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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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流云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白驹过隙,行耳匆匆。

转眼间,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新入门的弟子早已掌握了不少仙术,眼看,入门三年之后的分班大会就要开始了。

分班大会是对新入门弟子三年修行成果的检验,也会把不同修行阶段的弟子分入不同的仙班,以便授学。

按照以往的惯例,分班大会之时,天宫会派人来到这里,挑选出那些三年修行尚未见其成果的愚钝弟子,带回天宫,来充实天兵天将的禁军。

这对于那些资质愚钝的弟子来说,虽然修行不通,但当个天兵天将亦可能位列仙班,当然不失为一种更好的选择。

剑亭。

“看剑!”水玉子抽出双剑向若初飞去。

若初只是一闪,便躲过了水玉子的攻击。

“哈哈!”

水玉子撅着嘴说道:“师兄,你这样老是躲,还有什么意思!”

“好,好,我不躲了。”

水玉子左手鸾剑,右手凤剑,交叉挥舞,无数道剑影“唰唰”地弹了过去。

若初闭上眼,手心一击剑鞘,“去月”剑犹如一道流星划过,落在他右手之中。只见若初横移两步砍下一剑,又前跨一步,躲过了六道剑气,左手一撑地,反身一跃,在空中画出几道水痕,顿时便听见鸾凤剑气碎裂之声。

若初缓缓落回地面,睁开了眼,微微笑道:“怎么样?”

水玉子把头扭向一边,“哼,我不服,再来!”

“还来?”

若初说音未落,水玉子已经跳到他面前,“嘿嘿,这回!”

水玉子横剑一劈,“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若初用“去月”剑一挡,差点把水玉子震飞。

“还没完呢!”水玉子翻身跳到若初背后,接着又是一剑。

若初一闪,两指从水玉子剑刃旁划过,连人带剑把水玉子甩了出去。

“还来吗?”

“哼,师兄你又欺负我,我一个入化的弟子,怎么可能打得过已入初闻之境的你?”

“嘿,明明是你非要缠着我练剑……”

也是,若初可是新一届弟子中为数不多的已至初闻之境的人,至此境者,则神视澄明,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感觉得到周围的丝毫风吹草动。

再加上水玉子的剑法尚未精纯,若初自然也可以轻松躲开。

“切,不和你玩了,我去找遥画玉师姐。”水玉子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若初刚要离开,从树后面走出一人,一袭黑衣,不露面目。

“看来你在云曦待得不错啊!”那黑衣人说道。

“你怎么来了,云曦山不是有结界吗?”若初的语气不屑中带有一丝慌恐。

“这小小的云曦结界也想拦得拦我,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那人笑言,“东西你拿到手了吗?”

“那东西掌门一直带在身上,我怎么可能……”

“那我不管,我们只要那样东西,两年之前让你上山,还不是为了它……”

“让我背叛师门,遭同门唾弃,休想!”

那黑衣人手中化出一团紫火,火焰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被铁链锁着的女人。

“娘……”若初眼中闪出一丝泪光。

“小子,当初我们和你爹约定的时间可是五年,到时候,你若是得不到那东西……”那人将紫火收了起来,捏入手心。

“你们……”若初狠狠地咬着牙,“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好,五年之期,这东西得了便还好说,若得不到,别说你娘,就是你们上川也不一定会怎样!”

忽然,远处传来水玉子的喊叫声。

若初一惊。

“好了,我只是转告主命,该说的我都说了,那我先走了。”

那黑衣人又消失了。

叫声是从雷鸣崖的方向传来的,若初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快向悬崖奔去。

雷鸣崖上。

“别松手啊,抓紧。”梦亦辰死死地抓着遥画玉的一支手。

而遥画玉的另一只手抓着水玉子。

水玉子悬在半空,不时又向悬崖之下望去,下面一片白茫茫的,几块小石子落下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啊!完了,完了,这掉下去……水玉子心想。

“大师兄快放手吧,不然你也会被拖下去的。”遥画玉喊道。

另一边,水玉子喊道:“大师兄,你可千万别放手啊!”

“我……不会……放……的……”梦亦辰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缓缓向悬崖边移动。

在这雷鸣崖,是绝对不能施放仙术的,否则则会受到天雷反噬。一般来说,云曦弟子为了公平地比试,也常常选择这个地方,这样,双方就都不可以使用仙术,便可以更清楚地展现每个人的修行基础。

遥画玉低头看了看水玉子,“水玉子,抓好了!”她摇了摇头,又闭上眼,拉着水玉子的那只手泛出点点绿光。

什么!她要使用仙术!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梦亦辰和水玉子几乎同时喊出那两个字:“不要!”

只见遥画玉纤指一挥,水玉子浮空而起,接着她一掌将水玉子击向崖上。“师兄,接住他。”

这时,若初正好赶来,一把扶住落下的水玉子。

“快去救他们。”

遥画玉眼中泪珠从空中划落,散至天际。对不起了,爹爹,是女儿不孝……

一道天雷从天空劈下,向遥画玉飞去。

眼看天雷将至,梦亦辰没有半点思索,直接向遥画玉一跃而去。

“师兄!”若初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他将她抱入怀中的一瞬间,天雷击落在梦亦辰的背上。

梦亦辰咳了一声,嘴角留出一丝鲜血,“还好……赶……上……了……”

遥画玉眼泪似决堤的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师兄……啊……”梦亦辰笑了。

望着她的双眸,他的心也随着身体落向无尽的深渊。

“只是因……为……这个?”

她的泪光中闪出万点柔情,将他的心融化。

“呃……好吧……我……喜……”梦亦辰话没说完,眼晴突然一睁,整个身体顺势翻转过来。

这遥画玉才意识到梦亦辰在护着她,从小到大,除了爹爹,没有人这样护着她。

他用身体将突出的石柱折断,努力护住遥画玉。

每一次冲撞都冲击着他的心,他咬着牙,但嘴角却始终保持着微笑。直至他晕了过去。

这一刻,仿佛身边的空中都凝固了,时间也凝滞了,独剩你我。

这悬崖好像深不见底,他们两人在空中飘了许久。

“噗通!”

他们二人掉落在深渊之中。

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裳,肆意而来的是刺骨的冰凉。

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只有靠近才能给彼此一丝温暖。

遥画玉从水中将头露出,深吸了一口气,又潜了下去。

她纤纤玉指在他的脸颊,心中却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清眉轻浅入黛,如此俊秀,江山如画,又怎能比拟,他送给她的风景。

她缓缓闭上眼睛,温润的嘴唇贴到了他的唇上。

……

“嗯!”梦亦辰一下子睁开眼,心中一惊,又有些窃喜。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他刚要张口,她却轻轻用手捂住,又做出嘘的样子。

两人看着彼此,微笑着,接着,寻着亮光向上游去。

悬崖之上。

“别哭了,快说这是怎么回事?”若初问道。

水玉子好不容易哭泣才停了下来。“我不是从你哪……回……回来,就……去找遥画玉师姐来练剑……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我……是我害了师姐和大师兄……”

若初狠狠地瞪着水玉子,使劲摇着他的肩膀,“快说啊!怎么了?”

“是……是我一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就……飞了……出去……师姐见状,她赶紧一把拉住我……”

“然后呢?”

“在这时,大师兄正好赶过来。也拉……住我们……最后没办法,师姐使用了仙术,将我救了……大师兄为了保护师姐也……”

若初走到崖边,向下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我去禀告掌门,你先回去休息吧!”若初对水玉子说道。

“好,师兄。”

就这样,水玉子和若初都离开了雷鸣崖。

若初刚走到七星殿门前,听见里面……便停下了脚步。

雁林绯一拍桌子,“什么!你们都要走?”

“师兄,我们……”孰墨话未说完。

雁林绯以手势让他们住口,并用眼睛示意他们门外有人。他长袖一挥,殿门顺势而开。

“怎么是你?”

若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哦,禀告掌门,大事不妙,大师兄和遥师妹从雷鸣崖掉下去了……”

雁林绯一惊:“什么!快!带我们去!”

众人刚起身,就看见遥画玉扶着梦亦辰走近大殿,梦亦辰还在昏迷。

“掌门,快救救大师兄!”遥画玉的眼泪夺眶而出。

雁林绯挥了挥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若遥二人退出大殿。

一路上,若初问她他们是怎么上来的,可遥画玉就是只字不说,若初也没办法了。

众人望着梦亦辰,他早已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衣服上也是一道道口子。

“这小子,怎么伤这么重?”洛子忆说道。

黛以心轻轻掀起梦亦辰背后的衣服,发现背后有一片灰紫色的暗痕,想必定是被天雷所灼。“救亦辰要紧。”她缓缓把梦亦辰身体扶起来。

黛以心掌心幻化出淡绿色的真气,贴在梦亦辰背后。

一道道真气在梦亦辰周围盘旋,黛以心双指一点,真气全部输送进了梦亦辰体内。

不一会儿,梦亦辰背后的伤斑渐渐消灭了。

黛以心从小修习木属性的医疗仙法,精通百草,许多伤病根本不用实药就可治疗,因为她早已将百草之药炼入真气之中。

“咳……咳……”梦亦辰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看众人,又回头看了看黛以心,“谢谢师叔。”

雁林绯见梦亦辰并无大碍,说道:“亦辰,你先下面休息吧!”

“是,师父,弟子告退。”梦亦辰便起身离开了。

“师妹,你也要走?”雁林绯问道。

黛以心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了琼夕掌门念夕殇送给她的信,递入雁林绯手中。

雁林绯拆开信封,原来是这样。

琼夕掌门念夕殇在匡千秋死后便整日郁郁不乐,以致伤病缠心,恐怕大限将至。而琼夕门下弟子也无杰出之辈。

况且琼夕上下无一男弟子,也世代研习医疗仙法,就连掌门也是女女单传。看如今茫茫仙界,本来女弟子就不多,也只有黛以心在这一方面有所成就,也足以担此大任。

念夕殇便想将整个琼夕托付于她,还望成全自己的一片心意。

雁林绯闭上眼,“也罢也罢。”

“师兄,我……”黛以心欲言又止。

“师兄明白,你去吧,云曦和琼夕自古两两相望,况且师父与念掌门情意颇深,你到那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日后两派也好相互照应。”

黛以心一边点头,一边落下了眼泪。

雁林绯长指在空中一挥,抚去了她的泪花,“行了,千万不要忘了你以前还是云曦的人,也不要辜负了念掌门的期望。”

“师兄,我也想离开这里。”洛子忆说道。

“子忆,师兄知道你生性不羁,疲于事务,喜游乐散,可云曦毕竟是……”雁林绯虽说平时对洛子忆有些不满,但还是真心想留住他。

“师兄,这里有我留恋的,我定不会忘,但我闲散惯了,不如外出云游,做一只闲云野鹤,才是我喜欢的生活。”

一壶浊酒,一叶扁舟,执三尺长剑,任风霜雨雪。云曦云兮,归来复梦。

“子忆啊……”

“诸位师兄告辞!”洛子忆“唰”地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师弟!”

“唉——”雁林绯长叹一声。

孰墨刚要说话,雁林绯接着说道:“你若真想去,师兄也不留你了。”

“师兄。”孰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谢掌门!”

雁林绯又说道:“你先别急着谢我,你走,我有一个要求。”

“师兄请说!”

“你帮我给新弟子每人锻成一把合适的剑,我自会令门下两千弟子跟随于你,前赴午华山。”

“好,多谢师兄,那我也先告退了。”孰墨也离开了七星殿。

雁林绯又看了一眼长蓂、羽尘二人,“你们呢?”

“我们当然是跟着大师兄了。”

“好,好,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师兄。”

望着云曦历代祖师的牌位,雁林绯呆住了,师祖师父,弟子不肖,对不起你们,如今走的走,去的去,人心难留,惟恐云曦不久矣……

唉……雁林绯又是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