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星月铃铛
她在这大帐子里连续待了两天,第一天还能感叹一下这里的豪华,这软绵绵的榻子,一件又一件的上等动物皮毛,精致有别的玉瓷器,还有做工精巧的刀剑弓……等等一系列。锁奴很是不解,嫣支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
解忧就说锁奴不懂,见过的大世面虽多,但爱好宝物之心,仍然不能少啊。
你看这把弯弓,制弓有六材最为重要,分别是干、角、筋、胶、丝、漆。对于这把弯弓,它用了最上好的柘木,这种木头的材质坚硬无比,不会轻易拉断,发箭杀伤力也极大。弓臂内侧用的角是未丰之角,外侧用的是圆匀润泽的大牛筋,这两个可增强弓臂弹力。而胶呢,是用来粘合干材和角筋,我看这用的应该是最优良的鱼胶。还有这弦丝坚韧无比,色泽光鲜,一看就知道是好货。不过最麻烦就是这漆,像这样的好弓,为防霜露湿气侵蚀,一般每十天半月就得上漆一次。
锁奴听得似懂非懂,琉璃是更加不懂。锁奴又说,“嫣支是我见过最特别的晋国女子,我听闻晋国女子最是能歌善舞,琴棋书画都是一绝,就像雲灀嫣支一样。可嫣支却偏生的对这些刀剑感兴趣。”
解忧咳了咳嗓音,其实,她哪知道那么多,哪是感兴趣,不过实在无聊,打发时间随便说说而已,想这些东西,还是她初学弓箭时,修鱼告诉她的。
她把这大弯弓拿了下来,发现有点重量,使劲撑着,想拉拉这弓弦怎样。呼吸攒足了好几口气,硬是没拉开一分,她脸色差了一截,怎么这般紧!
好吧,她说是能说,可是不会射箭也没用。于是,又默默把弓给放了回去。
实在闷得慌,她走近帐子边,破丑便是面色为难,“嫣支,您还是请回吧,左贤王说了,您伤没好,不能出去。”
她憋了好久的气,什么伤没好的破借口,明显就是在监禁她,理由还说得这么好听,她早忍不住了。
“左贤王左贤王,破丑,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他?”解忧靠近他逼问。
破丑退了两步,“我只是听命行事,恕不能放嫣支出去,还请嫣支谅解。”
解忧问他,“如若我逃了出去,你会怎么样?”
“失职,一百鞭子。”
果然是韩馀夫蒙的做事风格,一言不合就要挨打。解忧放弃了逃这个念头,估计无论跑多远,也都会被他给整回来。
第二夜,她背着有灯的那一面,没睡着。
韩馀夫蒙还没回来。
她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是向她这边而来,眉色一捻,做好了一切防御准备,当那人脚步微停,她察觉人影正俯身要碰她时,右手一记掌刃便劈了过去。
她这几个月来,每天早起锻炼,在右王庭那一月,又有修鱼悉心教导,防御技巧不是白学的。
所以不管是谁,先劈了再说。
只是,来人的能力她不能低估,她还没劈中,人影反手一转,她手腕就差点咔呲一声,好在人影即刻松了手。
她疼痛的揉了揉,心中下定决定,下次得把这防身之术学得好点。也不至于每次都是她受苦受难。
来人说道,“你没睡?”
“睡了。”她反身又利索的躺下,背对着榻前的人。
良久,没有动静,她以为他已经躺那张大软床上了,毕竟这是他的地盘,大床是他的,小榻属于她。但应该也不至于没有半点动静。
又过了半会儿,她察觉腰间有异样,反头一看,却是他的手正放在她腰间丝带上,她一度惊吓,爬了起来,离他远点,忽然又听到细微的清脆声。
低头,往腰带上一看,不知何时系上了一抹东西。
她拿起那东西,想弄下来,几番较劲硬是没半点作用,她问道,“这是什么?”
“铃铛。”韩馀夫蒙笑了笑,“你有听说过闻铃识人么?只要你带着这个铃铛,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能听得见。”
“我不要。”她坚决,却怎么也弄不下来,像是他打了一个死结一样。除非,她把丝带解了,但那怎么可能,这两晚她可都是穿得整整齐齐睡觉。不可能在他面前解腰带。
算了,等她寻着好时机,再把铃铛取下来,反正她不要他的东西。有了上次那红玉血珠的教训,她可不想又出什么幺蛾子。
他早看破了她什么心思,趁她一个不留神,还在使劲想解那铃铛,忽然一把把她压倒在小榻上。她受到了惊吓,看了眼旁边,没什么好武器,她只好采取柔情一些的方式,“你……你没事吧?”
昨夜挺和平相处,难道,他今夜想硬来?有点不对劲。
只听见他轻厚的嗓音说,“我想问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左王庭?”
她很讶异,难得他有征询她想法的时候。
九月祭神一过,他不可能在这里久待,要回自己封地的。那他这般问,他是想带她一起走。在别人眼里,说不定早认为她已经是韩馀夫蒙的人了。这两日同吃同住,汗王也没意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摆明的意思。
如若她随他走,这层透明的关系,也就定了。
她轻抬眼皮,平视他,很坚定,“不愿意。”
他看着她,突然便是俯身去吻她唇。
她心底一抖动,双手挡在身前,脑袋一偏,避闪过这猝然不及的吻。她说,“对不起。”
即便他可能是用了真心的喜欢,她也无法突破自己那一根线。
很久前她就对他说过,有一个人,于她而言,永不能忘怀。
唯有,一句对不起,真心诚意的拒绝。
“遏渠哥哥说,只要你说不愿意,我便无法带走你。如若我先斩后奏对你做了什么,他一定非扒了我皮不可。”他看着她水灵的眼睛,“你没有对不起我。”
说完,他便有些神伤的撤离她的这方小榻。
第三日,介于她脚伤并非太严重,又有他的灵药相辅,虽然看着走路有些看不正常,但也比前两日好多了。
她特地起得更早,与韩馀夫蒙同吃早膳时,她千般万般的缠着他说,这回是真的好差不多,没有骗他。他这才肯放她出去野。
只是,她正换完衣裳,脚还没踏出帐子,便有人迫不及待登门造访。
燕嫆见她完好无损,毫发无缺很是不可思议,在燕嫆眼里,那魔鬼一样的韩馀夫蒙居然没有虐待她,真是不可思议。明明那天韩馀夫蒙掐着她手,她眼神中都疼得求救了。
若不是流丹说不要惹事,燕嫆早计划要去把她救出来。
解忧听后,虽然对燕嫆这蠢行为不是很理解,但对燕嫆很是感激,能有个知道自己处境想把自己救出来的人,除了燕嫆,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了。
她热情的拉燕嫆坐下,准备好好聊聊,“你为什么说韩馀夫蒙是魔鬼?”
“上次在赛场上,他居然对我见死不救,不是魔鬼是什么。”念起那件事,燕嫆仍然愤愤,解忧表示对她的罗辑思维不是了解,燕嫆又对她招招手,小声说道,“其实,我是花钱打听来的,她们说他是魔鬼,除了喜欢虐待下属,还特别喜欢虐待女人。我听说,他杀过一个他特别喜欢的女人。本来我来奴桑就是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的草原枭雄,还想着嫁他的。现在,想都不敢想了。”
解忧有些心疼燕嫆花的钱,无奈道,“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你也信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燕嫆对她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可得小心,若哪天他魔性爆发,把你杀了怎么办。”
她擦擦虚汗,无法理解这姑娘的性子,说道,“流丹王子看着那么精明的模样,怎么他姐姐的性子,与他完全不符。不过,我倒挺佩服你,能当着韩馀夫蒙面说他见死不救,欺负弱女子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这姑娘除了在赛场上肖猛,在场外也很有勇。说话从不避讳,敢做敢说,也不怕惹事,也不知是不是高骊君王太宠爱她的缘故。
“真的?”燕嫆乐极了道,“我也佩服你,在赛场上能与我拼命,你不知道,在我们高骊,大部分女子都不接触这些娱乐游戏,会打马球的女子找不出几个,每次我只能和那些随从打,但他们老是让着,还总夸我球技不错,弄得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你们奴桑就不同了,那场赛事最刺激,都没人让我,若是你没受伤,我还想与你赛一场。”
说到解忧的脚伤,燕嫆不免仍有一丝丝内疚,若是她不刻意缠着那马杆,也许后面就不会那么多事。燕嫆觉得,自己也有点责任。
解忧让她别多想,赛场有磕磕碰碰的意外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还叮嘱她以后玩这些刺激的玩意得小心点。
一来二去,聊来聊去,解忧也觉得,与燕嫆公主脾气合得来,便说了大半天的话,还约好明日去拢城市集去玩闹玩闹。
至于明明几日前还在赛场拼得你死我活的两个姑娘,为何能摒弃嫌隙居然能相安无事的聊一个晌午,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这让韩馀夫蒙很是耐闷,到底是什么样的价值观让这两个女人给凑合到了一起。女人之间的友谊还真奇怪。
直到午膳时刻,解忧问燕嫆,要不要等韩馀夫蒙回来与他一起用膳。然一听这名字,燕嫆脸色苍白,一溜烟赶紧跑了。解忧却是想笑。
其实吧,韩馀夫蒙这人也没燕嫆说的那么可怕。
憋闷了两日,今天她一出去,这才知,外头早发生了许多变动。修鱼今早便随人回了右王庭,听破丑提起,右王庭部落之间有些矛盾,若是矛盾升级,那可是叛乱。叛乱的人,都是大王子的旧部。
大王子,绮里昌顿。
解忧忽然记起这个人,可就不是自愿去车黎当人质的大王子么?他的旧部下叛乱?
她理了理思绪,若是七八年前绮里昌顿没有去车黎,这整个右王庭应当是由他来管理的,而修鱼不过是个后来居上者,四年前才开始着手管右王庭。原本这些人几年来处得相安无事,但近日来颇有猖狂,还放言要汗王迎回大王子。
迎回大王子这提议倒没什么,但主要是那些旧部的做法令人无法认同。解忧叹气,那些人是不是受了谁蛊惑,怎么可以这么蠢,这个节骨眼上用这种方式逼迫,不是自己找死么,估计在车黎的大王子也得被那些人气晕。
他们也不想想,一旦大王子回了奴桑,那意味着什么。奴桑大把的王公贵族,只怕除了那寥寥几个真心效忠大王子的,其他的人谁希望大王子回来,这叛乱的罪名正好扣上了。再说,若真想让大王子回来,汗王又何必一直不提呢。
她对修鱼这一趟回去有些担忧。这事,不是一两天能解决得了。
看了看蔚蓝天空,风舒云卷。
奴桑这天气,便要变冷了。
解忧回了自己之前住处,让琉璃备了纸墨笔砚。奴桑秋祭已近尾声,大部分人已遣返回自己封地,燕嫆也说,再过几日,她便也要回高骊。解忧忽然想起了什么,决定写信。
忽觉这两月每日练马射箭,除了身体锻炼得不错,其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技术长进,反倒是手膀子太酸,一直很久没有提过笔,如今一拿笔,已经大有不习惯。
她写上开头。太皇太后:自离金陵以来,已五月有余……
整整写了一踏纸,她没什么大事可写,也就只那些生活之中有趣的琐事,开心的事,还有那些奴桑的山山水水,奴桑的人,写了很多。
太皇太后只是放心不下她,才让人带个安心的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太皇太后,她过得很好,每一天每一刻都很好,真的很好。
信尾写道:一切安好,勿念。解忧。
折叠起来,装进信封,封面上本欲写太皇太后亲启几字,最后一想,这个尊敬的称呼太过庄重,亦没有指名道姓是谁,她又改成了另一个:薄芣苡启。
曾听太皇太后念叨过她的名字,车前芣苡,一株不起眼的草。那时让解忧想到一首诗词。采采芣苡,薄言襭之。后来,她特地去找这首诗词,却又无意有个发现。皇甫翼,字薄言。
晋国使臣蔡仲耒被她召见,他接过信封之后,收入囊中,也极为郑重道,“公主所托之信,微臣必当带到。”
“这回国之路漫长艰辛,有劳蔡大人。”
客套话说完了,按理他也该起身走,但他却面色迟疑,几欲开口。
解忧干坐了许久,见他仍然不说,好像非得等她开口似的,她只好提提嗓音问道,“蔡大人可还有事?”
“微臣有一事不明。”蔡仲耒看向她,犹豫了几分,“公主这两日与左贤王同吃同住,亲密无间。是否真如谣言所传,公主与左贤王的关系……已成事实?”
这两日听闻的事,实在太讶异,原本他想直白问是不是奴桑汗王已经把她送了那左贤王,但太过于直白有碍面子,再且这事奴桑汗王没有明说,指不定真假,他便委婉了一点问。
“这纯属无稽之谈。”解忧表现得面色不善,“我只是行动不便,在左贤王处小住几日。蔡大人怎能轻信这些。再者,我和亲嫁的是奴桑汗王,若是汗王没有上书皇上,真把我随意赠给他人,对晋国来说,岂非是奇耻大辱。我也是定然不肯的。”
“公主所言极是,但微臣对此事倒另有看法。”
长眉一皱,不知他想做什么,她略微提了音调,“蔡大人有何看法?”
“微臣认为,奴桑王年事已高,再硬撑也不过一两年,公主却是如花碧玉的年龄,何不趁这大好时机,另谋高就?”
她眉色皱得更紧,“恕我不明白蔡大人的意思。”
蔡仲耒一一分析道,“近日来,奴桑为王位继承一事,诸多王公大臣多方意见不一。微臣听说,奴桑汗王颇为中意左贤王,这未来汗王之位,极有可能便是这左贤王来坐。公主若肯委身于他,日后定能在奴桑平步青云,为晋国谋虑。”
解忧淡淡看了蔡仲耒一眼,这人倒好,都已经为她谋算好以后的路了,依他的意思,让她在奴桑另谋高就,就是找个有权力的男人再嫁,晋国她是不可能回得去。
想了想,她软声道,“奴桑百年来有两大继承原则,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我不否认左贤王的实力,但汗王膝下儿子众多,能力也是佼佼者,蔡大人何故认为,这汗王之位一定是左贤王?”
他又道,“微臣也只是臆测,这奴桑大王子虽有勇,却是远在天边,即便有朝一日能回来,时隔八年,奴桑局势朝夕变化,到如今又还有多少人肯追随他?加之这右王庭叛乱,大王子回奴桑的路,可谓是又难了一层。至于其他王子,皆是有勇无谋或默默无闻之辈,谁的威名有大过左贤王?至于那小王子,心思单纯,性子刚直又木讷,手中也没有兵马,如今也只是靠与薪离王联姻保自己后路,再且小王子身上是留有一半的中原人血液,奴桑王位定然轮不到他。”
“话虽如此,却难免仍有变故。”她缓慢疏散开眉色,轻叹道,“这奴桑如何变天,也非你我所能猜测。”
蔡仲耒这时又铿锵有力道,“公主与微臣无法猜测,却能推波助澜。”
最后四字,砸得特别有力。
解忧非常意外,压低声音悄然问道,“那蔡大人认为,这该如何推?”
蔡仲耒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便上前去,俯身,在她耳边轻言耳语。
一时半刻后。
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蔡仲耒轻笑,“左贤王与小王子面上关系虽好,实则谁又能说定,无论左贤王是否能继承王位,可他自己也有疆域万里,骑兵十万。这左贤王也不过三十而立,至今无妻,有奴桑汗王首肯,公主改嫁于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蔡大人方才所言,我定当考虑。”
“如若公主仍当自己是晋国人,应当一切为晋国而谋,微臣告辞。”
她友好的点头,目送他离开,直到那人影不见,她脸色才垮了下来。
这个蔡仲耒想法倒是挺多的,可惜,不用到正轨上。想凭借她与修鱼合得来,去蛊惑修鱼夺汗王之位,让修鱼成为他人眼中之钉,然后挑拨挑拨修鱼与诸多王公望族的关系,等他们去争个死活。最后等左贤王不费吹飞之力清除一切碍眼的东西,成为奴桑王,她便是王后。好似把奴桑弄得大乱实力大减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似的。这就是所谓的为晋国谋虑,为晋国着想。
想法很好,就是不现实。
她差点就忍不住暴跳打人。
但一想想,奴桑为权为势而内争,晋国又何尝不是,她听闻晋国朝堂已是四方鼎足,太后徐家一党,皇后高家一族,皇帝一方,还有新进起来的新势力,昭平公主一党。
那这个蔡仲耒,又是哪一方的人?
她揉了揉疼痛的脑袋,乱七八糟的,不管了,他们爱争就争,她暂时躲过这波风雨再说。
念起伤残极重的小铜,她去看望了一眼,生怕有人觉得它无用把它宰杀了,即便韩馀夫蒙说暂时不会杀,但她得亲自看看才放心。
回去的路上,半途,她被人撞了一下,疼得她肩膀酸了半天。琉璃忙担忧的问她有没有哪里受伤。锁奴则是对那人责问道,“你这人怎回事?不看路的么?”
那人只是一个劲低头道歉,便很快溜走了。
解忧温柔的说让锁奴别太计较,以德报怨,虽然那个人,压根就是故意撞她的!
手里被塞了一张小纸。
夜色降下。
解忧发现个问题,韩馀夫蒙每次到饭点都很准时,除了午饭时间他是不回来的。一到晚膳点,她便能准时看到他的人影回来,她与往常无异,桌上奶茶奶酒瓜果面饼,还有羊肉。
她先抓了个饼,咬了一口,主动报告自己行踪,“今天我见了燕嫆,还有蔡仲耒,我还写了封信,是给晋国当朝太皇太后,你若是觉得那信有问题,明天我给你看看。”
对面的这个男人疑心病有多重,她不知道,反正流丹和修鱼三翻四次送来的东西,他当着她面肯定一滴不漏的检查完,才肯交给她。她也得谨慎一点。
虽然她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不用了,你写给谁,与本王无关。”
听他冰凉的语气,说得好像她是写给另外的人,这么不相信她么?本来她还想说一句,却察觉他脸色一直很差劲,决定暂时不惹他为好。
她只低低应了一声,“哦。”
他轻低了眼眸,忽然看见佩在她腰间的铃铛。
较之于昨夜,她似乎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衫,金亮的铃铛别致的挂在她水蓝腰带间。她换了衣服,竟然还带着它。
为什么?
韩馀夫蒙忽然起身,没什么交代便出去了,弄得解忧一脸的迷茫,慢慢嚼着咬下的面饼,又莫名其妙发生了什么吗?
抹了抹嘴,擦了擦手,她跟了上去。
却发现,一出帐子,韩馀夫蒙人早不见了。她气垒的又回去把剩下的饼吃完了,喝了杯奶茶,直到有人把桌子收拾干净,她是估计,韩馀夫蒙又要半夜才能回来。
他没有再限制她自由,于是,她很容易带着琉璃去散步,走得太远,脚隐隐有些痛,她便对琉璃说道,“你在这等我。不要跟过来。”
琉璃点头。
天色还有些早,月亮透过湖边,波光轻灵,印照着的湖边并不黑暗。解忧走到大石处,环视四周,除了轻微的风动没有其他声音,她站得疼,便坐了下来。
她无聊得扔了几块石头。半个时辰后,她靠着大石头,想打哈欠。
湖边风大,轻轻脆脆的声音一直响在耳边,她把玩起那铃铛,看得出来这铃铛制作得特别,是一个半弯的月亮和一颗星星串在一起,外层为金色的镶漆,铃铛有拇指大小。她从没见过这样有特色的铃铛,而且它发出的声音清脆,但并不像骆驼铃那么大响声,而是很细的,润人心扉的轻。
她打算走了。走前不忘扔了一块石头入水,心底气呼呼的想骂人,流丹你这个大骗子,把她约过来,连个人影子都不见,算什么。
正转头往回走,路过一丛灌木,忽然有人从后捂住她口鼻把她拉进丛林,她的惊呼声完全成了闷声,只听见清脆的一声铃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