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灵魂的摆渡者

轮回尽头忘川水，摆渡灵魂生死簿。引路阴阳黄泉路，奈何桥段孟婆汤。

一帆浅舟荡着三途河的微波摇来，浅舟之上，一人披着青蓑衣，悠然荡桨。在他的头顶，泠泠微雨落下。

雨水顺着他的蓑衣，穿过船身，滴入三途河里。这是一只无底的浅帆，空有帆的形制。空无一物的帆底，露出红色的三途河面。

灵魂摆渡，不载实体，只渡魂魄。

“您在奈何桥上，是为谁而等待。”

声音清冷，犹如冷雨的孤奏。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站在奈何桥头，男人俯望荡来的浅舟，长长漫河水里，一叶孤篷。

“灵魂摆渡人。”

冥界的灵魂摆渡者，不老不病，非生非灭。

一般来说，逝去的亡灵只有在奈何桥上喝过孟婆汤，忘却前世记忆，方能再次进入人界轮回。

有的亡灵，因为深深被人世所羁绊，放不下心中执念，而不愿饮下孟婆汤，不愿忘却前世。

于是，他们便可与冥王做交换，通过抵押自己的灵魂，来换不喝孟婆汤，同样走过奈何桥。

然而，这一类亡灵，虽仍然带着前世的记忆，但是，却不能再得轮回。他们，被称作，灵魂摆渡人。

作为一个飘然的虚体，日夜摆渡从奈何桥走过的灵魂，孤雨相随。

直到摆渡人真正放下执念，甘心喝下孟婆汤后，他们，才能再次进入下一世的轮回。

立在浅舟之上的摆渡人，也有他不愿放下的执念。他沉声说道，“您正在疑惑与难过中，难以自已。”

暗夜的神祗，被窥探了内心。

男人抬起左手，猎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透出冰刀的寒意。

“不要、妄自猜测、我的心思。”

凛然的语气，彰显着王者的威严。威胁，沉击着摆渡人的鼓膜，虚无的耳膜。

摆渡人头顶的雨更大了，豆大的雨点敲打着斗笠。

“您的情绪失控了。”

男人垂眼冷言，“我不想再重复同样的话。”

霎时，银光乍现。男人的左手迸发出银色的光璃碎片，径直向摆渡人冲去。

眨眼一瞬，千百碎片穿透过摆渡人的身体。他的身体明显一晃，被碎片穿过的地方，开裂出细缝，流下白色的液体。

那是，冥魂禁印——王的怒火。

重心不稳，摆渡人一下跪了下去。灵体悬在三途河面上，手里还死死抓着船桨，他叹道，“现在还能感受到痛，不错。”

亡灵本身皆是虚体，但冥魂禁印却是能在光璃碎片穿过亡灵身体的一刻，为亡灵聚形，暂时呈现实体之态。

被下了禁印的亡灵会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处都被针扎过的痛楚，流出浓血。只是，亡灵的血是白色的……

与三途河的红色形成巨大反差……

摆渡人抬眼，斗笠之下是一张俊秀的面庞，清丽的眼，淡漠地无望。

他皱着眉头，“疼痛对我，不算惩罚，倒是一种赏赐。”

灵魂摆渡人，不过是飘荡在三途河上，不能轮回的孤魂，没有欲望，没有感觉……

只有在被下禁印时，他才能得到一瞬间的真实。痛，也是实在的一种……

“我该说你太过聪明，”

“还是，愚蠢得无药可救……”斜眼俯看着摆渡人，桥上的男人缓缓放下了手，卧在他脚旁的噬魂动了动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