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根不净
清绝身子骨长得好，三岁能跑能跳，能陪着老和尚下山化缘。清绝虽然是个小丫头，但在寺中生活，同样没留头发，穿着僧袍跟在老师叔后面，就是个可爱的小和尚。
世人敬畏云中寺，自然善待僧侣，带着清绝的老和尚更能多得些供奉。老和尚虽然爱酒，外出化缘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何况他身怀医术，有时作为报答会给某些穷人家看一下病人，开点不费钱的方子，送点自制的药草。
对于不缺钱的人家，自然可以钱财求得良医良药，而那些药石无方的疾苦，自然去寺中求教，若能得高僧作法，必然灾祸消弭。当然，生死乃是天道恒常的大事，无论是云中寺还是其他的佛道宗门，都不会许诺人长生不死，想脱轮回的俗人，需看资质入门修行。果真有缘又肯努力的自然能脱轮回之苦，百年前的诛魔之战尚在百姓中耳闻能详，官史县志也多有记载，可以说绝无着摇撞骗的嫌疑。
虽说近百年再无人白日飞升，但修真界十年一次各大门派的入门弟子选拔活动，二十年一次的比武大会都是盛况空前，各种术法眼花缭乱，又岂容得凡人不信。发展到如今，各地势力庞大的家族都会选拔优秀的子弟送到各门派修行，若能中选，既是荣耀也是对自己家族的帮衬。
所以，真像老和尚这样出来化缘的僧道反而不多，即使是游方行脚的僧道，僧牒道牒拿出来也自有人奉为上宾。
“你被鄙视了。”跟着游走几次，清绝就看出了点门道，亏得堂堂云中寺大主持和尚都要叫声师叔的人，落到出来化缘的田地，怪不得寺里无人承认他的身份，偏居山中一隅还要自己解决伙食。
其实寺中有大把的田地，都是外门弟子耕种，谷物蔬菜皆不缺，当初为了养活清绝，还养了牛羊挤奶喝。更何况寺中香火鼎盛，哪里缺了供奉。老师叔被清绝数落也不恼，“红尘迷人眼，老和尚是在修行……”
这种修行老和尚十天半月就会来那么一次，搞些酒肉回去。一老一小窝在后山竹屋里大啖特嚼一番，清绝太小不喝酒，但肉可没少吃。最初清绝还问问不是说和尚不该吃肉吗？
当时老和尚嘲笑她的神情特别气人，“你都不是和尚还管那么多。要不要吃，不吃我就都吃了。不过就算你不吃也得去捡柴火。”
清绝愤愤的想我确实不是和尚，我只是个剃光头的小姑娘。为了自己的茁壮成长，清绝毫不客气的保持了沉默，敞开了肚量。
老和尚在寺里是个特别的存在，寺中除了按日子送来粮食蔬果和衣物，似乎完全不干涉老和尚的作为。自从清绝能跑了，老和尚就开始不遗余力的使唤她。比如捡柴火挖草药，烧茶煮饭洗衣裳，晒制药草搓药丸子之类，完全不介意这只是个尚不懂事的孩子。
清绝也确实不太像个孩子，但她知道维护自己的权益。抗议了几次非人待遇后，老和尚神秘兮兮的在某个晚上关了门，似乎还施了法，然后告诉清绝，要是嫌累就尽快把这些口诀记下来并学会运用。
当然，不能守着人用，确切说，不能被云中寺的人知道。清绝隐隐觉得老和尚大概不太被寺里待见，不过清绝这次没有多嘴问什么，只是尽力将这些口诀学以致用。五岁的时候，老和尚让她做的杂事都已经可以用法术解决了。
空闲时间增多，老和尚在外门弟子的日常训练里给清绝要了个位置。每日文课武课，跟着诵诵经文，练练基本功。回来后山竹屋，帮老和尚炼制药材再等着大和尚过来拿走。
“这药能卖不少钱。”这些年清绝已经习惯，以为老和尚是拿这些药换寺**给，不过最近才不小心知道，老和尚卖亏了。
“那是自然，老衲炼的药，不是一般人能请走的。”老和尚哈哈大笑，五年过去，还是第一眼看见他的样子。
东西卖亏了还得意，清绝也想鄙视老和尚。不过，也许是为了养大她呢，清绝很有良心的自我反省。谁让自己被一个和尚捡回来呢，道门不限制女弟子，结为道侣的也有不少，但佛门还秉承着戒色的规矩，自己也就成了不好对外人道的存在。就算是和那些外门弟子相处，也得小心应付，告诉他们自己是被收留的孤儿。
孤儿，不是孤女，不然无聊的人就该拿着自己的性别攻击寺门了。千年云中寺，肯留着自己这个不定时的把柄在，老和尚应该蛮有分量的。在林子里蹲了一刻钟的清绝锁定了今天加餐的目标，捡了颗小石子朝着野鸡用力掷过去，没打晕，逃掉了……
懊恼的抓抓自己的小光头，老和尚大概变着花的喜欢难为自己，竹屋中的杂务解决了，又开始让自己捉野味来吃，只能砸石子儿，不许挖陷阱不许用法术，佛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这样杀生真的好吗？
“万物皆有定数，你又如何知道，这家伙不是注定被你吃的呢？”说完老和尚又开始不负责任，“再说你是佛家人吗，一个被捡回来的孤儿而已。”
“你们又不打算收我为徒，再说收了我我也不是和尚，只能做尼姑。”清绝翻白眼，被这和尚捡了真麻烦，什么都偷偷摸摸的。她这会儿完全忘了自己在和老和尚做什么，全是破戒的事儿，不偷偷摸摸还能光明正大不成。
“尼姑怎么了，跟和尚有什么区别，都是修行之人，殊途同归。”老和尚再来一块肉，这把年纪貌似牙口也不错。
清绝认真想了想，摇头，“尼姑没有和尚有前途，你想啊，都说得道高僧，没听过有得道老尼。”
“……”这有什么关系，老和尚胡子翘了翘，“六根不净根本就做不了修行之人，你就别找借口了。”
“你这个喝酒吃肉的也敢说别人六根不净？”清绝狠狠还击，“还和人斗嘴，还私藏银子……”
老和尚老脸一红，干咳一声，“小白眼儿狼，养这么大光知道惹我生气，”说着又摸出一本册子，拍到清绝脸上，“抓紧记一记，比武大会快开始了，别到时候什么都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