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实验
南镇抚司诏狱，地下实验室。
两万斤冰块堆砌成小山，幽暗的烛火下，冰块冒着寒气。
从正月开始，关押在京师各处的死囚被陆续送到此处，只见有人进来，不见人出去。
地下实验室仿佛一头吞噬一切的怪兽，连死囚尸体也不放过。
冰块是从金水河开凿运回来的，从十几斤到一百斤不等，冬季金水河全部结冰，河面可行马车，御马监太监们用了二十辆马车，花了整整五天时间，才运往皇上要求的冰块。
突然运送来大量冰块，难免会让外界注意，承运局对外宣称，是为了存储从山东运回的海鲜。
这完全是扯淡，朱由检不吃海鲜大餐，即便是有海鲜，他也会让王承恩拿出宫中去卖钱。
低温冰块是为了降低实验室气温，定格病毒活性，为实验提供可靠的外部环境。
朱由检身穿防护服，戴防护手套，一双小眼睛露在外面，充满慈爱的打量这个操蛋世界。
注射器缓缓推动，整个世界都在他手中，他注视着注射器内的药物剂量，控制好药量大小。
纯黄色的病毒制剂从冰窖取出，在针筒内闪烁着诡异光芒。
如果知道药剂杀伤力，就能理解如此小心的原因。
一小滴毒液，包含数百万炭疽大肠杆菌病毒，进入人体后，可在两天内感染人体，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地下室光线昏暗，哥特式建筑风格的穹顶，囚徒们加班加点一个月终于完成，作为临时实验室。
一切为了病毒实验事业。
朱由检反复检查，确定自己操作无误，转身望向0187号。
0187号是年轻力壮的青皮，在叛乱中表现格外抢眼，据说他杀了两个妇女，此刻，他被牛皮绳绑住，嘴巴堵得紧紧的，满眼惊恐望向朱由检。
“不要害怕，不要担忧，忧伤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想一想你在京城杀人的快感，”
普希金诗篇并不能打消恐惧，药剂被缓缓推入血管。
“希望这次能成功，”
在0187前面，已经失败了无数次，有一百八十六位志愿者为大明做出了自己贡献。
“朕不会忘记你们，你们都是大明的功臣，可惜你们身体遭受污染，否则朕会通知御膳房······”
对这些囚犯来说，被吃掉或许是好的，好过在这里受尽折磨，不见天日。
诏狱闹鬼的传说一直都有，朱由检请回龙观蓝神仙进宫做法，老道士转了三圈，将桃木剑舞的虎虎生风，贴了符咒。
朱由检恨不能将蓝神仙也丢进实验室。
不过他在京城名气太大，既然他喜欢忽悠，以后就让他好好忽悠。
闲话少叙，克服了重重困难，经历上百次失败，在崇祯十七年三月底，一支由炭疽梅毒大肠杆菌混合杂交的病毒，作为终极病毒样本，终于被研制出来。
找到合适的病毒样本只是第一步，远远还不能算是成功，要想准确控制鼠疫病毒，必须掌握合适剂量，以及相应的生物反应。
什么才是合适的剂量？答案很简单，鼠疫病毒能在样本体内潜伏超过半月时间就可以了。
半个月，正是从京师到辽东，往返一趟所需的时间。
病毒剂量很难精确，要么过多要么过少。
朱由检会在镇抚司前为牺牲者们立下石碑，将他们生平事迹书写一遍，然后让蓝神仙，让张天师黄大师在石碑上刻几道符咒，用以镇邪。
进入诏狱前，这些人无恶不作，杀人如麻。
他们中间有发国难财的晋商，有连婴儿也不放过的鞑子，有食用人肉的流贼，还有逼良为娼的青皮。
崇祯十七年的春天，大家为了同一个梦想，一起来到镇抚司诏狱，做一只小白鼠，一只单纯的小白鼠，在无尽痛苦中，忏悔罪恶的过去，完成人性的涅槃。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皇上，饶命！皇上！”
乔家大院管家——乔氏三兄弟的智囊——被大汉奸范文程称为可造之材的汪忠义，此刻被麻绳捆绑在铁床上。
他就是编号0188。
朱由检眉头紧锁，额间渗出细密汗珠，隔着头罩也能感受到他专注的表情。
如同所有称职的外科医生一样，朱由检对病人疼痛表现出极度蔑视，如同漠视大明的疾苦。
他目光落在0188上，云淡风轻道：
“不会痛的，”
面对实验样本求饶或是咒骂，朱由检总是尽最大耐心向他们解释，告诉他们试验并不痛苦。
0188号不再是自己仇敌，甚至不再是个人，只是为数众多的实验品之一。
“皇上，饶过小人这次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不给鞑子做奸细了！皇上，我把范家底细都告诉你，都·····“
汪忠义像一条垂死的狗，用哀求的目光望向崇祯皇帝，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半个月前，主子乔盛禹听信陈演等人鬼话，说什么大明气数已尽，命不久矣，攻下慈宁宫活捉朱由检，高官厚禄不在话下，于是才留在京城，围攻慈宁宫。
御膳房投毒，行刺皇上，他都有参与。
实际上，就在叛乱当天，他还亲手射杀了两名士兵，兵败后，汪忠义被抓获，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每日在鬼哭狼嚎中胆战心惊。
”皇上，不要杀我！皇上！我还有用，我还有用！我知道张家口建奴细作部署！“
”我还有情报，天·津西边有个绸缎商，表面是做绸缎生意，其实是鞑子眼线，店子里的伙计都是包衣奴才，临清砖场二掌柜老姚，他们烧的砖全部卖给辽东，砖都是空心的，里面有银子，登州的陈新私练人马，伙同刘民有准备造反······不要杀我，保定南街卖羊肉的孙义，他给鞑子卖······”
汪忠义呼吸急促，神志变得不清，他念念叨叨，将所掌握的秘密情报一股脑说出来，希望以此能换取性命。
这当然只是妄想，不论情报是否属实，他手中沾染着数百条冤魂，朱由检绝不会放过此人。
朱由检微微一笑，神色和蔼，将注射器缓缓插·入左臂动脉中，注视病毒进入身体。皇上绷紧的神色稍稍舒缓，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朕说过，不痛的，怎样，没骗你吧，”
汪忠义脸上露出令人惊恐表情，他停止挣扎，嘴巴张大，王承恩将抹布塞到管家口中，被朱由检喝止。
给老管家测了体温，一切正常，朱由检转身走出实验室，走到诏狱尽头，
“看好0188号，有什么反应，及时向朕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