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歌:碧玉燎原,风中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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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小心试探

解忧将琉璃唤醒之后,任由那黑衣暗卫在这里自生自灭,两人上马,快速离开。怕绮里尔朱还有别的其他招数,解忧半路不敢再停。

直至天朦胧亮时,两人行至一座小山丘顶,琉璃远远的看着前方底下一片空旷野地,指着说道,“公主快看,前面似乎是有军队扎营。”

那一大片的营帐,解忧瞧得分明,颇为欣喜,“我们走。”

便策动马儿往那方而去。

到达行营守门之下,守兵持刀阻挠,解忧亮出自己的身份令牌,“我是大嫣支,我要见左贤王。”

守兵自知这令牌不假,之前那位大嫣支是因谋逆之罪被杀,具体死因不知,连其家族也受牵连,也不知这新任的大嫣支是何人,连忙又换了一副谦卑的模样。

“小的眼拙,见过大嫣支。”良久,守兵深深皱眉,吞吐了一番,“只是,只是……”

解忧急问,以为不让进,“只是什么?”

守兵快速回禀,“左贤王不在此处。”

“那他在何处?”

“不瞒大嫣支,左贤王并未与小王子同行,此处是小王子领军的扎营之地,左贤王此时可能还在冲零驻扎。”守兵恭敬回答。

解忧惊讶,“冲零……”若是在那岔路口选择去冲零,说不定碰着了,可是她哪知道他与修鱼得胜归来,竟还会兵分两路,只怕一日前经过那农户家的军队是修鱼等人,韩馀夫蒙压根没走那条路线。

消息打探有误。

只是,韩馀夫蒙为何不与修鱼一起?

来不及想太多,解忧转身便想走,这是修鱼的地方,她身上又有那样一份重要的东西,暂时还是不要与修鱼见面,不然,她不知要怎么面对修鱼。

然而,事与愿违,一声铿锵有力的,“解忧!”便教她生生愣住。

背后一抹人影已经是飞速的跑至她面前,扶着她肩甲,上下看了她好几遍,不知有多欣喜,“解忧,真是你。”

解忧瞧了一眼面前人,许是已经在此处休整一夜,此刻又是清晨,大部分守兵都在收拾营帐,想来是又要出发行路。修鱼也是衣着不同往日,着了厚重的铠甲。

她点了点头,“是我。”

许是多日不见她,修鱼异常欣然,又道,“解忧你没事就好,我临走前,你割腕舍血救父汗,病怏怏躺在床榻上,你不知我有多担心你,怕你挺不过去,如今见你安好无恙,我便放心了。”

解忧想来想去,割腕那事缘由,没有太多人知情,估计不知情者都认为是她自己割的了,只是汗王……修鱼难道不知汗王已经……这消息只怕还没有被散播出去。

她道,“你看我还能活蹦乱跳的出来,当然没事。”

“对了,解忧,你是来找我的吗?”修鱼忽然又道。

“我……”

解忧脑海还在仔细的想个理由,旁侧的守兵许是觉得这问题太简单,连忙帮她答了,“回小王子,大嫣支要见左贤王,只是左贤王不在此处。”

顿时,解忧想把这守兵抽死的心都有了,太多嘴!

然而很快,响起两道同样疑问却意义不同的音调。

“大嫣支?”

“大嫣支?”

第一道是修鱼的疑问,有疑问惊讶很正常,毕竟单纯得什么都不知情。但第二道音,好似有那么一点熟悉。

解忧转过身,这一下看去,怔愣了不止半响。

后面整齐划一的站了三个男子,且不知是何时出现,各有各的模样,目光都是在她身上搜索的。

而提出那第二道疑问的,是流丹!

她的确是想见左贤王,但如今这守兵这般一大声说,这后面三个人岂不是都已知道,她要见左贤王!

她倒是终于明白,为何韩馀夫蒙不与修鱼一起,有这些人在,韩馀夫蒙若还与修鱼待在一块,不知会被怎么整。

只是,那另一个男子是……

解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惨了,误闯入绮里尔朱的大本营了。

“倒真是有趣呢,多月不见,晋国公主竟已荣升为大嫣支,汗王当真是对公主宠爱有佳。”流丹眯了眯笑颜。

不知道为啥,解忧一看到流丹特别来气,不明不白送她那些信件,还让韩馀夫蒙给截了。这明显就是想让韩馀夫蒙整死她的节奏。虽然没有被整死,却也是被韩馀夫蒙整的半死,在那洞窟差点就要杀了她。

这个仇,她记下了。

“这怎么回事?”修鱼问她。

这时,又有一个人站出来,好心替她回答,“一月前,汗王醒过来,不仅诛了谋逆的蓝氏一族,通缉大王子,以给左贤王洗脱了杀王之罪。同时,也册封了她为大嫣支。”

解忧看了眼少正辛桓,很确定少正辛桓应该和他自家是有来信的,不然不会知道这么多,只是,若再准确些,应当说是汗王临死前册封她。

“不过,本王子听闻汗王近月来都卧榻在床,政事都由尔朱居次处理,怎的公主不在汗王身前服侍,反而大老远跑来要找左贤王?莫非,是王城内出了什么事情?”流丹又道。

“高骊王子多心了,我找左贤王,只是有些私事。”

流丹似乎就喜欢争对她,轻松一笑,“本王子记得,公主对左贤王曾是痛恨入骨,怎么如今,都有私事了?”

解忧只觉流丹此刻非常欠揍,尤其是那张爱笑不笑的脸,即便长的好看,也无法的消散她的气。

众人纷纷盯在她身上。很是疑惑,她对左贤王痛恨?

谣言众多,有人说她勾引左贤王,也有人说是汗王想将她送予左贤王,但到底哪个真的,在这里的众人也并不知真假。听流丹如此说,除了面露惊讶,基本一致的疑惑表情。

若是以前,少正辛桓对她与左贤王的‘私事’并不感兴趣,只不过方才流丹提了,勾起了兴趣,如今这节骨眼上,少正辛桓倒更想知道是什么私事,难不成,是母亲信中所说,关于那份……

解忧对几人有礼,“既然左贤王不在此处,那我便不打扰各位,告辞。”

“解忧……”修鱼面色微皱,想留住她。

而她才转身,少正辛桓忽然提拔了声音,“大嫣支若要去寻左贤王,路上还请小心些,本王怕这四处不太平。”

解忧惊得睁了眼睛。

少正辛桓一定是知道的。绮里尔朱都已经派暗卫过来寻她身上那份东西,少正辛桓又是绮里尔朱儿子,这样的事,说不定一回书信来往,就已告诉他。

他知道她身上有东西!

绮里尔朱派了人跟踪她,知道她在不罕山取了东西,又派暗卫来截取,无论是否知道她取的东西是何,只怕对那东西,绮里尔朱都是势在必得,那少正辛桓,方才那话……

话中有话。

不成,她只身一人,无人相助,若是她这一走,指不定少正辛桓就派人尾随了,上次能斗得过那个暗卫纯属是意外。可这次,只怕她人还未到冲零,还未见过韩馀夫蒙,半路便已被少正辛桓截了。她哪里能斗得过他。

可留在这里,几乎也是待人宰割。

她不能走,也不能留。

牵着马儿,她又犹豫了,该怎么办?

修鱼连忙走至她身边,抓住她手道,“辛桓说的是,这里离冲零还有些距离,你和琉璃两个弱女子,我也不放心。解忧,你与夫蒙叔叔的事,真有那么重要,一定要去么?”

她看着修鱼,心想,既然不能走,那便留下,最危险之地,也是最安全的!

流丹一双眼睛,轻轻瞄在了修鱼抓着她的手上,未免抓的太紧太久了点,离得有点远,也不知两人在说什么,但流丹仍不动声色。

经过细想一番之后,解忧坦然对修鱼道,“方才少正辛桓说的有道理,这四处确实不太平。我出来的时候,还遇到一个小贼想拿我东西。”

他听言,哪还管她与夫蒙叔叔的事,连忙担心道,“什么?你还遇上了小贼?那小贼有没有伤到你?”旋即又怪她道,“你出来怎么不多带几个人,这样太危险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跟着,且那小贼也没有伤到我。”她淡定说完,又宽慰他道,“下次,我尽量小心些。”

“还有下次?”少正修鱼一听,立即眉头皱了老高,“解忧,你能不能别让人担心,这么危险的事,若是下次没人在你身边,你出了事怎么办。”

她看着他,良久,只是轻声笑了笑,“若是有你这样好心且爱多管闲事又武功高强的人在我身边,下次我倒是没事,只怕是那小贼该叫苦了。”

“我们是朋友,你的事我自然要管。”少正修鱼有些受宠若惊,又很随意轻轻搭在她肩。

解忧看着他轻搭的手,嗓音轻然,“我想了想,我看不如,还是和你们一道回王城,免得你这个小王子担心。”

他一阵欣喜,很快又迟疑道,“只是,你若和我们一起走,那你和夫蒙叔叔的事……该怎么办?”

“他的事,暂且先不提了。”解忧轻轻变了眼神。心中却是道,等他回了王城,再找他也不迟。

这边众人,却是仍在看着,流丹只是觉得,一个小王子,一个大嫣支,隔了一个辈分,说的不好听,可是继母与儿子,当众拉拉扯扯也还说得过去,但如此笑颜嬉闹,却是不好说了。

正思虑着,只见少正修鱼已经把她牵了回来,对少正辛桓道,“解忧已经与我说好了,她要与我们一起走。”

流丹轻轻瞄在了她身上,这女子,引诱男人的手段倒是蛮多的。

少正辛桓道,“既是如此,那请大嫣支歇息片刻,再过半个时辰,我等将启程。”

同样的,少正辛桓也看向了她,心念道,方才那话是故意放给她听,与其让她离开找左贤王,还不如让她自己权衡着留下。毕竟,外边的事情不好掌控,在自己眼底,做事才有把握。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好办法拉着修鱼当挡箭牌,手段使的不错。但即便有修鱼在,别以为就拿她没办法。

几人客套完,那三人正要走。

解忧忽然叫住其中一个人,“喻将军。”

那一直都不曾说话,身着将军铠甲的男子,回了头,连带少正辛桓与流丹也回了头,那男子道,“公主有何事?”

她直言道,“离启程还有半个时辰,不知将军是否方便,舍半盏茶时间,与我聊聊家乡话?”

男子看了周围几人,坦然道,“公主相邀,末将愿意相陪。”

少正修鱼知这喻将军是晋国人,说不定解忧与这喻将军是认识的,她能与晋国人说话应该会很高兴,觉得不便打扰。于是,在众人目光下,她便与喻憷一道离开,走到人少之地。

解忧盯了喻憷很久,直至他脸色不安。

喻憷,晋国将门世家喻家之后,从小便是与皇子走得极为亲近,也一直是皇甫衍,身边亲近人之一,在皇甫衍继位之后,正式接管帝都巡防营南军。

她与喻憷交集并不深,曾经连话都不曾说过几句。

只是,他身边人,为何会在奴桑?

“公主。”喻憷率先开口。

她嘲笑道,“原来喻将军还当我是公主。”

“公主在晋国危难之时,舍身取义嫁入奴桑,这份忠义,非一般女子所能,公主既是恢复公主身份和亲入奴桑,喻憷又怎敢不把您当公主。”喻憷谨慎卑谦道。

“若是我有话问你,你会如实回答我么?”她仍然盯着他。

“公主请问。”

她长话短问,“喻将军来奴桑,是为何?”

喻憷道,“末将奉皇上之命,前来支援奴桑与车黎之战,且听候左贤王差遣。”

“这是实话?”解忧轻度挑眉,不是不信,而是压根不信。

听左贤王差遣?简直是笑话。

他敛了一下眉目,面色之中迟疑半响,知晓如今这情势,她是已看出来什么,许久他才实话道,“奉上之令,明面听从左贤王,实则,是听命于右逐王。”

听右逐王少正辛桓的,便是简接听命于绮里尔朱。果然,和绮里尔朱来往密切的人,是皇甫衍……

她质问道,“既然此仗已胜,你为何不回晋国,反而随军入王城,你想做什么?”

他低音道,“末将,只是听从安排。”

她心中极度不安,总觉事情不好,又问,“那你此次前来,带了多少人?”

喻憷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如实报给她,“三万。”

“那……高骊呢?”

“高骊王子带兵两万。”

听完这些,她凄惨一笑,“你们果然,要做点什么。”

高骊,晋国,奴桑,齐聚一堂。从她看见喻憷流丹与少正辛桓待一块,便知事情并非简单。

奴桑是不想拥左贤王为王,高骊要与左贤王为敌还有情理可说,多年来也是有积怨的,何况又有上次狼尼挑事,韩馀夫蒙才急于回左王庭处理。那晋国呢,又是为何……

喻憷曾经与伊赫一样,虽知她是前朝公主,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却是一度看不起的。但自从她嫁入奴桑之后,他觉得这女子也有大义,并非像那些只知情爱的女子。

于是,听她说完后,喻憷又好心对她说,“公主,请听末将一言,有些事情,还希望公主莫插手涉足,也请公主与奴桑左贤王保持些距离,以免日后受牵连。”

她淡淡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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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马启程之后,这一日,解忧一直与少正修鱼形影不离。相谈一番之后,她知晓此处离王城大致还有一天一夜的距离,即便只是一天一夜,于她来说却是极度难熬。

与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待在一起,不多留点心眼怕是如何死都不知。

白天一路行军,偶有休息,因她一直与修鱼一起,不见有人过来,也并未出什么乱子。

而到了夜晚,刚扎好营帐,修鱼就被少正辛桓的人叫出去说是有重大军务商议,既然是重大军务,自然不能陪着她,也不能带上她。

修鱼前脚方走,后脚流丹的人便过来邀她一叙,果真配合得极好。

她让人过去回绝,并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天色已晚,孤男寡女不方便共处。

但流丹并非轻易善干罢休之人,在得到她的回绝之后,直接人亲自过来,候在她帐外求见,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她头一次知,他脸皮太厚。

本来她仍想回复两字:不见。不过后来,有人送来一份膳食,她看着这份膳食并未动口,仔细想了想,觉得,她自己肚子有点饿,修鱼也不在,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见见流丹也无妨了。

于是,她将这膳食赏给了在她帐外看守的守兵,出了帐子,对流丹微微一笑,应邀去了他的营帐处。

一进入,她便说道,“现在已是用膳时间,不知流丹王子可否愿与我一起用膳?”

流丹听完她这话,岂止是一点受惊,简直征凝了半刻,顷刻才回神,面带笑容,“自然愿意。”便吩咐人去做了。

两人相坐,并未说太多话,直至送来膳食,解忧一眼看去,发现他这里的膳食还是不错的,这几日逃出来,一直都是吃干粮,还真有点想念这刚烤好的羊肉的味道。

“有肉无酒,似乎不欢快。”流丹忽然说,又叫人去弄了酒。

片刻后,一壶小酒弄来,他先给她斟了一杯,将酒杯挪至她那一侧,“冥姑娘愿与我共饮,是我今日荣幸,冥姑娘,请。”

看着那杯酒,她微微敛了一下眼眸,并不动。

流丹心知她从答应应邀那刻,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眼色,也不知她到底在小心什么,未免她怀疑这酒杯里有什么,他先干为敬。

酒杯见底,他玩了玩自己手中的杯子,“冥姑娘,你怎的不喝?”

她轻轻抬了头,“谢谢,我不喝酒。”即便他证明这酒没毒,她也是不会喝的。转而她却忽然又道,“流丹王子来了奴桑多日,不知对这里的膳食可还用的习惯?”

他极为疑惑她问这个做什么,便简单答道,“还好。”

“看样子,流丹王子对膳食并不讲究,只是应付了事。”解忧拿起桌上切食物的小刀,开始对那一大块烤羊肉进行切割,“其实,吃东西是一种享受,尤其是对那些美味。就譬如这块羊肉,它最好吃的一块,就是它腿侧这一部分,若是师傅手艺极好,就会烤的很香很脆滑。”

解忧已经很顺利从羊肉腿侧切下来一块,用小刀刀尖戳起,用面带一笑的容颜,递到他眼皮下,“流丹王子不妨尝一尝?”

看着那一块羊肉,流丹不觉想笑,她说那么多,做那么铺垫,原来目的是这个。

让他先吃试毒。

这个女子,心思从来就不单纯。

不仅提防他这人,连食物都是小心谨慎,若是他自己割下来吃,她仍不免会有疑心,只有她随手割下一块,看他是否愿意用……

流丹接过小刀,爽快将食物下口,轻嚼慢咽,面色笑容开朗,还不忘喃喃说道,“冥姑娘亲手为我切割的食物,果然美味。”

她也说道,“流丹王子邀我,果然也很诚意。”

说实话,除非和修鱼一起用膳,其他人的食物她是一概不会吃。毕竟,少正辛桓那个人她太了解了,连长相思这样卑鄙无耻的东西都有,谁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在她食物里下点药弄晕,好方便取走她手中遗书。

她觉得,少正辛桓极为有可能会这样做。

而流丹这个诡计多端的高骊三王子,心思也没那么好。有一点她肯定,虽然如今流丹带兵前来,明面上听从少正辛桓,但定然对少正辛桓也是有提防的。所以说,流丹这里的食物,相对安全性,比较高。

且方才他也亲自试验过,没问题。所以,她可以放心吃了。

其实吧,她只是来,用一顿膳而已,顺带探探口风。再说,少正辛桓那样谨慎的人,不会轻易说漏与自己有害的事情。她看得出来,流丹兴许知道汗王身亡的消息,但对遗书之事毫不知情。

若是眼前的男子早知有份遗书,立的是韩馀夫蒙,还会帮少正辛桓那一家人么?

解忧不确定,眼前这人心思缜密,不到最后关头,绝不会轻易显露他的目的。

于是,流丹几乎是看着她熟练的切割食物,很端庄贤雅的吃下去……他不禁想问,她是太饿了,还是少正修鱼没给过她东西吃?

她到底,在小心什么呢?

任凭流丹多种猜测也还是无法知晓,可是,自从她出现在这里,少正辛桓对她是多了关注,这两个人,难不成有别的事?

流丹随意聊道,“冥姑娘此番出来,既是来找左贤王,怎的不去冲零,却是在此处留下?”

解忧道,“流丹王子不也说我痛恨他,既然恨,眼不见为净。”

“见冥姑娘如此恨,不妨告诉冥姑娘一个好消息,此仗虽胜,但左贤王却是受了重伤,只差点就性命不保,回来途中伤势复发,才不得已延缓回城时间,与我们分两路。”

韩馀夫蒙……竟受了伤?

她停了手中刀具,望着流丹轻笑的容颜,生生抑制了自己的情绪,唇边缓缓道,“当真是……好消息。”旋即,渐渐平复心境之后,又轻轻反问道,“只是,到底是谁如此厉害,能伤了左贤王?”

“这就难说了。”流丹见她握刀的手越来越紧,似乎心中也越来越有趣了,继续说道,“当时情况复杂,那奴桑小王子身陷敌军之中,左贤王顾及叔侄之情,率军前去相救,也不知是敌军哪位弓箭手箭法超群,给了左贤王一箭。不过战场凶险,受点伤也是正常不过,还管到底是谁射的那一箭。”

能将细节说的如此准确,流丹必是亲眼所见,而他话中也有话。

那一箭……

若受点伤是正常,流丹身上可就没有半点伤痕,同样是战场杀敌,他却还有闲情去目睹这一场戏。

她继续切割自己面前的食物,缓慢说,“那一箭没要了他命真是可惜,他应该死在战场,这样,就能少些事,流丹王子或许也不必千里迢迢再入奴桑。”

流丹笑得温和,“看来,冥姑娘想回晋国的心意,从未变过。但如今左贤王仍然活的好好的,怕是此事有难度。冥姑娘上次不曾答应与我合作,那这次呢?”

她又停了停,上次,虽没说与他合作做点什么,可他却是将他的计划以书信方式透漏给她,那信中内容,几乎每一件都是事实,韩馀夫蒙因此对她不止有一点疑心,且差点杀了她。她不禁想,流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怎么会知道大王子归途路线,又怎知大王子一定会被暗杀,甚至能将此事算到韩馀夫蒙身上。他又是如何得知汗王会在不罕山遇刺,甚至会用上毒药,将此事也算计到韩馀夫蒙头上。一句杀王夺权,谋逆之罪,比任何罪名都管用。

因这两件事,韩馀夫蒙可是被绮里尔朱押回王城,光是血祭两字,就知绮里尔朱对韩馀夫蒙绝对是下了必杀之心,若非车黎突然发难,汗王醒来给其脱罪,只怕韩馀夫蒙无法轻易洗脱这两项罪。

那这次,他想怎么对付韩馀夫蒙?

轻轻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流丹后,她将面前切割了许久的羊肉狠狠切碎,声音透了丝寒意,“若是让韩馀夫蒙死,流丹王子有几分把握?”

“我知冥姑娘虽不曾做过什么,却仍在左贤王手里吃了苦头,你如何恨他我明白。”流丹淡淡道,“只是,经上次那些事,已无法再置他于死地,但若令他一无所有,有的是办法。”

她道,“你想怎么做?”

“冥姑娘是奴桑大嫣支,只要前汗王没有遗诏,这未来汗王之位,就握在冥姑娘手中。”流丹轻笑。

“道理是如此,但我在奴桑,所言微不足道,岂能是我想立谁就能立谁。”

“冥姑娘还不明白么?左贤王虽位高权重,却也树敌众多,左贤王出身低卑,他做事的方式自然与那些贵族不合谋,多年来早已损害了他们众多的利益,奴桑四大贵族,赫尔、薪离、蓝氏、葛坤多年一直视左贤王为死敌,除去谋逆的蓝氏一族,还有其余三支。只要冥姑娘一句话,这三支势力,定然全力助你。”

解忧笑笑,“这一句话,若真那么简单就好了,看来流丹王子此番前来,是支持小王子,全力阻左贤王上位。那么,流丹王子能有的利益,是什么呢?”

流丹笑得更轻和,“那得看,最后主宰奴桑的人,是谁。”

她知流丹是不会轻易再说什么,都已明知告诉她到这个份上,再说下去,也只不过是客套话。且无论奴桑最后谁成王,流丹似乎都有十分把握得到他要的利益。

他这人,一直在众人之间游刃有余,不会真得罪哪一方,也不会真的帮哪一方。就如此刻对她,明面上是趁奴桑内乱时帮她回晋国,给她出谋划策,其实能有几分真心。果然是不到最后,永远不知他到底要帮谁。

当然,流丹也不会知晓,她会在众人面前如何说那一句话。她与流丹,不过都是各自试探,小心翼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