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美的改变
安慰的话语，莫美从小就听过很多。
这是实话。
一个五岁就失去了母亲的女孩，是应该要受到大家的关注和关怀的。
莫美的父亲在医药公司工作，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就一直在出差，就连母亲逝世的那天，父亲莫聪也未曾露面。
母亲是在一场车祸中去世的，莫美只记得，在急诊室冰冷的手术台上，母亲已经没有了血色的脸还挂着泪珠，嘴里小声的沙哑的说出一声，小美。
就这么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失去了母亲的日子，五岁的莫美只是每天哭，每天要妈妈，得知讯息从外地赶回来的莫聪，回家之后也只是抱着妻子的遗物黯然神伤。从此，莫美过了三年寄养的生活，从姑姑家里转移到舅舅家里，再从舅舅家里转移到爷爷家里，父亲的工作还是那样忙碌，隔三差五的出差。
对于莫美的童年来说，那是一段阴暗的时光。
八岁那一年，父亲领回了一个阿姨，莫美不肯叫她“妈妈”，只愿意叫她“阿姨”。
这个“阿姨”叫李桂梅，离异，没有带孩子，曾经还想着与莫聪再生一个孩子，但是迟迟未能如愿，莫美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却只知道，阿姨对她并不好。
由于莫聪的经常性出差，家里就只剩下李桂梅和莫美。
于是，这又是一段老套的故事了，继母对年幼丧母的拖油瓶不好，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莫美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观人眼色，莫聪在家的时候，李桂梅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莫美也是体贴照顾，做出的饭菜更是丰盛；莫聪不在家的时候，李桂梅就和楼下的王阿姨、楼上的陈阿姨、还有对面街道的不知道谁谁打麻将去了。
这样的作风直接导致了莫聪汇来的生活费经常性贫乏。李桂梅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她的牌友大多也是同类人，于是几个无所事事的女人便凑在一个牌桌上。刚开始的时候，李桂梅有所节制，还是把莫聪寄来的钱留一部分作为家用；后来，输的多了，又想着扳回来，于是便把家里的杂费交完了，买了一打挂面和榨菜，拿着剩下的钱去贡献给牌友了。
“等我爸爸回来，我要跟我爸爸说。”
年幼的莫美对这样的事件忿忿不平，沉默的羔羊也开始发狠了，这天，她把装着清汤面的碗砸碎了。
这一年，莫美12岁。
这样的“抗战”在莫聪回家之后便无疾而终。
“小美，你太任性了！”莫聪说着，边安慰旁边泣不成声的李桂梅。
“阿姨辛辛苦苦做的饭菜，你不吃就算啦，还发脾气把碗砸了？”莫聪气愤极了，他不明白，妻子辛辛苦苦持操着家里，在街坊邻居中的口碑也不错，自家的亲戚暗中考察过两回，对李桂梅的评价也是不错的，但是为什么，女儿就不能够理解呢？为什么就一定要跟继母去作对呢？
“聪，也是我不好，我那天和街坊邻居打麻将去了，给小美做了碗面，孩子嘛，不高兴也是正常的。”李桂梅自责的哭着。
“算了，过一年你就小学毕业了，安排寄宿吧。”莫聪做下了决定性的语言，这一场由莫美发起的战争，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上了高中之后，莫美越发的变得楚楚动人起来，身边也不乏追求者，但是她从来就不接受别人。因为生活，因为家庭，她实在是要比同龄的孩子来得成熟些，不去惦记那些个风花雪月，因为她知道这些所谓的高中生的情情爱爱，能成正果的真的少的可怜。
和家里的联系不多，每个月回家，莫聪会给她一小笔生活费。莫美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并不是莫聪的亲生闺女，只是他应尽到抚养义务的一个小孩。
然而对于李桂梅，她从寄宿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决定无视这个人了，不再交流，也不再提出自己的看法，因为她在之前的质疑中，已经吃了不少的亏。
大学即将毕业，莫美身上没有钱，自然不能理直气壮的自己在外租一套房子。
“小美啊，住回家里吧。”莫聪说。
于是莫美在那一天，便搬回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里。
家里没人，她走进自己的房间，一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这是一个杂物间？
地面上丢满了各种各样电器的包装盒；几个麻布袋放在墙角，打开一看，里面是些杂物和一些不要的衣服，看起来年代有点久远；窗帘上满是灰尘，拉开的时候感觉那一大块一大块的脏东西就要往下掉，空气间布满了一小点一小点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疯狂的舞动着；窗户混混沌沌灰蒙蒙的一片，从这里看楼下，阴深深的，跟恐怖电影的片场差不多；床上的床垫布满了灰，幸好床垫上还有一层塑料膜。
莫美顿时怒火中烧，跑到洗手间去用冷水泼了几下脸，对着镜子张牙舞爪的泄愤，突地瞟见牙刷架上两支牙刷。
一支红色的一支蓝色的。
莫美确信红色的那只便是李桂梅的。
在红色牙刷上挤上一点洗手液，莫美便开始刷洗手台，直到把盥洗台刷的干干净净，才把牙刷稍微冲洗了一下，放回原处。
气消了，莫美对着镜子从容的笑了笑，把头发扎了起来，哼着小曲回到房间。
把房间彻底的清扫了一遍，把窗帘卸下来丢到洗衣机里去搅拌，把杂物丢到客厅，然后把自己的东西一一归整起来。看着自己的房间，床头柜上有镶着妈妈照片的相框，书桌上是笔记本电脑和排排站的书本，连窗户的灰尘都抹掉了，明亮的可以看到天空的颜色，可以看到远处的楼房和楼下的人。莫美心里乐滋滋的，这才是自己的房间，至于客厅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也没打算要去收拾。
“莫美你怎么把杂物都丢到客厅啦？怎么一回来就出幺蛾子！”李桂梅推开门，“你这样，那家里不用的被子衣服放哪？”
“不好意思阿姨，我的房间不是杂物间。”莫美站起身，还是那一脸的从容和诚恳，“如果您还非得用我的房间来放杂物的话，那我就跟我爸爸申请一下，看能不能在外面给我租个房子咯。”
“你——”李桂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了，我找个地方放一放就是，你爸爸过几天就要回来了，我还得打扫一下家里。”
“阿姨，麻烦您下次进来之前敲一下门。”莫美在李桂梅临离开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还是惯用的温柔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