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3
我看着他的眼眸,琥珀色的眼底映射着白茫茫的雪地,一片纯净。
他需要的是朋友,是知己,他太孤单了,美丽的宫廷给了他太多的梦想与幻灭,至高无上的权势给了他太多的压力与无奈,他将要面临的是巨大的挑战,先是手足,后是父子呀。他无法相信别人,也无法相信自己,他会相信我吗?我可以做他的朋友吗?
他那期待的目光,使我不能反驳,而且还是他的生日,我点头。
他紧绷的脸一瞬漾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这样笑过,没有心机、没有盘算。
我亦笑了出来,“对于明天,你可有打算?”
“虽然矛盾,犹豫,但我必须去面对,楚钟离说过这些我都逃不过。”他和我用最平常的言语对话。
“师傅他可以预见到结果,但过程是需要你自己去掌握的。虽然预先知道了结果,可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达不到那个结果。你做好了准备吗?”
“还没有,我始终有些讨厌战争,自周灭亡这多年来的战争使民众饱守生离死别之痛、颠沛流离之苦。各国间的猜忌与提防,消耗了国库太多的物资,却让有些人中饱私囊。”
“可是战争也有战争的好处,师傅说,战争可以使兵法得到验证,使武器更加先进,使各国的交流加强,而且乱世出英雄,和平出庸才。要想不让民众再受疾苦的方法,就是一统天下。”
“可是就算一统,还不是合久必分?”
“每次的分是因为没有具有长治久安的能力的君主,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就象现在,不是征服了一个国家就算结束,而是要使那里完全接受你的统治,你的思想,你的一切。楚钟离是这样说的。”
“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这条统一的道路太艰难也会太漫长。”他把拳头握了又握。
“请你放开紧握拳头的手,伸开双臂和手指,闭上眼睛,感觉自然中风的力量。”
他依言做了,“真的有风从指尖流过。”他的袍袖也被风灌满,随风飞扬。
“很多时候,就要象这样,随着情势走,必然会有解决的办法和人的出现,未雨绸缪不是不可,可变数以及人心太过复杂和难料,所以要顺着情势走,就不会焦虑也不会不安。”
“你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些感悟?”他望着我。
“读书呀,看了那么多书简当然会明白很多道理,而且我有个很好的师傅呀。”想到楚钟离,笑意顿时浮上面颊。
“那你岂不是要会很多国的文字和语言,我就是头痛这些,所以看得并不多。如果真的可以一统天下,一定先要把这个文字统一了。”
我笑:“要想一统天下,需要很多的人才呢,如果可以包罗天下之能人,他们的方言你可听得懂?”
他也笑了:“不是有你吗,即使他们不说,你也看得出来呀。你的世界就象着白茫茫的雪地——纯净。”
“那你的世界呢?”
“我,可能要象这黑夜了吧。因为孤单寂寞,不得不找来很多的人陪伴,却更加寂寞孤单;为了掌握权势,不得不去玩弄权谋之术,却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伤害自己;为了使自己能够成就霸业,却要把很多人踩在脚下,甚至杀戮。我的世界一团黑暗,尤其是你这纯净的白一衬,更加黑暗。”
“我不觉得黑色是黯淡的,楚钟离也喜欢黑色。黑色包容大度,所有的颜色有它的衬托,才会绚烂无比,就象爆竹要在晚上放,才更精彩,很多人会喜欢华丽的表面,但最后都会回归到最开始的纯色,因为衬托焰火的夜空不会逃跑、不会消失。而且,他还说受伤的人会更喜欢黑色,因为躲在漆黑一角,去疗伤,看不见伤口的血腥,就不会害怕;走在漆黑夜里,去肆意,看不见世人的眼光,就不必压抑;站在漆黑的舞台,去素面,看不见自己的丑陋,就不用粉饰;黑色,让人拥有安全感。”
他笑:“看来楚钟离真的对你影响很大。”我亦微笑。
次日,大军进入咸阳,凯旋的部队受到全秦民众英雄式的欢迎。朝中大臣对政更是衷心敬服,不再视他为一个凡事不管的懦弱君主。
回到咸阳后,嬴政采取了一连串的主动措施。
首先,他命太史在四月选定吉日,由奉常为他举行了加冕礼,他正式戴冠佩剑,真正亲政了。
其次,削弱国相的权利,他一亲政,就建立了三权分立的制度——国相管行政,国尉(太尉)管军政,廷尉管司法,三者全对君王个人负责,互不隶属。楚钟离官拜国尉。
另外,他在相国以外又设左丞相、右丞相,名义上是辅助,实际上是互相牵制监视。在近利方面而言,乃是逐渐分割吕不韦的权力。
在宗室大臣和旧臣的拥护下,嬴政逐渐取得实权,并向吕不韦在秦的商业势力开刀。他重申“轻商重农”政策,将山川林矿之利收归国有,不准商人得到独占权,并严禁商人及富家兼并土地,严格执行壮男授田政策。
他的步步进逼,造成吕不韦集团的恐慌,纷纷要求吕不韦采取行动,不然他们的既得利益将会完全失去,而转移到秦国——也就是嬴政——手上。
吕不韦在左右进逼的情形下,他去了大郑宫,见了太后。
回来后就一病不起,于是我和赢政还有师傅去了国相府,和吕不韦做最后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