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分班
夏日，万物悄无声息的在烈日里茁壮成长。麦穗随风摇摆，三两枝茉莉开满枝头，成群的蝴蝶在草丛里飞舞，绿油油的叶儿也跟着摇曳，在阳光的普照下，叶尖儿渐渐变黄。沉甸甸的黄瓜挂满枝架上，玉米花看见太阳，脸上像炸开了花，红通通的色力果像娇羞的女子给殷桃小嘴抹上了一缕红，树枝上的李子绿里透着光。
三两个人，零零散散，奔跑在田地间。他们的手里拿着镰刀，手腕上套着一个塑料口袋。看着这架势，也便知道，他们要开始挖野菜了。在大自然的馈赠里，野蒜是最丰厚的美食。蒜苗混着鱼腥草凉拌，蒜头掐下来洗净丢入泡菜坛里。
风里，留下他们追逐的身影。他们争先恐后，占着属于自己的领地，镰刀大把挥霍，然后手把割好的野蒜放入腕上的口袋里。除了野蒜，鱼腥草也便成了他们的收割目标。在杂草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用手抚摸着，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田地上，最多的是野生的果子树。大概是以前在此处吃果子，里面的种子留在了此地。男生常常两脚一蹬，便飞到了树上，然后摇晃着树枝。女孩儿们在树下双手捡着，眼里不忘盯着树上那些黄灿灿的果子，嘴里不忘给男孩儿加油。
田地里，是父母和邻居们忙碌的身影，田地上是孩子们相互嬉闹的场景。长长的稻田，窄窄的乡间小路，邻里之间相互帮忙，从不来谈工费的事，你帮我来，我帮你，也就相互抵消。丰收的季节里，是最忙碌的，我常提着水壶，拿着水杯，在田地间走着。劳累的时候，喝水可以解决身体的燥热。
有时候也得守着家里门前刚挑担回来的谷物，在猎枪很少的年代里，鸟儿变成了我们的敌人，常在收获的季节里，来捕获它的食物。我拿着米筛筛着杂草，这也是妈妈布置给我的任务。然后用钉耙和着稻谷，平均的让他们躺在地上。
在忙碌的时候，煮上一两个白晶晶的玉米充饥，是最好的选择，喝上它释放出来的糖分，一口甜进心里。唇齿间，飘散糯香。
暑假，漫长而又快乐。我常和小伙伴们一起跳皮筋，不论多高，脚都能勾到，黑色的橡皮筋在两腿之间，自由绽放，唇齿里，还有歌曲。有时候，你也会发现我们在竹林间玩耍。两根竹子间，用一根厚重的麻绳捆绑着，我坐在绳子上面，荡秋千。有时候也将身体的全部重量放在绳子上，等到摇晃的幅度小了，便开始放开双手，静静地躺在上面。
有时候，也紧紧地盯着来往的路人，如果被竹子的主人发现了，又会是一顿谩骂。因为，它们被我们这群调皮的小孩压弯了。他们会把我们揪到父母面前，我们又是一顿批斗，一顿胖揍。更严重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糗事，然后四处传播，身名远扬。
夏天的夜晚，星星散漫天空，天边的明月低低地照着大地。最让人赏心悦目的是萤火虫在夜空里飞舞，像黑夜里的明灯。全家人，睡在楼顶的露天地坝。每次太阳下山之前，我们必定先收晾晒的玉米，稻谷，然后做饭，接着洗澡，最后等到地上凉了，便铺上席子，一家人躺在上面休息。
以前，总是奶奶给我述说神话故事。从搬家后，这种精神便延伸到了妈妈身上，她给我讲的都是奶奶讲过的，虽然我已多次重复听，不过仍旧有怀古的味道。
漫长的两个多月暑假，不知不觉已到尽头。我们整理好作业和书包，等待着六年级的到来。等到读书的那天，我才得知一个晴天霹雳。学校新教学楼修建好，每个年级从其他班随机抽选十个学生依次增设一个班，也就是我们六年级将会有五班。
那么，我们四班的哪些同学会被挑选出去呢？我忐忑不安的坐在教室里，看着身旁一张又一张的课桌递减，很不幸的是海燕被选走了，她即将去五班读书，她即将去适应新老师的教育方式，她即将离开我的身边。我有些失落，以后再也不能去她那儿背诵《自然》，背诵《语文》，再也不能去她那儿探讨数学题。
新班级就在我们教学楼转角处的第一个教室。平日里玩耍的比较好的同学都去了五班，石头坐在讲台上，脸上有些阴沉，不知道是因为化了妆的原因，还是太阳暴晒的原因。大概每个老师都希望自己的学生可以一直教导，不过他们更希望的是自己的学生可以去到更适合他们的地方学习知识，去到更优美的环境里慢慢成长。
我难掩失落和悲伤，看着海燕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大概雏鸟都会有长大独自飞翔的那天。一段时间里，我情绪低落，海燕再也不会提醒我光合作用的公式，再也不会提醒我狼牙山五壮士壮烈牺牲的场景，再也不会一起去卫生间去小卖部。
我时常在楼梯口会遇到她，我们俩相视一笑，我看着她挽着其他的朋友，然后微笑点头，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是多么的孤独无助，大概从那时起，我开始不爱说话，不爱和他人分享，只愿自己一个人孤单待在角落里，什么事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
朋友总会有分别，就像我离开小司回到家乡。我感到幸运的是海燕只是在另一个地方，但我们至少同处于同一个平行空间，我们都还活着，不会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她是个美丽的女孩，应该有自己的朋友，除了我以外，我怎么可以一直霸占她，她不是我的私有物品。我不能如此自私，像个拖油瓶一样，阻碍她的发展。海燕终究是要展翅高飞，去搏击长空，去迎接朝霞，去经历风雨。而我不过是一棵小幼苗，还没有保护他人的权利。
我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