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1
汽车早已等在别墅外，韩东盛站在车旁，瞧着秦振北走了过来，本要替他开车门，可忽然又顿住了。他知道秦振北是铁了心要去救赵添阳的，可毕竟那样危险，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劝一句：“此事果真不同李师长他们商量一下么？只怕这样贸然前去，在扶桑人那里讨不到什么好处。”
秦振北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点燃一根烟便抽了起来。他微微眯起了眼眸，眸中思绪繁杂，让人看不清楚。
韩东盛迅速跟了进去，却只默默坐着，已不再开口。
秦振北忽然开口道：“不会有商量的余地。而况，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一个人受着便好，没必要拉他们下水。”
承州，东洋饭店。
门外分别站着两排承军士兵和扶桑人。而雅间里，则只有秦振北和伊藤武雄二人各坐一方，各怀心思，却是微笑对望。
伊藤武雄先是泡了一壶茶，然后才开口：“振北君今日能够主动联系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他端了一杯到秦振北面前，“这茶叶是我们扶桑的特产，振北君尝尝味道如何。”
“伊藤少佐抬举了。”秦振北直接开门见山，“我已在电话里说了今日前来的目的，相信少佐你没有忘记吧？”
“当然，当然。”伊藤武雄连连点头，脸上虽堆满了笑意，可那眼镜后的一双眼睛里却是各种眼神交杂，其奸诈之相，一览无余。
秦振北继续道：“我知道是那赵添阳自己寻事，你们也因此遭受了一些损失。我自然是不会让你们做亏本生意，有什么条件，少佐直说便是。”
伊藤武雄却道：“条件，我们自然是有。不过…以振北君如今这样的身份，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他忙又赔笑道，“当然，秦大帅就振北君这么一个儿子，振北君的地位，我们自是一清二楚。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振北君在承军之中还没有实际权势，只怕所做的决定，军中会有人不服啊！”
秦振北眼眸一冷，声音却仍是平静：“这点还请少佐不必担忧。我既然敢来，便不会让少佐失望。只要少佐的条件诱人，别说是我，军中也不会有人会反对。”
伊藤武雄先是眯眼打量了秦振北好一会儿，见他神态自若，目光坚定，丝毫没有表现出心虚，他心中的把握自然是又多了几分。赵添阳对他们来说，本就无关紧要，杀了，不过就是少了一个抗扶分子，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放了，反而还能趁机卖给秦振北一个人情，换来更大的利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典故，扶桑人也不会陌生。
“南面湘军向来与我扶桑过不去，我们知道，承湘二军也是一向不合，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倒不如好好合作一番，若能顺利灭了湘军，那可真是喜事一件。”
“是，我军与湘军的确不合已久。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国家，自然也容不下两个领导者。”秦振北先是说得平静，旋即又话锋一转，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只是，那是我们同胞之间的战争，与外人并无半点关系。你们凭什么以为我秦振北会做出卖自己同胞的事？”那声音忽然大了几分，也凌厉了几分，原本守在门外的那些人一时全都冲了进来，纷纷举枪对准了对方。
伊藤武雄抬首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却大笑起来：“从来都是利益面前无手足，只是料不到振北君竟是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啊！”
秦振北亦是淡然一笑：“大佐说笑了。方才，我也不过就是同大佐开了一个玩笑罢了，还请大佐不要见怪才是。大佐开出的条件，着实诱人，我又岂会不同意？”
伊藤武雄瞧着秦振北盯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想要把他看穿。半晌，十分爽朗地笑了笑：“既然振北君如此有诚意，我又岂能太过小器？你放心，我回去便马上放了那个学生。”他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立即把一份文件呈了上来，“无论是什么事，还是以这白纸黑字为凭，方能最有说服力。相信振北君能够理解我们。”
秦振北看着那份文件，神色平淡，可眸中分明起了一丝杀意。他竭力将那怒火压制下去，接过笔，正要签字，却被韩东盛给制止了：“三少…”
秦振北却拨开他的手，很干脆地在那白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坐在回去的车子里，秦振北整个人都是沉默的，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在去东洋饭店之前，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甚至是最悲惨的情况，扶桑人会抓了他去威胁他的父亲，他都已经做好了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准备。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扶桑人竟然想要与他合作，共同对付湘军。没错，湘军迟早是要除的，只是不是用这样的方式。而如今，那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他已彻底落实了勾结外敌的罪名。
韩东盛终是忍不住：“三少，你是疯了么？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却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值得么！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从此以后，便不得不替扶桑人做事了！你若拒绝他们，他们定会将那份文件告知天下，到时候你必将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大帅若是知道了，他定会气疯的！”
他说的都对，秦振北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可他并不后悔，为了她，他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所有人都不理解他，都责骂他，他也仍然会选择为她赴汤蹈火，只要她能好好地待在他身边。
一路前行，天色也随之暗了下来，原本好好的天突然就下起了大雨，在快到枫桥别墅的路上，那雨更是如山倒海倾般呼啸而来。汽车刚驶进别墅大门，便立刻就有士兵上前打伞，可由于雨实在太大，秦振北仍旧被淋湿了几分。韩东盛连忙命人去拿干毛巾过来，可却被秦振北拒绝，他二话不说，直接往二楼奔去。韩东盛无奈摇首，只对金玉道：“去煮碗姜汤给三公子送去。”
安歌今日着了一件素色丝绸睡衣，长发披散在肩头，多了一丝温柔的气息。那暖暖的灯光照着，原本的清冷孤绝更是消散了一些。秦振北恍惚以为，她原本就是这样温柔的，没有冷冰冰的恨意。只是当她看过来时，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终是把他拉回了现实中，他苦涩地摇摇头，笑自己方才的异想天开。
“他怎么样了？”这是她见到秦振北时，说的第一句话。无关他的安危，只关心她的心上人。
“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家了。”秦振北云淡风轻地坐到她身边，“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带你去找他。”
安歌的眼眸先是一亮，旋即又暗了下去：“我哪里还有脸去见他。”
秦振北心下一痛，却是冷笑：“你为他做了这样大的牺牲，把你的贞操都奉献给了你最讨厌的人。若他因此而嫌弃你，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你？”
“你不要再说了！”安歌似是崩溃般低吼一声，“你出去！”
秦振北依旧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过河拆桥？”他保持着微笑，却忽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我告诉你，既然我能让他完好无损地出来，自然也能让他再次进去！你再怎么恨我，终究都是我秦振北的女人！若你胆敢轻生，或者，想逃离我身边，我定会让赵添阳死无葬身之地！”
安歌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泪也跟着噼里啪啦落下，似是没个尽头。秦振北最怕她落泪，她的每颗泪都好像是一根根细细的针，铺天盖地般扎在他的心上，那种绵密的疼痛，直逼得他整个人都沉重不堪。
这时候，金玉恰好端了姜汤进来：“三少爷，姜汤好了，您快喝下去去寒吧。”
秦振北不愿也不忍再面对安歌那悲切哀怨的目光，他怒极了，豁然起身：“送到书房去！”
安歌抓过一旁的被子，把头埋了进去，那哭声就像是心绞裂了那般，痛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