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索亚历险记(译文名著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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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星期一早晨让汤姆·索亚痛苦。星期一早晨总是如此——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要在学校熬过漫长的一个星期。一般来说,他在这一天的开头总是希望没有前面的那个礼拜天,因为过了礼拜天后再度回到被关在学校里的日子,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汤姆躺在那里想着。不一会儿他突然想到,他宁愿自己生病;这样他就能够赖在家里,不去学校。这个可能很渺茫。他查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点儿病痛都没有,他又检查了一遍。这回他想他可以发现自己有绞痛症,他开始满怀希望地鼓励它们。但是痛感很快就减弱,不一会儿就彻底消失了。他继续冥思苦想。突然他发现了什么。他的一颗上牙松动了。真走运;他刚要开始呻吟,用他的话说就是作为“第一步”,但突然又想到,要是他拿这个理由赖学的话,姨妈会把他的牙齿拔掉,这会很疼的。于是,他想,暂时还是保留这颗牙齿,另想别的办法。一时之间,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接着,他想起曾听医生说过,有一种病能让病人躺上两三个星期,并有失去一根手指的危险。于是这孩子就急切地把他酸痛的脚趾从被单下抽出来,捧在手里细细查看。但是这会儿他说不出这该叫什么病。然而,试一试总是值得的,于是他开始可着劲儿哼哼起来。

但是希德睡得死死的。

汤姆哼哼的声音更响了,并在幻觉中感到自己的脚趾真的疼了起来。

希德还是没有动静。

汤姆这会儿喘起了粗气。他歇了一下,然后扯开嗓子发出一串可怕的呻吟。

希德鼾声依旧。

汤姆发火了。他说,“希德,希德!”边叫边摇他。这一来奏效了,汤姆接着哼哼。希德打着哈欠,伸个懒腰,然后哼了声鼻子,用胳膊肘支撑起身子,瞪眼看着汤姆。汤姆继续哼哼。希德说:

“汤姆!嗨,汤姆!”(没有回音。)“喂,汤姆!汤姆!怎么啦,汤姆?”他摇着汤姆,担心地看着他的脸。

汤姆痛苦兮兮地说:

“哦,别,希德。别摇我。”

“哎,怎么啦,汤姆?我要叫姨妈。”

“不——没事。也许过会儿就好了。别叫任何人。”

“可我一定要叫!别这么哼啦,汤姆,很怕人的。你这样子有多久了?”

“几个小时了。哎哟!哦,别这样摇,希德,你要害死我的。”

“汤姆,你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呢?哦,汤姆,别这样!听你这样哼,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汤姆,你怎么啦?”

“我原谅你的一切,希德。[哼哼。]你对我做过的一切。等我死了——”

“哦,汤姆,你不会死的,是吗?别死,汤姆——哦,别死。也许——”

“我原谅所有的人,希德[哼哼。]把我的话告诉他们,希德。还有,希德,你把我的窗框和独眼猫送给镇上新来的那个陌生姑娘,告诉她——”

但是希德抓起他的衣服,走了出去。汤姆现在是真的难受了,他的想象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他的哼哼变得煞有其事起来。

希德飞快地跑下楼,说:

“哦,波莉姨妈,来呀!汤姆要死了!”

“要死了!”

“是的。别等了——快来!”

“胡说!我不信!”

但她还是飞快地跑上楼,希德和玛丽紧跟着她。她的脸也白了,嘴唇在颤抖。来到汤姆的床边,她喘着气儿说:

“你,汤姆!汤姆,你怎么啦?”

“哦,姨妈,我——”

“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孩子?”

“哦,姨妈,我的酸痛的脚趾变成坏疽了!”

老太太瘫坐在一张椅子里,笑了一笑,然后又叫了一声,接着同时又笑又叫。这一来她才恢复常态,说:

“汤姆,你可把我吓死了。你别再给我胡说八道,赶快起床。”

哼哼声停止了,脚趾上的疼痛也消失了。小家伙感到有点儿傻,他说:

“波莉姨妈,它好像成了坏疽,疼得太厉害啦,我连牙齿都顾不上了。”

“你的牙齿,真是的!你的牙齿又怎么啦?”

“有一颗松了,疼死了。”

“好了,好了,别再哼哼了。把嘴巴张开。嗯——你的牙齿的确是松了,但是你不会死的。玛丽,给我拿一根丝线来,再从厨房里拿一块火炭来。”

汤姆说:

“哦,别,姨妈,别把它拔掉。现在不疼了。就算再疼我也不会闹了。请别拔,姨妈,我可不想逃学赖在家里!”

“哦,你不想赖在家里,是吗?这么说来,你这么吵闹就是因为你想你可以赖在家里,不去上学,而是要去钓鱼?汤姆,汤姆,我这么爱你,可你好像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用你的无法无天来伤我的这颗老心。”这时拔牙的工具已经准备好了。老太太把丝线的一头拴着汤姆的牙齿,另一头系在床柱上。然后她抓住火炭,突然朝汤姆扔去,几乎砸在他的脸上。现在,汤姆的那颗牙齿在床柱上晃荡。

但是,所有的痛苦总会有补偿。汤姆吃过早饭去上学的时候,他成了每一个男孩子羡慕的对象,因为他的上牙床的一个缺口让他得以用一种新的令人羡慕的方法吐痰。他的身后聚拢一群对他的表演感兴趣的孩子;一个曾经割伤手指从而到目前为止一直受到他人迷恋和崇敬的孩子,现在发现自己突然连一个追随者也没有了,那份风光也被剥夺了。他的心沉甸甸的,用不屑的口气说,他认为像汤姆这样飞痰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另一个男孩说,“酸葡萄!”他就像个失意英雄似的走开了。

不一会儿汤姆遇到了村子里的小弃儿哈克贝里·芬,他是镇上一个酒鬼的儿子。镇上的妈妈们都打心眼里憎恨和害怕哈克贝里,因为他游手好闲,无法无天,粗野顽皮——也因为她们的孩子都非常佩服他,尽管妈妈们禁止孩子跟他交往,他们却乐此不疲,并且希望自己有胆量像他一样。汤姆像其他体面孩子一样,羡慕哈克贝里那种自由自在、无家可归的生活,但是被严令禁止跟他一起玩。所以他只要一有机会就跟他一起玩。哈克贝里总是穿着大人的旧衣服,这些衣服终年油汁麻花,破破烂烂。他的帽子也是破旧不堪,一大块月牙形的帽檐耷拉了下来;他的大衣,假如他穿大衣的话,几乎一直拖到脚跟,后面的口子也是在背部很下面的地方;但是有一根背带吊着他的裤子;裤裆松垮,下垂,里面什么也没有,毛边的裤脚要是不卷起来的话就会拖在泥地里。

哈克贝里来来去去,自由自在。天气好的时候,他睡在门阶上,下雨天则睡在空的大桶里;他不必上学或上教堂,不必叫任何人老师,也不必服从任何人;他可以随时随地去钓鱼游泳;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没有人禁止他打架;他晚上想多晚睡就多晚睡;他总是第一个在春天光脚走路、最后一个在秋天重新穿上皮鞋的男孩,他从来不必洗脸,也不必穿干净衣服;他可以随便骂人。总之,这孩子拥有一切可以让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东西。圣彼得堡每一个烦恼的、受束缚的、体面人家的男孩都是这么想的。

汤姆向这个很有传奇色彩的弃儿打招呼:

“你好,哈克贝里!”

“你好,看看你喜不喜欢这个。”

“你拿的是什么呀?”

“死猫。”

“让我看看,哈克。天哪,它硬邦邦的。你从哪里弄来的?”

“从一个男孩手里买来的。”

“用什么买的?”

“一张蓝票子,还有我从屠宰场弄来的一个尿泡。”

“蓝票子是哪儿来的?”

“两个星期前用一个滚圈杆跟本·罗杰斯换的。”

“嗨——死猫有什么用呀,哈克?”

“什么用?可以治疗瘊子呢。”

“不!真的吗?我知道一些更好的东西。”

“我不信。是什么呀?”

“不信?是活力神水。”

“活力神水!我才不信什么活力神水呢。”

“你不信,是吗?你试过吗?”

“不,我没试过。但是鲍博·坦纳试过。”

“谁告诉你的!”

“谁?是他告诉了杰夫·撒切尔,杰夫告诉了约翰尼·贝克,约翰尼告诉了吉姆·霍利斯,吉姆告诉了本·罗杰斯,本告诉了一个黑孩子,那个黑孩子告诉了我。就是这样!”

“哦,这又怎么样呢?他们都在撒谎。至少那个黑孩子几乎是在撒谎。我不认识他。但我从没见过不撒谎的黑孩子。胡说八道!你跟我说说,鲍博·坦纳是怎么做的,哈克。”

“是这样,他把手浸在一个积着雨水的腐烂的树桩里。”

“在大白天吗?”

“当然。”

“他的脸对着树桩?”

“是的,至少我认为是的。”

“他说什么了没有?”

“我想没有。我不知道。”

“啊哈!要说用活力神水治疗瘊子,这样的傻方法可不行!呵,这样根本没用。你一定要独自一个人去,到你知道有活力神水的树桩的树林中央去,到了半夜里,你往回退到树桩跟前,把手伸进去,说:

‘大麦,大麦,玉米麸子,

活力神水,活力神水,去掉这些瘊子,’

然后闭上眼睛马上走开,十一步,然后转三个圈,回家去,不要对任何人说。因为要是你说了的话,魔力就不灵了。”

“嗯,听起来是个好办法;但是鲍博·坦纳用的不是这个办法。”

“是啊,先生,你可以肯定他用的不是这个办法,因为他是这个镇上最讨厌的人;要是他知道怎样使用活力神水的话,他身上就不会长瘊子。我用这样的办法从我手上去掉了几千个瘊子,哈克。我经常玩青蛙,所以老是长瘊子。有时候我用豆子去除瘊子。”

“对,豆子是个好东西。我也这样做过。”

“是吗?你是怎么做的?”

“你把豆子劈开,在瘊子上割一刀,放出点血来,然后把血涂在其中的一瓣豆子上,半夜里月黑的时候,埋在十字路口,然后把另一瓣豆子烧掉。你会看到,那瓣涂了血的豆子会长啊长啊,好像要把另一瓣豆子拉到它身边,帮助涂在豆子上的血把瘊子拔出来,它很快就被拔掉了。”

“对,是这样的,哈克——是这样的;不过,要是你一边在埋豆子的时候一边说‘豆子下去;瘊子走开;不要再来麻烦我!’这样更管用。乔·哈帕就是这样做的,他几乎到过所有的地方,差点儿还到了库恩维尔。但是我说——你用死猫怎么治瘊子呢?”“是这样的,你在半夜左右带着它到埋着恶人的墓地里去;到了半夜,一个恶魔会来,或者两个,三个,但是你看不见他们,你只能听到一种像风一样的声音,或者也许会听到他们讲话;等他们把那个家伙带走,你拖着你的猫跟着他们,并说,‘恶魔跟着尸体,猫跟着恶魔,瘊子跟着猫,我要把你了结!’这样所有的瘊子都会被除掉。”

“听起来不错。你试过吗,哈克?”

“没有,但这是霍普金斯老妈妈告诉我的。”

“嗯,那我就相信了。因为人家说她是个女巫。”

“嗨!是啊,汤姆,我知道她是女巫。她对我爸爸施过巫术。我爸爸亲口说的。有一天他来这里,他看见她要对他施巫术,就拿起一块石头,要不是她躲闪了一下,他就砸着她了。嗯,就在那天晚上,他喝醉酒躺在棚上,结果滚了下来,摔坏了胳膊。”

“哦,这真可怕。他怎么知道她要对他施巫术?”

“天哪,爸爸看得出来,这很容易。爸爸说,要是她们死死地盯着你看,那就是在对你施巫术。特别是当她们嘴里叽里咕噜的时候。因为当她们叽里咕噜时,她们是在流利地念着主祷文。”

“嗨,哈克,你什么时候用这只猫来试一下?”

“今天晚上。我猜想今天晚上他们会来跟踪老霍斯·威廉斯。”

“但是他礼拜六就下葬了。他们为什么不在礼拜六晚上去找他呢?”

“哦,你真能说!不到半夜他们的魔力怎么能起作用呢?——而过了半夜就是礼拜天。恶魔们一般不会在礼拜天到处闲逛的,我想不会。”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原来是这样。让我跟你去好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害怕。”

“害怕!这不可能。你学猫叫来招呼我好吗?”

“好的——你找到机会就学猫叫回应我。上次你让我喵喵地叫个不停,弄得老海斯拿石头砸我,还说,‘那该死的猫!’所以我拿砖头砸了他的窗子——别告诉别人。”

“我不会的。那天晚上我没法叫,因为姨妈监视着我,但是这次我一定叫。哎,那是什么?”

“没什么,一只虱蝇罢了。”

“你从哪儿弄来的?”

“外面树林里。”

“用什么东西可以跟你换?”

“我不知道。我不想换。”

“好吧。反正这是一只很小的虱蝇。”

“哦,所有的人都可以贬低一只不属于他们的虱蝇。我对它很满意。对我来说这是一只很好的虱蝇。”

“是啊,虱蝇多的是。我要是愿意,可以弄到一千只。”

“好啊,你为什么不弄呢?因为你完全知道,你弄不到。要我说啊,这是一只很早的虱蝇。这是我今年看见的第一只虱蝇。”

“我说,哈克——我用我的牙齿跟你换。”

“让我看看。”

汤姆掏出一个小纸团,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哈克贝里留恋地看着。这太诱人了。最后他说:“这是真的吗?”

汤姆扳起自己的上嘴唇,让他看那个豁口。

“好,不错,”哈里贝里说,“成交了。”

汤姆把虱蝇放进先前关着铁夹甲虫的那个雷管盒子里,这两个孩子就此分手,谁都觉得自己比刚才更富裕了。

汤姆步子轻快地走进孤零零的小校舍,装得在路上一刻也没耽搁过似的。他把帽子挂在挂帽钉上,非常敏捷地一屁股坐进自己的位子。老师高高地端坐在他那张用薄木条做的大扶手椅里,在懒洋洋的读书声中打着盹。汤姆的干扰吵醒了他。

“托马斯·索亚!”

汤姆知道,当老师叫出他的全名时,他就有麻烦了。

“老师!”

“到这儿来。我说,先生,你怎么跟平时一样,又迟到了?”

汤姆正打算用撒谎来逃避时,却看见两根黄色的长辫子从一个后背上拖下来,他凭借爱的电流感应,立刻认出了那是谁的后背;在那旁边是教室里女生那边的唯一的空位子。他立即答道:

“我停下来跟哈克贝里·芬说话来着!”

老师的脉搏都停止了,他愣愣地看着,一脸的无奈。嗡嗡的读书声停下了。学生们都在纳闷,这个卤莽的孩子是不是发神经了。老师说:

“你——你做了什么?”

“停下来跟哈克贝里·芬说话来着。”

这些话说得明明白白。

“托马斯·索亚,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让人惊讶的坦白。这种罪过已经不光光是戒尺惩罚得了的。把夹克脱下来。”

老师的胳膊不停地挥动,直到打累了,那当作鞭子的一束软枝条也明显少了,他这才停下,随即又命令道:

“现在,先生,坐到女生那里去!就算是对你的警告。”

教室里响起一串窃笑声,让汤姆非常局促不安,但实际上真正让他局促不安的,是他对那个不知名的偶像膜拜似的敬畏以及为自己天大的好运而感到的极度欣喜。他在松木长凳的一头坐下,那姑娘把头一扬,连忙从他身旁移开。同学们你推我搡,挤眉弄眼,交头接耳,但是汤姆一动不动地坐着,双臂搁在前面又长又矮的桌子上,好像在看书。

慢慢地大家不再注意他,沉闷的氛围里又一次响起教室里常有的嗡嗡声。不久那男孩子就开始偷偷地看那个女孩。她注意到了,朝他“做了个鬼脸”,转过头去,把背对着他。一分钟后,当她小心翼翼地再把脸转回去时,只见面前放了个桃子。她把桃子推开。汤姆轻轻地又把它放回去。她再把它推开,但是已不再那么敌对。汤姆耐心地再把它放回原位。于是她就让它放在那里。汤姆在石板上潦潦草草地写道,“请收下——我还有很多。”女孩朝那几个字看了一眼,但不露声色。这会儿那男孩用左手遮挡着,开始在石板上画了起来。起先那女孩不愿看;但是不一会儿她那人类特有的好奇心开始令人难以察觉地显示出来。那男孩假装没注意,只顾继续画着。女孩偷偷摸摸地想看,但男孩还是装着不知道。最后她屈服了,迟迟疑疑地喃喃道:

“让我看看。”

汤姆把画露出了一部分,那是一幅阴沉沉的漫画,画着一座房子,两边有两座三角墙,烟囱里冒出一缕蜿蜒漂浮的炊烟。这下子女孩的兴趣完全集中在了这上面,把别的全都给忘了。汤姆画完后,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喃喃道:

“真漂亮——再画个男人。”

画家在前院插了个人,高大得像个起重机似的,一步就可以跨过房子;不过女孩倒一点也不挑剔;她对这个巨人很满意,喃喃道:

“这个人真漂亮——把我也画上去,画我在走过来。”

汤姆画了个沙漏,上面是一轮圆月,添上麦秆四肢,张开的手指里插了一把古里古怪的扇子。女孩说:

“太好了——真希望我也能画。”

“这很容易,”汤姆说,“我可以教你。”

“哦,是吗?什么时候?”

“中午。你回家吃饭吗?”

“你留下我就留下。”

“好——说定了。你叫什么名字?”

“贝姬·撒切尔。你呢?哦,我知道。你叫托马斯·索亚。”

“那是人家罚我的时候才叫的。我乖的时候人家叫我汤姆。你也叫我汤姆吧,好吗?”

“好的。”

现在汤姆开始在石板上涂鸦,挡着不让女孩看他写的字。但是这回她没有退缩。她求汤姆让她看看。汤姆说:

“哦,没什么好看的。”

“不,我要看么。”

“真没什么好看的。你不会要看的。”

“我要看,我真的要看。请让我看么。”

“你会说出去的。”

“我不会的——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你对谁都不说?一辈子都不说?”

“对,我对谁都不说。让我看吧。”

“哦,你不会要看的!”

“你这么耍我,我偏要看。”她把她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上,接着两人小小地争执了一会儿,汤姆假装一本正经地拒绝,但却把手慢慢地松开,直到那几个字露了出来:“我爱你。”

“哦,你这坏家伙!”她使劲打了一下他的手,但却脸红了,看上去挺开心的。

就在这时候,汤姆感到有人慢慢地、狠狠地扭住了他的耳朵,把他稳稳地揪了起来。他就这样被钳着走过教室,在全班一片讥笑声中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随后老师在他的面前站了一会儿,让他吓得不得了,最后老师一句话都没说,回到了讲台上。虽然汤姆的耳朵被揪得生疼,但是他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教室里安静下来后,汤姆诚心诚意地作了一番努力,想好好读书,但是他的内心太激动了。他依次上了几堂课,阅读课他把书念得语无伦次;地理课他把湖错成了山,把山错成了河,把河错成了大陆,最后又弄成了一团糟;拼写课他接连拼错了连小孩都会拼的字,落了个倒数第一,把炫耀了没几个月的奖章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