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雨夜绵长
老婆婆为我们煮了些姜汤,备了些清粥小菜,我喝了些粥便饱了,易北寒却连喝了三碗粥最后连菜合着汤吃的一滴不剩;吃完了大大咧咧的放下碗筷,随手将嘴边的余汤拭去,很是满足偶的拍了拍肚皮,长长打了个嗝。一旁老婆婆看得两眼笑眯眯的,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微笑着说道,“到底是年轻人…………”
吃饱喝足,天也在不知不觉中暗去,老者杵着拐杖将我和易北寒一并带到屋后的偏间,指了指墙角唯一的床铺,缓缓说道,“今晚就委屈你们睡在这里吧!这些年就我和老婆子住,什么都不曾多置,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床铺来打地铺,你们将就着挤一晚吧。”说罢,老者杵着拐杖慢慢走了出去。等老人走远后,易北寒沉默的关了门。屋子实在太简陋,除了还有一张床便什么家具都没有,床上倒也是一样,除了还有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也就几块铺床的木板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用顾念我,你快睡吧。”
易北寒一愣,呆呆的望着我,摇头说道,“那怎么行,您是师傅,应该让你睡;而且现在我还不是很累,正好为师傅护法。”说着,易北寒便在墙角找了块木头靠墙角坐了下来,很是认真的样子。明明已经很疲惫的双眼硬是睁得大大的,他不敢正视我,歪着头偷偷打了两个哈欠。我苦笑,想起以前在九重山的时候,我也曾一个人经常在后山林子里过夜;那个时候我害怕虫蚁叮咬,就学会了用绳子睡觉;把一根绳子绑在两棵树的枝梢,就是一张床。心下思索,这屋子里虽然没有两棵栓绳子的大树,却有两面比较牢靠的墙,也是可以的。我挥动衣袖,一张几丈长的白绫从袖口飞出,再一挥手,白绫两头稳稳的扎在了墙缝中;我随身一个机灵翻转上去,安静的躺在了白绫上面。一套动作下来,看得易北寒目瞪口呆,他连忙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仔细检查了身下的白绫,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傅,你这样也可以啊。”不禁竖起了大拇指。我闭上眼睛,冷冷的说道,“现在,你还不赶紧去床上乖乖躺着,明日还得赶路,早些睡吧。”越到后来,我声音渐小;易北寒哦了一声,听话的走到床边躺下,不多会儿就床上便传来了浓浓的鼾声。
这一夜,我未眠。屋外滴滴答答的打了一夜,屋内鼾声彻夜不休。我闭着眼睛,脑海不觉又浮现出那一日在天虞山遇到凌御风的场景。在离开瀛洲岛来东荒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遇上凌御风,然而即便作好了万般打算,一旦真正遇到了,脑中却如同一张白纸不知方寸。四万年前血一样的教训,我怎么能彻底忘记他去做师傅口中忘尽前尘的未央,又如何真正不恨他。时隔四万年,当再一次见他,直直的看到他变了,他的眉间不再有丝毫的温柔,唇角冰冷没有一点温度。他变的好遥远,好可怕。他终于不再是我曾经心心念念的凌御风,而我也永远不再是他细心呵护的阿九。我如同凤凰一般,经历了宿命里既定的浴火重生,因为他,我毁灭了自己,也成就了自己。那他呢,是不是也因为我,真正的走入了他的道,成就了他的路?我不敢再想………………
秋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淅淅沥沥的落了一晚,在天明时分便就不再落了。黎明的曙光映射进南樵村,一缕光辉透过窗户的细小狭缝钻进里屋,屋子里渐渐的敞亮开来。我一动不动的躺在悬空的白绫上面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是风还是其他的东西在窗外划过了一道影,我连忙睁开眼睛,迅速飞下白绫夺门而出。顺着白影一路追到南樵村的东面,较之其他几个方位那里人户算是稀零,老远就只能看到一座类似于土地庙的屋子孤零零的矗立在一棵较为粗壮的槐荫树旁。当下不是槐荫树开花的时节,枯黄的树叶窸窸窣窣的打了一地,铺置了一地的金黄,微风每过,都自觉带走几片叶儿随风起舞,那景致,好一派萧索凄然。我小心翼翼的踱步上前,脚踩在枯叶上沙沙的响;凭借风向,我顺着气味慢慢寻找。就在我即将靠近土地庙的时候,身后一段白绫凌厉的朝我袭来,我巧身一躲,白绫直直的击中地上几块大石头,在白绫击中的刹那,石头应声而碎,粉碎的石渣砸得满地都是。白绫没有击中目标,再次转变了方向朝我袭来,此时倒是不慌不忙了,我两指一挥,一条长长的火线从指间飞出,在半路与白绫相撞,不过眨眼功夫,白绫便被烧的粉碎。黑色的碎末顺风飘落到地上,伴着枯黄的叶片淅淅沙沙的刮了一地。
我闭上眼睛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口中默默念动咒语,一串符文从我嘴巴飘出,一个金黄色的光圈伴随符文慢慢朝四面扩散,霎时间,土地庙周围都被我所设的驱魔阵严严实实的团住。就在我施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一只白色的九尾小狐狸从槐荫树后面跳了出来,它痛苦的摇晃着脑袋,一时间被折磨的在我周围上蹿下跳不停的嘶叫。我止口不再念,睁开眼睛走到小狐狸的身边,那是一只纯白的九尾狐仙,修为本不算太低却已经现出了原形,两只眼睛水灵灵的可怜巴巴的盯着我看,嘴巴恶狠狠的张开,露出几颗尖锐的牙齿,朝我呼呼以示警告。我依旧靠上前去,手掌敛聚灵力在小狐狸身上缓缓划过,一阵光华过后,地上的小狐狸却已变作了一美貌女子。女子长发披肩,几根由白色毛茸茸的狐狸毛做的发饰斜铺在脑袋上,一身纯白色的长裙,腰间束着纯白色帛带,坠了一块青玉佩环;女子看起来不大,约莫二十岁,容貌倒是清秀,一双大眼极为明亮,唇红齿白细眉乳肌,气质也是极佳;这样的一个女子,我想不出她接近我们有何目的。遂问,“你是何人?那晚在落霞镇也是你吗?”
女子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我是西戈之国白重帝君的孙女,大公子白聂的女儿;是姑姑拜托我来找北寒哥哥的,前些日,姑姑从君后奶奶那里得知祖父派了人到东荒,生怕祖父会伤害北寒哥哥,故而让我来看看,顺道保护哥哥。”女子说着,眼中透出敌意,直勾勾的盯着我,五个手指却已紧紧捏成一团,仿佛随时都能置我于死地一般。
我不屑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了,我也是来保护易北寒的,我想白兰公主是应该是知道我的,前些日子我初到东荒,遇上一个人为我指路,现在看来,我们两个是同一路人,我不会伤害易北寒的。”
听完我一番解释,女子尴尬的松开了拳头,转而微笑的朝我作了一个揖,“我不知道姑娘也是和我一样,刚才冒犯了,实在无礼,还请姑娘看在白琼无知的份上不作计较。”
我细细的观察她,言语倒是谦和,表情也没什么不妥,若我执意追究倒是我小气了;遂摆了摆手,“无妨……”说罢,我转身准备离开;那个叫白琼的女子却朝我的方向追了上来,追了几步,小声的问道,“姑娘,我能有个无礼的请求吗?”
我止步,她便几步上前,抿着嘴唇说道,“姑姑让我跟着北寒哥哥,你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回西戈?”她说完,两只眼睛闪闪的望着我,渴望着我的回答;我思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便马上又露出了微笑,冲我点头表示感谢,“那请问姑娘如何称呼?既然要同行,不能一路都叫你姑娘吧!”“未央……”我冷冷说道;她愣了一下,连忙又冲我一拜,“白琼不知,姑娘竟是瀛洲岛的未央上神,多有得罪。”我感叹,不愧是帝王家养出来的女儿,礼数是应有尽有,一点不容有失,难道她就不累吗?我摇了摇头,看来我等山中野人是永远无法明白了。
回到老人的家中,易北寒已经起床,正四处寻找我;一看到我和白琼从屋后面出来,便疾步走到我面前,一脸关切的问道,“师傅,你去哪里了,小北找你好久了。”言语间似乎是受了千般委屈,两只手紧紧的拽着我的胳膊;我也不安抚他,转身指了指白琼,说道,“小北,这是西戈之国的白琼姑娘,是你的表妹,你们认识一下。”说完,我转身走进了老人的屋子。
易北寒愣愣的站在原地,傻呆呆的望着对于他来说突然凭空冒出的表妹,许久才听到他小声的问了句,“你是西戈之国来的?”白琼朗朗回应,“恩,我叫白琼,你可以叫我琼儿,我可以叫你北寒哥哥吗?”,白琼的声音温柔甜美,听的易北寒一阵发愣,半响也没有回答。我大步进屋,老妇人正好端了茶水出来,微笑的招手让我去喝茶。我走进屋没多久便听到易北寒匆匆的脚步声,他一下子坐到我身边,拽着我的胳膊,急躁的问道,“师傅,琼儿说要随我们一起回西戈,是真的吗?”
琼儿?看来易北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半路冒出的表妹了,看他双眼眨巴眨巴的,我不禁冷笑。“她会和我们同行,你收拾一下,我们过会儿就出发了。”易北寒听完,马上就起来朝屋外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怅然,有几分无奈。老妇人见了,微笑着摇头,直道,“这年轻人就是好,呵呵……”老妇人欲言又止,起身进屋去了。
易北寒很快收拾好了东西,我们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便和两位老人挥手告别。走出南樵村,顺着村外一条大路只朝西方;这一路,因为多了一个白琼,易北寒的话变得异常的多,也许是我太过于冷漠,易北寒之前一路许多话都憋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白琼与我性子相反,她温柔美丽,大方得体,关键是十分健谈,是个聊天说话的绝佳对象。易北寒得了白琼,简直就如同鱼儿得了水,一路上就像只猴子,一会则根丝茅草在手中打来打去,一会又采几多野花在手中晃来晃去;嘴巴不停的说着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白琼倒是很受用,一边微笑的点头答应,一边又说几句迎合着,两个人谈的别说有多开心了。我一时没了存在感,更加沉默寡言,一副表情用了一路。偶尔易北寒或者白琼也会和我搭讪,我只是浅笑,他们便自觉无趣的走开,不一会儿两个人到一边又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