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起涟漪
自从伊墨答应收了易北寒，我能见到易北寒的日子越发稀少。白琼虽说也算得上一个人，可惜出自君王之家，中规中矩终究不是个可心的人。
在我百无聊赖一个月后，凌御风回来了。想起这个月他必定不好过，说到底我难逃干系，遂摆了桌好酒好菜，当是为他接风。白琼自知不宜打扰，很自觉的一个人去海边消磨半日。
席间，凌御风一言不发默默的将桌上的饭菜一口口尝尽，直到每一盘菜都尝过之后，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竹筷，端起右手边的酒杯，大口饮尽。
他挽衣袖拭过唇边酒渍，长叹一息，“上次看你和师尊饮酒，光是看着就痛快，不知今次能否与我同饮。”
我笑着应道，“拿酒来。”
凌御风怅然一笑，广袖一辉，一抬头酒坛顺着门沿一桩桩飞进屋里，整整齐齐摆放在饭桌上。他兴奋不已，撕开一坛酒递给我，又接着撕另一坛。“干！”凌御风痛痛快快的举起酒坛，酒水哗哗顺着唇沿倒进去。他似有千言万语，可是一句也无从说起。等两个人喝得有些眩晕，已是第二日傍晚，凌御风醉眼迷蒙的瞪着我，缓缓说道，“真好！”
我随口应道，“好什么？”
凌御风笑着摇摇头，缓缓说道，“我好想你！”顿了顿又说，“自从你上次掉下刹罗海，我至今不敢去哪个地方，好在，你回来了……”
我想起四万年前，刹罗海边荡起殷红的浪花，我笑着一跃而下。苦笑着，说道，“为什么你觉得我是掉下去的……”想了想，补充道，“若不是当时太喜欢你，怎么会被人暗算掉下去……”
“什么？”凌御风疑惑问道。
我继续说道，“因为年轻，因为太喜欢你，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你的眼神，我承受不起。她推我下去，你都不阻止，凌御风，为什么不信我？”我喝了许多酒，语无伦次的一遍遍说道。
凌御风眼角泛出血红泪光，喃喃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如何，连魔皇伊墨何等英雄都保护不了心爱的人，何况是你。我们从一开始就错过，一时错，错一生。凌御风，即使曾经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可是，现在也不喜欢了。”
“你不喜欢我，你喜欢谁，易北寒吗？他是你徒弟！”凌御风大声呵斥道。
我已经头脑不清醒，趁着酒劲站起来挥斥道，“只要是我喜欢的，才不管他是谁！”
“你疯了！为何你不能继续喜欢我。他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凡间小子，算什么东西。”凌御风近乎发狂的冲我嚷嚷着，眼角渗出一丝泪来。
我摆了摆手，“他善良，这比什么都好，如果能一直留住他那颗纯良之心，我做什么都行。”我已经彻底喝醉，放任大喝道，“他如今是伊墨的徒弟，我算不上他师傅……是又如何，帝爻告诉我，我喜欢的人就要好好喜欢，神族如何，又奈我何。”
凌御风气急败坏，扑上来抓住我胳膊，想要吻我。我顺手一耳光呼上去，凌御风血红的双眼瞪着我，喝道，“为什么？”
我愤愤大吼，“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我不是四万年前对你言听计从的阿九，我是未央。”
说罢，摇摇晃晃的推开凌御风往后倒退两步，晃悠悠的坐下，凌御风一脸茫然，也不知酒醒或者依旧醉态。
沉默良久，两个人安静的坐下来，各自叹息。许久，凌御风哀叹一声，缓缓说道，“小九，你终是离我远了。”
我摇头，低声囔囔道，“从刹罗海回来好长一段时间，我意志消沉，难以自拔。日日饮酒，不知多少沧海转换日月，终有一天昶梧看不下去打了我一顿，我迷糊好几日。待我醒来，昶梧坐在我床沿上，问我是否醒，我抱着昶梧痛哭。没过多久，师傅便将我打发到瀛洲，让我从头再来，从此，这茫茫天地，再没有阿九。”
凌御风低下头，没有说话。
提及往事，心情总是沉重，酒喝着喝着便迷糊了心智。隐约记得凌御风将醉如烂泥的我抱回卧室，停顿的脚步声断断续续，缓缓离我远去。脑海里重复的断断续续的记忆，一幕幕模糊。我和凌御风，咎不过浮世浮生，前世种种，不过云烟；今后又如何，也与我再无关系。
第二日清晨，白琼俯身在我耳边嘤嘤细语道，“未央上神，你醒了么？”
我疲倦的睁开眼睛，问道，“何事？”
白琼闭口不言，低下头走到门口，看着窗外发呆。我接连喝了几天酒，腹中饥荒，口中甚是苦涩。轻飘飘的起身挪到桌边坐下，刚将一碗水送下喉咙，便听到白琼回过头说道，“我想先回西戈，可是哥哥还在闭关，我想让上神帮我跟他说一声，我在西戈等他。”
我恍然大悟，“好像是有几日没见着小北啦！原是被魔皇发配去闭关了？”想着白琼的话，摆了摆手，又说道，“既然是告别，就得你亲自去跟他说不是吗？”
白琼一脸苦恼，困顿着，轻声说道，“未央上神，哥哥心里有你，他的心已经容不下任何人，我……”白琼止住话语，吞吞吐吐半天，才又缓缓说道，“这一路有你陪着哥哥，我很放心。祖母前几日传来家书，我必须先回西戈，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哥哥。”说完，白琼转身准备离去。
看着白琼落寞又孤单的背影，着实惹人怜惜。想起天涯海阁外面虎视眈眈的凌落姹，无奈长叹，“你要走，我找个人送你。”
说完，大步流星走出房间，窜到伊墨的亭子里，伊墨悠闲的品着茶，一人对弈。看他漫不经心的拿起一颗白子，思虑半响也不见落子，远看着都替他着急。
他一见我，便笑靥如花邪魅的冲我说道，“这几日可还舒坦？”
我摆了摆手，“不提也罢。”
“这是为何？”伊墨悠哉悠哉的落下白子说道。
我对下棋一直不上心，自然也顾不得他棋局如何，问道，“凌御风呢？可还在阁中。”
伊墨一愣，打笑着说道，“你找御风，你们昨夜里不还一起饮酒吗？怎么这才过几个时辰，就跟我要起人来。”
我无奈耸肩，“可能喝醉了，也不知何时就睡着了，更不知道他何时离开。”
伊墨嗯了一声，缓缓说道，“既然这样，你去海边最大的那棵凤凰树下找找看，他兴许在那。”
顺着伊墨的指点，南海靠岸的一座山岙处，枝繁叶茂的巨型凤凰树下一幢宁静的小木屋，凌御风就躺在凤凰树最大的一根枝丫上。
我一路小跑，一溜烟蹿上枝丫，靠着凌御风坐下。
“这么快便想我啦！”凌御风打趣着说道；
我苦笑，“是想你，不过是想你帮个忙。”
凌御风哦了一声，眼睛依旧闭着，很是自在。
“白琼要回西戈，可是这里毕竟是魔族之地，想你帮我送她一程。”说完，我小心观察凌御风的表情。
不想凌御风却爽快的说道，“何时出发？”
我顺口答道，“今天！”
凌御风猛地睁开眼睛，直勾勾瞪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昨晚才拒绝我，今日就想将我送走，你还真实在。”
我苦笑，“我哪知道白琼在这时说要走啊？总不能让她一个小女孩出南荒吧！话说，那样的一个美人，你也舍得？”说罢，眯着眼睛对着凌御风眨了眨。他生生打了个寒颤，一个机灵翻到树下。我跟着跳下去，凌御风转身要走，我连忙拉住他问道，“去还是不去，给个准话。”
凌御风冷漠的瞪着我，不耐烦的说道，“你不松手，我怎么去。”
听到他这话，心里瞬间踏实下来，笑眯眯的松开他的袖口，往后退了两步。他便往前走，走几步回过头又说道，“你为了他还真的什么都能做……”说完，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