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谎言

中午时分，太阳已经高悬，此刻的操场和篮球场最为热闹，尤其是这样还算温和的晴日。

我被拉着来到操场边的树荫下，与篮球场隔着一道铁网。

“为什么偏要把我拉来，有什么好看的……”我向顾笙抱怨着。

“整个上午看你都是魂不守舍的，一场竞赛考傻了？”顾笙拍拍我的额头问道。

“哪有……”

“没有吗？”花时和俞筱晗反问。

我看了她们一眼，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是的，整个上午我的思绪都飘忽不定。因为什么呢？我不知道。

我抬眼望去，最近的那块篮球场上却恰好是熟悉的身影。少年一跃而起，落了满身阳光。

“在看谁？”顾笙凑过来，她们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林念悠？刚刚跳起来那一下确实挺帅。”

“我怎么可能看他？”我收回目光。

“你又不说看的是谁，我只能猜了咯。”顾笙朝场边一指，“你看那边几个学妹都在看他。”

我看去，果然有几个穿着初一校服的女生在篮球场边，她们笑着看球场上的少年，目光随之移动。

“那你在看谁？你哥又不在。”花时问道。

“我……”我一时语塞，只好强行解释，“我在看球。”

“是不是余光？”俞筱晗在我耳边轻声问。

我一惊，急忙否认：“不是！别乱讲。”

花时和顾笙大概都被我过激的反应吓到，同时也似乎都察觉出了什么。

“你说了什么？”顾笙问俞筱晗。

“没什么没什么。”我组织俞筱晗回答，“看球，看球。”

“心里有鬼啊，顾潇。从实招来。”

“我没有……”话虽说着，但我依旧躲避着她们的目光，朝篮球场看去。

余光正抢到球，转身一个漂亮的投篮，正中篮筐。陆明义刚到球场，瞧见了我们，便走过来：“看球还是看人？”

“看球。”我抢先她们回答道。

他了然一下，点点头，没说什么，回到球场上。

阳光明媚而不刺眼，一如少年，和煦温润。如他的名字，他是光。

我回神，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仅仅因为是他而已，仅此而已。

“走吧走吧，背诗去了。”我强行拉着她们往教室去。虽在树荫里，但面颊仍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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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陆明义轮到值日生，于是我和顾笙在校门口等他。我突然想起字条的事，便告诉了顾笙。她一愣，垂眸不言。我也沉默着。

一会儿她才开口：“三年多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我倚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学校广播里的放学音乐渐渐停了，空气似乎凝固，只有温热的风不紧不慢地路过，撩动一两片树叶，絮絮低语。

三年前的火车站，女人与我们拥抱，作为最后的别离。我未曾见过他们争吵，她似乎永远平静，即使是此刻，也没有落泪，但我和顾笙早已泣不成声。

她抹去我们脸上的泪水，说：会回来的，到时候就能再见。

她把我们带到他的跟前，说：好好照顾孩子。

她朝我们挥手，转身被人群淹没。

那一别后，我们便与她失去了联系。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信件，更别说见面。那时常常梦里想起别离，总会哭着醒来。但渐渐地，时日渐长，她似乎淡出了我们的生活，我们也渐渐遗忘。直到如今，再次出现，依旧强烈。

“也许，不能怪她。”我轻声说。

“我知道。只是想了，而已。”顾笙抬头望天，逼回眼泪。

陆明义在这时出来，顾笙说：“真慢，快点走了。”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落泪，我知道。

我跟着顾笙骑上车，陆明义在后头。迎面的风阻止泪水落下，似乎我们并不想哭泣。

“潇潇。”陆明义到我身侧，与我并行。

“什么？”我侧目望向他。他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异常。

“我告诉他了。”

“谁？告诉什么？”我不懂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余光？”顾笙似乎明白了，回头问他。

“嗯对。”陆明义点点头。

“告诉他什么？”我问。

“告诉他你喜欢他。”陆明义说。

我一惊，赶紧扶稳车把：“真的？”

“你猜。”陆明义并不打算回答，只是一笑，便加速骑到了最前头。

我想追上去，但却被顾笙拦下。她带着笑意：“看来，我猜对了。”

我无力解释，也无暇顾及，只顾上追喊着去问陆明义：“喂，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陆明义并不回答，只是加快了速度。

“你喜欢他是真的。”顾笙笑着，也加快了速度。

我只得奋力跟上。

直到家里，我依然追问着。陆明义反问我：“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希望是假的。”我回答。

“那就是假的。”

“真的？”

“你自己都说是假的。”他一笑，走回房间。

我不想再玩文字游戏，于是便没有再去追问，回到了自己房间。

“今天事情挺多，对吧。”顾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我说话。

“确实。真真假假，烦人。”我倚着窗，望向窗外。霓虹光影夺目，一盏又一盏，如丝如缕，编织着城市的夜色。如谎言和真心交错，令人难以辨析。

心脏已然乱了节奏，跳得剧烈，而我却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