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黄门郎
詹兰城整个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神志，此时都处在一种虚弱状态当中。
他竭尽全力，试图挽救蓝黎波，白亦良，可惜都失败了，而黄扯这个黄门后人的出现，更成为压垮詹兰城的最后一根稻草。
且不说黄扯弓术肯定高过詹兰城，即便两人武功只是伯仲，詹兰城在完好无损的情形下，也不会跟黄扯动手。
“看来你并不知道我是谁。”从马铮那茫然表情当中，黄扯好像懂了，他点点头也不多说，转向詹兰城，道：
“我走了很远，也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你在这里，真辛苦。”
詹兰城仍旧跪倒在地，面无表情，眼神麻木，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懂。
不过黄扯好像也没有非要让詹兰城明白的想法，他右手弹了弹弓弦：
“家里的规矩，你还记得？”
当听到黄扯这么说时，马铮觉得自己明白了。
江湖上清理门户是理所当然，况且詹兰城跟马铮还是敌对双方，哪怕大家血管里流着同样的鲜血，可如果给马铮机会，他绝不会对詹兰城手下留情。
而突然出现的这个黄扯，虽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嬉皮笑脸，但出手屠杀那些大月氏人时，却冷酷的不像人。
更重要的是此人功夫决计不是什么二流，马铮甚至揣测其武功搞不好已经跨过一流，至少也是先天境界。
想到自己跟黄扯武功境界上的差距，马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跟马召此番受伤不轻，好在战果斐然。
哪怕是有黄扯协助，但蓝黎波的人头，却实实在在是马召一刀砍下，而荷姆城城主儿子这个身份，让蓝黎波这个“军候”，比普通军候含金量要高的多。
加上前些日子那些收获，马铮心中估了估，差不多已经够了，地上不是还有个白亦良么？
在马铮眼神暗示下，马召捡回一双大头刀，拎着走向白亦良尸体，他要白亦良的脑袋，一颗“汉奸”哨尉头颅，又比普通大月氏哨尉头颅，更有价值些。
“不要碰他！”
哪怕面对黄扯，都始终没有反应的詹兰城，在马召举起大头刀时，终于动了！
他力气并非恢复，双膝发麻，身子一扑整个人就趴在地上，可他仍旧不放弃，就那么在地上爬，爬，爬。
三尺之外就是那死不瞑目的白亦良，一道白光闪过，白亦良人头分家，詹兰城双拳紧缩，以头抢地，发出一声惨嚎。
“啧啧，兄弟情深啊。”
黄扯摇头揶揄，随后瞥了眼收拾人头的马召，转而向马铮道：
“桩字营，马家的？”
“嗯。”
在黄扯面前，马铮不敢造次。
“嘿，那咱们还是世交，正好我闲，不如带我去桩字营走走看看？”
一听到“世交”二字从黄扯口中冒出，马铮顿时就知道黄扯身份了，这世上能够跟马家相提并论，而且还姓黄的，也就只有河南黄门。
关内王黄汉升，
“将军气概与天参，白发犹然困汉南。至死甘心无怨望，临降低首尚怀惭。宝刀灿雪彰神勇，铁骑临风忆战酣。千古高名应不泯，长随孤月照湘潭。”
“啥？”
黄扯用手指头捅了捅耳朵：
“难道我看走眼了？你其实是个酸秀才？不过你刚刚吟哦的是啥？”
马铮微微一愣，随即想起这个时空截然不同的历史，这个时空里的黄汉升可没有跟着刘皇叔去打什么天下，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遗憾，更没有年纪“轻轻”就老死病榻。
至于其长子黄叙，非但没有早年夭折，更是凭借一柄铁弓，北疆杀敌无数，博下个“翼神”之名，帝国北疆至今仍有黄叙三丈铜像一座，据说每年北疆军士踏上征途前，都会在铜像前誓师。
黄叙乃是典型的青出于蓝胜于蓝，加之人性惯于喜新厌旧，故而黄叙之名，却是比其父黄汉升更加响亮。
更有传闻，黄叙至今未死，只是在一个只有历代黄门家主方才知道的所在，闭关修炼。
江湖传闻本就是捕风捉影，马铮既不敢信其有，也不敢言其无。
“没什么，原来是黄门之后，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马铮拱拱手，随即指着地上詹兰城，“此人乃是大月氏哨尉。”
“但此人也是曾是我黄门中人。”
黄扯微微摇头，道：“要不，你给我黄金万两，我就让你摘去他头颅？”
马铮微微一愣，却不曾想黄扯会如此扯蛋，难怪叫黄扯，前一秒还强调詹兰城是黄门中人，后一秒就待价而沽，难不成他黄门里的人，都可以用黄金来换人头不成了？
真要是那些，怕北疆那些蛮族会不惜倾家荡产的。
“开个玩笑吧了。”
黄扯脸上神色一变，嘴角下撇，像是对马铮年纪轻轻却性格死板而失望。
“不过我第一句话没有说笑，他既然是我黄门中人，那就不能用脑袋去换军功了，我还得清理门户。”
听黄扯这么一说，马铮心中颇为失望，毕竟是份军功，这东西再多也不压身。
“那等你清理门户之后？”
“清理之后他还是我黄门中人。”
在这个问题上，黄扯倒是寸步不让马铮。
“来呀，杀了我啊！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找你报仇的，还有你！”
詹兰城此时终于从失去师弟的哀伤之中醒来，或者说他又坠入另一种情绪之中，这种情绪叫做——仇恨。
他希望黄扯能够杀了他，那样他就真的解脱了，否则他剩下的人生当中，为白亦良报仇就是唯一目标。
“我说，这是咱们黄家的家事，你看，你都已经拿到你想要的军功，怎么还不肯走呢？”
“我想亲眼看着你杀了他，清理门户，不然我不会心安。”
哪怕黄扯功夫远在自己之上，马铮却仍旧咬牙不肯离去，詹兰城必须要死，马铮不想留下一点后患。
下一瞬间，黄扯的脸色变了。
.......
数日后，马铮二人回到桩字营，马铮直接进了马德途营帐。
“已经不错了。”
马德途拎着酒葫芦，也不去看摊在地上那些头颅、耳朵，反倒是马铮讲述黄扯那一段上心。
“将军，此话怎讲？”
返回桩字营一路还算顺利，马铮两人身上伤势差不多七七八八，气色也顺带着清朗起来，荷姆城一行，马铮所提高的绝非只有武功。
“我是说，黄扯能够让你们活着回来，已经不错了。”
“难道我们马家跟他们黄家，是世仇？”
“这哪里话？”马德途摇头，“几个世家从未有过仇怨。”
“那你刚刚说的？”马铮觉着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