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重症监护室

在迟旭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不知道说着什么的时候，张皓扭头走出了病房，李明哲跟了出去。

他们俩走到医院里一个偏僻的地方说话，争论着什么，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很着急。我忽然想到，他们不会以为我是自杀的吧？

在别人眼中我一天的遭遇是这样的，被人痛骂为“凶手”，恶毒的贴出遗相；被法务部查到赃款，说不清楚……

更别说网上的各种传言，早已臭名远扬。

何况，我给人的印象永远都是郁郁寡欢的样子。自杀，再正常不过了，早晚的问题。在这种天气状况下，心理问题早就成了不可忽视的一大社会问题。

不管自杀还是他杀结果都是一样，我像个废人一样，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我庆幸自己当时把卫峰的录音通过“扣扣”邮箱发了一份给李明哲，我希望他快些发现，然后他们就可以去抓楚娇娇了。我不指望害我的事她能承认，但是蒋森林的意外是她指使卫峰造成的，王滔的死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张皓他们听到录音就明白了。卫峰自杀，她也许能置身事外，不过，现在想想，很可能她是有意刺激卫峰做出了傻事，毕竟他知道的太多。

至于其他与我有关的事情，我现在没办法告诉张皓和李明哲，心里很着急，该怎么办呢？

集中注意力思考着的时候，周围一切又变成无色空间，锦南出现在面前。

“你应该多给我点时间！”他霸道地说，“不准再想他们！”

“你当初是怎么让我看到你的？”我问他，如果我可以让张皓看到我，我想办法传递给他点信息，那会不会对他有一些帮助？

“别做梦啦，那个张皓看不到你，死心吧！”话音未落，他从我眼前消失了。

医院病房，应该已经很晚了，迟旭握着我的手，在病床边疲倦地睡了过去，他的脸就趴在我身边，睡得像个孩子，脸上还有泪水。

我一直知道他很感性，因此，我的遭遇他一定感同身受。现在我可以客观的看到他所面对的一切，可惜这是一个痛苦的视角。假如世界上真的有传说中的佛祖，或者上帝的话，他们一定是全宇宙最痛苦的存在。

悲天悯人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和担当的。

张皓和李明哲出去以后，始终没有再出现在我身边，他们的工作节奏一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个措手不及，然而我除了等待空间的变幻却无能为力。

让我惊讶的是，已经深夜了，秦若晴居然满脸泪水的出现在病房门前，她透过玻璃窗关切地看着我，不住的抹着眼泪，脸上写满了愧疚、无助，惊慌失措。

这让我很茫然，我不记得小秦在这一切变故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相信这一切与单纯的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在卫峰走了以后才回来工作，在我无助的时候，只有她站出来帮助我，让我不至于那么孤独。

我绝不相信在楚娇娇对付我的过程中，她会充当什么角色。绝不！

她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情绪越来越失控，然后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我的样子，落寞的离去。

她的表情让我想到，如果我最后死掉了，她可能也不会幸存一样。她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自己如此悲伤和无助，假如她被迫充当了楚娇娇的帮凶，那么可以想像她现在一定不会轻易原谅自己。

人性真的很奇怪，有时候明知道自己做的可能是一件坏事，但是只有在糟糕的后果显现以后，他们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经受多少良心未泯的折磨。

看到她的样子，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她……

我想到卫峰，如果那天早上，我能去得早一点在楚娇娇之前见到他，也许他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卫峰的电话也被楚娇娇监听了，总之，她好像对我们的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样子，这样的一个人，让人想想就感到恐怖。

卫峰曾经想到张皓，不知道是不是想把一切合盘托出，但是出于对楚娇娇的痴情又把一切压抑了下来。

他也想提醒我，让我远离这一切是非。我一想到这些就落下泪来，他曾毫无保留的告诉我，楚娇娇已经视我为眼中钉。可是，我根本就没在乎他的话。

这让我深深的自责，很多时候我会想到他们这些死去的人，都是因为与我扯上了关系，我就是一个倒霉鬼，粗心大意的触及了楚娇娇的核心利益，却没有放在心上，而在她眼里，我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可能让她陷入牢笼、生不如死。

她几次三番想让我死于非命，奈何在最后一刻总是有人失误、有人相助、有人救命，屡次打破了她的计划。

她并不是一个宿命论的人，因此，我现在状况可以说已经令她很意外了。

想曹操曹操到。一个哀怨凄美的脸孔出现病房门前的小窗外，楚娇娇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正穿过窄窄一条透明玻璃窗注视着迟旭，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双倔强的眼睛里滑落下来。

她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从我来到这个公司第一天起就时时感受到她的人格魅力。我二次面试的时候见的人就是她，她并没有问我那些常规性问题，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喜欢做文字类工作？

我想了想，实事求是地回答她，因为我是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只有文字是我真正的朋友。

她当时的表情很不屑又有些无奈，所以我想这又是一次失败的面试。

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接到了公司人力资源部的电话，我被录用了。此后，我从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公司，因为在心里，总觉得我是受到了她的认同，才会有这样的机会在这里工作。

很多时候，她都给了我无私的帮助和指导，尽管面对面接触的不是很多，但在我心里，我和她有某种心灵上的联结，尽管她和我不是一类人，但潜意识上，她还是对我有一些惺惺相惜的吧。特别是那一次，在她家里，她为我精心调出了一个名字叫作“浮生若梦”的酒，那样的时刻，我觉得就是亲人也不过如此。

直到坠楼前最后一刻，我都不相信她会是一个在背后使坏的女人。

盯着迟旭看了好长时间，她深呼吸了几次，并没有擦掉泪水，转身绝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