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微小的转机
锐雯回到旅店的时候，已是深夜。
窗外的雨依旧不眠不休的下着，反而让屋中的灯火多了丝丝暖意，安琪拉有些出神地望着桌上柔柔的灯盏，直到听到锐雯推门而入的声音后，才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回过神来。
“大哥哥！”
安琪拉有些欣喜地跑到锐雯的身边，急急忙忙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没有，麻烦都解决了，我也没有受伤。”
月白色的贵族长袍湿漉漉地挂在身上，雨珠顺着银色的刘海悄悄滑下，样子有些狼狈，剑已归鞘，却握在手中轻轻颤抖着，不知是否是因为雨水的寒意。
卧在床上的托尼似乎是发现了这一点，勉强从床上坐起，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杀人了？”
锐雯微微一怔道：“你知道？”
“身上的杀气还残留着不少。要知道，有些时候，身体的反应比内心更为真实。”
“还有……您知道对方是谁了吗？有什么目的。”
看到锐雯缓缓点了点头，托尼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刚刚安琪拉小姐已经把您的猜测告诉我了。”
“所以？”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锐雯看着老人变得异常凝重的脸色，走到桌旁的椅子坐下，静静的望着老人。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想到什么，直说就是。”
老人开口，却欲言又止，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却只是喃喃自语道：“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啊，他怎么会……”
望着陷入深思的老人，锐雯突然开口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哪句话？”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一开始，我的确想不明白，他明明知道安布雷拉的陷落，明明知道暗影帝国不止是侵边的野心，却做出对自己那么不利的事情来——义无反顾的派兵，对巨大的财富毫不在意，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掉提拉西莫的准备。”
“你我都知道，他是一个无利不图的人。那么他做的这些事情只说明了一种可能。”
老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接过锐雯的话道：“没错，只说明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对他有利的。”
“所以他为什么会对暗影帝国侵边的事情了如指掌，他为什么会在知情者还未透露的情况下就已经清楚地知道提拉西莫陷落的事情，当他派出那几个杀手来杀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那个我在心里一直拒绝的事实。”
“希岚，和暗影帝国，一定有某种交易。换句话说，他才是暗影帝国真正的帮凶！”
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的确猜到了这种可能，但是当这些话真正从自己的领主大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仍然是有一些难以置信。
“他，可是人类啊，怎么会与魔族……”
锐雯知道老人的难以置信的缘由是什么，自千年血战之后，人类与魔族便是不死不休的宿敌。人类两大帝国——诺克萨斯与德玛西亚，明明是世仇却还曾一度摒弃前嫌，共同组织了一支大军去讨伐暗影帝国，最后因为某种原因而不了了之。可以说，这样的仇恨几乎是烙在了一个种族的灵魂之中，更何况帝国最高统帅部在夏月之年颁布的法令清楚地告诉所有人，与魔族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会是一种什么后果。
死无葬身之地。
锐雯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希岚是一个赌徒，一个完全不考虑后果的赌徒。”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领主大人，我们……我们还有没有办法。”
“有的。”
锐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他望着在身旁静静聆听他们说话的小小安，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生活总会留些什么给对它抱有一丝希望的人。”
“更何况，希岚在我临走之前，还自作聪明地给了我这个……”
锐雯从怀中拿出一枚黑金打造的卡牌，上面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图案，只是刻着两柄相互交错的斧子与锤头，以及用魔法药水写下的一个名字——老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东西。
“诺克萨斯军部借调令？”
“没错，希岚为了把戏做足，不仅派兵去安布雷拉送死，而且给了我第六骑士中队的借调令。可惜的是，我没有按照他的剧本在今晚上安安静静地死去。也就是说，我现在拥有提拉西莫第六骑士中队的直接指挥权——而且是凌驾于领主之上的军队指挥权。”
老人沉吟半晌，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希岚什么时候派兵去安布雷拉？”
“明天一早。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知道了我还没有死的消息。”
“这也许是一个机会……”老人喃喃自语。
“嗯。”锐雯微微皱了皱眉头，“一个只有四五个小时的机会。不过在拜访那位骑士先生之前，先把你这个老头治好才是要紧的事情，要知道，我们已经禁不起任何伤亡了。”
“治好？”老人有些无奈地望了锐雯一眼说道，“就算安琪拉小姐还能拿出那样的黑曜石，在提拉西莫这种小地方，领主大人你也请不到圣堂的神官。”
锐雯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老人身边，下一刻绿色的荧光从锐雯的手中泛起，那柔和的、洋溢着生命浓度的光彩渗入老人身体的时候，老人几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感到自身的伤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样的复原速度几乎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大神官的圣光还要强上一些，要知道那些大神官已经是知晓真理的存在！
“领主大人……您成为了神官吗？”
“跟圣堂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再说了，你见过会用剑的神官吗？只是偶然习得的治疗术罢了。你现在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再来一次治疗术就可以痊愈了……”
可是说着说着，锐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老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一不小心掉在床边的借调令上面——黑色的卡牌上面，魔法药水写下的名字在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彩。
“布莱恩特……好熟悉的名字。”
老人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