人像他一样坚信所有公民都有资格参与公共事业,不过也没有谁比他更热衷于帝国主义了。实际上,如果没有雅典的海上帝国,雅典民主制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对雅典人来说,臣服的同盟者就像奴隶、技师和商人之于柏拉图理想国中的公民一样,是不可或缺的。
斯巴达曾试图消灭这个帝国,为此发动了一场耗时10年(公元前431—前421)针对雅典的战争,却无果而终。斯巴达人没能完成的事情,被雅典的魔鬼天才亚西比德完成了,因为民主主义者们正是在他的坚持下开始了西西里远征,这是一场真正的灾难。他们在叙拉古遭遇惨败(公元前413年)之后,附庸国纷纷起来反抗,并且停止了进贡;雅典没能打败联手对付它的西西里人、斯巴达人和波斯人,于公元前405年屈服。我们不能确定历史上是否还出现过像雅典这样的城邦,有5万名成年男性从事和平事务,另外5万名成年男性参与战争。在希腊引领世界之时,雅典引领着希腊。
斯巴达人取代了雅典的地位,但要维持这个地位,他们只能依赖其同盟者——波斯和叙拉古的支持。在他们与波斯人起争执时,便立即失去了这个地位;后来通过公元前387年的《国王和约》又失而复得,岂料在16年之后就被底比斯彻底击败。底比斯是一个完全依靠伟大的武士政治家伊巴密浓达的政权,这位伟大的政治家在公元前362年战死,导致了底比斯霸权的没落。
到了公元前356年亚历山大大帝出生的时候,我们终于可以说,希腊人苦苦追寻了两个世纪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欧洲所有的希腊城邦,不论大小,都重获自由,就如同回到了公元前7世纪那样的自由。事实上,正如普鲁塔克在《德摩斯梯尼传》中为我们展示的那样,它们始终生活在派系斗争之中,彼此之间充满了恐惧和嫉妒,同时又面临着巨大的威胁,要抗拒这威胁,就只有联合起来。
马其顿王国
马其顿王国在菲利普的领导下统一了希腊,由此拥有了强大的实力,使亚历山大大帝得以征服波斯帝国,并迅速开始了持续不断的希腊殖民活动。正如马基雅维利在他的《君主论》中所指出的:“他的继任者们面临的唯一的困难,是由他们的野心引起的他们之间的纠纷。”就这一个困难就已经够他们受的了。它引发了一次长达30年的战争,这是希腊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战争结束后,脆弱的势力平衡使希腊-马其顿世界陷于瘫痪。在这种情况下,托勒密王朝治下的埃及耗巨资供养着一支强大的舰队,从而控制了马其顿和亚洲。
在罗马的统治下,意大利获得了统一(公元前343—前270),随后迦太基帝国覆灭(公元前264—前201),由此,一个比任何一个希腊王国都更加强大的军事强国开始与埃及的对手在战场上一决高下。这个国家的人口有500万,士兵有75万,能连续多年保证有10万人在战场上打仗,只有整个希腊世界联合起来才可能抵挡这样一支力量。希腊人再次因为分裂而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在一番痛苦挣扎之后,希腊落入了罗马人之手。
罗马的崛起
这一批征服希腊的罗马人和150年之后的西塞罗、恺撒那一代人不一样,这批人可不是什么“绅士”。普鲁塔克在《科里奥兰纳斯传》里只记录了他们本性的一部分,这本书中的一个传说,被普鲁塔克时代的罗马人和希腊人奉为事实。人们用这个传说证明罗马人在政治斗争中所谓的不妥协性格,以及他们在家庭生活中所具备的高尚品德。但事实上,他们身上具有很多易洛魁人的特质,他们的士兵都是些没有受过教育的农民,曾经钢铁般的纪律在他们占领城池之后就会放松下来,于是他们经常会在大街上滥杀无辜:男人、女人、孩子甚至动物。所以说,罗马并不是通过玫瑰香料或现代人道主义的手段来征服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