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如囚
“姬云……姬云……”
熟悉而又动人的女声回荡脑海，姬云露出挣扎之色，想要睁开双眼去看那呼唤他之人，可下一刻，脸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痛，只听啪的一声，姬云猛地睁开双眼。
他躺在地上，瞳孔睁得老大，看着面前之人，在他面前的不是美丽的女孩而是子皓，在姬云的目光中，子皓的手抬起五指并拢，加上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和红的发肿的耳光印，他瞬间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后，姬云猛地抬脚狠狠一踹，直接踢在子皓肚子上，子皓痛呼一声，捂着肚子蹭蹭蹭后退几步，狠狠的看向姬云，姬云也狠狠的盯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后收回目光，像刚刚的事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一个咂嘴，一个冷哼。
姬云能看到，在子皓身旁的白雨白雪，还有已经先一步醒来的太钦和湛言，目光落在湛言和太钦上，湛言沉默的点了点头，而太钦则是弱气的笑了笑，还是激动的比出了大拇指，顿时让姬云兴奋不已，知道计划成功了。
而白家两姐妹看着姬云和子皓，妹妹白雪看着姬云醒来后露出欢喜的表情，而姐姐白雨则是嘟了一下嘴，可看到姬云踹开子皓时，脸上露出痛快之色。
白雨白雪还处在单纯的年纪，所以基本上喜怒哀乐都会表露在脸上，看着和姐妹八字不合的子皓吃瘪，两姐妹觉得痛快也是自然，毕竟三人见面大半是吵架的份。
这其中的缘由大半源于子皓，毕竟……子皓是部落中仅此一家的锻造师之后，除了锻造外，还学了他家阿爹的脾性，很多事情吝啬到不行，就连他们使用的兵器，如果受损后给他修理，也免不得被他用怒其不争的表情训斥一番。
这样率性的三个人遇在一起，自然不合。
子皓看着白雨白雪用很是轻蔑的眼神看向他时，立刻两眼瞪大，想要上去，立刻就被苦笑的姬云拉住，而白家姐妹看到子皓不忿的表情时，精致的眼瞳也瞪大，正要走出，也被苦笑的其余两人拉住了。
如果不拉住让他们吵起来的话以他们过往的记录，也不怕被烦死。
“小雨小雪，你们不是要帮部落帮活么，别耽搁了。”几番好言下，才哄住了白雨白雪，两个小女孩不情不愿下才小跑离去，离开时，还同时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神色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加油！”
这句加油是对四个人说的，姬云和太钦立刻回应，而湛言点了点头，至于子皓，则是低哼一声，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反讽。
“都准备好了么？”直到白雨白雪消失在视线之中，相邻的岩块上空气中荡起波澜，在其身后，一个足足有十余丈宽阔的血色小湖凭空而出。
湖水如血色猩红，浓郁至极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出现的刹那，四人同时一震，瞳孔中出现一阵阵血色的影子，那赫然是一只只他们曾经斩杀的妖兽，其中更是有一只巨大的土熊嘶吼咆哮，顿时感到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但仅仅是刹那，一阵碧绿色的微风弥漫笼罩，融入四人体内，顿时四个少年恢复过来，看向血色小湖时神色露出骇然，更是透出了激动之色。
唯独姬云，看向从自己手腕上钻出来口吐绿雾的小白蛇，露出微笑，摸了摸它的小头，让它满足的吐出蛇信后，才深呼一口气，恭敬的朝姬华一拜，道：“族长，准备好了！”
其余三人听后顿时反应过来，纷纷神色一凝，深呼一口气后，恭敬一拜。
“族长，准备好了！”
“族长，准备好了！”
“族长，准备好了！”
四人声如雷震，姬华闻言后哈哈一笑，目中透出一抹欣慰，道：“好！你们四个本就处在突破边缘，如今大战一番后全身气血耗尽，却是修炼的最好时刻！这血池虽说部落出了一半材料，可却也有一半，是你们这些年屡次挑战失败，贡献的大量一阶妖兽气血在内，否则，这血池气血怎会如此浓郁！”
“不比为消耗部落资源而自怨，因为这本身就是你们应得，自己挣来的！我期待你们走出时，真正成为炼血境，真正成为黑山蛮士！”话语传出间，姬华抬手一甩，顿时四人身子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四散落入血池之内。
四人神色不变，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一般，反而目光中露出期待，完全没有反抗的任由身子落入血色池水之内，溅起大片水花。而姬云几乎在身体腾飞的刹那，抬手一甩，顿时白色小蛇甩出，被姬华轻轻托住。
四人落水后，狠狠神色凝重，不顾扑面而来的腥味，双腿盘膝而坐浮在水面，体内仅剩的血气，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轰然流转，整个血池顿时为之一颤，大片血气升起，涌入四人体内。
“没事的。”姬华用安抚的语气对掌心的小白蛇说着，欲要抬手抚摸它的小头，可小白蛇一甩下直接将粗糙的手掌弹开，让姬华不禁苦笑，深深的看了一眼池水中的姬云，暗道只有自家小子才能搞定它。
一眼过后，姬华又不禁看了一眼血色的池水，又抬起头，看了一下天空，顿时沉默下来。
“天如囚。”
当年姬华的师尊，曾经的人族圣贤孔元望天如此哀叹后，便消失了踪影，所以这三个字牢牢地烙印在姬华的心中，久久不散。
天如囚，这句话太过深刻。
囚天之下，是穷山恶水，是遍地凶妖，是无止境的天灾，有数不清的禁地。
故天如囚，普天之下，险象环生。
而天如囚，则人，如囚犯，是被天地遗弃的族群。
生于世，羸弱不堪，不能适应穷山恶水，不具备妖兽一般的强悍体质，到最后，只能沦为饵食，因弱肉强食本就如此。
“曾经，人族和所有妖兽一样，能吸收天地灵气修炼，可如今不能。”姬华记得师尊曾经的喃喃，所以抬头望天时，拿着师尊赐予的因果石，会看到不一样的画面，有不一样的感触。
他看到，天还是蔚蓝，可却如囚牢一般盖在头上，他能感受到四周空气间存在着磅礴无垠的气流，五颜六色，散发出阵阵奇特的气息，可他无法将这些气息吞入体内，因身体仿佛有种阻碍之感，隔绝了这些奇异的灵气。
断绝了灵气，使得人族羸弱，如被天地所弃。
天如囚，人如囚犯。
握着因果石，只是短短的一瞬才能感受到那种牢笼的存在。一瞬过后，天还是那片天，四周依旧无法感受到灵气，如当初没听到师尊所说话语时，所看到的一切一模一样。
因姬华的特殊，所以才能感受到那么一瞬，可绝大部分的人族同样一无所知的生存着，如一个不知命运的囚族，所谓的习惯就是那么可怕，岁月久了，连记忆，也会于传承中淡忘，遗失……
可人族，怎么可能会一直是一个囚族！
若天如囚，人如囚犯，若天地不仁，则视万物为邹狗！
若人族羸弱，那么便学会扎堆，学会以部落的方式，群聚，去选择一块块适合的土地，繁衍生息。
若天生不能修炼灵气，那么便炼体，将自己的身体，锤炼成如铁石一般坚硬，如妖兽一般强悍，甚至比妖兽还要强悍的肉身，以此生存。
毕竟在远古之时，那修炼灵气的时代里，虽说极少，却也并非没有那种以肉身翻江倒海，翻云覆雨的大能存在！
而炼体之法，便是修蛮！
以修蛮之法，去抗衡蛮荒大地，去逆反天之遗弃！
可终究，不能修炼灵气，是人族的一个大憾，终究，不是每个人族都能成为肉身至强的大能之辈，因为天生的羸弱，奠定了更多的人族，修炼灵气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而这个大憾，也终于在这些年来，不再是遗憾，因为那个人横空出世，因为那个堪称为人族万年不出的鬼才，创造出了如今的这个功法。
“天蛮诀……”姬华看着血池中四人运转功法，顿时四周血气轰然流转聚集而去，而空气之中一丝丝本应该不能被吸收的天地灵气也好似被吸引一般受到牵动时，内心默念，神色虽不显露出来，可心底，还是有一丝羡慕之意涌出。
而他看向姬云的同时，神色却露出了一丝古怪，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掌心上的小白蛇。而这条小白蛇盘踞在一起，呼吸均匀，这样沉睡了过去。
它的困意，是源于疲惫，因为在姬华深邃的目中，能清晰的看到在姬云体内，有一团碧绿色的雾气存在，这雾气本应该是小白蛇所有……
“云儿的运气也太好一点了。”姬华感叹，因为在他所看，四人分别盘坐在血池的四角，以他们如今略显虚弱的身子，去吸收吞噬如此磅礴浓郁的血气，显得有些勉强。
从其余三人中可以看出，他们纷纷神色露出痛苦之色，全身青筋暴起，额头汗水冒出，唯独姬云，一脸平静，那团碧绿色雾气不断释放出磅礴精纯的生机融入体内，不断滋养下，使得姬云不但没有露出痛苦，反而有些享受，让姬华不禁低叹。
可低头时看向左手掌心上，那块散发出阵阵绿意的破碎木片，沉默下来，看了看姬云所在的位置，神色露出复杂，许久，再次长叹。
“其余的，我都能给你，可唯独这个，不能……”喃喃间，他左手掌心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