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分隔的夜晚

整日的舟车劳顿，已麻木昏沉，无暇去想其他，倒在床上睡了一下午，醒来不觉已是傍晚。由祉华饥肠辘辘，和木执平一道去附近饭馆吃饭。

成都，最辉煌的灯火。夕阳尚且还在耸立的群楼后留有一角，饭馆彼时最为火爆，人满为患，一走去，扑面的热潮袭来，由祉华却有些恍惚——自己什么时候到了这儿？

明明就在上午她在那个偏远贫困的小县城的农村里陪柚子玩耍。木执平和她在最热闹的位置，似乎想让周围的热烈感染祉华，但是祉华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刚吃了几口，她怎么也吃不下了，为什么今晚的一切都是苦涩的？

吃完饭出来，竟已毫无余晖，黄澄澄的天，由祉华眯了眯眼，恍若隔世，第一次发现天原来这般浑浊。木执平安慰道：“老婆，别难过，会回去的。”他是她的男人，在女人脆弱的时候，他可不能脆弱，况且之前他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也已经适应了。他要坚强，以自己强壮宽大的臂弯给予最爱的人最温暖、最安心的依靠。

“嗯。”由祉华不轻不重地应了声。他们并肩走在马路两旁铺设的木道上，脚踏在上面发出脆脆的响儿。如果柚子在，肯定会高兴的蹦起来，拍手撒着欢。

一不小心就想起了孩子，泪水一瞬间就席卷一切，双眼模糊，只觉热气铺天盖地疯狂的翻腾，灯火不知不觉被点亮了，大城市就是不一样，依旧有着诱人的霓虹闪烁，在农村，这会儿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小柚子可喜欢灯光了，如果在这儿的话这会儿应该欢喜的笑着跑在灯光下，圆圆的小脸蛋红润润的……

不对！不对！清冷的夜晚，第一次没有妈妈的陪伴，小柚子这会儿应该是伤心的、痛苦的、惶恐地、焦急的，她肯定在床上哭闹不止，一个劲儿的喊着“妈妈”。肯定会疑惑的想：狠心的妈妈，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呢？

宝贝儿啊，妈妈爱你的，你不要哭，不要难过，妈妈心疼。“不要哭。”由祉华忍不住呢喃出声儿。

木执平很敏锐地听到了，他低头看向祉华，祉华嘴唇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目光空洞，眼神涣散，木执平心头一震，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失魂落魄的祉华。

“祉华，坚强，你男人在这儿的！”他拥抱着祉华，轻柔的拍打着她的背以做安慰。解开外套紧紧的裹住怀里心爱的人儿，以自己炽热的胸膛温暖她。

“孩子现在可能在哭闹呢！”说完这句话，她感到心里猛地一绞痛，酸楚疯狂的涌上鼻腔，涩得她嘴唇微微颤抖，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往外蹦。

“哭出来吧。不要憋着。打我也行，你男人没本事，让你们母女俩受苦。”木执平看着哭泣的祉华，笨拙得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便握着祉华的手要往自己脸上打，意料中的打骂并没有到来，由祉华挣开了他的手，只顾抱着他小声地啜泣。

她是如此的想现在就回去，亲亲宝贝儿，可是这根本不可能！打他？这个婚是她自愿结的，执平又有什么错，这一切都是因为贫穷！

贫穷！就像是一个阴魂不散的魔鬼，处处烦扰着他们！她本以为，只要他们努力工作拼命奋斗就能彻彻底底摆脱这个恶魔，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社会，远远比小县城复杂千百倍，让他们两个只有小学文化的人何以立足？他们又怎么能给宝贝儿最好的？钱钱钱！就像个魔咒萦绕在她周围，难道要让孩子也受苦？她生下孩子来就是让孩子吃苦的？不不不！这一切都不是她的目的！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她所想象的！

心好痛，似乎周围的空气稀薄起来，她感到似乎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只知道滚烫的并且炽热得灼人的泪珠从脸颊翻腾而过，孩子受苦，这才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祉华妹，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没有文化，咱们就卖力气，一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十年！把手艺学好，吃常人不能吃的苦，踏踏实实，一定能让孩子过好的。”木执平铿锵有力地说道，“咱们可以就干建筑工人这一行，苦是苦了点，但是一旦有了技术和经验，就会有许多包工头愿意收我们，日挣几百以后肯定能实现！”规划起未来，木执平再一次展现出久违的激情，容光焕发，信誓旦旦地保证到。

这个时候，他仿佛又恢复为初见时那个青涩、憨实的小伙儿，由祉华感觉有了力量，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随即擦了擦泪：“好！咱们一起拼！”

结了婚，有了家庭，两个人的责任感终于被唤醒，从明天起他们要开始正式为另一个人的将来奋斗，这，将是他们生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