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艰难的选择
“杜哥哥。”见到杜喧彬时，莫清喊了一声便扎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梨花带雨地在他肩头抽泣。
“没事的，会好的。”杜喧彬抬头看了看走廊尽头的亮着的显示手术中的灯摸着莫清的头，轻声安慰道。
莫清哽咽地说，“呜呜呜，我好怕哦，万一，外公抢救不过来，该怎么办？一想到我就好怕，好怕。”
“不会的，你外公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面对泣不成声的莫清，杜喧彬笨拙地安慰。
“外公一定不能有事，一定，偏偏姐姐又离家逃婚了，人不知道去哪了，急得妈妈昏倒了，我，我真不知道才好，杜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没事，我在这，别怕啊！”不善于安慰人的杜喧彬，只能重复没事两个字，摸着莫清的头来安抚。
“唐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连我们家的狗都不如。狗养久了还知道看家，她倒好，婚礼什么都谈定了居然不吭一声跑了，留下个烂摊子给我们，简直不是人！”唐玉华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凳上大声骂道，完全不顾及此时是在医院。
唐玉英附和，“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前我就说她是个养不熟的种，爸爸和大姐还不信，花钱由她出国野、疯，现在好了需要她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下把自个气病了吧！”
“当时唐家多艰难啊，我就反对送她出去，偏偏大姐坚持，她啊只顾自己快活哪管家里哟。指不定现在躲到哪里快活呢，才不会管她妈和外公住院呢！”
“和她死去的爸一样，只会给唐家抹黑，尽给唐家添乱！早知如此，那时就该把她送回给她爸乡下那边，让她吃苦去。”
“可不是，唐家好吃好穿养她换来这个结果，真不如那时送走她，省得气病爸爸和大姐。”
“家门不幸，出了个白眼狼！”
“妈，好了别再说了，“叶白有些听不下去打断了她们，“这是医院，别再说了，叫人家笑话。”
“笑话，她这么一走，我们早就成笑话了，也不怕人家多笑两声。”唐玉华忿忿道，话虽如此却也消停了。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被隐在拐角处的唐晓一字不落听到，委屈和愤怒交织，但又无言以对，甚至没有勇气走出去在她们面前澄清，她没有逃！后背的包里有证件有卡有钱，想着不是逃可仍将这些带了出来，或许下意识里她是想逃的，不过是不肯承认罢了，如今被她们一骂，反倒让她直视内心真正所想，这个婚她是不愿意结的。
但不愿意又能怎样，真的要一走了之吗？她多想如她们嘴里骂的那样忘恩负义的消失，抛弃良心过想过的生活嫁想嫁的人，偏偏她做不到，做不来，即使这念头再强烈，她就是办不到。认了吧，头重重敲在墙上，唐晓长长地叹气。
莫清提到唐玉芬晕倒，唐晓猜测她应该也在这家医院，去咨询台问了护士，很快找到了她的病房。唐玉芬睡着，唐晓拿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回国后总没机会仔细看她，如今仔细瞧才发觉她两鬓有了白发，眼角脸颊生出了皱纹，记忆中风韵犹存的唐玉芬变成了眼前的这个脸色苍白憔悴的妇人，那一瞬间唐晓无比自责，怪自己不但不能让自己的妈妈继续风韵反而制造麻烦气得她住院，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不孝女，她们骂得对，自己真是不是东西，何止不是东西，简直禽兽不如。
唐晓深深自责时，唐玉芬醒了，见到守在旁边的唐晓，没说什么，意外地平静，这样的平静让唐晓很不安。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住院。”唐晓内疚道，唐玉芬没吱声，扭过头不看她，唐晓罪孽感加深，“妈，你别气了，我和罗志恒结婚还不成吗，绝不再有异心。”
隔了许久，唐玉芬才回她，“结婚当日你消失不见，让罗家颜面扫地，你以为罗家还会要你？你也太小看罗老夫人了吧。”
“我去找她，向她赔礼道歉，求她继续同意婚事。”唐晓终于下定决心，为了唐玉芬，她接受婚事哪怕向罗老夫人下跪，也要挽回这门婚事。
“即便她答应了，以后你在罗家也不好过。算了，毁了就毁了吧，当妈的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性格，你这性子真进了罗家，肯定不好过，省得到时埋怨我恨我。”
“婚是我自己要结的，以后如何是我自己选的，埋怨不了你。”
“说得好听，真到了那步怎么会不怨恨，算了。”
唐玉芬的话并没有让唐晓松气，反而是担忧，“那唐家怎么办？”
“能怎么办，申请破产吧，让唐家成为这座城市的历史。”唐玉芬平淡地说，可唐晓知道，平淡背后更多的是哀伤，她从来以唐家为重，如今唐家葬送在她手上，她的心里怎么可能如表面那样平静。
唐晓心里压着千斤石似的，难受得讲不出话来。
唐玉芬自言自语道，“有钱没钱日子一样过，这一倒我才发现，没什么比人平安健康来得重要。以后啊，我只盼着你和莫清和睦点，我少操点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唐晓无颜地低下头，前半辈子风格体面，临老却落得破产收场，她能接受唐晓却不能，她不能让自己的妈妈成为外人茶余饭后的笑话，想让她继续原来的体面的生活，买得起喜欢的包吃得起最贵的餐厅，和朋友去美容院，而不是捂着钱包生活躲着不敢见朋友。
思及此，心中有了主意，唐晓道，“妈，你放心吧，唐家不会破产的，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不等唐玉芬再说什么，出了病房。
唐晓走到医院正门，碰见买早餐回来的杜喧彬，唐晓失魂没看到杜喧彬，杜喧彬叫了她一声，她才看到他。
“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杜喧彬低头凝视她关心问。
“没事。”
“脸色差成这样也叫没事？来，吃点东西。”杜喧彬把买来的袋子打开，里面有各种蛋糕、面包以及牛奶，任她选。可唐晓久久不动，杜喧彬无奈把她拉到一旁的凳子坐下，强塞给她一个面包，自己把吸管从牛奶盒上撕下，插好递给她。
唐晓接过随意吸了两口，忽然说，“不行，对不起。”
杜喧彬满头雾水，“什么不行，什么对不起？”
“早上你问我的。”唐晓一说，杜喧彬了然，沉默一阵后问，“为什么？”
“杜伯父和杜伯母一定以你为骄傲吧？”
唐晓提起别的，杜喧彬诧异却也回答，“应该是吧。”
“肯定是，可我妈妈对我不是，长这么大我从没让她自豪骄傲过，没有也就罢了，还做出逃婚这种事让她蒙羞气得她生病晕倒，可她醒过来看到我，却没有骂我更没责怪我，反而觉得婚事毁了是件好事，这样她女儿就不必嫁进婆家受气了，但她自己则要承担家族的破产的罪名，余生过着和前半生截然不同的清贫生活，换了是你你愿意自己的妈妈如此吗？”
“不一定非得是他！”
“我别无选择。”
“不是没选择，是故意不选吧。”她的选项里从来没有他，杜喧彬冷哼起身离去，没走两步又折回来，站在唐晓面前，盯着她，唐晓表情毫无变化，自嘲地苦笑，“你果真冷血，而我居然对你有所期待。”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她咬紧的牙才松开，任由眼眶的泪溢出，不间断地，不遗余力地倾泻。明明心底想要得不得了，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一次，哪怕就一次，以前的自己抓住他该多好，今天就不会心如刀绞，独自坐在医院哭泣，他们也许会是别的样子，还有可能是最美好的那种，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一切都晚了。
注定的，只能是他和她，成不了他们。
唐晓擦干了泪，把牛奶和不切实际的假如，留在了原地，决然地出了医院，去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