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歌:碧玉燎原,风中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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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此姓少见

交战,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刀锋相划,生怕错过一招半式,更怕错过这两个强悍人的巅峰对决。

‘哗’一声是公玉鄂拖发出的,惊讶至极。

场上,绮里尔朱的弯刀从韩馀夫蒙的手臂划过,血色染了一条痕迹,触目惊心。韩馀夫蒙自然不会白白受伤,错开的刀锋,呲啦一声,却是……割开了绮里尔朱的衣带!

暗紫色的劲衣轻扬,绮里尔朱收手,将散开的衣襟拉拢,眼中几度冒了火星子,“你!”

“我认输。”韩馀夫蒙笑开得很自然,收好刀锋,“赫尔王你带走便是。”

这一声,在场人又是哗然。

他只说生死由天定,可没说不许提前认输啊。再说,众人看得明白,明明两人不相上下,他却故意相让认输,似是卖她人情让她带走赫尔王,可这对绮里尔朱来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再而,他当众割衣让她出丑,这又是一记耻辱!

公玉鄂拖啧啧了一声,绮里尔朱虽已不是十几岁的少妇,但身段还是有几分看头的,想想,若是少正辛桓那个狂傲得自以为是的家伙在此,见自己母亲受辱,估计恨不得拔剑砍人了吧。

解忧的关注点不是韩馀夫蒙受点皮肉伤认输,也不是绮里尔朱割衣被辱,而是,绮里尔朱衣襟散开后,从衣里掉落出来的东西,那是……

喻憷的关注点与解忧一致,眼尖撇到了那东西,深深的拧了眉,可是,不可能,这东西怎么会在……

东西,掉落时方好离公玉鄂拖不远。

“那是什么?”公玉鄂拖似也注意到了,脚步移动,过去捡了起来,“雪里屠?”

这三个晋国字,公玉鄂拖是认得的,却不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雪里屠又是何意思,只好起身,但场中矛盾激化,他不方便把东西交给场上的绮里尔朱,于是把目光撇向在场人。

解忧的目光看向少正修鱼,只瞧见他眸光冷凝,盯着那瓶子,解忧心中忽然明了,提了句道,“这是南汗姐姐之物,你应当交与南汗才是。”

公玉鄂拖知她意思,只得踱步上前,交给离他较近的纳达,公玉鄂拖不知这是什么,但纳达到底是少正修鱼身边人,这东西是什么是最清楚不过了,纳达不露声色恭敬的递给少正修鱼。

解忧只见少正修鱼紧握着瓶子,眉色间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面上却仍是当做无事一般,朝她望了一眼。

这一眼,解忧并未避开,只觉得有点复杂,他是愧疚?还是疑惑?亦或愤怒?

绮里尔朱身上掉下这雪里屠,少正修鱼又会如何认为呢?认为绮里尔朱是毒父凶手?认为她解除了杀夫嫌疑?

解忧道不清,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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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月份的气候,夜色下的早。

解忧已经轻轻替他料理了臂上的伤口,见他仍是不怎说话,只笑看着她一番替他包扎的动作,解忧回他一个冷不丁的眼神,这才开口道,“你不给我解释?”

“你这般聪慧,哪需要我解释。”

好吧,她也只是几分猜测而已。

她来之前从未听说过赫尔王被他擒了,问起破丑才知,乌颉一战,南庭军溃散,赫尔王自然也是一路逃离,那日乌恩图说要送与他的生辰大礼,便是乌恩图穷追了好几日才抓到手的赫尔王。

而正巧,她前夜在他面前坦白,把雪里屠交了出来。于是,他便利用此事,与南汗相宴,又让赫尔王与狼厮杀,逼绮里尔朱出手,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坐实了绮里尔朱有雪里屠。

不管先汗之死到底是不是与绮里尔朱有关,这都足以让人起疑,少正修鱼与薪离王那些人只怕再难容得下绮里尔朱!

她唯一觉得这其中唯一不好的就是,雪里屠好歹也是不能轻易示人的毒~药,怎么可能会在瓶身上贴了雪里屠三字的标签,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这是毒~药似的,太过刻意反而有失真实。

嗯,反正她看到自己的雪里屠从绮里尔朱衣衫里掉落时,就是这么觉得的。

只不过人一旦起了疑心,这种细节问题,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只怕少正修鱼会以为,韩馀夫蒙是为她报割衣之仇,才把绮里尔朱衣衫割掉了吧……

她算是明白,韩馀夫蒙那夜说不会让她吃亏,原来是这意思,以牙还牙。

“我只一点不明白,你是如何把雪里屠放在绮里尔朱身上的?”

韩馀夫蒙淡淡道,“赫尔王与那三匹狼厮杀,绮里尔朱自然分心。”

“可惜了,今日你主动认输,怕是你这北汗的威名得损上一损。”她叹气,“你不怕你底下将士如何评你?”

他故上前轻搂她的腰身,让她靠近自己,低低的呼吸声,“他们说我最近沉迷女色我都未放心上,又何必在乎这点威名。不如今晚,就让我沉迷一回……”

解忧镇定道,“好啊,我那荷包里刚好还剩下一点毒药,要不,给你尝尝?”

他一下没了劲气,只好老实乖觉的躺在斜榻上,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以后,一定,不放过她!

解忧见他行为乖觉,默默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他并不会翻她的东西,不然就会发现,冥栈容给她的几味毒~药,九叶轻,鬼卿,雪里屠都已经被她挥霍完了,渣都不剩。

不知冥栈容还在不在奴桑,她想着,要不要再找他要一点?可这想法又不太妥,这些药珍贵得很,上次冥栈容给她这些药时,一副悲恸欲绝惹人爱怜的模样。这回,冥栈容怕是不轻易舍得了。

比起韩馀夫蒙的威名受损,绮里尔朱与赫尔王的面子怕是丢的不能再往远丢了,一个丈夫,竟然要自己妻子受辱才能被救出来,赫尔王离开时看绮里尔朱的眼神,似是深深的自责又自嘲。绮里尔朱一向好强,她的丈夫自持心傲,再如何努力追赶想与她平肩,却也还是得靠她来救。

想起韩馀夫蒙说的生死由天定,解忧忽然叹气道,“绮里尔朱为救赫尔王,不惜代价与你一战,这世间情义,真难琢磨。”末了,又转变了清肃的语气,“韩馀夫蒙,若有一天我也这般被别人所擒,无论谁拿我性命与你相逼,你都不要来救我。”

如今奴桑战乱不休,她无法保证会不会有这一天,她一直也在努力,努力不成为他的负担,他的累赘,不成为他被人威胁的对象。难以预料的以后,得先把所有坏的结果说清楚说明白。

“你胡说些什么,我一定会护你周全。”韩馀夫蒙撵了一下桑音,想到什么的可能,忽然的,轻轻抱住了她,又道,“忧儿,若有一天有人拿我性命威胁你,你最好记得你方才说过的。”

别不惜一切的救他。

解忧只觉得他是说笑了,谁会能擒得住他堂堂奴桑北汗,再说,即便擒住他,又何来与她威胁?只怕他若被擒,她这北汗夫人的下场可不咋好。

“大汗,……”

破丑急急进入,欲禀告,却见两人这般相搂温妮,旖旎深情,一时之间咽了口水,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见此,两人分开些许,韩馀夫蒙才道,“何事?”

破丑继续,“今日诺闵之事略有蹊跷,属下便去查其底细,果不其然,真正的诺闵早在乌颉一战时死了,此人应当是在乌颉时乔装化成诺闵潜伏,此人来历颇有诡异。”

“当日我在乌颉为他疗伤,他的背部有一朵无穷刺青。”解忧插嘴道,“他兴许是高骊人。”

无穷花,是高骊国花,能将它当刺青,必然与高骊有联系。

虽然那时她有疑惑,也并未深究,他那时的伤不是装的,所表现的好色之欲也并不是装。昨晚与他在马厩相遇,他明知她是晋国公主,却仍唤她韩姑娘,她便有所警惕了。

在北庭,没有人会不知道北汗夫人并不姓韩吧?

“今日约战,他招招欲取大汗性命,属下查看他的随身长剑,淬有毒,若是大汗稍有不慎被他刺中,便会命丧当场。”破丑道,“若他是高骊人,只怕,便是高骊派来的刺客。”

而且这刺杀方式,当真是明目张胆,闻所未闻,令人意想不到。

即便韩馀夫蒙被他的毒剑刺中当场而亡,也是他战胜了北汗,而不是刺杀。谁又能想到,这也是一场算好的天衣无缝的刺杀?

解忧瞟了眼韩馀夫蒙,心说,唉,你们奴桑习俗能不能改改,因为抢一个女人,随便一个人都能找你打架,剑上还淬点毒,要是每天来一个轮番上阵,你累不累啊?

韩馀夫蒙与她对视,其实他本来答应与诺闵比试,本就是让绮里尔朱能放心,与他应战便能带走任何一人。至于诺闵,只是看其不顺眼张口就敢要他的女人,他只想当教训一下而已,哪知,她会亲自上阵。

“大汗。”

外头又有一声传进来,声停,人已至帐内。

解忧瞥了眼来人,又与韩馀夫蒙拉了点距离,毕竟噻,在别人面前与他太亲密不太好,今日是“沉迷女色“,不知来日会不会又是“祸国殃民“。对于她这个大汗的女人,公玉鄂拖颇有看不惯的意思。

公玉鄂拖道,“大汗,那诺闵醒过来,伤人逃了,属下的人没拦得住。”

解忧自知,算算时辰,她那九叶轻的药性是该过了,只是不曾想,这假诺闵居然有这本事,能在韩馀夫蒙眼皮底下逃走,想起假诺闵与韩馀夫蒙一战时,若非她的药,怕也是与韩馀夫蒙很难分个上下。

韩馀夫蒙吩咐继续追查,挥了挥手,两人相继退下。

又只剩两人,解忧又乖觉的与他靠近一点。

“想不到高骊除了燕麒,竟还有如此高手,你与他……”韩馀夫蒙的目光悠悠落在她身上。

解忧一征,“我与他素不相识。”

她承认,在乌颉时,假诺闵为了混进军中,必须要让自己受点皮肉伤,可能那时是因为她长的太漂亮了,他才会故意倒在她面前,让她给他疗点伤,然后又一番调戏她。后来知她是晋国公主,才与她又在马厩相见,想出这个计策刺杀韩馀夫蒙。她跟那假诺闵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个人,她一点都不认识。

“你何时姓韩了?”

“……”

他的笑似笑非笑,她的尴尬略带虚汗,“江湖危险,化名而已……而已。”

“若要化名,李王赵陈都可,又为何非得是韩?”他追着不放。

“此姓少见,独一无二嘛。”她搪塞。

“在高骊,韩姓是贵族之姓。”

“呃……”能不能不要这么拆她台子,给点面子不行吗?她又没去过高骊,也甚少与其打交道,唯一知道的,就是高骊国姓为燕。

谈到高骊,她想起一人物,便道,“那假诺闵会否是流丹的人?”

“叫的这么亲近,你和燕流丹很熟吗?”

“呃……”解忧沉默半谌,这个么,主要是她以往都是客气的喊'流丹王子',甚少喊姓氏,一时饶舌没改得过来。再且,一个称呼而已,他至于这么激动较真,她承认,她以往的确差点和燕流丹一起准备弄死他,但那也过去了呀……

好吧,称呼而已,她改,改。

“燕流丹是高骊三王子,与夏朝的关系模糊不清,与晋国似也是交情匪浅,与南庭汗王也是时时帮衬,是个难以应付的狡猾人,你之前与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也不怕他把你卖了。”旋即,又严了语气,“以后,少与这人来往。”

解忧赞叹,果真是一针见血。

燕流丹何止卖过她,差点就把她捋到高骊当人质,想起那次送亲半路被劫,她还是心有余悸的。

不过,这'厮混'二字,未免不太妥……

她挺想把他灌醉,然后说句往事不提,可好?

她应承道,“是是是,燕流丹奸诈狡猾,无所不用其极,用一张嘴挑拨这个离间那个,在各国之间应付自如,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大汗的话,小女子谨记,以后再见,定离他远远的,不再与他厮混。”

韩馀夫蒙一脸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