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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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战利品

无论一支军队的军官和士兵是多么的英勇善战,它的实力始终都是建立在国力的基础上。——新38师114团中尉连长方靖边

士兵们挨个走过李扬身边,没有人看那个日本女孩,最后陆俊拍了拍李扬的肩膀,笑道:“长官给你的任务不错吧?至少比曾靖扬的强,不用去抗炮弹箱那么累。“

李扬骂道:“滚,真惹烦我,说不定一枪就毙了她,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看上她了?刚才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已经开枪了,哪用现在这么倒霉。“陆俊作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现在也可以杀了她,没有人管你。“说完他转身跟着弟兄们往公路那边走去。

李扬被他这句话噎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道:“杀了就杀了,你以为我不敢吗?“这时那日本女孩可怜地站在一边,等待着自己不可知的命运,不过从脸上的神色来看,她似乎已经认命——这也是女人的天性,李扬没好气地说道:“快走吧,知道你听得懂中国话,话先说在前面,一别闹,再找死或者哭哭啼啼的,直接就送你回日本去,二别逃,这不用我多说。“

女孩用几乎难以看见的动作点了点头,李扬让她走在前面,押着她往方靖边他们那边走去,到了刚才的驻扎地,只见3连的弟兄们都在吃着东西,刚才被李扬他们打搅一下,很多人吃了一半的罐头饼干都丢在这里,李扬这时候才想起本来自己是去打水的,但被这个可恶的日本女人给弄忘记了,嗓子里渴得要命,现在可不愿再走回去,只好走过去问秦定方要了半壶,就着饼干慢慢地吃着,吃东西的时候他发现别的士兵几乎无一例外都尽量离他远一点坐着,虽然他们不杀这个日本女孩,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感,不时有人因为好奇往这边看个一眼,但谁也不愿意和她打交道,李扬低低地骂了一声,心想这些家伙就会这样,这时身边的女孩肚子咕咕地响了几声,显然她有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她脸红了红,因为这在日本礼节里面是很失礼的行为,她看了一眼李扬手中的食物,舔了舔嘴唇,然后低下了头,李扬心想饿死你活该,冷笑道:“我应该让带你去看一些地方,那里每天都会有人饿死,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日本杂种。“和方靖边不同,李扬向来对那种所谓的军人形象风度之类的看不上眼里,更不想勉强装出一种温和的态度对这日本女孩说话。

女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从自己宽大的袖子上撕下一块布条,把正在流血的手臂包扎起来——刚才被炸倒的竹子划伤的,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她露出似乎想哭的样子,但很快想到了李扬交待的话,紧紧闭上了嘴,泪水不停在眼眶中打转,李扬看着她这副样子,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事实上,李扬属于遇强则强类型,对欺负这种小女孩并没兴趣,这时方靖边命令连队继续前进,士兵们立刻都站起来,方靖边对这边说道:“李扬,记得带上她,注意别掉队。“

李扬悻悻然地答应道:“是的,长官。“然后对那女孩说道:“快走!“说着递给她几块饼干,他心里解释道,我这不过是想让她走快点而已,并不是同情这日本女孩,但他却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有了点变化,本来在他眼里,日本人就是日本人,没有男女老少的区别,都一样该死,但现在却冒出了日本女孩这个词,其实从他在竹楼里看见是个女孩就没有开枪,已经说明他并不能做到只要是日本人就毫不犹豫干掉——在这群人里面,或许只有顾枫会这样。

女孩轻声说了一句:“谢谢。“这也是她第一次说中国话,李扬倒愣了一下,这女孩果然是会说中国话的,但他只是说道:“快走!别磨蹭!“

3连前进到距离拉征卡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前面的枪炮声已经沉寂下来,秦定方笑着对方靖边说道:“看来66团的弟兄们干得还不算太坏,这么快就攻下了拉征卡。“

方靖边点头道:“对初出茅庐的他们来说,确实是值得骄傲了,上午我们遇到的那家伙不就让我们别抢他们的功吗?“他笑了笑,又说道:“其实那点功,我也不怎么放在眼里,拉征卡的日本人,本来就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有他们去对付也就足够了,用不着我们出马,对吧?定方。“方靖边这种心理也是新38师从上至下普遍的心态,这些士兵在兰加的时候,就被教官灌输这种思想,这也是一支部队荣誉感建立的基础——当然,有时会影响部队间的协作。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前面不远处忽然枪声大作,3连的士兵们立刻反应过来,方靖边一挥手,士兵们立刻呈战斗队形散开,往前运动,李扬正要跟着,忽然看见身边的女孩,只得无奈地停了下来,忍不住骂道:“他妈的!我怎么摊上个这么倒霉的事!“

3连刚刚前进到公路的拐角处,迎面就开来一辆卡车,卡车见到方靖边他们,立刻停了下来,车上跳了来七八个美国士兵,方靖边知道,这是美国的工兵部队,为首的那个美国军官急躁地说道:“你们的长官是谁?有人会说英语吗?“

方靖边走上前去,用英语说道:“我就是,刚才是你们开枪吗?有日本人?“

这时有几个美国士兵依然在对远处路边的一丛低矮的树木猛烈开火,手中的M1步枪不停地发出子弹打完后“叮“的声音,事实上,从方靖边他们这里看去,什么都看不见,他有点奇怪,心想美国人到底搞什么呢?

这时那位美国军官有点兴奋地得意说出了他们的战斗经过,他们是工兵部队的,这次总共有十一个人出来维修道路,不料刚刚经过前面的时候,发现路边的树丛中有两只鸟飞了起来,可以肯定里面有日本人的侦察兵埋伏,于是他们步枪机枪手枪一起上,对树丛猛烈开火,直到打完所有子弹才退回来,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位军官似乎对自己和部下们的英勇觉得有点自豪,这点方靖边到可以理解——他们毕竟是工兵部队,打仗这种活计并不是他们的本分,虽然他们手里拿着远远胜过中国国内任何一支军队的家伙,但却很少有机会派上用场,想不到今天居然能和“日本侦察兵“交火,这在回到自己部队后,也足够他们骄傲一阵了。

虽然动机可以理解,但他们这种作战方法却实在让方靖边哭笑不得,在国力贫弱的中国士兵们看来,这简直是在浪费弹药,出于礼貌,方靖边说道:“我和我的部下,对你们高度的警觉性表示钦佩,不过。。。你们确定那里有日本人吗?“

那美国军官有点恼火,他说道:“先生,我们并不是胆小鬼,一点风吹草动就只会开枪壮胆,那里肯定是有日本兵的,不信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方靖边想你们怎么不自己过去,这不是胆小鬼是什么,心里对他的话根本不信,于是带着几个士兵包抄着往那不到半亩地大的树丛围了上去,但结果却让他很吃惊——这里面还真有个日本人,他被打倒在几颗灌木中间,身上中了好几发枪弹,鲜血流了一地,手旁有一支南部14式手枪(也就是通常说的王八盒子,属于日军尉级军官的标配),看来这家伙应该是拉征卡战役中突围出来的日军军官,想不到却在这里被美国工兵们给这样打死了——这实在是倒霉透顶。

方靖边把那只手枪捡了起来,其实这种日军手枪他见过不少了,相比起他身上的M1911,这玩意实在是垃圾,精确度和穿透力都差得要命,但是等他把手枪交给那美国军官的时候,后者却意料不到地高兴非常,他笑着说道:“这应该是我的第一件战利品!“看到这情形,他身边的美国工兵们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色,方靖边摇头说道:“可这东西实在是不怎么样,或许日本人只能用这个来自杀——有时候自杀也不能保证。“

那美国军官不停地摇头道:“不,不,这是我的战利品,无论你怎么说,我都决不会给你。“

听到他这句话,方靖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边上的陆俊忍不住好笑,说道:“我们还有几支这种手枪,你们愿意交换吗?“

这个提议让工兵们喜出望外,他们很少有机会上战场,自然也就没什么机会得到战利品,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或许他们连能带回家的纪念品都没有,这实在是件遗憾的事情,于是在陆俊的提议下,三四个有M1911手枪的工兵都毫不犹豫地把它换成了王八盒子。

看到士兵们欣喜的样子,方靖边心里却感到了一种失落,如果自己国家的国力,也能允许我们可以做这种看起来是“亏本“地交换,那该有多好呢?看来,无论一支军队的军官和士兵是多么的英勇善战,但它的实力始终都是建立在国力的基础上。

注(1):在二战时期,M1911手枪只配备给军官和班长,并不是美国步兵的标准装备,但是不久后禁止士兵配备手枪的条例就被扔到了一边,在前线的许多士兵都拥有一把M1911手枪,它被认为是最后可以依靠的武器,尽管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有更有效的武器可用,但没有人否认这种手枪可以带来的安全感,实际上,一直到1984年,它仍然是标准的美军随身武器。

(2):美国的迦兰德步枪八发子弹打完时,有一种跳弹夹的声音,似乎是“叮“的一声。

(3):关于这种交换武器,是否违反武器管理条例,可以参照在中国的美国空军行为,他们把不少步枪流传到了当地驻军手里,这种情况并不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