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3
对于李彦青的法子,秦振北回去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终于还是决定试试看。他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甚至都没能好好地守住父亲一手创下的江山,事到如今,他再也不能只顾着自己,而全然不顾大局了。这已是最后一个机会,他只能把握住。
打听好了许茹芸这个周末会去马场骑马,秦振北便将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而后带着韩东盛一同前往马场。
相遇时,许茹芸一眼便认出了秦振北,颇为惊喜:“秦三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秦振北对她微微一笑:“许小姐,多年未见,难为你还记得我。”
许茹芸半开玩笑道:“从前我常常去秦家,自是认得三哥你。只是三哥从前眼里除了安歌以外,可容不下其他人了,不曾注意到旁人,也是正常的。今日可真是巧了,竟在这里遇见了。”
秦振北无奈摇首:“年少时的风流之事,还是不提了的好。”
许茹芸轻轻点了点头:“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可我毕竟是局外人,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秦振北转移了话题:“我记得你与韵浓年纪相仿,如今韵浓的孩子都已经好几岁了,你这怎么还不寻个夫婿去?”
许茹芸此刻不知为何双颊微红,低声道:“我不是不寻,只是不愿将就罢了。若让我同不喜欢的人相处一辈子,那我宁可一个人过。”
秦振北不禁想到了自己,难免心中苦闷:“婚姻的确不该将就。”
许茹芸见他脸色不佳,忙问:“三哥,我是不是勾起你不愉快的过往了?”
秦振北淡笑摇首:“无碍。”又道,“许小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许茹芸的眼眸忽地一亮:“三哥有话请说。”
秦振北道:“你也知道,韵浓她们都已经出国去了,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你若是得空的话,便来家里坐坐,陪陪她老人家。”
许茹芸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自打韵浓出嫁以后,我已多年未去秦家,也甚是想念老太太,得空了我必定前去叨扰,只愿三哥届时莫要嫌我烦人才好。”
“我怎么会嫌你烦人呢?”秦振北笑道,“你能来,我是再高兴不过了。”
许茹芸双颊不禁又红了几分,眸子却是熠熠生辉,像是重拾了年少时的神采。
坐在回家的车子上,秦振北只顾望着窗外,香烟一根接着一根,像是没有停歇了一般。
韩东盛边开车边劝道:“少帅,不要再抽了,烟抽多了总是会伤身子。”
秦振北吐出一口烟雾,忽然幽幽道:“你是否觉得我很卑鄙?”
韩东盛的眸光含着一丝同情:“少帅的苦,东盛心中明白。如今情势所迫,还请少帅莫要自责。”顿了顿,又道,“其实只要日后少帅能够真心待许小姐,这一切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兴许还能称了她的心意。”
秦振北不再说话,只望着窗外发呆。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秦振北想着老祖母,便直接上楼去探望。可刚进房间,却见到一抹日思夜想的熟悉身影,他整个人瞬间便呆住了。
他正要说话,安歌忙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起身将他唤了出去:“外祖母已经睡着了,莫要吵醒了她。”
秦振北的眸子仿佛粘了胶似的,紧紧黏在她脸上,片刻都不愿移开,他生怕这不过只是他的幻想,只要轻轻眨眨眼,她便会消失无踪了。
安歌被他瞧得双颊绯红,连忙慌乱地低下头去。
秦振北这才回过神来,一时抑制不住满心激动,死死将她扣入怀中,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
安歌的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秦振北轻轻揉着她的发,双唇抵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你不是已经出国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歌哽咽道:“我是出国去了,可我…”顿了顿,她又道,“有些话,我还没同你说。”
秦振北猜到她说的是孩子,便道:“我都已经知道了。只是现在时局动荡,你同孩子好好在国外,我才能安心。”
安歌自是知道孩子的事瞒不住,也不吃惊,只道:“我不是说这个。”
秦振北不解:“除了此事,你还有何事瞒着我?”
安歌咬咬下唇:“当年…当年那个孩子,我没有故意流掉。我真得是不小心摔下了楼梯,才…”
闻言,秦振北早已氤氲在眸中的泪险些没能忍住。他抱着她,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见他不说话,她又道:“那时候,我虽恨着你,可孩子是无辜的,我做不到那样狠心。只是你那样误会我,我气极了,才故意说了那些话气你。”
秦振北此刻只觉满心悲喜交加,说不出是何滋味:“你同我解释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安歌急得满脸通红,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你别说了。”秦振北加重了拥抱她的力度,眼泪也随之落了下去,“我明白,我都明白了。”
暗香在见到安歌时,只一个劲儿地抹泪:“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晓得,在你离开的这几年,少爷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刚从德国回来的时候,他就像是疯了一般,满世界找你,日日与烟酒为伴,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后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可性子却全然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脸上鲜少有笑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少爷了。现在你回来了,真好!”她还是有些担心,“小姐,你不会再走了吧?”
安歌轻轻摇了摇头:“不会了。”
暗香喜不自胜:“那小姐你先休息着,暗香去给你准备你最爱喝的红豆羹!”
安歌站在自己原先住的房间里,看着这半点都不曾改变的布置,摸着那依旧如故的家具,瞬间泪如雨下。蓦然回首,年少时的一切,其实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可因着自己倔强的性子,硬生生逼苦了自己,也逼苦了深爱自己的人,更让彼此之间失去了那样多年的好时光。
天色渐晚,气温也随之下降。安歌正准备睡下,秦振北却亲自抱了一床棉被进来:“天气冷了,你要盖厚点才是。你离开的时候,天气还暖和着,所以这被子太薄了…”
话音未落,安歌便情不自禁地扑到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秦振北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句话都无法说出。这幸福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太过遥远,遥远到他一直以为这辈子没有福分拥有。可是此时此刻,软香在怀,那感觉却是真真切切的,不再只是他夜夜梦中的一道幻影而已了。
安歌流泪哽咽道:“是我不够好,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是我傻傻地花了那样多时间恨着你,却从来没有好好珍惜过你对我的好,是我…”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秦振北以滚烫的双唇狠狠堵住。他抱着她,吻着她,炽热而深情。而这一次,她不再抗拒,不再怨恨,甚至还回应着他,令他激动到险些都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这所有的热情仿佛凝聚了一千多个日夜的苦苦思念,只愿在这一刻尽数迸发出来。当他再次占据她的身子时,她还是忍不住落泪了。只是这次不再是悲怨之泪,而是满心幸福与真心相守:“振北,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
许茹芸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前来探望秦老太太,当她走进客厅见到安歌时,原本满脸的笑意稍稍顿住,颇为吃惊:“安歌?你是何时回来的?”
安歌对她微微一笑:“也就在前几日。”
“原是如此。”许茹芸原本大好的心情此刻是说不出的感觉。难道…难道是她误解了秦三哥的意思么?
正思虑间,秦振北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见到许茹芸,他看起来甚是欢喜:“茹芸,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见秦振北这样热情,许茹芸心里方稍稍好过了些:“我就是来看看老太太,这样大动干戈做什么?”她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一旁的丫鬟,“一点小小心意,给老太太补身体的,还望三哥不要嫌弃才好。”
“怎么会?”秦振北笑道,“那我便替奶奶谢谢你了。”
这时候,丫鬟上了茶,秦振北便亲自端了一杯递给许茹芸:“这茶也不晓得你喝不喝得惯,先尝尝看。”
看他这般细心,许茹芸难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可看到安歌,她还是觉得心中不安,便半开玩笑道:“三哥你等了安歌这样多年,如今安歌回来了,难怪你看起来气色这样好。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届时我可要上门讨杯喜酒喝才好的。”
安歌闻言颇为不好意思,便稍稍低下头去。可秦振北却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与安歌可是兄妹,哪里能谈到结婚去?”
安歌猛然抬首,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她看着他,可他的目光却独独落在许茹芸身上,似是全然忘了她的存在。她只怕自己就要落泪,忙道:“你们聊着,我突然觉得身子不太舒服,便先上楼去了。”
秦振北回眸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眸光露出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