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歌:碧玉燎原,风中潇潇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90章 温柔醉乡

他抱着她放置在斜榻上。

她微醺眨眼的模样让他想起她上次醉酒,也似这般勾魂,不同的是,上次他得小心翼翼怕惹她不悦,而今,却可以为所欲为。

先替她解了外衫通通风,免得她发红晕缓不过来,正压着她,想吻一吻。

“还有最后一道仪式。”解忧提醒。

他发问,“你准备了什么?”

旁侧的小桌上,放置着两个盒子,奴桑习俗新婚之夜,夫妻之间须得与对方交换物品,以示定终身。

“你打开看看。”她笑着道。

他则拿过木盒,轻一念想,缓缓拨开,里头有两样东西——香囊,平安结。

拿起香囊端磨,他好似在哪见过,解忧瘪瘪嘴道,“上次的不好看,这次的我已经改良很多很多了,你可不许再嫌弃。”

再说,手工活真的不是她强项啊。

是了,他记得,上次为救少正修鱼,她送过他一个香囊,不过后来也不知她怎么又收回去了。

这一次的香囊,大有不同,嗯,好看了些。他摸着香囊,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难为她秀得好看了些,秀的这两个字,他能一眼认出。

早前他便问过破丑,女子送香囊是什么意思,才知,在晋国,赠香囊表示爱慕之情,简而说,是想与对方定情。曾经破丑想让琉璃送一个香囊给他,但琉璃解释了一翻香囊含义,便拒绝不肯送,破丑对这得不到的香囊可是耿耿于怀。

“是好看。”他不佛了她心意,夸了句,见她满意清笑,才拿起另一样,又道,“这个平安结……”

“这个是同心结,也是平安结。”解忧接道,“很多奴桑女子,会送刀剑,希望自己夫君是个英雄是个无敌勇士,其实盖世英雄也好,凡夫俗子也罢,我只求,我的夫君一世平安,与我永结同心。”

这个结,也大有不同,细细的红丝间,还插杂了两抹发丝,永结同心?既平安又同心。

她从他手中拿过同心结,便道,“你起开些,我要帮你亲自系上。”

“系什么?”他含笑道,“反正等会儿也要脱的。”

解忧冒了会汗,“……”

只是让他起来些而已,这样压着她,是不是不太好哇?

她好想吼一嗓子,不行!你得听我的,老娘必须给你亲自系上,不系就是不给我面子,等会儿你自个儿脱,她才不脱……

想了无数个理由,半顿,她又想起好歹新婚之夜,不能吼,只得拿起温柔的眼睛且温柔的看着他,用手指勾了勾他胸前上方的衣衫,并且用额在他下颌蹭了蹭,毫无违和的撒了个娇抛了个魅,“上次那个体势,等会儿我们可以再好好琢磨琢磨,这个同心结要我亲自系上,才能灵的,听话一点,好不好?”

声音酥得他软。

此时此刻的她,特别勾魂。

他实在忍不住心底的那一抹火,但又必须得忍一会儿,在她耳边勾了句,“你可真是个小妖精。”

话完,他才起开,大概是醉酒的缘故,她便微红着脸颊,趁势一轱辘爬起来,心想,等会儿不能再给他压的机会。

同心结,稳妥的系在他腰带边上。

好了,她的送完了,暧昧羞人的情话也说完了,进入正题,她便迫不及待道,“你的呢?让我瞧瞧。”说实话,她可好奇了好几天,不知他会送什么。

他把盒子递给她,她一番好奇加欣喜打开,也是两样——一张红色纸笺,一把匕首。

果然有匕首。果然这匕首上,有一抹红玉血珠的吊穗,奴桑成亲夜送血珠是求欢,送匕首便也是希望妻子能果断聪慧。唉,猜中之后,她不知该喜呢还是不喜?

“你以前,也送过。”她拿起匕首,轻轻拔出,又抽回去。

韩馀夫蒙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我从未送过你什么红玉血珠。”

“那次……”

“那次,不是我。”

“不是你,又是谁?”

“你被人算计,为何总算到我头上?”

“……”

解忧心底咦了一声,“那……谁算计我?”

“我当时给你的匕首,是有一颗血珠,我只是觉得那珠子好看,便结在了匕首上,没有别的。”他缓缓道,“后来,就变成了红玉血珠。你猜,是谁?”

解忧细细一想,那时候,匕首在她手中,她压箱底根本就没注意过,铁定不可能是她身边人换了珠子,只能是,她把匕首送给少正修鱼之后,少正修鱼那边的人……

那个人,知道这匕首是她送的,也知道少正修鱼送了她雪颜香水,刚好一利用,气足了公玉訾儿,她与少正修鱼私情,訾儿生气悔婚,少正修鱼与公玉鄂拖打架什么的都来了,连韩馀夫蒙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若不是先汗对她有点特殊,不然就冲与小王子私情这一条,她不知死了多少次。

她那时候,就这么招人恨了么?

纵观那事的利益,难道又是……

解忧心底捶胸顿足,公玉鄂拖啊公玉鄂拖,她冥解忧是不是上辈子跟你有仇,招你惹你了,非得次次拉上无辜的她,对付少正修鱼。好在她命大躲过一劫又一劫。

“换珠子的是孟雅。”韩馀夫蒙见她一番苦想,好心告知道,“但提供珠子的,是公玉鄂拖。”

解忧也不大意外。

孟雅和公玉鄂拖都不喜那婚事,两人一番交谈,便有了这计。

虽说在奴桑红玉血珠有结欢好之意,但也分等次,平民百姓的血珠,只准用最平常的碎玉,而王公贵族所用的,必然是上等血珠。孟雅一个侍女身份的人肯定不会有,公玉鄂拖却是能弄到手。再加之,能换血珠的,只能是修鱼身边人。

那时,她只知公玉訾儿粘着少正修鱼,可不知他那次把孟雅这个侍女也带来了王庭。反正少正修鱼身边那些侍女,她一个也没在意过,更别提孟雅是谁了。

她咳了咳,面色铁青,“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以前是错怪你了,难不成,你还要我道歉?”

“没这么小心眼,这种小事早已忘干净。”他犹豫了会儿,道,“只是觉得,你们女人,天生善妒。”

呵。

解忧不由自主的冷哼哼,“那你们男人呢?就博爱泛滥不善妒是吧?”

她正要再继续说道说道,他也察觉似乎有一点火药味,便急道,“所以,我只要一个,不然就像少正修鱼一样,女人多了,争风吃醋,弄得家不宁国不宁。”

嗯,很有道理,求生欲极强。

公玉訾儿与孟雅两人本来就不对头,都极为要强,为了分的一点宠一点爱,难免会有什么算计,女人善妒起来,盲目疯狂得很,管你天下还是国,最后能赢就行!只难为了少正修鱼。

解忧打算放过他,转了话题道,“这纸笺又是什么?”

她放下匕首,拿起折叠的红色纸笺,一轮轮折开,看清了红色纸笺上所写的内容,“这是……合婚庚贴?”

晋国习俗,是男女双方有实质关系愿结为夫妇的一道声明。

没想到,他竟还弄了这个。

愿缔结良缘,夫妻偕老。

落笔,是他与她的名字。

没有什么奴桑大汗,也没有晋国公主,没有联姻利益,只仅仅因两情相悦,便愿意结为夫妻,相守偕老。

“我找人算过,咱们八字还是很合的,那算命先生说,我与你无论历尽多少劫难多少心酸,在情字上,都将得偿所愿。”他遂又道,“那先生还说了一句话,缘起缘落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唔,有点深奥,也不难理解。”许是算命先生说话都这般无欲无求,再将人世间事事看的开些,人会死,缘会尽,花会枯,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不须执着,不需计较。又道,“先生还说了什么?”

他在她耳边呢喃,“我们,会有孩子。”

她红了脸,避开他,“那些算命先生尽是胡说。”

他不饶,依旧凑过去,在她脖颈间温存,“怎是胡说,再努力些便有了。”

她已是面红耳赤,便更是欲拒还迎,趁他不闹了,才正正式式的抱住他,在他耳旁轻呢,“谢谢你。”

谢谢,在今日,让她如愿以偿。

她所求的,一夫一妻,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原来,这也不尽是一场梦,是真实的,又温然依袅的。

他放开她些许,额抵触着她的额,极为旖旎道,“何需谢什么,你所想要的,所有好的东西,都想给你。还好你不贪心,只是要这些,若是要什么星星月亮,我还真摘不下来。”

话语一完,她便已在他唇边轻吻一番,顷刻又移开,呼出的语气娇柔了许多,“谁说我不贪心,我要的可多了。”

他不再言语,把她身子放下,后背紧贴被辱的感觉,令她轻轻一顿,他很快便在她眼皮上一吻,继而往下,他所有的动作她都能察觉,红色嫁衣也已是半开。

而她的手,佛上他的发,摸到了那一方抹额发带。

他很警觉,所有的动作皆止。

这条细带抹额,哪怕他日夜与她同床而眠,也从未在她面前解下过,那一个奴字,她也只见过那么一回,是他即将被送往泔水离开王城时,那时的他,挺蓬头垢面。

用抹额遮住,因为是耻辱吧。

如同她手臂上的官奴二字,她也是不敢轻易示人的。

她缓缓的扯下抹带,亦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和紧张,明明是开春季节,明明两人还只是前戏,没开始有其他做法,他却汗雨淋漓。

抹带已经握在她手间,在她面前扯下这个,需要很大勇气吗?

怕她……嫌弃吗?

他喉间微哑,很久才有他极微的声音,“是不是难看?”

她指尖在那个奴字间轻抚,摇了摇头,“当时你,一定很疼,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护你。”

一般的烙印只入皮肤,佫根对她还是温柔了的,虽也是烙印,却只是轻微的。而他的却很深,深入骨髓,只怕当时赫尔王定然是让人下了死手。去掉这种烙印也有方法,便是连字带皮一起削去,但这样即使字没了却会留有一道坑坑洼洼的疤痕,何况,削皮,又得忍受多大剧痛。

一句对不起,也不能弥补什么。

“我从未怪过你,在那种局势下,谁也无法护我。”他唯有自谋生路,这点疼这点痛,他会一一还回去的,而后,他又清冷道了句,“总有一日,我定要废了奴桑的奴隶法,任何人都不会低人一等。奴桑也不用被称为蛮夷之地,不被他国所瞧不起。”

别国虽瞧不起,却也怕。

这应当也是他很多年的心愿,他母亲是低等奴隶,一朝被先祖汗宠幸才有了他,他也没有摆脱奴隶这个身份,即便被绮里遏渠带在身边,也一直被人瞧不起,他做事风格既凌厉又不留情,不攀附不牵扯,奴桑那些高人一等的王公贵族自然不喜他。废奴隶法这样一项重大的决定,也不能只是他一人说了算。

若他是奴桑的王,而不是这般被人几次三番的置于死地,落荒逃到这里,或许,或许……

东海未建国之前,奴隶法在诸国之间都是最基本的尊敬祖先的规则法度,奴隶的买卖,贵族对奴隶的娱乐都是家常便饭,后来父皇母后一统东南西北四海,母后说,父皇以战暴得天下,就必得以法治天下,以礼待百姓,才能万民归心。首先便是废了这奴隶法度,母后同朝大臣制定了诸多法度,王公贵族平民在法面前一律平等,更是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说。

再后来,有一个叫文明礼法的词儿特别流行,以至于高骊辽海夏朝等小国纷纷效仿,废奴隶法立新法,兴书兴礼,以往那些野蛮风俗也是一一摒弃,而不随这股大势之流,仍然尊习旧俗不入新潮流的地方,则被他国称为无文明法度恶俗不改不通教化的野蛮蛮夷之地。

文明与蛮夷之间,总是有冲突的。

据解忧所知,起初蛮夷这词是指一些远方族落,后来才演变成指粗鄙粗俗无文明教化的人或群落,变成了被人瞧不起的词。

而他敢说这话,必然是有决心的,上次放走那批晋国女奴,便是个开端。

只是……

她想起今日他与阿如沁的那些话。

解忧只轻轻问了声,“你真的喜欢这里吗?”

从乌颉出逃至今,已经很久了,如今已是三月,大雪初融,草地恢复一片生机。

真的喜欢这里的与世无争,这里的一草一木,喜欢这里的无忧无虑不被凡事所扰,喜欢这里的安居乐业,他会与她一起在雪地上溜马,会带着她去看梨居最大的湖泊,会带着她和齐格一起去涉猎,会突然来兴趣给她和齐格做好吃的食物,会给齐格讲很多大道理,告诉齐格别人欺负他就一定得还回去,齐格常说的一句话,便是‘阿爹真厉害!’,她只是突然那些日子那些时光,像一家三口似的。

除了他有时会不见踪影去趋伊族喝喝酒,其实一切都很和谐美满的不是?

他不会为了回奴桑而背弃她与阿如沁联姻,是他的本心,但他终究有回奴桑的心,这也是本心。

韩馀夫蒙很肯定回答,“当然喜欢。”

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张合婚纸笺折叠好,放在自己的小荷包里,才贴着他额道,“真好,我也很喜欢。”

不求地久天长,只求在你身旁。

清风今宵梵唱,醉乡无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